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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在马上的邱雨浓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曲宝蟠拎起鸟笼,回身走到黄毛瘦马跟前,牵了就走。鲍爷脸上冒着虚汗,怔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突然,曲宝蟠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回过脸来,看着还在场子里发怔的“中间人”。
他的目光在“中间人”的脸上游动着。
他想起,那天在天桥药店外,正是这个人挑着一担西洋乐器在叫卖……上驷院外那个被炸开的墙洞里,满脸青肿的这个从手里执着草扒子,对着骑在汗血马上的曲宝蟠低吼:“留马!”……
曲宝蟠的脸沉下了,露出一丝冷笑,对赵细烛沉声道:“过来!”
赵细烛看着曲宝蟠,没动。
曲宝蟠厉声:“过来!”
赵细烛迟疑了一会,向曲宝蟠走了过去。
曲宝蟠把鸟笼子挂在黄毛瘦马的背上,抬起手掌,对着赵细烛的脸重重地打了过去。“啪!”赵细烛的脸上响了一声,两股鼻血涌出。曲宝蟠哼了一声,骑上马,在众人惊愕的目光里,大摇大摆地走了。
赵细烛被打木了,站着,任凭鼻血流淌。
邱雨浓骑在马上,静静地看着赵细烛。
两行泪在赵细烛的脸上淌着,鼻血也在止不住地流。“给!”一个女孩跑了过来,把一束青草递给赵细烛。
赵细烛看了看草,道:“我不吃草。”
女孩道:“把草搓成草团子,塞住鼻子,就不淌血了。”
赵细烛道:“谁教你的?”
女孩道:“没人教我,是那个骑马的人让我把草送给你,还让我告诉你,这样才能止血。”
赵细烛抬脸朝女孩指着的骑马人看去。
骑在马上的人也在看着他。
“是他?”赵细烛认出了邱雨浓,失声叫起来。
曲宝蟠托着罩着黑而的鸟笼,骑着“赌”来的黄毛瘦马,走进“租马局”院子大门。他刚下了马,后脑袋上便被抵上了一支枪。
“我不是在等着你么?”曲宝蟠怔了下,突然笑了,“白蛾子,把枪放下!”
站在曲宝蟠身边的白玉楼放下了枪:“备齐了?”
曲宝蟠大马金刀地在石凳上坐下,点火吸烟:“欠你多少?”
白玉楼道:“别装了,十二万!”
“哧!”曲宝蟠一笑,“我还记着是一百二十万哩!不就买上个宅子置上几亩地的钱么?跟我曲王爷说这个小钱,你也不怕寒碜了我?”
白玉楼道:“今日可是你最后的限期。见钱,活命,没钱,丢命!”
曲宝蟠指了指身边的那匹黄马瘦马:“钱就摆在你眼前,怎么,没瞅见?”
白玉楼道:“你这匹马,刚从马市上打赌打来,马背还没坐热,就想着把它变成钱了?”
“这么说,你是一直地跟踪着我?”
“有句俗话说,欠债的身后总是跟着讨债的。”
“你把这匹马牵走,便宜你了!”
白玉楼哈哈笑起来:“就这么匹瘦马,值十二万?”曲宝蟠道:“看看,外行了吧?实话对你说,要不是你拿着杆枪把本爷的脑袋当成了瓜,本爷还舍不得让它抵十二万大洋哩!”他摸出个铜板,高高地抬起手,“看好了,这么一扔,这匹马要是动上一根毛,它就不值十二万!”
没等白玉楼开口,曲宝蟠已将铜板重重地往石头上掷下。铜板在石头上猛地弹起,不偏不倚地击中了白玉楼的眉心,白玉楼身子一晃,倒在了地上。
曲宝蟠冷笑着站起,拾起铜板放袋里,侧着眼对地上的白玉楼道:“跟曲王爷玩,你还早着哩!——来人哪!”
从屋里跑出两个伙计。曲宝蟠拍打着手里的土:“找个麻袋,把这娘们给我装了,扔进御城河喂鱼去!”
两个伙计齐声道:“明白!”
赵细烛鼻孔里塞着青草团,狼狈不堪地走进了客栈院子。店主在忙着扫院,问过话来:“您去哪了,这一天一宿的?”
赵细烛抱着一线希望:“那个牵走马的人,来过么?”
店主摇头:“没有。”
赵细烛失神起来:“马自己回来了么?”
店主道:“牵走马的人没回来,马怎么会回来?”
赵细烛道:“我糊涂了。”
店主看着赵细烛的鼻子:“怎么了?鼻眼里塞上草了?”
赵细烛挤出笑来:“马没带回来,草倒是带回来了。没事,我会找到马的,它丢不了,昨晚上我还梦见了它。”说着,他走进屋子,关上了门。很快,从屋里传出了赵细烛趴在床上的哭泣声。
店主的脸上浮起了狠鸷的冷笑。他回到自己住的屋里,关上了门,从柜里找出了一个小纸包,拆开,将白色粉末倒成了茶壶里。
倒进茶壶的是砒霜。
御城河边寒气逼人,一辆马车停下,曲宝蟠的两个伙计从车里下来,把装了白玉楼的大麻袋抬下车。两人抓住麻袋,晃着,往河里扔去。
“慢!”黑暗里走出个骑马人。两个伙计吓了一跳,放下麻袋:“你是谁?”
