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辛博唯理都没理,脸黑成了包公,迈着大步朝校场走去。
司机怯怯地问:“叶首长,可以走了吗?”
“不要叫我首长!”叶菁收回脑袋,霹雳啪吧冲着司机发火:“我一个一毛一的兵蛋子,算什么首长!你开车就开车,用得着向我请示吗!走!”
司机郁闷地踩下油门,心里憋屈着,又不敢还口。
心想不亏是首长的媳妇儿,脾气真够呛的!
首长是老鹰后爹,媳妇儿是老鹰后妈,两个都是冷羽寒喙,一样样的威风霸道!
气呼呼跑回市区,不料一到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叶菁又被叶老首长逮住狂训一通。
老首长虽然待在家里不出门,可消息却灵通着呢,早就有人给他通风报信,说了叶菁被猛禽淘汰的事情。
这下,叶菁可谓委屈到家了。
两个男人,一个是肌肤情深,一个是骨血至亲,遇到事儿却都不知道先问问她的感受,只顾着讲原则,噼里啪啦地训她,当军人当惯了,被部队的思想荼毒太深了啊!
倔强坚强的叶菁,这一刻却委屈成一个小孩子,咚咚咚跑上楼,往床上一躺,扯过被子蒙起脸,呜呜哇哇哭崩了。
两天野战生存训练,她还没缓过劲儿呢,就受到被淘汰的打击,紧跟着又被辛博唯训,拎起包包回娘家,打算在老头子跟前寻点安慰呢,却不料又被劈头盖脸狂训一通。
叶菁又委屈又疲惫,身心受挫,凄凄惨惨戚戚,扯开嗓门儿哭了个天昏地暗,直到浑浑噩噩睡着。
这一觉睡得极其不舒坦,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零散细碎的场景,全是幼儿时期的一点点残破回忆。
一会儿是当孩子王,领着大院儿里的一群二代三代们,胡天黑地瞎跑,鄙视着挂了两溜鼻涕的豆芽。
分明跟大家伙儿一起起哄喊鼻涕虫豆芽菜的,可最后还是被大家排斥了,挤眉弄眼围着她喊豆芽媳妇。
她才不要当那个鼻涕虫的媳妇呢……二斤香水熏死人……
痛苦地翻了个身,蜷缩成一团,恍惚间又回到妈妈的怀抱,很温暖,很祥和,却始终看不清妈妈的脸。
只听妈妈柔声说:“菁菁乖,好好跟爷爷在家待着,爸爸妈妈去昆仑山执行任务,回来给你带一朵大大的雪莲!”
她还小着呢,以为雪莲是好吃的。
乖巧地笑着点头,笑得口水涟涟。
小盆儿般大小的雪莲,盛开在昆仑山最寒冷的雪山之巅。
两个身影艰难地攀爬在雪山上,叶菁知道那是爸爸妈妈,他们要去摘雪莲呢。
可雪莲是雪山上的圣物啊,尤其是那一朵,那么大,那么洁瑜无暇,定是雪山女神头顶最心爱的饰物。
叶菁急了,拼命地喊:爸爸妈妈,不要动那朵雪莲,雪山女神会发怒的呀……
可她的嗓子哑了,分明用尽全身力气,却只能在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几声干齁。
爸爸妈妈终于攀爬上去,真的摘下那朵雪山上最大的雪莲,转过身,在雪山上冲着叶菁微笑,可雪山太高太远,叶菁怎么也看不清他们的笑脸。
她只是惊恐地看到雪山开始剧烈摇晃,大团大团的雪块纷纷崩塌,将爸爸妈妈卷在里面,瞬间化为一地永久的洁白岑寂。
她还太小,腿那么短,想跑过去用双手从雪地里将爸妈刨出来,可怎么也跑不到跟前。
然后爷爷出现了,拉着她小小的手,温和地说:“菁丫头,咱回家,爷爷带你去炊事班看杀猪!”
爷爷手里拿着两个军官证,那么鲜红,那么冰冷,幼小的叶菁知道那个代表着她的父母,伸手跟爷爷要,想拿在怀里捂一捂。
爸爸妈妈,雪山下一定很冷吧,菁菁把你们抱在怀里,给你们暖和一下……
可爷爷却不给她,严肃地说:“你爸爸妈妈是为祖国捐躯的光荣烈士,骨灰盒是要进烈士陵园的,骨灰盒里怎么能是空的呢,可不能!”
