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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寂静,远处公鸡此起彼和。柯镇恶心想:「这是我最
後一次听到鸡啼了!明天嘉兴府四下□公鸡啼声仍是一般
啼鸣,我却已死在小妖女手下,再也听不到了。」
想到此处,忽听脚步声响,有三人走来,一人脚步轻
巧,正是黄蓉,另外两人却是落脚重浊,起步拖沓。只听
黄蓉道:「就是这位大爷,快抬他起来。」说著伸手在他
身上推拿数下,解开他被封的穴道。柯镇恶只觉身子被两
个人抬起,横放在一张竹枝扎成的抬床之上,随即抬了行
走。
他大是□异,便欲询问,忽想莫再给她抢白几句,自
讨没趣,正迟疑间,只听刷的一响,前面抬他的那人「啊
哟」叫痛,定是吃黄蓉打了一棒,又听她骂道:「走快些
,哼哼唧唧的干麽?你们这些 当官军的就会欺侮老百姓
,没一个好人!」接著刷的一响,後面的人也吃了一棒,
那人可不敢叫出声来了。
柯镇恶心想:「原来她去捉了两名官军来抬我,也真
亏她想得出这个主意。」这时他腿上箭伤越来越疼,只怕
黄蓉出言讥嘲,咬紧了牙关半声不哼,但觉身子高低起伏
,知是走上了一条崎岖的小道。又走一阵,树枝树叶不住
拂到身上脸上,显是在树林之中穿行。两名官军跌跌撞撞
,呼呼喘气,但听黄蓉挥竹棒不住鞭打,只赶得两人拚了
命支撑。
约莫行出三十馀里,柯镇恶算来已是巳末午初。此时
大雨早竭,太阳将湿衣晒得半乾,耳听得蝉鸣犬吠,田间
男女歌声遥遥相和,一片太平宁静,比之适才南湖恶斗,
宛似到了另一个世界。
一行人来到一家农家休息。黄蓉向农家买了两个大南
瓜,和米煮了,端了一碗放在柯镇恶面前。柯镇恶道:「
我不饿。」黄蓉道:「你腿疼,当我不知道麽?甚麽饿不
饿的。我偏要你多痛一阵,才给你治。」
柯镇恶大怒,端起那碗热腾腾的南瓜迎面泼去,只听
她冷笑一声,一名官兵大声叫痛,想是她闪身避开,这碗
南瓜都泼在官兵身上。黄蓉骂道:「嚷嚷甚麽?柯大爷赏
南瓜给你吃,不识抬举吗?快吃乾净了。」那官兵给她打
得怕了,肚中确也饥饿,当下忍著脸上烫痛,拾起地下南
瓜,一块块的吃了下去。
这一来,柯镇恶当真恼也不是,半站半坐的倚在一双
板凳边上,心下极是尴尬,要待伸手去拔箭,却怕创口中
鲜血狂喷,她当然见死不救,多半还会嘲讽几句。正自沈
吟,听黄蓉说道:「去倒一盆清水来,快快!」话刚说完
,拍的一声,清清脆脆的打了一名官兵一个耳括子。柯镇
恶心道:「小妖女不说话则已,一开口,总是叫人吃点苦
头。」
黄蓉又道:「拿这刀子去,给柯大爷箭伤旁的下衣割
开。」一名官兵依言割了。黄蓉道:「姓柯的,你有种就
别叫痛,叫得姑娘心烦,可给你来个撒手不理。」柯镇恶
怒道:「谁要你理了?快给我滚得远远的。」话未说完,
