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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晃着往前走时,脚趾头踢到了一块石头,疼痛反而使我从恐惧中冷静下来。我一瘸一拐地走回山洞找到了我的鞋子,然后走出来开始再度寻找凯莉和汤姆。
我还是没有找到他们,雾的味道使我不得不在峡谷口停下来,它仿佛就是一堵令人窒息的罪恶的墙。我爬上了一块岩石想看看车子在什么地方,那疯狂的白雾正在撞击着它,它在那发着冷光的雾气中时隐时现。
阴郁的冷静在我心中升起,我停止了徒劳的叫喊,又回到了山洞。我因为害怕而抖得更厉害了,蜷缩回到毛毯中,漫无目的地等待着白天的来临。
我想,汤姆和凯莉因为想救盖而双双丧生了。我能想像到雾在升到太空蛇们所占领的高地时的情形:浓雾充满了整个世界,抢夺了人类生存的最后一个空间。也许我已是最后一个活着的人了。或许我也是余日无多了,因为我正身处在这荒凉的如同雾一般死寂的死亡陷阱里。
奇怪的是我觉得我对以后的命运已经无所谓了,我的存在好像已成了一种抽象的东西。我回头看了看睡了一宿的山洞,觉得自己的生命是无意义的,单调而蹩脚的,充满了可怕的失败和挫折,现在的我是一个孤零零的旁观者了。
只身子影的我开始产生了对汤姆的嫉妒之心,他总能抓住一些我不能得到的好的东西。他似乎是在各方面跟我完全相反的人,他总是有胆有识,还喜欢自吹,但他的生活显得比我的有价值。也许我俩的父亲是对的,也许我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孬种。
我回想着这些无聊的事情,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慢慢地,我进人了梦乡。在梦中,我看到了我和汤姆在最高的桑迪亚坡向下滑。在冰天雪地里我显得僵硬而笨拙,汤姆则远远地把我甩在了后头,我对他滑雪的姿势和技术又是羡幕又是嫉妒。由于对自己缺乏信心,我笨手笨脚,连弯都转不好。梦中的我正越过山脊,滑入漆黑的,满是松树的峡谷。
但我突然听到一个女孩用甜美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最初我以为是苏丝,回头一望却发现是凯莉。她正赤裸着美丽绝伦的身体,没穿滑雪板,光着脚站在雪地上。接着,凯莉飞速地向我滑过来并且伸出手来抓住了我的手。我知道我们可以一起转弯了。
这时我醒了,残酷的现实把我那不切实际的美梦撞得粉碎,根本没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一丝阳光射入了被烟灰熏黑的山洞,带来一丝温暖。四肢已经被冻得麻木了,我处于完完全全的孤苦怜仃之中。
四肢僵硬不能站立,头脑麻木不能思考,我只得从洞中爬到了没有什么热量的太阳光下。我靠在洞外的一个岩石旁坐了一会儿,搓揉着麻木了的肌肉。感觉好些后,我小心地喝了水壶中所剩下的水的三分之一,拖着犹如灌了铅的脚沿路寻找汤姆和凯莉。
在峡谷的出口处,我能看到超光速粒子终端站的顶部,它从粉红色的蘑菇状的雨层伸向无云的气流层。它摇晃着,在太空蛇的阴影下就像一个正在退去的高空海市蜃楼一样。
我沿着空荡的马路走到雾的边上,没有发现任何他俩的踪迹。表面起伏的雾在白天看上去要比在夜晚安静得多,活跃的小气泡在阳光下散开成为淡蓝色碎布状的块状气体四处散去,但它那恶臭味让我感到恶心。
雾退去后,我看到了我们的车子,仍有几条雾舌在舔着轮胎。在那些退去的雾下面,我看见了几块淡红色的黏土分布在公路和岩石上。
由于这让人作呕的腐臭味儿,我不得不用水浸湿了手帕捂在鼻子上当面具,然后飞跑到了车旁。
