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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喘动着粗气,打着酒气,放着臭气,还是不遗余力的端着酒杯,“计先生,来,感情深,一口闷。”
无论计胖子以前干过什么,现在在他的眼中,都是大主顾,得罪不起,何况他还是有求于人,“计先生忙,我能够请你过来,实在算是三生的福气。”
计胖子却是一点动筷子的意思都没有,同样是胖子,他却觉得眼前的胖子更让他讨厌。他走过的桥比很多人走过的路还要多,挖过的坟比一些贪官的别墅还要多的多。在请帖送来之前,早就知道,这个张大富是别有所求,而对于他求的是什么,也是心知肚明了。
“张老板,有事就快点说吧,我想在我未醉之前,还能有点判别力,不然等到酒醉了,被你扔到阴沟中,都是不知道怎么死的。”计胖子说的不冷不热,望着眼前的那杯法国干红,红的有些发紫,仿佛人体流出的鲜血凝结后,透露出的那种颜色。
他还有什么看不开?
他觉得很好笑,他其实早就应该死了。十几年前在坟墓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就会死了,可是他竟然能够活下来。几给月前,他也准备死了,几个同伴死的都很惨,死于人性的自私,死于人性的贪婪。为出一口食物,有的时候,人表现的和禽兽并没有什么两样,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又能活着出来。
可能是他还不到死的时候,他知道很多时候,死是突如其来的,不可预知。
“计先生真是说的笑话。”张老板一张胖脸油光发亮,好像吃的东坡肘子都涌到了脸上,又仿佛他就是四喜丸子的代言人,“我们招呼计先生还来不及,怎么敢把计先生扔到阴沟里面。”
计先生,真的是给好笑的称呼,计胖子端起了酒杯,抿了一口,张老板别看肥的和猪一样,其实很有钱,能让他这种有钱人称呼一声先生的,无疑是有先生的本钱。可是谁又知道,这个计先生,以前活的跟狗一样,谁又知道,这个计先生,过了几年阴暗不见天日的生活!
他一直很喜欢坟墓,因为那代表着财富,可是他因为财富已经忘记了,坟墓其本来的意义,是代表着死亡!
“一会吃完饭,计先生赏个脸,天上人间怎么样?”张老板看着计胖子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由暗地咬咬牙,看样子不出血是不行了,天上人间一趟下来,那可真是有点失血的感觉,可是相对以后的生意而言,那还是小意思。
谁不知道,经过计先生鉴定的文物,身价不是倍增,而是十数倍以上的。
“天上人间?”计胖子喃喃自语,那是京城的一给奢华的地方,没有你想像不到的享受,可是却有你想像不到的花费,他亲眼看到,两个人拚的洒,就可以在京城买下一栋别墅。
钱在那里,已经不是钱,只能算是流水。
可是现在在他计良的眼中,钱又算得上什么,钱只能算得上钱,其他的,什么都代表不了。
“计先生,我们这次,主要是想让你帮忙鉴定一下就要出展的文物。”张老板终于说出了来意,他怕再不说,自己这个劝酒的恐怕要先倒下去。
“哦?”计胖子目光一亮,转瞬黯淡,懒洋洋的说了句,“拿上来看看。”
第六卷 京华烟云 二十五节 后人
计胖子如果说这辈子还有什么爱好的话,无疑就是看看古董。
看着才出土的古董上面的花纹尘土,他觉得自己和那些古董一样,最好的归宿都应该是土里,而不是饭桌旁。
可是这个张老板却偏偏把手下小心翼翼抬来的一对花瓶放在了饭桌旁。
