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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模样借着此刻的七八分清醒重又清晰,美丽温淡、不见悲喜,却有一种决然的坚持——就像他在金殿上对待周承璨一样的坚持——长痛不如短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龙霆急极,她究竟要断什么?!忽然灵光一现,想起萧老头曾提到萧家有渡人于情妄之灾的本事,又想起传闻中周承璨一夜之间忘掉青梅竹马……他忽然明白了,“小菀,你别……”,话未说完,又是一阵晕眩来袭,她缥缈的声音在耳畔越来越响。
龙霆狠狠地咬破舌尖,剧痛和外溢的热血令他找回片刻神志,“小菀,别念了!你莫要……”他竭尽全力与愈来愈昏沉的头脑抗争,“莫要如此……绝情……你这样,我痛心之至……你莫要绝情,让我……让我好好爱你……我求你……”
可她无动于衷,温和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挣扎,无关痛痒。淡淡樱唇继续吐出最后几字:“……了断旧情,从此海阔天空。”
随着那无悲无喜的缥缈声音传入耳中,龙霆只见眼前忽如暮霭沉沉,水天一线的天地俱慢慢暗将下来。脑中最后的灵光告知他大势已去,他拚尽最后一丝气力跨上前吻住她,口中的热血却无法暖烫她温凉的唇。
“即便忘记你……”
尚未及说完,他眼中已全然成暗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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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番外:礼单和红箱奁~~
“王爷,您的茶。”
下人置茶盏于桌面,但龙霆坐在檀木椅上视若无睹、罔若未闻。他不敢退下,又唤道,“王爷,王爷?”
两眼眸光一明,龙霆仿佛于沉思中被打断,冷道:“何事?”
“这是您的茶。”下人小心答道。
龙霆皱了皱眉,“本王何时要过茶了?”
下人愣了下,说:“方才萧灵主出门前吩咐的,说王爷您有些口干,让送茶进来。”
是吗?好像是,好像又不是……龙霆觉得头有些沉,忽然又想萧灵主不计前嫌亲来探伤,他都不曾将人送出门,倒显得他这个挨了鞭子的九王爷气量狭窄了。
正思虑着异日见面再向她致个礼,外面管家进来通报:“禀王爷,康陵郡锦绣织的翔凤妆花锦已到,是否仍送到老地方?”
龙霆剑眉蹙得更深,“本王何时定过康陵织锦?”
“王爷,”老管家被问得糊涂,“康陵织锦是您礼单上亲定的,他们一听王爷您要,立即将最好的云锦公样‘翔凤妆花锦’给送来了,您若是不满意……”
“够了,”龙霆越听越昏沉,依稀仿佛确有此事,打发道:“就照说的,送往老地方。”
管家诺诺应声刚要走,又被唤住:“你说的‘老地方’是哪里?”
“自然是王爷云雷阁的房内。”礼单上的物件一向送往那里,王爷今日是怎么了?这么问可是觉得有何不妥之处?老管家心中纳闷不已。
龙霆挥挥手让他下去,脑中浑乱一团。大口吞了一口茶,甘苦的滋味滑下喉间,稍稍平抑点胸口的烦躁。礼单……他记得确实写过礼单,只是这礼单……他为何突然想不起这礼单是用来做什么的?难道萧灵主一顿鞭子顺带将他的脑子一并抽坏了?再也坐不住了,龙霆霍地站起身,直往云雷阁而去。
老管家正指挥人将新到的康陵织锦抬进王爷的房内,搁放在那些红箱奁旁。
有个年轻下人好奇问道:“听说这些礼单上的东西王爷每一样都亲自点看过?”
“那是自然。”老管家捋着山羊胡须。
“天底下的好东西大概都让咱王爷得齐了!”另一名下人颇为感慨,“真不知是哪位小姐这样好福气,会收了这些聘礼、做了我们王妃?”
