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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2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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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缓缓说道:“你累了,去歇息吧,至于范闲……谁说他是叶姑娘的儿子?哀家根本不信,至于这天下愚民百姓们,爱说就说去吧。”

皇后终于绝望了,百凤裙袖内的双手紧紧攥着手帕,强自站起身来对太后行了一礼,便转身往含光殿外走去。

将要走到殿门的时候,太后寒恻恻的声音响了起来:“听说最近有些大臣夫人时常到你宫里坐?马上要到年节,宫里的事情多了起来,你乃是统领六宫的国母,不要总操心宫外的事情……就这样,去吧。”

皇后反身再行一礼,唇角带着一丝冷漠的笑意,告辞而去。

“去看着她,这些年她的脾气愈发古怪了。”太后坐在床上,颤抖的手勉强将发上的银丝拢到了一处,吩咐身前的洪老太监,“别让这些事情烦着皇上的心。”

洪老太监应了声是,便如鬼魅一般离开了含光殿。殿门吱呀一声,得了吩咐的太监宫女们赶紧入殿侍侯着太后老人家。

宫女拿着梳子的小手缓慢而小心地在那片银发上移动着。

太后忽然冷哼了一声,一掌拍在了桌上。梳头宫女被这声音惊的手一抖,扯落了几丝银发,她看着梳子上的发丝,吓的魂飞胆丧,想也未想就跪了下去,连连磕头,不敢说什么。

“起来吧。”太后半闭着双眼,说道:“哀家不是那等不能容人的老怪物。”

她强行压制下心头的愤怒,却是许久不能平静。皇帝来请她压制皇后,是因为在京都流血夜后,相关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只有皇后才知道当年叶家那个姑娘与皇帝之间的真实关系,也只有皇后才知道范闲的真实身世,如果任由皇后乱来,不知道那几个皇子吓死之后再醒转回来,会接着做出什么事情。

一想到叶家,太后的太阳穴处开始一鼓一鼓的跳动,一道辛辣的痛楚开始染开——太后一直认为当年叶家的那个女人,是会缠绕着庆国皇室无数年的一道魔咒,没有想到果然印了这个想法,她居然给皇上留了个孩子!

太后有足够的能力来应对这件事情,不然当年叶家也不会覆灭,当年的事情给老妇人留下的印象也足够恶劣,当她从皇帝的嘴里得知真相之后,一想到范闲的母亲姓叶,头颅便开始火辣辣的痛,所以范闲数次入宫,她都避而不见,因为她不能保证自己能够表现出一位太后应有的慈祥。

在如何处理范闲的问题上,她与皇后的想法却有着天差地别,对于皇后来说,范闲首先是叶家女子、生死仇敌的儿子,但在太后看来,就算那个叶家女子再有千般不是,万般罪过,孽坏朝纲……但她生的儿子,毕竟是天家的血脉,是自己的亲孙子。

深夜,在确认了洪老太监已经回到了含光殿外的小屋后,脸色苍白的皇后轻咬嘴唇,向自己贴身的宫女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功夫,那位最近表现一直比较沉稳,没有犯过什么错误的东宫太子来到了她的身前,行礼问安。

不知道皇后在说些什么,只听着她压低了的声音越来越急,而太子却是一直在摇着头。

母子相对无言,半晌之后,太子才轻声安慰道:“母后,就算范闲是叶家后人,又能如何?不过一商贾罢了。”

“商贾?”皇后冷笑道:“你以为那个女人是寻常商人吗?她是颗妖星!”

皇后盯着太子,寒声说道:“范闲,是你父亲的儿子。”

第五卷 京华江南

第七十一章 … 猜出花儿来也就是那样

深夜的皇宫之中,一片凶险的安宁。

听着皇后的话,太子险些一跤跌坐到地上,满脸的震惊,吃吃呓呓道:“母亲,您在胡说些什么?”

