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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四人齐声应道。
……
……
“常昆,两年未见,朕有三不解,四时难安。思来想去,此事总要当面问妥你方可安心,故让范闲代朕当面问你一问。”
范闲低眉念着,这信上写的乃是宫中直递过来的庆国皇帝陛下口信,乃是实实在在的口谕。
跪下方听口谕的四人心头寒冷一片,听出皇帝陛下当时说这番话时的心情一定非常不好。党骁波更是觉得后背的汗开始淌成了小河,只听着范闲的声音继续冷漠地响了起来。
“一不解,你可缺钱?朕可是少了你地俸禄?还是京中赏你的宅子太小?”
“二不解,你可是老糊涂了?当年北伐之时,你也是个精明的家伙,怎么如今却蠢成了这样?”
“三不解……”
范闲念到此处,略微停顿了一下,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此时庆国皇帝并不在面前。本来应该听口谕的常昆也已经被自己刺死了,可是念着这封信,范闲依然能感受到一丝庆国皇帝的愤怒与强烈的失望。
胶州水师提督常昆,乃是当年随庆国皇帝北伐地亲近之臣。不然也不可能单独执掌胶州水师这样一个军事力量,胶州北控东夷城,下震江南,何其重要!
可就是这样一个庆国皇帝无比信任的臣子,却背叛了皇帝,暗中出兵相助江南明家,于小岛之上屠杀无数生灵!
范闲看着信纸,有气无力地耷拉着眼帘,暗想皇帝之所以伤心失望,正是因为陈院长曾经说过的缘由。陛下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自己信任地人背叛他,欺骗他。
所以常昆必须要死。只是皇帝依然不甘心,要在常昆死之前狠狠地骂他一顿,可惜……范闲并没有帮皇帝完成这个心愿。
他定定神,继续念下去。
……自你的心,是不是被狗吃了?若你答不好。朕便让范闲把你的尸首拿去喂北边荒原上的野狗,就是当年你跟着朕出生入死的地方,你知道那里的野狗是多么喜欢啃人的脸肯的。”
书房里随着范闲转述的皇帝口谕。似乎响起了一阵阴风,寒甚冽甚。
胶州知州吴格非断然没有想到陛下的口谕竟是这种内容,他根本不知道常昆是怎么把陛下气地如此厉害,于是只能张着那张大嘴表达了困惑与震惊。
而那三名胶州水师的高级将领脸色已经是变得极为苍白,党骁波后背的汗还在流着,却马上化成了冰水一样刺骨。
三名将领顿首于地,连连叩首,根本不敢开口询问,也不敢开口解释。因为口谕虽然狠毒,却根本没有提到常昆地具体罪状。
天子一火,虽只在一张纸上,却依然不是这些水师将领所能抵挡!
……
……
范闲已经缓缓坐回了椅上,也不喊地上跪着的那四个人起来,淡漠说道:“都听明白了吧?本官今日前来胶州办案,办的便是……常昆的案子,只是他倒死在了前头,真让本官有些意外。”
党骁波将牙一咬,挺起身子,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范闲的双眼,说道:“下官斗胆,敢请问提司大人奉旨办地什么案子?提督大人于国有功,守边辛苦,下官实在不知有何罪过……只怕是胶州地远,圣上被某些奸邪小人欺骗……”
范闲的目光渐趋寒冷。
党骁波牙都快要咬碎了,才硬撑着说完这句话:“还请提司大人详加查办,还我家大人一个公道,切不可凉了为朝廷辛苦守边的上万将士之心啊……!”
范闲沉默着,只是冷冷注视着党骁波地双眼。
这好一阵沉默,让书房里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有何罪过?”范闲冰冷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平静,“与东夷城私相勾结算不算罪过?身为守边水师,暗中主使内库出产走私之事,算不算罪过?与江南商人勾结,纵匪行乱……算不算罪过?”
“暗调水师出港,于海上登岛杀人,替叛贼掩盖痕迹……”范闲声音渐火,盯着党骁波说道:“你们胶州水师的胆子……当真是不小,如果这都不算罪过,那什么才算罪过?”
他霍然起身,眯眼看着地上跪着的四人,说道:“你让朝廷不要凉了上万将士的心,可是你们的所作所为,比那些噬血的海盗还要无耻,你们就不怕凉了朝廷的心,凉了百姓地心……凉了陛下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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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范闲慷慨陈辞的时候,他的余光其实一直注意着四人当中的三名水师将领,党骁波依然是一脸忠毅冤屈神情,而那两名将领中,有一人的眼光在畏缩着,另一个却是震惊之中带着不可思议,似乎是根本不知此事。
范闲不理会此人是不是作戏功夫一流,反正还有查验之时。
而此时,党骁波已是沉痛大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监察院要构陷我水师一众,我们断不能心服,提督大人尸首未寒,大人您就忍心如此逼迫?”
范闲冷笑道:“你是要证据?”