“王爷都不说,我们做下人的瞎猜什么!”指挥停当,老管家带了人依序离开。
刚才的话,被转角处的龙霆一字不漏听进耳里。推开房门,赫然便看见堆摆得整整齐齐的红箱奁,盛满礼单上所列之物。看着这些华美珍玩,龙霆脑中忽然清清楚楚闪过许多印记。
记得他如何慎重地选列礼单,如何仔仔细细一样样照单清点,甚至每夜敲过数更了还不舍入睡。即便前几日背上鞭伤正凶,他整日整夜趴伏在床上无法动弹,手上也还是拿着这些东西不放,每一件都反复查验不肯漏过半点瑕疵,有时还伴着垂泪红烛直到天明……
那些时候他应是极其欣愉的,记得便有背上的伤痛、趴睡的不便都不能抑止他嘴角总带起悦然的笑意。只是,他忽然握拳绞紧了柔顺无匹的云锦——为何他此时竟想不起那让他如此欣悦、让他如此刻意讨好、让他备全了世上的宝物以资为聘、定要娶来做王妃的女子是谁?心里头仿佛深深残缺了一块,在那个缺口处若有似无地浮现出一个淡淡的女子身形——她是谁?
那一只一只的红箱奁此刻直是红得无边刺目,红得他眼里无法汇聚起一个清晰的容颜——那个心底里头模模糊糊的女子身影,她的名字如今藏在哪里……紧紧闭了闭眼,莫非他果然被抽坏脑子了?
“封磊,你可知道本王欲娶何人?”龙霆轻抚额角。
“这……”封磊刹那一丝恍惚,明明应该很明白的答案,怎么忽然间就模糊难辨了?头脑里有一个隐约的人影,他沉吟着,好像、好像,“属下胡乱揣测,莫非是水小姐?”
冰儿……应是吧?心底里头那个模模糊糊的身形,好像就是冰儿的样子。记得他不是一直喜爱她很多年了么?那,便是她了?……龙霆慢慢松开手里绞紧的云锦,凝视着上面五彩斑斓的“翔凤妆花”织纹,史无前例地怔愣发呆。
香囊的线索
皇帝、九王爷和两位萧家人刚商量了国事,从文武宣殿出来,信步于游廊内。
这一处的宫苑栽植许多枫树,在深秋之时红成一片,让身着浅色宫衣、在其中鱼贯而行的宫女们益发显得清新可人。当英俊潇洒、亲切和蔼的皇帝从面前经过,她们大多数人心不跳、气不喘、恭恭谨谨地行礼;而当气宇轩昂更兼天生威仪的九王爷走过时,她们中的许多人却偷偷红了脸,暗自将目光胶着、追随着他。九王爷总是这样英姿潇洒、与众不同,看他如今和萧灵主、护国巫师大人平和相处,丝毫不将之前受笞刑一事放在心上,众人更觉他心胸宽广、雅量非凡,他也因此赢得了更多的倾慕眼光。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身为无数女子心中的本朝第一英雄人物,九王爷的眼光并不曾在宫中的美景、美人之前多作停留。尤其最近鞭伤痊愈后,他隐隐的愈见深沉,仿佛多了一层旁人难以探知的心事。
唉,英雄的心事,虽有无数女子恨不能替他分担,但又是谁才有幸得到他的注视呢?