皇后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后轻声说道:“范闲,是你父皇与叶家妖女生出来的孽种。”

东宫太子连连摇头,怎样也不能接受这个突发的状况,头摇的太久甚至有些晕了,才无神地坐回床边,讷讷说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一想到自己居然有一个弟弟自幼流落在民间,太子便感觉人生真的很奇妙,更何况这位弟弟还时常在京中能够见到,名声比自己这个太子还要大,手中的……权力似乎比自己也不会小。

他下意识地跳了起来,也许是自我安慰,也许是自我减压,呵呵傻笑道:“原来本宫还有这么一位弟弟。”

皇后像看痴呆儿一样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太子面上一热,窘迫之余压低声音吼道:“那又如何?本宫与他交情向来不错,更何况他出身不正,总是不能入宫,对我又构不成什么威胁。”

“对殿下您构不成威胁?”

皇后冷笑说道:“你不要忘记,他的母亲之死,与你这可怜的母后脱不了关系,难道你以为他会眼睁睁看着你坐上皇位?就算他有这等度量不来报仇,难道他就不怕你登基之后,再来对付他?”

“范闲,就算为了自保。也不可能让你登基。”皇后的声音,就像是宫殿里催命的符咒,“所以乾儿,你要做好准备。当然。这么要害的消息,你可不能随处说去,最紧要不能让宫里你那几个兄弟知道范闲地身世,不然万一老大老二他们几个……”

太子明白母后的意思,声音变得有些飘忽:“难怪外面一直传范闲是叶家后人,父皇却始终没有拿出处治的法子,原来……其中另有隐情,不过母后,如果父皇依然如以往一般宠着他,他又有范家和陈院长撑腰。孩儿也不好轻易动他。”

皇后的丹凤眼里透着冰寒地味道:“如今自然不能动他,咱们的力量太弱,这宫里没人肯帮咱们。所以你先虚与委蛇着,但你可千万别信,你这个野路子弟弟,会对你存什么好心思。熬着吧,打今天起。你就老老实实地熬着,什么多余的事情也别做……春闱案后,你说的对。什么权力,都不如你父皇的喜爱来的要紧,只要皇上依然信任你,范闲他也不敢动什么。咱们熬到将来……总会有法子的。”

太子默然无语,心中对于母后的想法却有些不以为然。

……

……

天亮了。

在粥铺里继续说范府叶家八卦的人们在继续着,监视着百官动向的监察院一处在警惕着,范府满门上下在惶恐之余假装镇定着。皇帝在头痛,太后也在头痛,范尚书提早来到户部衙门。面色如昨,谈笑风生,并无异样。陈萍萍没有回陈圆,留在了监察院,用那双有些昏浊地双眼注视着京都发生的一切。

街上传来刷刷的扫地声,范闲按费先生地方子在按时服药,手里拿着那本无名功诀发呆,上卷他早就已经练完了,下卷却是一直没有寻到法子,尤其是眼下真气全散,经脉千疮百孔的情况下,他不敢依着下卷的叙述强行调动真气。

关于身世那件事情,范闲的心态已经平稳了下来,天要下雨,娘没嫁人,未婚生子,由她去吧,反正这事儿轮不到自己来负责任。

如果宫里对母亲的忌惮真地如此强烈,连自己这个穿越福康安都不肯容留,那自己还理会什么?大不了就是一场厮杀罢了。如果皇命临头时,自己指使不动监察院、启年小组,又是真气全无,事情到了最危险的地步,就别怪自己听从老师的意思,违背老妈地意思,开始药水喷蚊虫,用毒药破开一条血路!大刀砍蚂蚁,用重狙崩他几个宗师!