然后,那两本鲜红的军官证就放进了两只小盒子,爷爷表情肃穆地捧着盒子,八四一部队的领导庄严地将一面鲜艳的军旗覆盖其上。
幼小的叶菁忽然就明白过来,以后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她还太小,小到连爸爸妈妈的模样儿还没记熟悉呢,以后就见不到了啊……
深深的绝望和恐惧袭涌而来,将她裹在其中。
她张开嘴巴,哇哇地哭,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真的成了豆芽媳妇,人中都被鼻涕冲出两道红渠!
呜呜呜……
哭得天昏地暗,哭得伤心欲绝。
然后,有一只大手伸过来,爱怜地摩挲着她的脑袋瓜。
那只大手是常年握枪的,结了薄薄的茧,粗糙厚实,透心的暖。
叶菁委委屈屈地喊:“老公……”
……
坐在床边的叶老首长没忍住,收回正在抚摸叶菁脑袋的手,羞红了那张长满褶子的核桃皮脸。
干咳一声,瞅着满脸泪痕、梦里还犹在抽泣的宝贝孙女儿。
和声轻唤:“菁丫头,菁丫头……起来喝点粥……”
小安端着粥站在旁边,轻声请示:“老首长,要不让菁菁姐再睡会儿,看她多可怜!”
“还是叫起来吧,”老首长拧起眉头说:“都睡一下午了,要再不起来,晚上走了困,作休就乱套了!”
一狠心,伸手去摇晃叶菁的肩膀,边摇边喊:“菁丫头,快起来!”
叶菁皱着眉头睁眼,起床气很大,伸手将叶老首长的胳膊打到一边。
腾地坐起来,气急败坏咆哮:“喊我干嘛!天亮了吗!能不能不出操啊!”
小安扑哧笑了,“菁菁姐,这是在咱家呢,没人让你出操!”
叶老首长也笑着叹息:“唉,这孩子,被训怕了啊……”
两人这一嘁嚓,叶菁幡然醒悟过来,揉揉眼睛,打着呵欠问:“几点了?你们两来我房间干嘛?”
“快零点啦,”叶老首长祥和地笑着,“你再睡,就真的要天亮了。”
小安抢着说:“老首长是怕你睡颠倒,又怕你肠胃饿坏,专门让汪阿姨给熬了雪梨红豆粥,滋补气血,又能去燥,还放了玫瑰蜜,很适合你呢!”
叶菁爬起来靠在床头上,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把小镜子照着。
后半段一直趴着睡,半边脸睡皱巴了,充了血,全是枕头上的苏绣花纹,鼻子也有些塌了呢。
唉,丑就丑,反正也没人稀罕!
还是回家好啊……
虽然一进门被叶老首长训了一通,可过后,他还是最疼爱她的啊,都快半夜了,还端着粥送上来,这份浓醇暖人的亲情,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比拟。
在心里致着气,啪放下镜子,也不去洗脸洗手,接过小安手里的粥,舀了一口送进嘴里。
雪梨红豆粥甜丝丝的,有着玫瑰的蜜香和雪梨的清淡,蜜而不腻,清甜暖人,真合胃口。
叶菁喝着,感慨着亲情温暖,同时却又情不自禁想起某人给她煮的红糖姜茶,里面卧着两只歪歪扭扭不成形的荷包蛋,喝到嘴里,也是这么甜,这么温暖。
其实,这个世界上,除了叶老首长,还有一个人,也会在她需要时,熨帖地端来一碗热乎乎的甜饮,不是么……
喉间一阵酸哽,叶菁喝不下去了,把碗放到床头柜上,手里拈着勺子,瞅着叶老首长和小安,呜呜地哭了。
越是想一个人的好,越心酸。
泪水糊住视线,叶老首长和小安的脸在泪光灯晕中无限放大模糊,那么虚幻。
叶菁哽咽着说:“爷爷,小安,你们真好……咱家真温暖……”
“你这孩子……”叶老首长连忙给她递抽纸,爱昵地嗔着,“正吃粥呢,哭什么哭,不知道吃饭时不能伤心吗,会消化不良!”
