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庆幸的是柳儿不是英雄好汉,英雄好汉都是流血流汗不流泪的。而她只是个弱女子,木匠家抹灰掸尘的丫头。和其他平常女孩一样,在最脆弱的时刻她们都会痛苦地流泪。
泪水恰好解了入眼的“意不移”蛊咒,泪光恰好混淆了“流帘眩目迷”,所以柳儿能重新站起,能借着眼中还有兀自未消的泪光迅速离开这里。
继续往前走了二十几步,转过了一个大弧形的弯道,柳儿突然停住脚步。因为她清明的听觉听到自己刚才踩下的那一步发出一声极为轻微的“咯嘣”声,这样的声响对于坎子家来说太熟悉不过了——启弦。
鲁天柳眼泪未干,冷汗就又接着下来了。她知道自己犯了个不得已的错误,为了急切地离开刚才的坎面,疏忽了脚下的步点子,甚至连试坎沿该有的谨慎都没有。
这就是坎叠坎、坎压坎,前坎脱出后的余力,逼迫得你再陷后坎之中。
周围很静,除了身后雨帘的滴落,几乎没有一丝的声响。
坎面没有启动?
鲁天柳知道自己不会有这样的幸运。她虽然站在那里一丝未动,却是缓缓换了口长长的气息,并将这口气息凝住在脑灵神。于是清明的三觉变得更加敏锐,这样就可以听到更多,嗅到更多,触到更多。
她首先是听到雨帘声响的变化,身后的雨帘流挂得慢了,水流的间隙变大了。这就是说,屋顶上的水变少了,这些水都到哪里去了?
然后柳儿脚下的道面在蠕动,站立的地方微微开始下沉。
柳儿觉得自己现在最该做的就是跳起身来往镇子外冲。她算过自己进来的步数,总共没几十步。凭着自己的轻身功夫和速度,也许可以在扣子没有罩实之前逃出镇外。
念头虽然转过,但人却依旧没有动。就在转过刚才念头的瞬间,她忽然发现,和前面的道路相比,镇子里刚进来的这一段街道最狭窄,而且两边房子都没有廊檐,房子的门也像是实口子(假门,其实后面是墙体)。也就是说,自己现在只能往前或者往后,要么就是拔高子上房顶。这上房顶肯定不行,坎子家无路就是死路,上了房顶肯定会有必死扣来锁咬,到那时要退都没机会。
那么是往前还是往后呢?
从现象看很明显,对家此处应该是个道形坎,随便你往前还是往后都会有扣子落下。
难以理解的是脚下的道面,其实在山谷中的山道之上,这一块块石头铺成的路面微微往下陷一些是很难发现的。但是鲁天柳和别人不一样,她有清明的触觉,所以她能感觉到,进来这段道面两头以自己的落脚点为中心微微沉下去一些。
虽然现在已经不再下沉了,而这次下沉又不曾引发什么扣子动作,那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会真的是雨水导致道面损坏了吧。
身后屋檐下的雨帘渐渐止了,只剩下偶然的水珠滴下。这样也就使得周围变得更加寂静。寂静能说明的只有两件事情,坎面的扣子已经完全到位,一触即发;或者扣子弦卡住,坎面子僵了。
柳儿觉得自己该动动了,一直站在这里肯定不是办法。周围的情形都看清了,根本就没找到道形坎该有的缺儿和弦子结。自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破不了大面子,希望能把小扣子逐个解开。
没等得及柳儿移动脚步身形,对家坎面扣子的灵敏度只容她把踩住弦子的脚掌松了松。“咚”地一声巨响,却是同时从两处传来。一声来自小镇口,一声就在柳儿前方不远的一个岔道中。
接着是由缓渐急的“隆隆”声,整个路面被震得就像是跳动起来。当两个巨大的物体以越来越快的速度突然出现在鲁天柳的一前一后时,她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啊!——”
“啊!”声未了,又一个巨大的撞击声便响彻了山谷,震聋了小镇,把那声惊呼淹没得无影无踪……
周天师从武当山下来其实没有回龙虎山,而是让一个徒弟回龙虎山送信,把寻访的情况告诉给掌教,自己则直奔太湖三岛。这是因为他们在下山时,掌教天师就跟他们讲清,寻不到答案便罢了,要寻到答案的话,为防夜长梦多,都将搜罗到的信息直接带到太湖三岛会合。
