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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部长的意见呢?”托马斯认真的问道:“我是受部长直接指挥的外派特工,我需要李部长的明确指示。”
倪小峰嗓音中又出现了那种金属般的效果,语意明显是在表达一种愤怒,可语调和用词却依然很中和:“是,你是部直属的外派特工,是只有部长本人才能对你下令,可你认为我是在做什么呢?我又是为什么在做这些事呢?”
“我不知道。”托马斯干脆的回答道:“我只知道我是吃情报专业饭的外派特工,外派特工对于国内政治事务的私自参与是被严格禁止的,而且我的直接领导才能给我下达命令,我也只能接受他的命令。”
“你前天不是还问我,可以为我做什么吗?”倪小峰冷笑道:“那你当时的态度都是在欺骗我喽?”
“对于你的政治理念我不想做任何评判,可我想做什么和我能做什么是有区别的。”托马斯尽量让自己回视倪小峰的眼神能平和一点:“我需要来自李部长的命令,就这么简单。”
倪小峰脸上浮现出讥笑,但目光却非常的冷漠:“那你这些天对我说的话都是在套取情报,对吗?”
“我可以用人格担保你说的话我都会忘记,今天就能忘记。”托马斯急忙态度真诚的解释道:“可我的处境也希望你能理解,想要我做什么就得李部长亲自给我下令。”
倪小峰突然间神色转为平静:“那好,我相信你的话,也相信你的人格,那你就等到了北京后,让李部长亲自给你下令吧!实不相瞒,这次我和你谈话,征询你自己的意见,也是得到李部长同意的!”
“我相信。”托马斯平静的回答道。
李志勇,字吾往,1851年出生在广东紫金县,也就是现在的秀全县,年纪很小的时候跟过倪峰2年,后来被倪峰送去学校读书,毕业后就不在系统内工作,而是回老家广东搞地方政治去了。这个人1902年由广东当选为国会议员,1905年开始做国会情报委员会副主任,后来在1910年落选,后又回广东参加1914年议会选举,选举中再次失败。1915年年初被政务院任命为负责协调政府与国会之间有关情报方面问题的专门办公室的主任。他的部长职务是去年经政务院提名,由国会任命的。据说他和情报系统与军方都有着密切的关系,和很多大人物的私交都很好。托马斯隐隐猜测出这人和倪小峰之间会是种怎么样的关系,可他也坚信李部长再怎么也不可能当着自己的面下令让自己做假报告的!
“那你还是先开始准备报告内容吧。”倪小峰用一种不容质疑的语气说道:“就用这间舱房做办公室,我让艾琳和安妮塔协助你。时间紧迫,等到了北京听完部长的命令再写,我怕你来不及准备。”
托马斯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犹豫着想说什么。
倪小峰挥了挥手,脸上又露出笑容:“反正也不需要多长的篇幅,写完了你就收好,等到了北京再修改。对了,李部长还想问问你去年的那笔从北美过来的巨款是怎么回事,部里面有专家提出要重新审核你的经费使用账目,还有你上次发回来的关于挪用经费的检讨,专家们也有很多疑问,这回到了北京,你正好顺便向李部长解释一下。”说到这儿,他轻轻叹了口气:“我也干过外派,知道大伙在外面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托马斯立刻说道:“我去趟洗手间,回来就写,回来就写。”
倪小峰从椅子上站起身,亲热的拍了拍托马斯的肩膀:“也不用太着急,晚上到了西安,还可以进城看一眼元宵社火,时间来得及还能让艾琳和安妮塔陪你去吃碗元宵,再吃碗羊肉泡馍,回来后再接着写。今天是正月十五,咱们这飞艇刚好要在西安停留3个小时。再说按照规定,还得安排你和安妮塔在那家俄罗斯人面前演把戏呢!”