大家正这么想着,这个幸运人儿却已出现在众人眼中。只见一个高贵优雅的身影袅袅婷婷从太后诵经的殿苑举步而出,娇矜堪比东风无力,一路分花拂叶,行动有若仙子下凡。佳人如美景自当引人瞩目,只是当九王爷龙霆以一个潇洒利落的姿势跃出游廊木栏,矫捷地追了过去,那位佳人身上便多出更多羡慕的眼光。
龙霆此举并不让人意外,皇帝龙烨看在眼里,笑吟吟的和护国巫师萧笛凉边走边说:“九叔气度宽宏成全了冰儿和周医师,但只怕心底仍难以割舍旧情哪。”
萧笛凉也瞄了一眼龙霆追上水意冰的样子,虽然颇为同意皇帝的看法,可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尤其皇帝说的那个“成全”。龙霆那小子爱了冰儿许多年,怎么会突然想通了“成全”她和别人?萧笛凉每思及此就觉得有点怪,只是怎样也想不起怪在何处。罢,想不起就不想了,萧笛凉应和皇帝道:“他能有心‘成全’便好,冰儿和周医师婚期已定,他可不要旧情难舍而节外生枝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跟在其后的荀萧菀闻言略略停下脚步。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枫林中英雄美人般赏心悦目的画面,心中暗忖,他若果然“旧情难舍”,令承璨和水小姐的婚事节外生枝,那岂非又是我的过错?承璨因我已吃了不少苦,今次无论如何不能再连累他了。
正想着,水意冰已然轻挥广袖施施然转身离去,独留龙霆在那里望着她曼倩的背影原地踟蹰了几分。末了,他似乎轻叹了口气,将手中之物好生放回怀中,几个起落间回到游廊内。他看似和之前一样,随皇帝等在一处闲庭信步,只是暗藏锋芒的眉目间好像多出一抹惆怅之色,为素来豪气纵横的他平添极淡的忧郁。这样的九王爷,不仅让倾心于他的姑娘们芳心生疼,连原打算调侃一下他“旧情难舍”的皇帝也自觉闭了嘴,同萧笛凉两人走在前面,放任龙霆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
然而,同样在后的荀萧菀却不识好歹似的打破刻意的沉默,轻言细语聊天般问道:“九王爷找我‘准表嫂’有什么要紧事吗?”
这略显突兀的问话令龙霆侧目看向她,狭长的眼内并不掩饰奇异感。萧灵主独立出尘,今日怎么突然问起他的私人俗事?不过虽然意外,他却不知为何无法拒绝她的问话,仿佛自然而然便答道:“也没什么,只不过问问她是否认得一只香囊而已。”
香囊?小菀心中一滞,他说的香囊莫非是……只是,如今他应当全都忘记了呀。想到这里,她不禁问道:“不知这香囊有何特殊之处,九王爷需寻人辨识?”
龙霆又斜眼看了看她。今日“好奇”的萧灵主似与平时不太一样……不过他也不太正常,居然很想在温婉的她面前将心底的难题和盘托出,仿佛等她这样的询问已有好久了。忽然笑得有点无奈,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怎就当真随心所欲对她直言以告了。
“此事说来可笑。不瞒萧灵主,本王不知中了什么邪,突然连将欲迎娶的心上之人都忘记了,身边只留有她的香囊。”
“所以九王爷想以辨识香囊的方法找到……‘心上人’?”荀萧菀接下他未完的话,点点头说,“若是如此,九王爷必然想要水小姐辨认的。”
“萧灵主果然是明白人。不过很可惜,本王已确定冰儿不是香囊的主人。”龙霆忽然嘴角一扯对荀萧菀笑道,“这样萧灵主也可以放心了,本王不会对你的‘准表嫂’心怀不轨。”
小菀闻言有些尴尬,原来她的心思早被看穿了。当下也不掩饰,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接着她又问道:“九王爷既已不记得‘心上人’,为何独独认定那是她的香囊?”
这是她想不明白的一点,按理说“证虚咒”下,他应已将有关的人、事、物全忘了。即便有人因执念过深无法全部忘记,也只该留下浅浅的、模糊的印象,不可能像龙霆这样言之凿凿。
“萧灵主真是明白,一问就问到点子上。”
没想到她平日里甚少言语,开了口却句句在理。龙霆忽然觉得以前和萧灵主交往过少,今日看来同她说话的感觉倒是还不错。有此想法,他几乎不曾多加思虑便实话实说了,“诚实”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吃惊。
原来龙霆偶然翻到一本词集,偶然看到那句“空一缕余香在此”的旁边有两行自己的笔迹:
香囊犹在,伊人何之?
由此解了他心中的一个疑团——他本非风花雪月的人,身上怎会贴身藏了一只女子香囊?虽然直觉这香囊和心头那个模糊的影子有关,却始终难以确定——直到这两句注语被偶然发现。可惜,也因为他不是风花雪月的人,那之后再未找到其他的线索,这香囊好似是他和“她”之间唯一存证之物。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