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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说道:“范大人,问的是什么事?”
范闲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我不是傻子,使团回京,这是何等样的事。我们离开上京的时候,北齐朝廷摆的规格朝廷应该是知道的,堂堂一位公主殿下在使团里,怎么来迎的尽是这么些芝麻官,辛其物跑哪儿去了?还有礼部那些侍郎呢?公主来嫁,至少宫中也要派些老嬷子吧,你是太常寺的人,理的就是皇家这些事情,我不问你问谁?”
任少安苦笑一声,说道:“今日……实在是不巧,辛其物去了那边,礼部的那些大老也去了那边,范闲你别怪哥哥我,我能赶着过来,也算是把那边得罪了。”
“那边是哪边?”范闲微感惊讶。
……
任少安继读苦笑着说道:“大皇子也是今天回京,与你们隔着不到三里远驻着营,所以说这事儿太巧,礼部的人,枢密院与兵部的人都在那边侍候着,使团这边自然清静了些。”说完这番话后,他又继续说道:“范闲,你我的交情在这里,我也不怕明说,你也是位水晶心肝儿的人物,难道还真在乎这些表面上的仪程?”
范闲也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笑着摇摇头:“我只是想着赶紧回京,只是公主毕竟是公主,朝廷若慢待于她,惹得天下物议,不免不美。”
他此时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来迎按使团的规格要弱了许多,那边毕竟是位拥有兵权的大皇子,那些朝臣们自然要住那边涌,就算是拍马屁,也得拍高头大马的屁股??他挥手阻止了任少安的解释,好奇问道:“年初的旨意写得明白,秋深长草之时,大皇子才会领军回京,这才初秋,他怎么就回来了?”
“说是太后想长孙了。”任少安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所以提前起了程,西路军在定州那里驻了下来,此次大皇子就领着两百亲兵回京。”
范闲摇摇头,斥道:“那些礼部的官员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郭家学得蠢了,使团入京,皇子回宫,这么多人,难道也不知道安排一下。在路上传封信来,不论哪路,拖上一两天又不是做不到,这下好,都挤在城外这道上。怎么办?”
“礼部与鸿驴寺一路都有信给你。说让使团慢些,谁料到使团路上竟是一天没歇,直接就回了京,这才挤作了一堆。”
范闲嘿嘿一笑,没有说什么。使团千里疾驰回京,这本来就是他的意思。
“容一容,等安排好了,使团后日入城,你看怎么样?”任少安有些小心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位在监察院里呆了多久,有没有继承陈萍萍院长那股子谁都不看在眼里的骄横气焰,又道:“新任礼部尚书不好意思来使团这里,所以托我传个话。”
“妈的。老子要急着回家抱老婆!”范闲与他相熟,说话间也放肆了些,笑骂道:“还等两天,当心你以后来府里,我家那位罚你。”
任少安有汗渗于额,他当然知道范闲家里那位是个什么样的角色,虽然一直病恹恹的,但背景却是无比深厚。
范闲也不想与那位素未谋面的大皇子争这些东西,而且他也没资格与人争。笑着拍拍任少安的肩膀,说道:“放心吧,不会让你难做的。”略一斟酌。说道:“我去禀告公主一声,免得人家小两口没有见面。就先生了嫌隙,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要解释一下。”
任少安瞠目结舌,看着范闲向公主暂时歇息的房间走去,心想您这玩的哪一出?你什么都不说,拖上两天又如何?那位公主若是个不肯落下风的,你这解释,只怕就会成了挑拔。
他哪里知道,范闲这个蔫儿坏的家伙,根本就是自己急着回家,至于大皇子与大公主怎么争,他可懒得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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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少安正在外面抹汗等着,发现打驿站外面又跑进来了一位抹着汗的四品官员,那官员后背已经湿透了,这初秋燥热,他两边跑着,确实有些吃亏。来人正是鸿胪寺少卿辛其物,他看见任少卿在这里,拱手一礼,压低声音说道:“你来得倒挺早。”
任少安知道对方是东宫的近人,本不是如何亲近,但在宰相去职之后,官场上已经将任少安归到了范闲一派,对于几个皇子而言没有什么亲疏,所以这些天二人走得也熟络了些,笑骂道:“范大人在这里,我要不来,可是要挨小姐数落的,倒是你,你一向与他亲近,怎么这时候才来,当心他呆会儿落你的脸面。”
辛其物微微一怔,苦笑说道:“范大人不是这路人。”想到今天这荒唐,他忍不住自嘲道:“大皇子与使团同时抵达京外,我看啊,先不说礼部那些人不知如何安排,就连这三院六部四寺的臣子,都有些迷糊,到底应该先迎哪一边?”
这话一出口,任少安与辛其物同时安静了下来,场面显得有些诡异,许久之后,二人才咳了两声,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们发现刚才自己的对话,竟是将大皇子与使团的重要性放在了同一个层级上考虑,难道说……范闲掌了监察院,又有了一代文名后,竟是隐隐可以与一位掌兵皇子地位相提并论?
辛其物摇摇头,将这个有些荒诞的想法抛诸脑后,但却清楚的知道,既然众官如此为难,那在下意识里已经将范闲放在了一个极高的地位上。也对,看那范大人入京不过一年有余,便整出那么多事情来,确实是有些令人吃惊。虽然说使团里还有一位异国的公主,但那些官员的真实想法自然是想巴结范家,巴结监察院。
“范大人……先前没见到我,没有说什么吧?”辛其物小心问道。
任少安摇了摇头。辛其物稍稍心安,微笑说道:“其实于情于理,大皇子先至,我总要替东宫致意,范大人毕竟是臣子,他自有分数。”
……
“我可没有什么分数”范闲一路走了过来,与辛其特打了个招呼:“亏你与我饮酒的时候倒是爽快,称兄道弟的亲热,我这出国数月,你竟是不来迎我。怒了,怒了,哈哈。”
说着怒了,却是在笑,辛其物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正准备说些什么,却看见范闲满脸温和笑容,轻声说道:“于情于理,你是鸿驴寺少卿,主理一应外交事务,不来接使团。却跑去接什么大皇子,难道你也准备去枢密院里谋个参赞做做?”