是呢,人体诸多器官中,除了肝会受情绪影响之外,再就是胃了。
胃是最敏感、最情绪化的器官,伤春悲秋,郁气一半积在肝内形成极难消去的淤结,另一半便随着食物一起滞在胃里,久久不能消化,漫长地损耗着人的精神。
尤其是端午节的粽子和上元节的汤圆,糯米做的东西本来就难消化,要是吃的时候不巧正伤心生气,那就惨了,恐怕日后得花费十倍百倍的精力去上心调整。
看《红楼梦》时,叶菁一直怀疑元春就是因为上元节回娘家省亲受了太多刺激以致伤心过度,元食淤结,酝酿出后来导致香消玉殒的病根。
不过她叶菁可是将门之后,跟元春那种文臣闺秀不一样,从小粗放着长大,没那么娇气。
抹了一把眼泪儿,勉强挤出一抹苦笑,反过去安慰叶老首长和小安,“没事的,我从小就被爷爷当兵蛋子训,身板儿结实得就跟牛犊子似的,就是边哭边喝一锅粥下去,也能消化掉!”
噗嗤……小安和老首长被逗乐呵,同时笑了。
叶老首长瞪她一眼:“有这么比喻自己的么,亏你还是个女孩子,怎么跟刘姥姥似的,粗放得很!”
“哟,”叶菁一脸惊愕瞅着叶老首长,啧啧说道:“爷爷还知道刘姥姥,看来你看过红楼梦呢,没想到啊!”
“你个丫头片子!”叶老首长一本正经地绷着脸显摆:“可别把老头子我当成个武夫白丁,别的什么不敢吹,四大名著这些最基本的国粹还是研究过的!”
“嘁!”叶菁毫不留情地当着小安面儿直接揭穿,“老首长同志,你好意思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时候你给我讲睡前故事时可是抖露过的哦,当年你在猫耳洞时,闲着没事儿干,有个入伍前是读书人的战友就给你们讲名著典籍里的故事,欺负我年幼记性差呀,哼!”
“嘿嘿,嘿嘿……”叶老首长尴尬地笑了,抹一把额头笑着自嘲,“我倚老卖老一回不行啊,就只兴你耍脾气掼碗!没看电视上说的吗,留守老人也需要关心!”
哈哈哈哈……
老儿没得羞,叶菁和小安同时张嘴大笑,彻底被倚老卖老撒娇卖萌的老头子给逗翻了!
大笑一场,淤积了一天的郁气差不多也就被驱除掉一大半,叶菁掀开被子下床,走进卫生间洗漱。
下午回家时心情太差,连衣服都没顾上脱就囫囵躺被窝里了,一身常服揉得皱皱巴巴,肩章都歪了。
习惯性地一伸手,打算把肩章扶正。
可手到了肩膀上却又停住,怏怏叹息,以后都不到部队去了,还整理军容干嘛!
按照安置条例,被淘汰的学员应当遵循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的原则。
叶菁和王豆豆都是从陆军总院来的,当然也得返回总院了。
叶菁本来就没进总院编制,不伦不类的,这回既然被淘汰出局,正好趁机待家里读书复习,压根儿就没打算再硬往总院里挤。
猛然想起王豆豆的担心,怕因为自己是被淘汰掉的孬兵,总院会不愿意接受。
豆豆家在外地,鹭岛这边也没亲戚,社会关系也就是叶菁和陶甜甜。
看来她现在不仅要操心张静薇和陆卫国的事儿,还得设法帮忙让陆军总院顺利接收王豆豆。
唉,果然应了那句话,结了婚,真就成了事儿妈!
叶菁匆忙洗漱一番,跑下楼,见叶老首长正准备去睡觉,连忙拦住。
“老年人不都爱失眠嘛,爷爷你怎么睡这么早!”叶菁嘻嘻笑着把叶老首长往客厅里沙发上拽。
叶老首长可着劲儿甩胳膊:“别拽我!我自己会走!就算没有当年猫耳洞的那个精气神儿,现在还不至于没用到走路还得让你搀!”
精神矍铄地往沙发上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