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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展颜轻轻地打着拍子,眼睛一直看着明月流水,灯火旖旎,直到天明。
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时,广告牌上,只剩下左展颜一人了。旁边,不动坐过的位置上,只留下些微闪闪烁烁的白色细尘。
魍蛟,若再现真身,则化烟尘,神魂两消。
水中,那神龙般的白蛟,仿佛又在眼前游动,对了,那条白蛟,会笑会说话,一点烦恼都没有的样子。
左展颜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很平静,他打开那个香炉,却发现里头只剩下一个纸团。
打开,十分潇洒的笔迹——“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喂喂,这可是当年我写的!左展颜,你那些怨妇纸团我已经烧掉了,如果你每年一定要写点什么扔进这里,从今年开始,你就每年都把我诗抄一遍吧!后会无期。”
他把纸团又揉回去,扔进了香炉。
脚下的世界又开始了热闹的一天。
失踪的黑珍珠号天亮时自己回来了,开船的家伙说,开船没多久化就被打晕了醒过来的时候船已经在外海上莫名其妙的地方。
船上那四十个孩子,不知被什么人送到了警察局门口,一个个还在睡觉。等到醒来时,个个一头雾水,一问三不知。赶过来的家长们喜极而泣,大团圆收尾。
还有一条消息是,外海某处,今日清晨惊现不明生物,疑似食人鲨,但有关方面尚未对此消息做出证实。
太阳完全钻出来时,广告牌上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了。
12
天亮之前,我们如期回到不停。
沈蔷薇坐一边,左展颜坐一边,我跟敖炽好像成了透明物体,有点多余,干脆把大厅留给他们,自己去厨房煮面吃了。成功获释的碗千岁跟赵公子也忙不迭躲进了厨房,生怕这女道士再抽风。
“我找了你一年,你都避而不见。”沈蔷薇先开了口,“只好找你的死对头把你抓出来。”
我端着面,蹲在客厅墙外,后面蹲着也端着面的敖炽,后头依次是碗千岁赵公子纸片儿,大家都热情高涨地隔墙偷听。
“我都躲进鱼塘里了,你何苦还来找我。”左展颜叹气。
哐一声,沈蔷薇将那把剑扔到左展颜面前,问:“你留下这把剑给我,什么意思?”
“这把桃都剑是好东西,我已经用不着它,自然转送给用得着的人。”左展颜说,“就是这么个意思。”
“我不要!”沈蔷薇蹭一下站起来,一把拿起桃都剑,粉面含怒。
我心想不妙,正怕他们打起来时,沈蔷薇突然间向他跪下了。我被面条噎了一下。
“师兄。”她把剑递到他面前,“一页观应该交给你,不是我。我千方百计找你,只为这件事。”
“老板娘!”左展颜不应她,却突然喊我。
我忙不迭跑出去问:“干吗干吗?要打架出去打啊!打烂我家东西三倍赔偿!”
“请你告诉她,我现在是什么?”他突然提出了一个看似怪异的要求。
他是什么?当鱼塘里掀起的水浪散开时,我清清楚楚看到了一条黑色的蛟。
“呃,他是一条蛟。”我看着沈蔷薇,“我保证。”
沈蔷薇呆住了,半晌才说:“师兄,你难道……”
“以前,我执意要做一个你们眼中的人,生怕被人说是妖物。”左展颜缓缓道,“但那个家伙说得不错,我本来就有一半是蛟,这是不变的事实。我现在不想再为这个身份做任何掩饰,我是妖怪,也是不完整的人,我接受你们对我的一切看法,乃至攻击。”
他将错愕的沈蔷薇扶起来,又道:“黑珍珠号的真相,我永远不会跟任何人提起。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犯同样的错。一页观的继承者,依然是你。但是,别为别人的看法活着,一页观存在的意义不是跟同道之人争长短,别人怎么说,让他们说吧,我们只做自己该做的事。”他把桃都剑放回她手里,“有容人之量,才能活得痛快。”
沈蔷薇沉默了很久,问:“师兄,你真的决定要做一条蛟?”