这话平淡,却显露了一丝不爽。
辛其物微微愕然,心想范闲不应该是这等在乎此事的人,更不应该如此愚蠢地将不满表露在脸上才对啊。
范闲对着这二位朝中年青主力派大官拱手一礼,直直地挺着身子,说道:“使团今日便要入京,二位大臣安排一下吧,礼部那边找不到人。你们去找去。”
嗡的一声!二位少卿的头顿时大了起来,怎么都想不到范闲竟有这般大的胆量与大皇子争道!只是宫中似乎忘了这件事情,根本没有旨意,使团如果要抢先入京,从规矩上说,倒也没有多大问题。
问题是……那边可是大皇子啊!
任少安咳了两声,看了范闲一眼、是想提醒他,辛其物毕竟是太子门人。不要在他面前表露得如此对大皇子不敬。范闲却是将他的“媚眼”全数收下,依然微笑说道:“使团要先入京,这是公主殿下的意思。你们去安排一下,大皇子那边嘛……让他们等等。”
说完这番话。他一甩袖子就出了驿站,吩咐使团下属开始准备人京的事宜,扔下房后那二位瞠目结舌的少卿大人,心想这究竟是个什么人啊?竟然敢和大皇子争道!辛其物脸上神情变幻不停,终究一咬牙道:“反正宫中也没有说法,这事儿我不管了!”
任少安好奇道:“你不管了你去哪儿?你这鸿胪寺的少卿不管使团入京仪式,当心别人参你。”
辛其物笑了笑,说道:“我不管大皇子那边,反正这是我的职司,就算大皇子不高兴,我也有个说法,我跟着使团走……倒是你,太常寺管理宗族皇室,这一边是陛下的儿子,一边是陛下将来的儿媳妇儿,你准备管哪边?”
任少安在心里骂了他无数声,但他毕竟与范闲关系亲厚,只好摇了摇头往大皇子那边赶,去让礼部淮备,同时打算在大皇子面前转还一下,不知道呆会儿城门外那条唯一的官道上,究竟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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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马车,看着言冰云,范闲摇了摇头:“你呆会儿不要露面,一旦入京,言大人会派人来接你。记住在没有述职之前,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消息。”
微微颌首,忽然开口说道:“争什么争?别人毕竟是大皇子,陛下的儿子,你有什么资格和他争?你不是一个愚蠢的人,怎么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皇子?”范闲坐在了他的身边,等着车队的启程,笑着说道:“这玩意儿很稀罕吗?再说了,不是我要和他争,而是某位贵人要和他争。”
言冰云不解,范闲哈哈笑道:“小两口还没有见面,便要开始抢夺日后家中的话事权了,那位公主殿下本是个清淡的性子,但一听说大皇子要抢先进城,便柳眉倒竖,站在河东张嘴……这女人啊,果然都是看不明白的。”
“河东?什么河?”言冰云痛斥道:“这事儿还不是你从中挑拔,我就不明白了,还没有回京,就要和一位大皇子撕破脸皮,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极好,似乎你开始为我这个上司通盘考虑问题了。”范闲苦脸说道:“我真没有桃拔公主,真的。谁知道这位恬静的公主殿下竟然也信奉东风压倒西风的道理。”这话出自石头记八十二回,根本还没有写出来,范闲只是代指,心里却是微觉高兴,他是真急着回家,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至于我为什么要得罪大皇子,这个道理很简单?我很难再像今天一样找到这样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表明我极不喜欢大皇子的机会。”
“为什么要这样?”
“你虽然久在北方,但这些日子里,我相信你也从使团里知道了我的许多事情。”范闲看着言冰云。
言冰云点点头。
“我和东宫的关系如何?”
“表面上看着有些纷争,但实际上太子很看重你,包括春闱的事情都是他在关照你,后来出使一事上,他也极为照顾你,对你颇为示好。”
“不错,所以我也对东宫多有回护。”这话说的是春闱弊案中的事情,范闲没有给言冰云讲请楚,继续说道:“而且我与靖王世子交好,靖王世子又是二皇子派……所以,我与二皇子的关系也不差。”
言冰云马上明白了范闲为什么要的罪大皇子。
“我与东宫,二皇子的关系都不错,如果日后与大皇子关系也好了……”范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自嘲的微笑:“试问一个手上有监察院和内库的年轻人,同时交好三个皇子,这位年轻人究竟想做什么?宫里那些娘娘们会看我顺眼吗?”
……
今日京都城外乱成一团糟,唯一有能力平息这种骚动的深宫,却迟迟没有旨意出来,干是乎一众官员汗流夹背,畏畏缩缩,立于城门之前,看着官道之上远远行来的两列队伍,不停地在心里骂着娘,骂着范闲的娘??大皇子的娘是陛下的女人,那是不敢骂的。
大皇子的亲兵都是从西面的沙场上下来的悍卒,看见这个破使团居然敢和皇子抢道,早就怒气冲天,只是大皇子辖下军纪极严,所以一直忍着,看着使团那似乎数不尽的马车缓缓从他们的身边行过。在那一众骑兵之中,大皇子的一位稗将忍不住了,喝斥道:“哪里来的臣子,一点规矩都不懂,是要找死吗!”
两边的队伍同时停了下来,场间的气氛无比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