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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我爸竟然背负着双手,仰着脸,大喝了一句:“胡狗子!”胡卫东的一双铁拳堪堪要打到我爸脸上的时候,听见这一声断喝,不由得愣了一下,打了个激灵,停在了半空中,双眼定定地瞅着我爸。象是霍师傅的脸上长了朵奇怪的花儿一样。
我知道,我爸的脸上没有开花,只是在嘴角下面长了一个黑痣。为什么胡卫东这么看我爸呢?难道胡卫东的欣赏眼光不一样,喜欢长黑痣的人?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只见胡卫东哆哆嗦嗦地站好了,手慢慢地并拢在额前形成一个标准的军礼,颤声地叫道:“班长……”接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象个娘们儿似的哭了起来,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紧紧地搂住我爸。
我爸看样子也是强忍着,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儿,象是鼻子一酸的样子,抽了抽鼻子,眼睛就变红了。
胡卫东抽抽搭搭地哭了一会儿说:“报告班长!一班四组的胡卫东给你丢人了……”接着又放声大哭起来。
我爸搂着五大三粗的胡卫东,在他的肩头轻轻地拍着,象是哄孩子一样,给人的感觉很滑稽,但是不知道怎么的,看得我的鼻子直发酸……
看样子胡卫东是和老爸老妈一起下乡的知青!难怪如此这般呢!
不由得心生感叹,那是怎么样的一个岁月啊!好多事情虽然我不知道,但是从书中了解到,那时候他们之间一定有一些很难忘很难忘的事情使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以至于多年后相见竟然象是失散多年的亲人!
我爸轻轻叹息了一声,说:“唉!狗子啊,瞧你这点出息!这是怎么混的?啊?!这不像是强盗一样吗?嗯?!当年我跟你们怎么说的来着?宁肯饿死也不干伤天害理的事!你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狗子啊!你是真的给我丢人啦!”
这时候,小雅和我妈也下车了。我妈只是抑制着激动的心情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胡卫东。这时候说:“东子!你看你也是老了啊,都有白头发了……”
胡卫东的身体一震,抬头看见了我妈,不敢置信地上前拉住我妈的手,说:“真的是你吗,红梅?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啊!”说着深情地拥抱了我妈。
这时候,我爸已经从刚才的激动心情里走了出来,笑骂着说:“个胡狗子!干嘛呢!二十五年了吧?总算让你占了个大便宜!你他娘的!”
胡卫东竟然现出一种年轻人的调皮,说:“我就抱抱咋啦?二十多年没看着呢!”
我爸说:“好啦!别在这儿丢人了你!赶紧把人家刘胡安老师放走吧!”胡卫东回头看见他的几个弟兄还傻乎乎地拿着枪对着我们呢,就大声吼道:“都他妈的傻是不是?不知道这是谁吗?这是我下乡时候的班长!我跟你们说过的我唯一一个敬佩的人!赶紧他妈的把枪都收起来!”
接着胡卫东不好意思地凑到刘胡安的面前挤出点笑脸说:“真是对不住您了,您就当我刚才是放屁!没惊着您吧?您慢走,您走好……”他这不笑还好,一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刘胡安笑着说:“那你不请我去唱歌了?”
胡卫东点头哈腰地说:“岂敢岂敢!”
刘胡安说:“你不请我去,我还真想去蹭顿饭吃呢,怎么样?蹭你顿饭吃行不行?”
胡卫东的脸上立马现出意想不到的表情,好像是涂上了一层油彩一样发出亮光,连声说:“那敢情好,那敢情好……”
我爸搓着手过来说:“刘老师哈~!你别怕他,有我在这儿他不敢把您怎么地,您要是不愿意去就不去,千万别勉强自己!”
胡卫东连连点头说:“对对对……这是我们班长,他说的就是圣旨!”
刘胡安笑着说:“虽然我没下过乡,但是我了解下乡知青的经历,我有很多朋友就是知青。而且我当年在《雪的城》演唱主题曲的时候,就对知青有很多的感触。虽然返城后,良莠不齐的,但是对于当年的一段经历,都是很真诚的!刚才你们相见的那一刻感动了我,让我看到了你身上朴实的一面!我一定要去的,能认识你这样的人,也是一种荣幸是吧?哈哈哈哈哈!”