盖的尸体已不翼而飞,我想可能是汤姆和凯莉回来把它取走了。接着我又看到地上有一摊血,是从旁边一块腐烂的皮毛上流出来的。顿时,我想到盖的尸体可能还在——还有一根从盖灰色的手掌上掉下来的破手指。我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挠了挠盖的那个尖耳朵,盖松散的牙齿就像碎石一样满地都是,但是我找不到盖尸体的主体部分。
我被吓得连连往后退去,心想尸体一定被雾中某种不知名的生物给吞噬了,我继续上路寻找起汤姆他们。我警觉地留意着,想找到任何有关汤姆和凯莉的痕迹,却发现了另一个令我吃惊的东西。
湿润的红色黏土般的液体溅散在车后的马路上,最初我以为是退去的雾留下的,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那血红色的土块——那液体是盖的血,是有人把盖的尸体拖走时留下的血迹。
奇怪的是那条红色痕迹的方向,它离开公路穿过一条堆满了金属蚂蚁的沟,向一个斜坡而去,我顺着血迹走着。
我爬上了斜坡,看见了汤姆和凯莉。那个场景使我震惊。亮闪闪的金属蚂蚁横七竖八地躺在一块白色的圆盘状石头周围,凯莉盘着腿坐在石头的一边,裸露的身体上血迹斑斑。汤姆则站在石头的另一边,赤裸着腰部,就像一个劫匪。在他们中间放着已被剥了皮的盖的尸体。
我屏住了呼吸,不敢叫出声来,迷惑和恐惧交织在一起。眼前这一幕像是在举行某种宗教仪式,那块闪亮的白色的石头正像一个讲坛,凯莉则是一个疯狂的女教士,汤姆是祭祀教士,盖的尸体就是他们的祭祀品!
我浑身不停地颤抖着,充满了恐惧。我以为凯莉由于伤心而精神错乱了,于是我趴在了一个大石头后面看着。盖那已被剥了皮的头就枕在凯莉的腿上,凯莉把闪亮的四面体靠在盖的前额处,汤姆站在旁边,嘴里念念有词。凯莉红红的手指不停地触摸着四面体闪光的棱角,似乎在控制着某种机器,一瞬间我懂了,他们正在竭尽全力使盖复活。
我在那儿待了很长时间。蚂蚁爬到了我的身上。那是真正的金属蚂蚁,由于害怕被叮咬,我趴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了。听着汤姆的声音,看着凯莉的所作所为,我紧张起来。阴沉和不断增强的恐惧笼罩了我,我害怕凯莉他们失败。
汤姆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凯莉也停下来了。我越过四面体望着他们,在寂静中我听到一阵嗡嗡声,看见一只大绿头蝇落在了那可怕的凝血的脸上。
一只血红的手挥舞了一下。
我不停地喘着粗气。奇迹出现那具尸体复活了!我惊奇地发现在血的下面已经不再是肌肉和筋腱,而是完好的皮肤。我意识到它并不是开始我所看到的那丑陋的被剥了皮的东西,而是一个毫发无伤的完好的人。那个人向四面体伸出手去,轻巧而忧雅地从血迹斑斑的石头上坐了起来。
“凯莉!”
“尼克!”她急促的叫喊声中混着痛苦和高兴,“亲爱的尼克!”
我既恐怖又吃惊,因为那尼克的声音或许比我记忆中的要深沉些。那血淋淋的人是尼克,至少是一个完美的复制品,也许只是高了点儿,胖了点儿。强烈的日光使他眯起了眼睛,他向四周望了望并且看到了汤姆。
“你好,胡德。”
汤姆向后退了几步,血迹斑斑的身上冒出的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警惕地抬起一双肥大的手放在胸前。这是他有生来第一次受到情绪的支配,那是对自己的工作成果的恐惧。“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发光的眼睛望着凯莉,“最们究竟做了什么,”
“我们击败了死神。”凯莉低低地说道。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尼克的步伐充满了我所熟悉的敏捷。他向后看了看满是血迹的石头,望了望远处的雾,最后回到了凯莉身上,“金叔叔在哪儿?”