现在由于岛子上的情况很是危急,便也不能再等其他几路人了。当然,其他七路也不一定能寻找到正解顺利来到三岛。
让周天师万万没料到的是,当他们从太湖南岸一个偏僻的水湾中上去后,竟然在离水湾很近的一个小村子里发现了天师教的暗号“裂妖云”。
周天师带大家伙儿按暗记一路寻出三里多地,最终在一所破庙中找到留暗记的人,一个在天师教帮厨的老厨工。这让周天师很是惊疑,按道理山上这些打杂帮工的是不算天师教的人,更不应该懂教中密传的暗记。
天师教饮食不讲精细,只论饱熟,所以人虽多,却不请厨师,只请厨工。这个邋遢的老厨工周天师是认识的,因为这老头儿虽然不是厨师,却总喜欢在烧菜时把些粗陋的材料翻些花样出来,味道也还算可口。而且他还喜欢喝酒斗口,是酒瓶不离手,骂人不带脏字,所以山上的都知道有他这一号。周天师曾经问过他叫什么,老厨工说自己小时是个孤儿,现在是个孤老,无名无姓。自打做厨工后,大伙儿都管他叫水油爆。这名字也许是由于自己喜欢琢磨变菜样,水煮的改油炒,油焖的改水炖,也有可能是他特别会骂人,是水是油都能起爆儿,所以才落了这样个不知该算外号还是该算名字的称呼。
“我是水油爆呀!周老天师,你下山些日子就不记得我了。”看着满脸疑惑的老周,老厨工放下嘴边的瓷酒瓶,笑呵呵地抢着说道。周天师能感觉到迎面冲来的一股子酒气。
“我认得,只是,你怎么来了?”
一问道这里,老厨工马上收敛成一脸的严肃。
“是这样的,自打你们下山后,龙虎山就没安生过。起先我们还以为是闹鬼跑妖的,后来想想不对,鬼啊妖呀怎么都不敢到咱们龙虎山来闹腾。掌教天师说闹腾的是人,让我们还跟平常一样,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其他都不要理会。”
“可前些天一大早,掌教天师却亲自跑到厨房里找我,让我下山,往太湖南岸这边走一趟。并教会我怎么做暗记。我这脑子,好费把劲儿才记住这个怪样式。”
周天师微微点点头,如果龙虎山真的被什么人下眼儿钉,让这样个什么都不是的老厨工下山送信儿倒是最不会引起注意。
“哦!对了,怕你们不信,掌教还给了我个铜不铜,金不金的牌子,你们要再过些天不来,我都要用这劳么子换酒喝了。”老厨工掏出那牌子,周天师一眼就看出那是掌教天师的信符“天师令”。这是龙虎山祖师用东海玄金制成,上面铸有天师擒魍魉的图案,天下只此一块。如非万分紧急的情况下,这“天师令”是不离掌教之身的。
可现在这“天师令”却在一个老厨工的手里,用来证明这个什么都不是的老厨工的可信程度,此时周老天师开始真正意识到局势的险恶和危急了。
“还有这个,我也不知道装的什么?”水油爆又递过来一只青色小布囊,这倒是天师们人人都有,用来放随身用的朱砂、符咒等等一些杂碎东西的。
水油爆确实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就算他打开看过,细细琢磨过也不可能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但这些东西却让周天师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其他人都被安排到破庙的外面看守,庙里就只剩下柳儿、鲁承宗、余小刺、水油爆和周天师。
青囊里的东西是一堆碎木片。当一个个奇形怪状的木片片在周天师的面前摊开后,鲁承宗、余小刺他们很难想象这些东西除了生炉起火还能起到其他什么用场。
老天师很有耐心,他坐在那里足足有一个时辰,终于把那些碎片片拼成一个完整的图形,那是一块木八卦。和他同样有耐心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柳儿,她也呆在这堆碎片前没挪窝。其实要不是她几次出主意,老天师还得多些时候才能把碎片拼完。
拼好的木八卦看不出任何端倪,那这东西到底是要传递什么信息?