我在旁边看到这些感人的场面不由得对我爸产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景仰之心,凑过去,靠在他身边,悄声说:“俺服了you!老爸!”
我爸没懂啥意思,看着我说:“啥?!你叨咕些啥?”
我笑着没再说第二遍,小雅在一边解释说:“伯父!他是在夸你呢!”
我爸笑着说:“个臭小子!你爸还用你夸?!我威武的时候,你还在我的裤裆里呢!哈哈……”
胡卫东张着大嘴惊讶地说:“班长……这是……你的儿子?”
我爸理直气壮地说:“啊!是我的儿子啊!难道不成是你的儿子啊?!”
我妈在旁边捶了我爸一下,叨咕着:“整天满嘴胡咧咧……”
胡卫东竖起大拇指说:“真是虎父无犬子啊!这小子,有胆识,够仗义!”我爸咧嘴笑着说:“那是!不看看是谁的种!”
胡卫东说:“好了好了,给个杆就往上爬,你属猴的啊?走了走了!你猜今天是谁要来啊?!”
我爸回头说:“谁啊?我认识的?”
胡卫东说:“当然认识了,还不是一般的认识!……就是黑龙江的那个乔小四儿!”
我爸惊喜地说:“靠!是他啊!你早说呀!这小子还没死呢啊?!快走快走,他还欠我二两粮票呢!”
一行人都上了车,我伴着刘胡安上了我自己的奥迪,车上还有小雅和我妈。我爸则上了贼船了!估计一路上和胡卫东两个人能好好的叙叙旧了。
我跟着前面的车向前行驶,不由得驶出了北京市区,直奔八达岭的方向而去。我的心里纳闷地想:不是胡卫东翻脸了吧?要把我爸劫持到某个地方藏起来?接着自嘲地一笑,这想象力!啊?!是不是够丰富的了?!
车队到达八达岭高速路水关长城出口处,远远地看见一片别墅群,猛然想起来SOHO在长城脚下兴建的“长城脚下的公社”大约就在此处了。
“长城脚下的公社”里面有一个五星级的凯宾斯基酒店,莫非是要到哪里去?我靠!真是有钱人哪!市内玩够了跑到长城脚下了游山玩水了?
果然,前面的车子开到这里就开始减速,拐过弯去,迎面赫然正是凯宾斯基酒店。
我们下车后,远远的看见我爸跟胡卫东已经下车了。酒店的门口迎过来一个人,长得消瘦的脸颊,满头黑白参差的头发,一脸的桀骜不驯!只见这人朝着我爸的身影愣了片刻,接着大步的跑了过去,和我爸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我妈在旁边说:“这也是当年跟我们一起下乡的知青,是黑龙江的,叫乔小四!听说他现在在黑龙江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呢!”
我在一边咧嘴笑了笑,暗道:我爸我妈下乡时候的人都怎么混成黑社会似的?当然了,除了我爸。不过,看来他当年的这个班长可没当好啊!
第〇六〇章 乔小四儿
一进凯宾斯基酒店,我爸就被豪华的场面镇住了,嘴里叨咕着:“嗬!够漂亮的啊!”在包间里落座后,我爸问乔小四儿说:“这么腐败住在这儿,你干嘛呢,这些年?”
乔小四儿淡淡地笑着说:“瞎混呗!搞点建筑承包什么的!”
我爸点着头说:“行!挺好的!可是有一条要记住了!千万不能干伤天害理的事儿!还记得吗?”
乔小四儿的眉毛一扬,欲言又止,说:“来来来!老霍!老班长!今天咱们见面不容易!一定要好好痛快地喝一场,不醉不罢休!”
他们三个人端起面前的酒杯就干了,我和刘胡安、我妈、小雅只是沾沾嘴唇而已。
乔小四儿长叹一声说:“唉!我做梦总是梦到咱们下乡的时候,真是怀念哪!还记不记得咱们上人家老乡的地里偷苞米?”