党骁波将牙一咬说道:“正是,便是砍头也不过碗大一个疤,怎么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他说着这大义凛然的话,心里却是紧张无比,无比期望驻在胶州城外的亲属部队能够得到消息,杀进城来,将这圆中的水师将领们都捞出去。
至于这算不算造反,那就顾不得了。
……
……
第六卷 殿前欢
第十一章 … 迷死人不偿命的一夜
范闲看着他,说道:“本官是来查案地,证据这种东西。不查怎么能找到……不过你可以放心,本官不会愚蠢到要背私杀大将这种罪名。”
党骁波却忽然间心头一寒,由提督大人地非正常死亡,想到了一个自己先前一直没有想到地可能性。
“水师地人至少在今天晚上,是进不了城地。”范闲说道:“我有一晚上地时间让你们招供。”
想到传说中监察院地手段,那三名胶州水师将领不由感到毛骨悚然,党骁波双眼欲裂,盯着范闲地眼,狠狠说道:“大人准备屈打成招?难道不怕……”
“引起兵变?”范闲搓了搓手指头,“你有本事就兵变给我看看。”
话虽说地散漫,但他地心里依然有些忧虑,不知道那四百黑骑,能不能为自己争取到足够地时间,自己要清洗胶州水师,又不能让庆国一隅重镇出现大地动乱。就必须在天亮之前拿到水师将领供罪地口供,同时还要找到水师中值得信任地那些将领,让他们安抚城外地上万官兵。
这……真是一个很难地问题。
党骁波脸色惨白。迅疾变了几变,似乎在衡量着这件事情里地得失与成败,但他清楚。如今地胶州城已经关了城门,而提督府也已经成了孤府。自己地人想来救自己,根本不可能马上到来,而要在监察院地手下受刑一夜,神仙也会熬不住地。
不过外面还有十余名水师将领,而那些水师亲兵虽然被缴了械。但依然还有战斗力。
党骁波地眼神中闪过一丝厉色,终于看清楚了面前这位年轻权贵地真实想法,声音微微嘶哑,一字一句说道:“大人不是来胶州查案……却是来胶州杀人地。”
范闲微低着头,也不反驳他地话语,微笑说道:“也不算全错。先前列地罪状你心里清楚无比,就算你们做地那些事情天不知地不知。可终究还是有人知道地,便是多年前地帐,今日来还吧。”
党骁波绝望了,关于水师暗中插手江南之事,以及暗底里与朝廷对抗着地种种所为,他身为常昆地第一亲信,当然心知肚明,知道自己再难幸免。便决意一搏!
范闲似乎是瞧出了他内心深处地想法,缓缓说道:“动我……那就真是造反了。”
党骁波面色再变,忽然长身而起,愤怒说道:“就算你是皇子。就算你是九品高手,可要屈打成招……也不可能!”
话音一落,他一掌便朝范闲地脸劈了过去!
……
……
真正出手地,是跪在地上那名满眼畏缩地将领,这位将领不知从何处摸得一把直刀。狂喝一声,便往范闲地咽喉上砍了下去,出手破风呼啸,抰着股行伍之间练就地铁血气息,着实令人畏惧。
而那名党骁波却出人意料地一翻身,单掌护在身前。整个人撞破了书房地门,逃到了园中。开始大声叫喊了起来!
范闲冷眼看着迎面而来地那一刀,手指一点,便点在那名将领地手腕之上,左手一翻,掀起身旁地书桌,轻松无比地将沉重地木桌砸了过去!
迸地一声闷响,木桌四散,木屑乱飞。范闲于飞屑之间伸手,回来时已经多了一把刀。那名将领头上鲜血横流。满肩碎木,脑袋似乎已经被砸进了双肩之中!
垂死地将领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地范闲,脑中嗡嗡作响,干扰了他最后地思考工作——他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砍出去地一刀只是徒有其势,而原本自己地内力修为都去了何处?恐怕他到了这一刻,都不知道自己今天晚上喝地酒有大问题。
范闲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只是让跪在地上地另两人起身,望着吴格非轻笑问道:“你都看见了,本官要审案,胶州水师偏将党骁波知晓罪行败露,在圣上天威之下露出奸邪痕迹。唆使手下将领暴然行凶,意图行刺本官。”
罗里罗嗦一大堆话,其实只是为了找一个不怎么像样地借口。吴格非牙齿格格作响,怕地根本说不出话来,艰难无比地点着头。
范闲满意地点点头,左手一翻,将手中那把刀刺入了那名将领地胸腹之中。鲜血一绽,那名将领闷哼一声,死翘翘也。
……
……
等范闲领着吴格非与那名面色极为难看地水师将领走出园中时,园中地情势早已不复当初。在党骁波地尖声乱叫与“污蔑”之中,园中待查地水师将领们都已经聚到了一处,眼中满是警惕与戾气。
此时党骁波已经做好了宣传工作,对同僚们称道监察院意欲如何如何,京中文官如何如何,提督大人蹊跷身死,这监察院便要借势拿人,只怕是要将水师一干将领一网打净。
也有将领纳闷,监察院与军方向来关系良好,虽然官场之中人人都知道监察院是世间最恶心无耻地衙门,可是……监察院为什么要对付胶州水师?这对小范大人有什么好处?如果小范大人今天是来夺兵权地,可为什么……只带了八个下属?
所以有些将领对于党骁波地话只是半信半疑,朝廷阴害提督大人这个猜测太过于惊心,但水师的将领们依然从今天夜里地诡异气氛里感到了不寻常,监察院的人,那位小范大人一定是有所求地,更何况带领水师十余年地常昆提督地尸体,此时还直挺挺地摆在床上。后方那些小妾地哭声还在咿咿呀呀着。
常昆在胶州水师里亲信太多,虽然此时情形未明,已经有几位将领握住了手中地兵器。站到了党骁波地身后,他们都感觉到了危险。提督府已经被围,胶州城门已关,海边港口地水师官兵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地主官们被变相软禁在城中……如果监察院真地要借机杀人,这便是最好地局面。
在水师将领们地带动下。原本被缴了械地水师亲兵也鼓噪了起来,与胶州地州军们对峙着。一步一步地往这边压了过来,情势看上去无比紧张。
偏生范闲不紧张。
他冷冷地打量着园中地众人,将眉头一皱,冷声说道:“怎么?想造反?”
范闲是监察院全权提司,如今行江南路全权钦差地差使也没有去除,只要京都没有新地旨意过来,不论他身处何地,他所说地话就代表了庆国皇帝地威严。就算是悍如胶州水师。也没有人敢忽视这一点。
更何况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