“没有用的东西?我瞧瞧,说不定在背面呢。”水油爆嘴里说着,伸手便拿那木八卦。其他人想拦都没来得及,他已经把东西抄在手里了。
“咦!”“咦——!”大家发出一阵惊异的声音,谁都没有想到,一大堆碎片拼成的木八卦在水油爆的手上竟然没碎,还是一个整块。
水油爆一翻手,将八卦反拍在案面上。大家没急着查找反面是否有线索,而是先细看那八卦为什么没碎。原来,这些碎片虽然凌乱,但是拼合正确的话,每个碎片和碎片之间相互是会有些支撑力的。这样的话,只要不是点拨一两个碎片,而是将它们整体用轻众合适的力道抄拿起来的话,是有可能不碎的。但这抄拿的力道和手法,却很难现象这样一个老厨工能够办到。
有人盯住水油爆的脸,有人盯住水油爆的手。眼中除了疑惑还是疑惑。
水油爆从大家的眼光中似乎意识到什么,但他又确实不知道有什么需要自己解释,于是他的眼中反倒比其他人有更多的疑惑。
柳儿食指在木八卦的边上轻轻一碰,于是一块碎片与整体分离开来。手指没有离开碎片,手指依旧指准碎片。于是水油爆看到了这个脱离开的碎木片,也听到了柳儿软侬的话儿:“侬个真格有本事载,阿拉碰得碰勿得。”
吴侬软语好听,却不是人人都听得懂。可是水油爆听懂了,他以前曾在大饭庄帮过厨,接触过天南地北各种客人。
“你是说我能把这拿起来呀,哎!我这招叫沾手牢,还真没几个人会嘞,不是吹啊,可不是一天两天能练成的功夫,而且还要摔掉多少盘子碗呢。想当年我在东大胡子肉庄那会儿,从早到晚忙得一身汗两手油,递盘子送碗带端菜,要没这手悬劲儿,要不会这沾手牢,早被哄走逃荒去了。”
哦!几个人从水油爆的乱乱糟糟的话里大概听出些缘由了,他这手法和力道是在厨房里打下手练出来。想想也是,满手油,再拿捏个沾油的盘子,用力不是,不用力也不是,的确是需要把握好力道和手法。
“那,我是这样的。”水油爆说着又伸手去抄那木八卦,这次大家仍然没注意到,仍然来不及制止。但水油爆却没把八卦抄起来,他的手刚刚触到木八卦却攸然停住了。
“这里有字,这里还有线。”这堆碎片带来的信息竟然是被这个什么都不是的老厨工最早发现了。
第四章 踏浪挥霂 第二十三节 未尽言
字迹非常的陈旧,而且还写得很细很密,但仔细辨别还是看得出内容的:“循天道施威泽,如水流虚及海际。奉皇命缘流行,舍残身为觅宝迹。三宝铭”
“这联儿是三宝太监郑和远航前铭志的誓言。”谁都没有想到,余小刺刚弄清那些字的内容,马上就说出其来历。
“你能肯定?”周天师很有些不相信,在他的概念里做出判断的怎么都不应该是这个占岛夺财的湖匪头儿。
余小刺挺一挺宽大的肩背,又伸伸脖子说道:“我说是了就是了,明了告诉你们吧,我祖上之所以能暴富,就是挂货船在郑和的远航船队背后,做了两笔海外易货生意。发了以后才圈湖捞水活、买地置码头的。这郑和和我祖上有交情,又算是我家老祖的恩人,他的言行细末我们家世代相传,不要太清楚呀。”
“那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