“对。”左展颜点头,“在水里自由来去,对付会伤人的水妖,救一救失足落水的人,唱唱歌,跟老乌龟什么的练太极,让我觉得很快乐。”
沈蔷薇听了他的话,苦笑:“我怕我担不起一页观的未来。”
“你能。”他看看我,笑道,“你肯进不停来求助,说明你已有进步。换作以前,你会向妖怪求援么?宁死也不肯吧。被别人知道,又会说多少难听话。”
“大哥,这不算求援吧?明明是绑架挟持好吧?”我一翻白眼。
“我代她道歉。”左展颜向我鞠躬。
“代她把住宿费付了就成。”我继续白眼,“你这家伙也真是的,躲进鱼塘算怎么回事!”
“那不是普通的鱼塘,那里连通了一条暗河,可以通往水晶宫。她每次去水晶宫找我的时候,我就从暗河跑到鱼塘里,后来干脆长住在鱼塘了,偶尔回去看看老陈跟杜十娘。”左展颜摇摇头,“我不见她,是因为我已经放弃了人类的身份,再见面的话,怕她为难。”
“为难?嘻嘻,好多人就是喜欢自己为难自己呀。”我继续吃我的面,边嚼边说,“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年代,一个人容不下的人跟事越多,他的世界就越窄,窄到可能挤死自己。只喜欢听好的,受不了不好的,嫉妒比自己强的,踩踏比自己弱的。世上好多你死我活的争斗,不就是这些破事闹的么。但就是有人好这口。”
“我不会为难的。”沈蔷薇忽然笑了,“师兄,我想知道的答案都知道了。”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却被我一把拽住:“钱!!”
“我其实忘记带钱包了。”沈蔷薇理直气壮地说,“不过,树妖,我可以以一页观继承人的身份向你许诺,在我有生之年,一页观绝对不给你的不停找任何麻烦。这个承诺,够不够我的房钱?”
这女的好无赖啊!一个承诺就想当钱使?不过我转念一想,要是这帮家伙有事没事来不停胡闹,虽然我不怕他们,可也是影响我的生意的啊。算了,鉴于沈蔷薇身份敏感,我放她一马!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不停方圆百里,如果有一个道士出现,我就找一页观算账!”我哼了一声。“你这女人讲理不讲理的?全天下道士都是我一页观的么?谁知道你们还得罪过什么人!”
“哈,你这臭道士说话好难听!你挟持我帮工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我不习惯跟妖怪用正常方式沟通!虽然挟持他们,但我没有恶意!”
“求人帮忙还这么恶劣!活该别人躲着不见你!母老虎!”
“你想打架是不是?”
“来啊,外头去单挑。”
不停里,除了我跟沈蔷薇,其他人都悄悄溜走了。
●尾声●
不停大门外,敖炽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左展颜。
“你们左家的老祖宗左慈,当年千里取龙肝的事,差一点就惹来灭族的祸事了。”敖炽横抱手臂,靠在墙边。
“是么?”他略是一愣,“没有人提过这件事。”
“他因为别人一句话,为了证明自己有本事,跑去西海斩杀了一条小龙。”敖炽面容冷峻,“他以为那条小龙只是西海龙族里的小角色,不曾想那是西海龙王的小女儿。西海龙王暴怒,本来要杀了左慈全族泄恨,被我爷爷阻止了。他说祸不及妻儿,所以只将左慈一人抓来,永久囚禁西海,到其老死。左家的人,一直是我们龙族最不喜欢的人。你们的桃都剑,我小时候就认得。”
“哦。”左展颜点点头,“还有别的要跟我说么?”
“东海龙族之所以兴旺至今,靠的不单单是我们的神力。就这样。”敖炽呼了口气,话锋一转,“另外,谢谢你没揭穿我在鱼塘底下缺氧晕倒的矬事。”
“不用谢。”左展颜转过头,摆摆手,“东海龙族要继续兴旺,靠你现在的身板儿恐怕比较困难,还是好好锻炼一下身体吧!”