突觉创口一阵剧痛,显是她拿住箭□,反向肉□插入。柯
镇恶又惊又怒,顺手一拳,创口又是一下剧痛,手□却多
了一枝长箭。原来黄蓉已将箭枝拔出,塞在他的手中。
只听她说道:「再动一动,我打你老大个耳括子!」
柯镇恶知她说得出做得到,眼前不是小妖女的对手,给她
一刀杀了,倒也乾净爽脆,但若让她打上几个耳括子,临
死之前却又多蒙一番耻辱,当下铁青著脸不动,听得嗤嗤
声响,她撕下几条布片,在他大腿的创口上下用力缚住,
止住流血,又觉创口一阵冰□,知她在用清水洗涤。
柯镇恶惊疑不定,寻思:「她若心存恶念,何以反来
救我?倘说是并无死意,哼,哼,桃花鸟妖人父女难道还
能安甚麽好心?定是她另有毒计。唉,这种人诡计百出,
要猜她的心思实是千难万难。」转念之间,黄蓉已在伤处
敷上金创药,包扎妥当;只觉创口清□,疼痛减了大半,
可是腹中却饿得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
黄蓉冷笑道:「我道是假饿,原来当真饿得厉害,现
下可没甚麽吃的啦,好罢,走啦!」拍拍两响,在两名官
军头上各击一棒,押著两人抬起柯镇恶继续赶路。
又走三四十里,天已向晚,只听得鸦声大噪。那铁枪
庙祀奉的是五代时名将铁枪王彦章。庙旁有座高塔,塔顶
群鸦世代为巢,当地乡民传说铁枪庙的乌鸦是神兵神将,
向来不敢侵犯,以致生养繁殖,越来越多。
黄蓉问道:「喂,天黑啦,到那□投宿去?」柯镇恶
寻思:「若投民居借宿,只怕□漏风声,引动官兵捉拿。
」说道:「过去不远有座古庙。」黄蓉骂道:「乌鸦有甚
麽好看?没看过麽?快走!」这次不听棒声,两名官军却
又叫痛,不知她是指戳还是足踢。
不多时来到铁枪庙前,柯镇恶听黄蓉 踢开庙门,扑
鼻闻到一阵鸦粪尘土之气,似乎庙中久无人居,只怕她埋
怨嫌脏,那知她竟没加理会。耳听她命两名官军将地下扫
乾净,又命两人到厨下去烧热水;耳听她轻轻唱著小曲,
甚麽「鸳鸯双飞」,又是甚麽「未老头白」的。过了一会
,官军烧来了热水。黄蓉先替柯镇恶换了金创药,这才自
行洗脸洗脚。
柯镇恶躺在地下,拿个蒲团当作枕头,忽听她啐道:
「你瞧的脚干麽?我的脚你也瞧得的?挖了你一对眼珠子
!」那官军吓得魂不附体,咯咯咯的直磕响头。黄蓉道:
「你说,你干麽眼睁睁的瞧著我的脚?」那官军不敢说谎
, 磕头道:「小的该死,小的见姑娘一双脚生得。。。。 生
得好看。。。。」
柯镇恶一惊,心想:「这贼□鸟死到临头,还存色心
!小妖女不知要抽他的筋,还是剥他的皮。」那知黄蓉笑
道:「凭你这副蠢相,也知好看难看。」砰的一声,伸棒
绊了他一个□斗,居然没再追究。两名官军躲向後院,再
也没敢出来。
柯镇恶一语不发,静以待变。只听黄蓉在大殿上上下
下走了一周,说道:「王铁 枪威震当世,到头来还是落
得个为人所擒,身首异处,又逞甚麽英雄?说甚麽好汉?