饭桌上就两个人。张老板知道计胖子不喜欢女人,可是却也拿不准他喜欢不喜欢男人,他曾经让两个俊俏点的后生路过了饭桌,可是计胖子头都没有抬起来一下。
花瓶制作精细,古香古意,上面纹饰优美,笔意连绵,让人一看就觉得这古董价格不菲。
“这可是清康熙年间的五彩瓷,”张老板一张脸笑的有如弥勒佛,轻轻的抚摸着其中的一只花瓶,轻柔的又如抚摸情人的秀发,“计先生,你觉得能卖个什么价钱。”
计胖子却是有如嫖客扯住婊子的头发一样,一把抓过了瓷瓶,放在鼻子上嗅嗅,想要丢到地上的样子,却还是放回了桌子上,“你说是五彩瓷就当它是五彩瓷了。”
张老板脸色一变,却还是强笑道:“难道它是伪劣的,那我可亏的卖了底裤。”
计胖子叹息一口气,“我知道张老板向来生意算盘打的比谁都精明,清康熙的五彩瓷闻名已久,就像现在的什么世纪手表一样,在那个时候已经被收藏家看好。有的时候,甚至比前代的古董还要值,所以从嘉庆到民国,甚至到了现代,都有仿制的。”
说到仿制的时候。张老板脸上的肥肉哆嗦了一下,仿佛要掉下来一样。计胖子却是注视着酒杯,仿佛就算那杯干红都比眼前地这两个花瓶值钱一样。
“其中仿制的最好的又属于光绪,民国期间的仿制品,你这个就是民国期间仿制的,虽然是赝品,还算是赝品中的上等货。除了施彩没有因为真品因为日子久了,泛出的那种蛤俐光,但是火光气也不是很足。不过就算买赝品,也能卖出个好价钱。”计胖子说完这句话后,咽下了干红,已经站了起来。
“等等。”张老板有些着急。
计胖子看了他一眼,”你觉得请我吃饭亏了?”
“不是不是。”张老板脑袋摇地如同拨浪鼓一样,一伸手,一个厚厚地牛皮袋已经推到了计胖子的面前,“计先生,过几天,文物拍卖的时候,你是三大鉴定师之一,到时候……”
他话未说完,计胖子已经伸手拿起了牛皮带,张老板欢喜还来不及,计胖子已经把牛皮袋摔在张老板的脸上,冷冷的说了一句,“张老板,坏名声的事情,我计良从来没有做过!”
计胖子走出门口的时候,服务小姐慌忙上前恭敬的推开厅门,“先生,你好走。”
计胖子走出去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真像个先生,成功人士。他现在的生活很有规律,他现在是人上人,过着别人很多人羡慕的生活,可是为什么,他觉得生活已经没有了一丝乐趣?
冷风一吹,雪花扑面而来,计胖子紧紧了貂皮衣领,心中咒骂着老天,这场雪,为什么飘飘荡荡的,下了这么久,难道老天也觉得,不冻死几个,不能显示出世间的悲哀吗?
“计先生。”一个人从酒店的拐角转了出来,好像专门等着他一样。
看了一眼眼前这人的行头,计胖子就有些讨厌,他不知道自己最近为什么这么烦躁,为什么总喜欢看人不顺眼,他就算看自己都不顺眼。
“什么事?”计胖子一张嘴就是干红发酵的味道,多少有些呛人。
“外边太冷,我找计先生去个茶餐厅去坐坐。”那人个头中等,脸型上宽下窄,多少透出点市侩的味道。
“我没空。”计胖子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那不知道计先生对于鸾凤清鸣有没有空呢?”那人低低地说道。
“你说什么?”计胖子突然脸色大变,失声问道。
“我说的是鸾凤清鸣呀。”那人看到计胖子的脸色,就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谈判的筹码,他的声音很低,低的就算门童都听不到,“计先生一定不想让太多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不是吗?”
计胖子脸色阴晴不定,终于说道:“你要去哪里?”
