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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开始攻击了。
“停下!盖!”凯莉尖叫道,“如果你还爱我的话。”
尼克向后跳去。无声无息中那球体分裂成了无数个金属蚂蚁。它们就像大黄蜂一样嗡嗡地叫着,围住了盖。它们所发出的硫磺烟,熏得我眼睛无法睁开。
盖咆哮着冲了过去,蚂蚁们向他俯冲过来,太阳顿时被遮了起来。金属蚂蚁们吮吸着盖的能量。我向后退去,觉得骨头里阵冰冷,我麻木地站在那里颤抖着,嘴里发苦而且感到恶心。
盖愤怒而痛苦地大叫着,蚂蚁们没能阻止他,我不知为什么,也许是由于四面体的保护,也许是凯莉的恐惧减缓了金属蚂蚁的进攻。更简单的原因,我猜,是因为尼克不忍杀死盖,虽然盖并没有怎么懊悔。
盖猛烈地挥舞着大手把头上的蚂蚁赶开。当凯莉冲向他时,他把她推开。他张开双爪,抓住了尼克的喉咙使劲摇着他,我听到尼克的脖子发出啪的一声。盖用尼克那松散的身体驱打着金属蚂蚁,然后把他扔到了凯莉脚下。
尼克抽搐着,静静地躺在地上,凯莉尖叫着在他身边倒下。
奇怪的事发生了——金属蚂蚁死了,它们的哀叫声消失了,尸体就像被砸碎的老式钟一样叮叮当当地散落在地上。
突然间太阳又明亮起来,在它的热浪下,法院广场肃静而孤独。凯莉跪在尼克旁边,尼克扁平的身体看上去像小孩子一样,肤色慢慢地褪成吓人的白色。盖站在高处,像喝醉的拳击手一样前后摇晃着,我所能听到的只是盖粗粗的喘气声和凯莉可怜的呜咽,我觉得喉咙里一阵发苦。
汗水从盖那胀起的圆桶一样的身上流下,在他腹部的毛上流出了几条粗大的汗痕,他身上那浓浓的麝香味堵住了我的鼻孔。
他粗粗的喘气声现在带有了一丝嘶哑的噪音,种缓慢的无意义的咕哝。最后他摇了摇身子,慢慢的向凯莉弯下腰来,他缩回爪子,笨拙地抚摸着她那颤抖的肩膀。
“为什么,凯莉?为什么?”他的咕哝变成了痛苦的发问,“你知道我不会让出月球砂粒的,你们为什么还非要不可呢?”
“杀人犯!”她在他笨拙的手掌下变得僵硬起来,她的尖叫声猛的打断他的话,“你这个愚蠢的怪物!你杀死了尼克!毁灭了终端站,毁灭了世界!”
盖的耳朵耷拉了下来。他就像一名被击中的拳手一样,摇晃着大脑袋,迟钝而迷惑。他转过身去,被一只蚂蚁绊了一下,他笨拙地用手把它拾起来,茫然地望着它。突然,他发出一声令人窒息的嚎叫,并用力把死蚂蚁扔向银行那花岗石墙壁,然后摇晃着往街上跑去。
安迪和比利夫兰躲在旅馆里,盖走后他们出来了。我们把尼克抬了进去并找来了医生,医生很肯定地说他已经死了,脖子断了,心跳停了。颅骨塌陷了下去。
医生被尼克奇特的身体结构所吸引,想对他进行验尸,而凯莉坚决反对。她与尼克待在一起,我想一定是期望他能复活。
想起他俩小时候,一般的药物对他们不起作用,我也对尼克的复活产生了一些希望,但很快希望便破灭了。
当他的身体开始肿胀并且腐烂时,就连凯莉都放弃了。伊欧维因订了一口木棺,我们用车把它送到费尔发克司的墓地,盖和他的几十个女人在后面默默地跟随着。
我们没有举行正式的仪式,因为我们所知道的形式看上去似乎不合适。我为尼克作了一番祈祷,也为月球孩子所具有的能量和人类的生存。我看见有几个女人跪了下来,盖和凯莉弯着腰站在墓旁,直到棺材被埋了起来,然后手拉着手走了。
“如果你要表示你诚挚的歉意,”当他们走近我时我听到凯莉对盖说,“你应带上四面体与和我起回到终端站。我不知道失去尼克后我们还能做什么,但至少我们能试试点亮信号灯。”
盖停了下来,而她则焦急地转过身来望着他。