嗯,这□铁枪只怕还当真是铁铸的。」
柯镇恶幼时常与朱聪、韩宝驹、南希仁、张阿生等到
这庙□来玩耍,几人虽是孩子,俱都力大异常,轮流抬了
那□铁枪玩耍,这时听黄蓉如此说,接口道:「自然是铁
打的,还能是假的麽?」黄蓉「嗯」了一声,伸手抽起铁
枪,说道:「倒有三十来斤。我弄丢了你的铁杖,一时也
铸不及赔你。明儿咱们分手,各走各的,你没兵器防身,
暂且就拿这□枪当铁杖使罢。」也不等柯镇恶答话,到天
井中拿了一块大石,矸砰碰碰的将铁枪枪头打掉,递在他
手中。
柯镇恶自兄长死後,与六个结义弟妹形影不离,此时
却己无一个亲人,与黄蓉相处虽只一日,不知不觉之间已
颇舍不得与她分离,听她说到「明儿咱们分手,各走各的
」,不禁一阵茫然,迷迷糊糊的接过铁枪,觉得比用惯了
的铁杖沈了些,却也将就用得,心想:「她给我兵器,那
当真是不存恶意了。」
只听她又道:「这是我爹爹配制的田七鲨胆散,对你
伤口很有好处,你恨极了我父女,用不用在你!」说著递
了一包药过来。柯镇恶伸手接了,缓缓放入怀中,想说甚
麽话,口中却说不□来,只盼她再说几句,却听她道:「
好啦,睡罢!」
柯镇恶侧身而卧,将铁枪放在身旁,心中思潮起伏,
那□睡得著。但听塔顶群鸦声渐竭,终於四下无声,却始
终不听她睡倒,听声音她一直坐著,动也不动。又过半晌
,听她又轻轻吟道:「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
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听她翻
覆低吟,似是咀嚼词中之意。柯镇恶不通文黑,不懂她吟
的甚麽,但听她语音凄婉,似乎伤心欲绝,竟不觉呆了。
又过良久,听她拖了几个蒲团排成一列,侧身卧倒,
呼吸渐细,慢慢睡熟,柯镇恶手抚身旁铁枪,儿时种种情
状,突然清清楚楚的现在眼前。他见到朱聪拿著一本破书
,摇头幌脑的诵读;韩宝驹与全金发骑在神像肩头,拉扯
神像的胡子;南希仁与自己并力拉著铁枪一端,张阿生拉
著铁枪另一端,三人斗力;韩小莹那时还只四五岁,拖著
两条小辫子,鼓掌嘻笑。她小辫子上结著鲜红的头绳,在
眼前一幌一幌的不住摇动。
突然之间,眼前又是漆黑一团。六个结义弟妹,还有
亲兄长,自己的一双眼珠,都是先後毁在黄药师和他门人
手下。胸中一丛仇恨之火,再也难以抑制。
他提著铁枪,悄没声的走到黄蓉身前,只听她轻轻呼
吸,睡得正沈,寻思:「我这麽一枪下去,她就无知无觉
的死了。嘿,若非如此,黄老邪武功盖世,我今生怎能报
得深仇?他女儿睡在这□,正是天赐良机,教他尝一尝丧
女之痛。」转念又想:「这女子救我性命,我岂能思将仇
报?咳,杀她之後,我撞死她身旁,以酬今日之情就是。
」言念及此,意下已决,心道:「我柯镇恶一生正直,数
十年来无一事愧对天地。此刻於人睡梦之中暗施偷袭,自
非光明磊落的行迳,但我一死以报,也对□住她了。」举
起铁枪,正要向黄蓉当头猛击下去,忽听远处有人哈哈大
笑,声音极是刺耳,静夜之中更令人毛骨悚然。
黄蓉给笑声惊醒,跃起身来,突见柯镇恶高举铁枪,
站在身前,不觉吃了一惊,叫道:「欧阳锋!」
柯镇恶听她惊醒,这一枪再也打不下去,又听得有数
人说著话话渐渐行近,只是隔得远了,言语却听不清楚。
再过片刻,脚步声也隐隐听到了,竟有三四十人之多。这
庙中前殿後院他无一不熟,当下低声道:「老毒物他们定
是见到了鸦塔,向这边走来,咱们且躲一躲。」黄蓉道:
「是。」将睡过的一列蒲团踢散。柯镇恶牵著她手,走向
後殿,伸手推门,通向後殿的门却给闩上了。柯镇恶骂道
:「这两个贼官军!」料想两名官军乘黑逃走,怕黄蓉发
觉,先行闩上了门。这时已不及举枪撞门,耳听得大门被
人推开,知道大殿中无处可以躲藏,低声道:「神像背後
。」
两人刚在神像後坐定,便有十馀人走入殿中,跟著嗤
的一响,柯镇恶闻到一阵硫磺气息,知道已有人幌亮火摺
。只听欧阳锋道:「赵王爷,今日烟雨楼之役虽然无功,
但也已大挫敌人的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