看着托马斯怏怏的从舷梯上下去,站在舷梯口的倪小峰脸上竟然露出惋惜的表情……
托马斯在洗手间顺便洗了把脸。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拼命跳动,跳得都快让他喘不上气来。在墙上的镜子里面,他看到有个胖胖的中年混血男子站在那儿,脸上写满了沮丧和失意,这一瞬间他都恨不得给这个没出息的杂种一个耳光!
安妮塔已经神态无聊的等在洗手间外的走廊上,看到他出来,安妮塔笑笑,迎上前来。不等安妮塔说话,从一旁的女洗手间内出来一名女士,托马斯认出她就是姚莺然的那位跟班。这位女士走得很匆忙,不小心撞了托马斯一下,说了声抱歉就匆匆离去了。
托马斯感觉到自己的衣兜里多了点什么,于是就告诉安妮塔自己还需要去房间拿点东西。在他的房间内,托马斯迅速从口袋里掏出1枚5元钱的银币。这种银币是1897年为了纪念建国30周年发行的,因为币值太大,很少真正在流通环节内使用。银币正面上是国父杨沪生的侧面头像,托马斯知道中国民间多半都叫这种银币为“国父头”。他从自己的小箱子里翻出伦敦大学的纪念校徽,用校徽背后的别针针头刺了刺杨国父的眼睛,银币打开了,里面躺着一卷盘得很紧的半透明纸条。
莫写文,莫赴京,来沪见我,姚可领路。――张
看完纸条,托马斯发现一件滑稽的事情:这种纸条质地坚韧防水,通常得用火销毁,可自己此刻却在飞艇上!
整个下午,在飞艇上甲板前观察室,托马斯都在小桌前陷入沉思,面前摊开着一叠白纸,手里还拿着艾琳重新拿来的那份厚厚的绝密报告。艾琳和安妮塔没坐在椅子上,而是站在观察台上,一边欣赏着外面的风景,一边低低谈笑着。
托马斯慢慢翻看着报告,终于他做了一个决定,开始拿起笔缓慢而认真的乱画起各种线条起来。画了大概2页纸后,天色便已经开始转暗。艾琳走过去打开了电灯。突然打开的灯好象把托马斯从文思中惊醒,他愣愣神,抬起脸对艾琳说:
“我得去吸根烟。”
艾琳和安妮塔用惊愕的表情看着他。
托马斯很不好意思的从怀中掏出大半盒“大中华”香烟,羞怯的说:“我是戒烟了,可每次写重要的东西时,还总是要偷偷的吸上几根……”
艾琳不屑的扫视了那半盒香烟一眼,转脸对安妮塔说道:“你陪着博士去吸烟室,我在这里。”
安妮塔跟在托马斯身后走到吸烟室门口,却发现1名飞艇工作人员'奇‘书‘网‘整。理提。供'正在锁吸烟室的门。他向客人们解释:因为顺风,飞艇将提前到达西安机场,开始准备降落期间吸烟室按规定得关闭。大伙都只好回舱房等待降落。托马斯心中感叹运气真好!
