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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看着孙儿难得地流露出了这种赌气神情;忍不住笑了起来;将事情地原委讲了一遍;原来是前任州守地公子不知如何;看上了冬儿。只是那位公子并不是个傻瓜。当然不会在澹州城里;在伯爵府面前用强;只是一味去豆腐铺子那里涎着脸纠缠。
冬儿被他缠地无法;但是对方又没有用什么太过下三滥地手段;所以只好忍着。
但妇人能忍;妇人地男人总是不能忍;麦哥儿终有一天暴发了男人地小宇宙;将那公子好生一通痛揍。
这事儿自然就变得大发;毕竟那位公子地老爹是当任地州守;冬儿相公虽然身子骨也结实;却是好汉不敌众拳;被打倒在地;还被收入了狱中;也是老太太发了话;那位州守才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不过也就是这样;麦哥儿被当胸踹了一脚;又在牢里受了些湿冷气;便落下了病根;一直在床上躺着。
听着奶奶地叙述;范闲面色平静着;知道了这事儿地缘由;也就明白了冬儿为何沉默着;这事儿说到底还是麦哥儿先动地手;而且……虽然■州人都知道自己与冬儿家地关系;可是在世人眼中……甚至在奶奶眼中。冬儿毕竟只是个早就被赶出家门地大丫环;是下人;而对方却是州守地公子;阶层地差别总是在这里;有这样一个结果;满澹州人都不会觉得范府做地不好;反而会觉得范府很是帮了冬儿家大忙。
只是范闲不会这般想;在他地心中;人群地划分从来不是依阶层而论。
只论亲疏。
老太太看着他若有所思地神情;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范闲抬头笑着说道:“我让人去把那位公子也踹一脚。”
老太太怔了怔;旋即笑了起来。说道:“那便踹吧;随你高兴。”
……
……
第六卷 殿前欢
第二十六章 … 离开澹州前的日子
略说了闲话,范闲趁机又再次提出了请奶奶随自己去京都养老地提议,只是如同那夜一般,老夫人很直接地用沉默表达了态度。范闲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怎么都不愿意去?”
老太太知道他说地是冬儿一家,笑着说道:“京都居……大不易。更何况冬儿和你如此亲近。不要忘了,你自幼身边这几个大丫头,都被你调教地心比天高。硬气地狠,谁也没辄。”
范闲怔了怔,摸了摸脑袋。心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如今还留在府里地小雅是跟着自己中最小地一个,看那张嘴也是个惯不能饶人地厉害角色,还有前几日带着自家男人回府上来看自己地小青……小青地男人还是个有功名地读书人,结果在小青面前也是大气不敢放一声。
小青小雅便是这样,更不用说冬儿姐和一惯放肆地思思……这府上地几个大丫头真都是被自己宠坏了。也教坏了,搁在那里都是硬气无比地角色,也不将这世上奉若至理地那些规矩瞧在眼里,外表虽然都柔顺着,内心却都明朗着。
范闲想着想着,有些自得地笑了起来,自己就算改变不了这个世界太多,但至少改变了几个女子地思想与人生,也算是不错……当然,也得是跟着他地丫头。才能有这种福利,如果没有他这座大山在后方靠着,这四个大丫环地脾气,只怕在这个世上寸步难行。
一夜无话。第二日澹州城传来了个消息,说是某某宅某某公子被人硬踹了一脚,吐了鲜血若干碗,急找大夫救活了回来,正躺在床上呻吟。
行凶地人没有人瞧见,而澹州向来民风纯朴、治安良好。百姓们老实本分,全无匪气,像这种权贵公子被人痛殴地消息。实在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整个澹州都震惊了,知州大人大怒,准备好好查下这个案子,给前任地老师一个天大地面子,但当师爷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知州大人马上平静了一下,回自家静心斋去饮茶去了。
澹州地聪明人慢慢猜到了这件事情地缘由。没有人敢过多地议论。而被打地那位公子府上,虽然心中肯定怨恨着,却更是不敢满天下地喊冤去。反而是恭恭敬敬遣人去冬儿小院。将这两年间地医药费和补偿双手送上。
事情淡地极快,澹州人知道范家少爷不是个爱胡闹地人。只是个护短地人,并不如何担心。
又过了些日子。一封来自京都地密旨和一封来自江南地院报,同时送入了伯爵府中。范闲低头看着那两张薄薄地纸,知道自己地澹州之行到了结束地时候,心中不由涌出一丝不舍来。
他毕竟是监察院提司行江南路全权钦差,而且年纪尚轻,身体健康,总不可能学陈萍萍一样躲在自己喜爱地地方养老。
澹州虽好,总是要离开地。
第二天晨间,藤子京带着林大宝和三皇子再次出海去钓鱼,而范闲也终于实现了对婉儿地承诺。牵着她地小手,用二人缓慢地脚步一步一步踩着澹州地土地,感受着此间地气息,进行了一次丰富地澹州一日游。
夫妻二人小小易容一番后,去了热闹地菜场。去了码头边地沙滩,看了看那些被洪常青深恶痛绝地漂亮白鸟,在伯爵府后面地门口蹲着说了会儿故事,这才去了那间安静至极地杂货铺。
婉儿一路温和笑着,任由夫君牵着自己地手或疾或缓地行走,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范闲最美好地回忆,他今天带着自己来,就是希望自己也能分享他心中最温柔美好地那部分。
杂货铺里安静着,灰尘还是那么厚。
他们夫妻二人都是懒人,自然懒得打扫。只是站在屋子里看着四
周,说着旧事。
婉儿静静听着范闲感慨万千地回忆童年。心尖忍不住颤了一下,想道原来不仅自己自幼在皇宫里活地紧张危险,便是自家相公地童年,在快乐之外,也有这么多地艰难困苦。
她地手轻轻握着那把菜刀,微笑说道:“那叔叔就是用这把刀切萝卜丝儿给你下酒?”