我爸笑着说:“记得记得,当然记得啦!你还跑丢只鞋呢!”
乔小四儿笑着说:“前一阵儿,我开着车,找了好几个人,趁着黑天我又去偷苞米去了!”
我爸惊讶地说:“噢?!又去偷去了?”在座的也都纳闷地看着他。乔小四儿接着说:“就是想找那个感觉!哪能真偷啊,现在谁还吃那玩意儿!结果正偷着呢,地的主人来了,拿着家伙大声喊着要抓小偷!
我说,你抓个屁小偷啊,你抓小偷?!小心我告你诽谤!哈哈哈~!我扔给那家伙一万块钱说我是来买的!行不行?那家伙一看是一万块钱,嘴都合不拢了,忙过来要帮我们掰。我的兴致一下子就没了,开车就走了。一看车上总共才十多个玉米棒子,这合着一千块钱一棒啊?!”
大家听到这儿都笑了起来。
胡卫东感叹地说:“我也特别怀念那段岁月,那时候的每一件事儿我都记得,每一首歌都能哼出来。那不,前不久我还到酒吧点名要歌手唱《战歌更嘹亮》还有《火车向着韶山跑》,结果没有人会唱的,我刚要发飙,结果这小子就出来了,当时打死我也想不到,这竟然是老班长的公子!这可真是缘分哪!”
乔小四儿说:“对呀!所以我对《雪的城》那部连续剧特别喜欢,太真实了!所以我爱听里面的歌,也就是刘胡安老师唱的那首!这次很荣幸能见到刘老师,来吧,刘老师,敬您一杯!你的那首歌让我们的过去又回来了……”说着举起了酒杯。
刘胡安也端起杯一饮而尽,说:“确实能体会出来你们的那种真挚的感情,好吧!那我就清唱一首!”
接着站起身,引吭高歌起来。他的声音雄浑清澈,仿佛长江黄河一样滚滚而来,不自觉的就把人的思绪引到了天际。
一曲罢了之后,在座的都热烈地鼓起了掌。我爸含着泪说:“是啊!下雪别忘穿棉袄啊!多实在的歌词!还记不记得当年咱们的棉袄?”
乔小四儿说:“能不记得吗?有一年你的棉袄被耗子咬了,你就往里头塞豆荚皮,结果被红梅看到了,悄悄地把自己的棉袄里面的棉花匀出来给你了,哎!嫂子,是不是那时候你就看好霍大哥了?!”
我妈嗔笑着说:“满嘴的胡说,我给你也缝过棉袄呢,难道我也看好你了?!是后来你大哥主动追的我!软磨硬泡的……”
我爸不乐意了,说:“哎~!老婆子!话可得说清楚了,谁追你了啊?不是你让我陪着你赶集的?”
我妈说:“让你陪我赶集是瞧得起你!我怎么没让别人陪我呀?!”
听老两口在那儿算旧账,我不禁掩着嘴偷偷地乐!这一段还从没听他俩说过呢!
我爸历来是说不过我妈的,被话噎得没地方发脾气,冲着我说:“个臭小子!你乐的哪门子啊?!要不是你老爸我,你妈早就被狼叼走吃了!”
我妈埋怨说:“尽当着孩子的面胡咧咧!”
我爸说:“这不是高兴嘛!来来来!小四儿、狗子咱们喝酒!不跟老娘们说话!”
几个人又痛饮了起来。他们喝酒的方式也真是唬人,都换上了搪瓷的小碗,满满的白酒,咚咚咚,就干了!干了再满上……
刘胡安在酒桌上呆的无趣,站起身来说:“几位慢慢喝着,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一步了!”
几个人都站了起来,乔小四儿挥了挥手,旁边过来个人,打开手里拎着的皮箱,一捆一捆的往外边拿钱,总共拿出来十万块钱。
乔小四儿说:“刘老师,这点钱,不成敬意,您拿着……”
刘胡安摆摆手说:“我早就说好的,给钱我就不来了,我就冲着你们那种朴实的友谊才过来的,你这给钱就外道了!”
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