我屏住呼吸,因为我觉得我不能暴露自己。我仍然抖动得厉害,由于迷惑和恐惧,我已说不出话来了。而且我觉得在此监视了他们这么久,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继续蹲伏着。
“在山洞里睡觉哩,”凯莉说话了,“可怜的人。恐怕他现在还没有痊愈,我不忍心打搅他。”
“那就让他睡吧,”尼克转过身去,看着一堆堆毫无生气的金属蚂蚁,皱起了眉头,然后慢慢地来到凯莉的面前,”我们还有很多麻烦需要解决。”
“但我们现在很好,“凯莉温柔的噪音和飞快的语速似乎连她自己都很难相信,“我们能解决的,尼克。比'奇書網整理提供'如现在你已经复活了!”
尼克似乎没有听到凯莉的话,站在那儿望着在云雾中时隐时现的终端站。
“最奇异的事情,”他望了一眼手中的四面体,抬起头看着凯莉紧张的脸,“比所有发生过的事还要奇异的事,”他激动地向她靠近了一步,“那就是我似乎一直在做梦。梦见我变成了盖,我甚至认为是我杀死了尼克。
他突然住了口,弯腰看了看凯莉的双手,然后转过头去盯了一眼汤姆皮带上带血的匕首,猛然向下瞧着自己的身体,他令人吃惊地用力地搓着自己沾满血迹的皮肤。
“我真的不是盖?”他恍恍惚惚地点了点头,抬起头来看着凯莉,他的语速最初还很慢,但他越讲越急促,“我猜一定是四面体干的,四面体在利用我们本性中非人类的一面,我一定是一个变异的物种!就像母亲试验室里瓶子中红色泡沫状的次等生物一样。盖所有的奇异之处——的长时间的瞌睡和我们所弄不明白的他的种种痛苦……现在我得到了再生,从盖的皮肤中钻出,你和胡德则是护士。”
“哦!尼克!。凯莉颤抖着,她的声音如此细碎以致很难听清,“盖在费尔发克司杀死了你,那是真的。昨晚,当雾把我们围在这里时,我以为他和你一样也死了,我以为我们的生命就此浪费了,终端站也没用了。我简直难以相信。”
“我从未想到这样的事会发生,”尼克一边转着身一边活动着凝满了血的双手,惊奇地看着自己一身上下,就像小孩子的一个难以置信的玩具一样,“但我在这一个星球上的经历不足以显示我们生命的能力,”他看着凯莉,“你是怎么做的?怎么让我死而复生的?”
“是靠你,尼克。当然四面体也给了我好些帮助。昨晚在山洞里,它告诉我你可以在死去的盖的肌体里复活。它告诉我该如何做,于是我叫醒了汤姆,要他给我帮忙。如果时间充足并且没有白雾的威胁的话,我想你能完全靠自己完成这一切。”
“你太好了,凯莉,”尼克显得十分高兴。但当看到被阴影覆盖的终端塔时,他脸上的笑窖消失了,“可我们仍有许多事要做。看看我们的终端站吧,完全成了太空蛇的巢穴了。”
他皱着眉头看着石头四周的死掉的金属蚂蚁,“我们的复制机也都死光光了。”
“你死了它们便都死掉了!”
“那么它们现在应该再次启动喽?”
她颤抖着慢慢地拾起一个一动不动的小复制机器,把它拿到了尼克的面前,尼克用手指戮了一下它红色的头。那闪亮的机器居然立刻复活了,在凯莉手中扭动起来,然后在尼克的头上盘旋起来。
我听到一阵响亮的嗡嗡声。那死去的蚂蚁从地上升起,几只,几十只,几百只……它们聚在一起,停在了石头的一端。我又闻到了热硫磺味儿。
“呀呀!”汤姆向后退了几步,“这也太过分了。”
“没事的,胡德先生,”
凯莉对他叫道,“复制机不是太空入侵者,它们是我们这边的。”
它们向石头飞过来,虽然我没看到任何指示。这些蚂蚁开始相互连接起来,脚勾着脚,银色的头组成了蜂窝状的球,那球体直径有十尺,一条黑色的通道伸到它的开口处。
“也许我们的出生并不是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