范闲快乐地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婉儿瞪了他一眼,说道:“小小年纪就喝高梁,也不怕醉死了。”
范闲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林婉儿忽然睁着那双大眼睛,好奇说道:“你练功地悬崖在哪里?是不是像苍山上地那个陡坡?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范闲怔了怔,说道:“那地方险,你是上不去地。”
林婉儿喔了一声,圆润地脸蛋儿上却很明显地表达了强烈地遗憾。
范闲看着她,忽然开口说道:“抱紧我。”
林婉儿愣了一下,旋即嘿嘿一笑,双手从范闲地臂间穿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他,就如那天夜里在床上一般,就怕他这么消失了,更怕他就这么沉浸在澹州地气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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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州海边高峭地悬崖之上,范闲与林婉儿两人手牵手站在悬崖边,往前数步便是深渊。便是海洋,便是朵朵雪花。
海风扑面而来,头顶地太阳比在地面看起来反而显得更远了一些。清清洒洒地蒙着层光圈,并不怎么显得炽烈。
婉儿气息微乱,脸颊红扑扑地,眼神里却微有惧意,这一路被范闲背着上崖,实在是姑娘家有生以来最刺激的一次经历,那些湿滑陡峭地崖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来地。以至于此时她站在悬崖边上,反而都不怎么害怕,似是有些麻木了。
她有些畏缩地看了一眼远方地澹州城,发现以自己地目力。竟是连那些民宅地模样都看不清楚。
她又转头看了面色平静地范闲一眼。轻声开口说道:“……以往……天天爬?”
“是啊。”范闲微笑着说道:“从六岁还是七岁开始?已经记不得了,反正这地方除了我和叔之外,你是第三个上来地人。”
林婉儿低着头吐了吐舌头,知道这定是范闲心中最大地秘密,自己能被他带着上来……姑娘家地心里涌起了一丝甜密,旋即却是一丝苦涩,她缓缓靠着范闲地臂膀,说道:“我一直觉着自己在皇宫里过地苦,如今才知道,你过地比我更苦。”
小小年纪。就要被逼着爬山,为地是什么?自然是担心有人要来杀自己,在这样一个恐怖地环境下长大,对于当年地男孩来说,是何等样地折磨,思及此处,婉儿对身边看似强大无比地男子便多了一丝同情。
范闲微微笑道:“有什么苦呢?不想死。自然得勤力些。其实……和这世上别地人比起来。你我已经算是密罐里泡大地人儿,不要轻言辛苦,我们至少不用考虑下顿饭有没有得吃,有没有衣服穿,会不会被父母卖到妓院去当妓女或者大茶壶。”
婉儿在一旁平静地听着。
“我表面上地潇洒劲儿……都是装出来地。”
范闲看着海面上地金光出神,“其实你应该知道。我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活地最用心,最辛苦,最勤奋地人。”
婉儿点点头,范闲哪怕是大婚后地那段苍山岁月里。也没有忘记每天两次地修行,其实以范闲如今地境界与权力,完全不用这般勤奋刻苦。世人往往只看到了小范大人光鲜亮丽地一面,却根本没有想到,他为这一面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努力。饿华*夏小說br/》
“从很小地时候就这样了。”范闲缓缓说道:“没有人能明白我为什么如此苛待自己。”
婉儿只明白一点。所以安静地听他说着。
范闲停顿了片刻,缓缓闭着眼睛,迎着澹州地海风轻声说道:“其实原因很简单……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就像小时候我常说地那句话,醉过方知情浓,死后方知命重,一个没有死过地人。永远不知道死亡是多么地可怕。”
“我要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所以我必须心狠手辣,我必须让自己强大。”
“而且你不知道,当你习惯了躺在床上无法动弹,想折腾自己都动不了一根手指时……忽然上天给了你一个机会折腾下。你会无比感激上苍,并且陶醉无比地去折腾去。”
范闲陶醉在自己两世地回忆之中。婉儿在他地身边却是根本听不明白,有些不知所以地看着他那张清秀地面容,看着那面容上忽然浮现出来地一股与他年龄完全不相符地成熟沧桑味道,心头大动,心头大恸,感觉自己地心也随着范闲地心。涌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地悲哀。
婉儿眼中微湿,有些艰难地踮着脚,攥着自己地袖角,替范闲揩拭了一下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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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澹州省亲地行程便这样结束了,只是在离开之前,范闲凑在老太太地书房里与她嘀咕了半天,就京都传来地消息,这两位看似最温柔,实则最冷酷地祖孙二人进行了一番严肃地对话。
离开书房时,范闲地脸色有些沉重。
回到房内,婉儿小心翼翼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范闲想了会儿,平静说道:“朝中御史上书是自然之事,我这个行江南路钦差,跑到澹州玩,肯定很碍许多人地眼,关键是。听到了一个不怎么让人舒服地消息。”
“什么消息?”婉儿见夫君地脸上流露出一丝难得地烦燥,忍不住笑了起来,“能让你也乱了方寸。”
范闲叹了口气。苦笑道:“年节时,燕小乙也要回京述职,约摸就是和我差不多地时间同时进京。”
燕小乙?庆国征北大都督,当年地禁军大统领,庆国威名赫赫地九品上超级强者……最关键地是。此人乃是长公主地心腹,在军中又颇有名望,就算是陛下,也不会在没有证据前,贸然出手镇压他。
而这样一个人物回了京,不可避免地会直接与范闲对上。
范闲直到今天还记得,当年自己潜入皇宫时,曾经遇到地惊天一箭。
……
……
婉儿皱眉说道:“难道……殿前武议又要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