“你真傻,凯莉,”他温柔地,“我不愿意伤害你,但我不能离开费尔发克司。你知道我在这儿有多高兴吗,凯莉?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愉快。因为这里的人们需要我,因为他们爱我就像我爱自己一样。哪怕在我杀了尼克后,他们爱我一如往昔。”
“可是盖……”
“不管怎么说,我们不能回到天门去,”他提高了嗓音,压过了她的驳斥声,“那里太远了。雾在向河蔓延过来。太空蛇都盘踞在山上,而像我父亲一样的人正在杀戮其他的人类。对不起,凯莉。”
他止住了话,大步走开了,他的女人们默默地跟在后面。凯莉有如大理石雕像一般静静地站着,凄凉地向后望着坟墓,直到我和伊欧维因催她上车。
我们回到了旅馆。在我们离开之前,凯莉拾起了一只死去的金属蚂蚁,茫然地心不在焉地审视着它,就像它是某种很久以前就绝迹了的三叶虫骨骼化石一样。
“你能让蚂蚁再动起来吗?”一丝希望在我脑海里一闪,“他们能把我们带回天门,或许同四面体一起,如果盖准许的话。”
“我无能为力,金叔叔,”
她茫然地说道,丢掉了那毫无生气的复制机器,“因为它们属于尼克。他的大脑在四面体光谱下通过共鸣界面控制它们。从某种角度来说,它们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它们同他一起死掉了。”
我们把她扶到旅馆里。她不愿吃东西也不愿讲话。当我们给她准备好房间后,她把自己关在了里面,接连几天我都没有看到她。事实上,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她的悲伤并没有给我留下多深的印象。
尽管有着她的这些影响,四面体一定还起着作用。虽然它对界面的影响对我来说还是个谜,但我仍能感觉到它在辐射出生命,辐射出爱和快乐,它使我们沐浴在充满活力的乐观主义者的未知世界中。
沉浸在这种快乐和宁静中的尹欧维因愉快地宣称他不再需要烟叶了,他在城市公园为他的玫瑰找到一块地。我和他一起在那里度过了两三个下午,看着他松土,与他一起分享开花带来的喜悦。
虽然仍看守着我们,可看守们变得像与我们为伴了。她们在边境上所表现出来的小心眼在这里已变成了一种单纯的姐妹之爱了,并且开始对我们热情地微笑,我都担心如果盖醒来看到一定会生气的。
我渐渐康复了,并且陶醉于快乐的生活中,不再担心空间战和信号灯,就像它们是另一个星球上的事。
如此放松地生活在盖的世界里,我感到这是一个小的人间天堂,对伊欧维因,对我,对汤姆的女人们都是如此。突然有一天,天气发生了变化。
以前的无总是阳光明媚,我也总是开着窗户。大约在午夜,一阵凉风的哀号弄醒了我。在我去关窗时,冰冷的寒风抽打着我,我闻到一阵苦尘味儿并咳嗽起来。我再次醒来时暴雨已经停了,但一场严重的霜冻又降临了。
如果盖的王国是被一个盾牌遮护起来的永远春意盎然的世界的话,那么现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危胁正在粉碎这个盾牌。我躺在床上不愿起来,隐约能感到宇宙传染病毒又在我的骨头里活跃起来。伊欧维因充满迷惑地进来叫我下楼吃早饭,我看见他十分茫然和沮丧,他说他想要嚼一口烟草。
我们只看见丽蕃一个人在当看守。夏娃在医院里,因为突然流产,她显得那么失落和苍白。
她向我们讲述了更多的不幸,慢慢地我们发现已没有胃口吃早饭这个意想不到的暴风雨和霜冻毁坏了费尔发克司所有的庄稼,无数的小动物神秘地死亡,一只受惊的种马把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从背上摔下来踩死了,母亲们说盖整晚都在睡梦中辗转反侧和呻吟。