西安机场就在近郊,机场大门距离西边城墙也就3公里。从机场出来后,安妮塔陪着托马斯乘坐大型客车,和那个俄罗斯商人家庭,还有好几个中途换乘的旅客一起去西安火车站。其中就包括那位被托马斯小小得罪过的山西商人曲先生。托马斯非常怕那位曲先生问自己那半包香烟的下落,可他很快就发现曲先生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已经和2位要去山西五台山上香的西域大农场主聊得火热。姚莺然和她的跟班乘坐当地早已有人安排好的专车,超过这辆大客车,很快就跑得不见了影子。
到了西安火车站后,按照事先的计划,当着众人的面,托马斯和安妮塔也办理了转乘去上海的火车票。因为安妮塔嗲声嗲气的央求,托马斯买了明天下午才发车去上海的车次。俄罗斯毡靴商选择了乘坐1个小时后发车去上海的车次,然后一家老小就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匆匆离去。那个10来岁满脸雀斑的富商儿子在出门时,还向安妮塔抛了个飞吻。
一位身穿铁路管理人员制服的男子站在售票厅的办公室门外,等托马斯和安妮塔最后出来时,他迎上前来,什么也不说的伸出手来。安妮塔看了眼他胸前佩戴的工号牌,将自己和托马斯刚刚办理好的车票交给了他。那个男子仔细查看了一下车票,将一个信封递给安妮塔。安妮塔打开信封,匆匆点了点里面的钱,然后向那个男子点点头。男子低声用带有浓重河南口音的国语说了句:“行李会替你们送回机场。”便离去了。
“他也是部里的人?”托马斯和安妮塔走过车站大厅时悄声问。
安妮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办这点财务手续,还要派人在旁边监督啊?”托马斯不满的说了一句。
安妮塔一愣:“谁监督啊?”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大厅的大门口,托马斯侧身冲大厅的某个角落摆摆头:“那不,那个穿灰色大衣的女人,坐了辆出租车从机场一直跟我们的车到火车站,刚才我们从里面出来时,她还站在那儿看。”
安妮塔转过身去,看见灯光下在大厅的某个门口,一名穿着灰色大衣的女人背影一闪便不见了。
“应该不是自己人。”安妮塔也回想起来:对那个灰色大衣的女子好象是有点印象!她疑惑的摇摇头:“按理说今天保护你的人就是我和琳姐,西安当地我们没安排人手啊!”
托马斯忍住心中的笑意,神色郑重的低声说道:“跟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安妮塔摇头:“不行,艾琳姐应该已经来接我们了……”
托马斯认真的说道:“我是上级,听我的。”说罢转身就向刚才灰色大衣女子消失的门口走去。安妮塔焦急的想制止他,紧紧跟随上去。
安妮塔走上几步低声急切的说道:“博士,我们不能这样莽撞……”
托马斯一把挽住她的胳膊,低声打断了她的话:“嘘――你带枪了吗?”
安妮塔急忙很小声的说了句:“就一把……”
托马斯猛的在大厅的一根柱子旁停住,将安妮塔娇小的身躯拉到自己和柱子之间,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她,低头用命令的口吻说:“给我。”
安妮塔这次的反应很固执,使劲摇了摇头:“不,我的佩枪不能给你。”
托马斯瞪着她,可面对那双褐色大眼中充满的固执最终只好无奈的摇摇头,低声又说了句:“那就准备好,跟我来!”
安妮塔手伸进腰间,飞快的掏出一把国产7。61毫米 “06式”袖珍自动手枪,打开保险,插进大衣衣兜内。在她打开手枪保险的时候,托马斯很自然的替她将装有现金的信封拿在自己手上。等她准备好枪,托马斯也没有将信封还给她,而是急匆匆向那个门走着,顺手将信封装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他们从那个门口追出去,发现门外是个大候车室,那名穿灰色大衣的女子已经不见了。托马斯装模作样的找了下,然后就果断的朝候车室另一边的大门走去。
对刚才那个穿灰色大衣的女人托马斯确实是有点印象的,可他并不认为人家从机场乘坐出租车到火车站有什么古怪的。他只是需要一个幌子,一个能甩开安妮塔的幌子!
走出这间候车室,发现是来到了车站普通旅客买车票的大厅。虽然已经到了夜晚7点多,但依旧人声鼎沸。托马斯继续装模作样的伸着脖子看了看,然后又果断的向楼梯上跑去。楼梯上是一个很宽大的走廊,人流相对稀疏了很多。他在这里站定,假模假式的朝四周看了看,对安妮塔低声说:“你进去卫生间看看,要小心,她多半会躲在那里面。”
“然后呢?”安妮塔也被托马斯这段表演给蒙住了,认真的问。
“喊我进去抓住她,要是她敢反抗就开枪。”托马斯神色凶狠的说道。
安妮塔看了眼托马斯,被他的表情所感染,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