叶流云不在京中,军队对于极少数人很难发力,他想像不出来,谁能留住这样一个变态的组合——在这时候,范闲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开始逐渐感受到了一点点,当年那个叫叶轻眉的小女生,带着瞎子叔和那个箱子,与整个天下为敌的气氛。

有点小小紧张,有点小小兴奋。

当然,能不发展到这一步是最好的,毕竟自己还要考虑范府的利益,父亲妹妹妻子这些人的安全,还要考虑许多与自己交好的人地生死,图穷匕现,只是最后一招,能够保持当前的稳定,才是范闲最迫切的需要。

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而那些事情,必须依靠目前的权力与地位。

接连两日没有人来范府拜访,就算与范家关系最亲近的人,也不会选择在这种风口浪尖时前来打探消息,很令人奇怪的是,靖王也没有来,据启年小组暗中回报的消息,这位花农王爷不知因何感慨,丢了花锄,弃了粪粪桶,只在府上倚栏饮酒,老泪纵横,似有所感。

与范闲交好的那些官员们,包括辛其物、任少安这些少卿派在内,都在小心翼翼地观看着,等待着朝廷针对这次流言,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没有人敢在这时候,做出任何表态。

宫中。

宁才人穿着一身极合身的衣衫,正在冬日暖阳之下绕着那棵枯干大树绕着圈,这是她许多年来的习惯,这位当年的东夷女俘,如今的宫中贵人,始终是闲不下来。

不知道绕了多久。在一旁安静侍立着地大皇子终于忍不住了,叹息道:“母亲,究竟有什么事情?”

皇子在宫外自有府邸,更何况大皇子因为西征之功。已经成为了皇子当中第一位亲王,自然不能再住在皇宫里。皇室规矩多,就算他要入宫拜见母亲,中间的规矩也是有些复杂。今日宁才人用了些手段,跳过许多障碍,直接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召进宫来,却是一直绕着树发怔。

大皇子明知道母亲肯定有要紧事要交待自己,不然一定不会如此引人注目地坏了规矩,只是……他在心里想着,难道和最近闹的最凶地那个传闻有关?

“听说了吧?范闲的身世。”宁才人终于停了下来。自手腕间抽出一方素帕胡乱揩拭了一下额上的汗珠,面色一片严肃。

大皇子心想果然是此事,恭恭敬敬地递了一杯温茶到她的手上。点头应道:“孩儿知道此事,不过事出突然,又无实据,看父皇和太后祖母的意思,是断不会信这些小人造谣的。孩儿也是不信。”

宁才人看着自己的儿子,冷笑道:“不信?我看这天底下都开始信了!”她忽然气鼓鼓地一拍石桌,恨声说道:“院长大人这次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然会大力压制这道传言,难道不知道,这样反而会让别人相信这件事?这让范闲怎么办?”

“范闲?”她忽然有些走神,半晌之后才清朗叹道:“原来……她还有个儿子,原来就是范闲。”

大皇子当然清楚母亲说的她的是谁,自然是那位当年于庆国隐放光芒,最后惨淡收场的叶家女主人。他猜忖着母亲地意思,试探着说道:“您的意思是?”

宁才人双眉一横,不怒自威。凛然说道:“我们东夷之人,最讲究恩怨分明!范闲身世被揭,不论陛下还念不念叶家当年的功劳,东宫里那位……肯定是容不得他,你给我听好了!”

大皇子在外人面前,乃是位骁勇善战地名将,是位壮猛好汉,但在宁才人面前,就像顺服无比的小猫,下意识里双脚一并,像个小兵一样立于母亲身前,沉声道:“请母亲训下。”

“若事有不协……”宁才人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悍意,“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范闲的性命!”

大皇子想也未想,便应了下来,对于母亲的意思,他从来没有违逆过,只是心中依然有些疑惑,他知道母亲当年在京都流血夜一事当中,曾经扮演过某种角色,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对范闲如此回护,竟是命自己要紧时,可以动用手下兵马……这和造反也没什么差别了。

“如果没有陈院长救命,当年我根本没可能从北边山水间,跟着陛下回来。”宁才人冷漠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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