“不远,就是前面的广东茶餐厅。”那人伸手一指,“那儿安静。”
他们向前走去的时候,一个心中怀着鬼主意,一个却是疑惑不定,却都没有发现,不远的地方,跟着一个身着风衣的人。
其实就算他们留意,也是不能看到,那人的身影看似凝重,却是恍惚,又如影子,模糊得让人难以捉摸。
二人进了茶餐厅,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了下来,现在虽然是吃饭的时候,这个茶餐厅的生意却并不好,这或许也是那人早已深谋远虑。
一个个镶花玻璃隔断个出私人空间。二人落座的时候,不知道那个穿风衣的也坐了下来,就在他们的隔壁。
“先生,要点什么?”服务生不等他们脱下外套,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
“两杯奶茶。”那人一挥手,不等服务生走开,就吩咐一句,“我们不喜欢打扰,奶茶送来的时候,你招待别人去吧,有事我再找你。”
“先生你呢?”服务生弯腰问起邻座的客人。
“清茶。”邻座那人声音有些低。
“要铁观音还是菊花茶,还是……”服务生不耐其烦。
“你定。”邻座那人声音平和,脱下了风衣递给了服务生,露出一张总是带着点慵懒的笑容,还有点看透世俗的眼神。
计胖子如果认真听一下,或许能觉得耳熟,可是他心思完全不在身后那人的身上。他只是凝视着眼前的那人,极力想要辨明他的意图。
那人却是谨慎地看了看对面的年轻人一眼,觉得自己应该不认识,暗自舒了口气。自己这么小心做什么,做坏事的也不是自己,可是很多秘密都是,人多了就变得不是秘密,也变得不值钱了。
“你贵姓?”计胖子一直的镇静恢复了回来,似乎不再那么心惊,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我姓杨,杨宏业。”那人微笑说道:“一个小人物,想必计先生不会记得我,不过我的祖先是很有名的,都说我们杨家是杨再兴的后人呢。”
“杨宏业?”计胖子喃喃念了一句,突然听到杨再兴三个字,手中的奶茶差点掉了下来,“你是杨虎的亲戚?”
“计先生贵人多忘事,却还是想起了我爹爹。”杨宏业冷冷说道:“却不知道计先生记不记得从我父亲手中骗过去的那块玉呢,鸾凤清鸣现在怎么说,也能卖个几十万吧?”
计胖子却已经恢复了冷静,“我不是骗,我是买!”
“是呀,买,说得真好听!”杨宏业笑声中有着说不出的嘲讽,“只用了二百块钱,就从我父亲手中买去了块有巴掌大的一块玉,我说计先生,你真的做得好买卖!”
计胖子态度冷淡起来:“你说的不错,只不过一个愿意付款,一个愿意付货,这本来就是两相情愿的事情,也符合买卖的原则。你当时还小,却应该知道,我绝对没有骗他一分钱的,更何况,那个时候的二百块,现在两万块也换不过来。”
“你是没有骗我父亲一分钱,”杨宏业连连冷笑,“可是那个假装算命的瞎子呢?我当时年纪还小,看到你和他出乡的时候,扶着他,我还以为你是好人,可是现在想起来,原来你们不过是一伙的。你们一个唱白脸,骗说我父亲有病,一个唱红脸,主动出钱为我父亲买药,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欺诈呢?”
计胖子愣了一下,这才笑了起来,“你现在当然说什么算什么,只不过现在是讲法律的时代,一切要按证据,不知道你可有什么证据?”
杨宏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林逸飞就想起了杨宏伟这个名字,更想起了方震霆买下的那幅画。
杨再兴的后人?
一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林逸飞心中一暖,转瞬却又有点冷。
计胖子身后坐的那人正是林逸飞!
阿水的消息还是很灵通,他查到了京城最近的文物拍卖只有一处,与会的名人有三人。林逸飞见过计胖子两面,却一直没想到计胖子的名气还不小,当然这是在古玩界来说。阿水甚至查到了计胖子的落脚点,可是等到他到了计胖子落脚点的时候,才知道计胖子已经去赴宴,等到他赶到那里的时候,却发现门外鬼鬼祟祟地站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