“我们不知道哪里出了毛病,”丽蕃舔了舔苍白的嘴唇说,“比利夫兰妈妈最初以为也许是砂粒被偷了,但看守的母亲们则说它还在地下室里。我们害怕它破了或是怎么了。母亲们说就在暴风雨前一个小时,它还是光芒四射的,”她沮丧地耸了耸肩,驼着背颤抖着,似平她需要更多的衣服来保暖一样。盖仍在睡着,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盖也被闹醒了。我们仍坐在未吃完的早餐面前,听到他在门廊发出低沉的声音。他那好战的情绪已经消失了,当我们出去和他打招呼时,他那双黄色的眼睛的眼神看上去模糊而空虚。
他在等凯莉。他不想说话。
我们坐立不安地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担心地望着升降梯,最后比利夫兰把她带下来了。凯莉看上去苍白而憔悴,冷漠地望着盖,像碰到一位她所不关心的讨厌的陌生人一样。
“凯莉,我一直在睡觉,”
他的声音单调而响亮,好像是在提出某种难以表达的疑问,“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变成了尼克。”
凯莉屏住了呼吸盯着他。
“我梦到了超光速粒子终端站,”盖摇了摇头停了一下,斜视了一下四周,好像不大确定自己是谁,在哪儿一样,“我梦见我们不得不让信号灯工作起来。”
“是吗?”凯莉吐了一口“那就是我们所要做的,凯莉。”他声音的单调几乎否认了话的意义,“我们要去天门,要带上砂粒,要为尼克点燃信号灯。”
“哦,盖!”凯莉身子一斜抓住了一个椅子的后背,她脸上的不信任变成了令人窒息的惊奇,最后是一阵狂喜。“尼克会爱你的,”她小声说道,“他会原谅你,如果我们能点燃信号灯的话!”
盖的女人们却没有如此的热情,她们已被暴风雨吓昏了头,不住地哭泣着。盖有些不舒服并且有些神志不清,这里所有的人都崇拜他,没有他就不能生存。
显然,在盖的国度里,他自己就是国王。当他提高声音时,嘈杂声消失了。他以一种以前从未有的才智开始讨论起行程计划,最初是和凯莉,但很快把我和伊欧维因也包括了进去。
我们决定开着装备最全的灵车前往。伊欧维因开始准备其它部分,如轮胎和油桶,盖叫他的女人准备武器和供给品。
至于武器,我们有两支猎枪,一枝老式的但很精确的手枪,还有一个便携式导弹发射器,那是盖在打击司柏克·巴罗时缴获的。我们只有两三盒子弹和九枚导弹,对于我们可能会遇到的雾、太空蛇和抢匪来说,这些太少了。
盖的新决定不容改变,尽管我们前面会出现许多危险。他的行为使我迷惑:好胃口不在了,人看上去很虚弱;他那大手不停地颤抖着,失去了控制;双眼看上去茫然无神,声音也失去了力量。我开始怀疑他是否能抵御某些不为人知的宇宙疾病。
当一切都准备好后,他摇摇着穿过街道来到银行,那儿有两三个女人在守卫着。他取出了四面体,它在一个气态炸弹架下面。
当他把那神奇的四面体放到凯莉手中时,她惊喜地大叫起来。它的辐射马上使她苍白的脸显出了褐色。她又重新出现了因尼克的死而消失的美丽。她站在那儿,全神贯注地盯着它那发光的中心,直到盖又把它放回了盒子。
比利夫兰跟在我们后面跑了过来,当我们抱起盖的大眼晴的女儿时,她歇斯底里地想跟我们一起去。如果盖离开她们,她们会死的,司柏克回来会杀死她们。
盖停下来转身听着,他颤抖的手抱了片刻婴儿,突然,他把它递给比利夫兰。随着一声口齿不清的嚎叫,他摇摆着把庞大的身躯塞进了灵车。
马车四周围满了全副武装的女人,伊欧维因则努力让我们从围栏边走。丽蕃和夏娃也在那儿,两人充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