“你……”敖炽的脸涨得通红。
不等他发飙,左展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巷子里。
我蹲在大门背后,捂住嘴,忍住爆笑的冲动。刚才把沈蔷薇气得绿着脸走人时,我都没这么高兴。敖炽真是弱爆了!居然真的缺氧了!又有糗他的铁证了!
咦,等等,我这么哈皮干什么?万一他真的淹死了,我不是成寡妇了?!不成,从明天起,我必须得督促这家伙锻炼身体才行!每天五百个俯卧撑,五百个仰卧起坐,不做完不给饭吃!就这么办!
啊,差点忘了一件事,我站起身走回房里,泡了一杯浮生,又走出来,将茶杯一扬,碧绿的茶水洒向空中,晶莹的水珠在初夏的阳光下带出一道彩虹似的光。这是给不动的,虽然我们永没有机会见面。
我很少真诚地佩服谁。但对这条吃过龙、当过皇帝、有功有过、最后爱上唱《花好月圆》的蛟,我必须竖起大拇指。并不只是为他舍身救人的行为,更多的,是佩服他千百年来身负骂名,却依然泰然自若。换作他人,只怕早已将那些歪曲事实,捏造谎言的佞臣史官吃个干净了吧。
他一生活得痛快,只因他拒绝让自己活在别人的眼睛与嘴巴里。
这个家伙,把一个“容”字,写得好漂亮浮生物语·阿朱
●楔子●
渐渐响亮的蝉声,又带来了夏天。
我不喜欢夏天,灼热的空气让犯懒,不想动不想吃饭,是个合格的夏眠动物。每到这个季节,陪伴我的就是一把竹制的躺椅,一杯茶,以及不停后院里的树荫。知道我脾气的人,从不在这个时候吵我。但是,今年夏天……
“妈妈!爸爸在等你吃饭哦!盔甲叔做了你最爱的酸辣粉丝哦!”
甜得要腻死人的童音,把半睡的我惊出一身冷汗。快半个月了,我还是不太能习惯这个称谓——妈妈!
躺椅旁边,冒出个圆圆的小脑袋。两岁不到的男童,顶着传统的一匹瓦式的头发,穿着肚兜,光着屁股,一笑起来眼睛就弯成两个月牙。
“走啦走啦!妈妈你真是个磨叽的妖怪!”小家伙拽住我的手,手掌软得像棉花糖。
“谁说我磨叽?”
“爸爸说的!”
“咦?你腰上拴的是啥?”
“是妈妈的金项链!肚兜上的绳子断了,爸爸拿你的项链给我拴好了!他说金子最结实了!”
敖炽……你竟然拿我最喜欢的金链子做裤腰带!
刚冲进屋里,小家伙便松开了我的手,扑到敖炽怀里,扯着他的耳朵说:“爸爸,妈妈生气了!”
“她就是个气球附体的妖怪,不用理她。”敖炽哈哈一笑,把他抱起来放到一旁的椅子上,拿过湿巾把他的小手擦干净,扯过一块帕子垫在他的心口,把勺子递到他手里,“吃饭吃饭!”
我敢跟任何人赌,在这个夏天之前,除我之外,绝不会有任何人在扯了敖炽的耳朵后还能全身而退。
小家伙把勺子衔在嘴里,猴子似的从椅子上爬下来,跑到我身边,糖块儿似的黏着我,小声说:“妈妈,爸爸昨天给你买了新礼物,一朵好漂亮的金子做的花!藏在黑色鞋盒子里!他说你一定看不到!”
我不禁莞尔,敖炽这厮送礼物从不亲自交到我手上,非得自作聪明地藏起来,让我去找,并找死地宣称,看我像个老鼠一样到处窜的样子,十分有成就感!另外,他藏东西的地方也十分坑爹,不是洗脚盆就是鞋盒子,不是高压锅就是电饭锅。
“走路的时候不许咬着东西!”我把勺子从他嘴里拿下来,抱起他走回座位。
然后,我们跟人间那些普通的三口之家一样,吃饭聊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