骑马人道:“邱雨浓。”
一个伙计道:“你是什么东西?敢管起咱爷们的事来了?”
邱雨浓道:“说得好,我正是个跑江湖买东西的东西。”
两个伙计笑了。
邱雨浓道:“在二位眼里,买一条人命,要花多少钱?”
那伙计的眼珠转着:“莫非你要买下这口麻袋?”
邱雨浓点了下头:“买下。”
两个伙计半信半疑地凑着脸叽咕了一会,道:“真要买?”
邱雨浓道:“做买卖的时候,我从不说第二遍话。”
“行!”那伙计道,“你要就卖给你!二百大洋,你有么?”
邱雨浓道:“没有。”
那伙计道:“一百?”
邱雨浓道:“没有。”
两个伙计齐声:“五十?”
邱雨浓道:“没有。”
那伙计道:“那你能出多少价?”
邱雨浓道:“一元。”
“嘛?”两个伙计笑了,“一元钱就想买个活人回去?”
邱雨浓道:“正是。”
那伙计道:“这一元钱,刚够咱们的雇车钱!”
邱雨浓道:“我给的,正是雇车钱。”
那伙计道:“说了半天,你是想打劫啊?”
邱雨浓道:“不是打劫,是打人。”话音刚落,他手里的马鞭子重重地打来,两个伙计一声惨叫,抱着头跑了。邱雨浓不慌不忙地下了马,从地上抱起麻袋,放在马鞍上,掏出了一元钱,扔上马车,依旧是不慌不忙地牵着马走了。
客栈客房响起了敲门声,赵细烛躺在床上,眼里淌着泪,问:“谁?”
“我。”是店主的声音,“给您送茶水来了。”赵细烛道:“我不渴。”
店主在门外说:“客官,您也别太难过了,赶明儿,我帮你去找马,我就不信找不回马来!”
赵细烛下了床,打开了门。门刚打开,他顿时傻眼了。店主张着嘴站着,两只眼瞪得像铜铃,一股污血正从嘴里往外冒着。
“你……你这是?”赵细烛失声道。
店主眼皮一翻,一头栽倒,手里的茶壶摔得粉碎。
一把尖刀插在他的背上!
一脸惊骇的赵细烛奔出门来,在院子里四下看着。
土墙边站着白袍人鬼手!
“又是你?”赵细烛惊声道。
三枚空弹壳
布无缝躺在马袋子客栈客房的炕上,疤痕累累的脸极其苍白,显然,他已是奄奄一息的人了。
风筝和风车站在床边,眼睛有点发红。
布无缝声音微弱:“……我让你们来……见我,是想把我……没办成的事……告诉你们……”
风筝道:“布先生,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没办成的事,就是带着我和风车去京城找到汗血马。等你养好了伤,我和风车一定跟你去京城!”
布无缝摇了下头:“我要说的事……不是这件事。我……怕是活不了了……你们两姐妹,给我发个誓,要是我……我死了,有人带你们去京城找马……你们会去么?”
两姐妹相视了一眼,沉默。
布无缝道:“为什么不回答我?”
风车道:“那你先告诉我们,那个能代替你的人,是谁?”
布无缝道:“这正是我要……我要告诉你们的事!……这个人,是个……盗马贼……”
“盗马贼?”两姐妹失声。
布无缝道:“是的,他是个盗马贼……而且……而且是个……天下第一……盗马贼!”
风筝道:“这人是谁?”
布无缝道:“这人……就住在马袋子……客栈里。”
风车道:“马袋子客栈住着个天下第一盗马贼?”
布无缝道:“是的……他现在就在……这座土楼里……”
风车道:“他是谁?”
“金袋子!”
“就是那个领着一头贼猴的丑男人?”
“他不丑……至少,不比我丑。”
“你要让咱两姐妹跟这个人去京城找马?”
“是的……也许这世上……只有他才能……帮你们把汗血马找到……”
“不!我和风车不会跟这个人走!”风筝喊了起来。
“姐,”风车道,“让布先生把话说完!——布先生,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叫金袋子的人,是个盗马贼?”
布无缝道:“从他骑的马……看出来的。”
风车道:“怎么看出来的?”
布无缝道:“他的马……尾巴打成了辫……尾巴根上扎着一根……扎着一根黄布条……这黄布条,就是……就是盗马贼的记号!知道这个记号的人……很少很少!……扎上这根黄布条……就是为了告诉盗马贼的同行……黄布条所到之处,也就是盗马贼的地盘划定之处!……黄布条……是占地盘的标志……”
“你已经托下这个人了?”
“没有……还没有……我之所以不能死……就是为了当面把找马的事……托给他……”
风筝道:“莫非布先生连盗马贼也信得过?”
“你们是说……他不会答应?”
风车道:“是的,咱们付不起请他的钱,他不会答应的!”
“不,他会……答应!……只要……只要……”声音微弱下去。
“只要什么?”风车俯下脸去急声问。
布无缝指着自己的胸口,嘴里涌出血来。风车把手伸进布无缝的胸前,摸出了一封染着血的信。布无缝的眼睛已经泛白:“……等你们拾……拾到了三个……三个弹壳之后……就把这封信……交给……交给金袋子……”
风车大声道:“布先生!三个弹壳是什么意思?”血从布无缝的嘴里大股大股地涌出,声音又轻了下去:“……去……去把我的……黑马……牵来……”
风车犹豫了一下,奔出了屋子。
桂花房里,一大碗酒在往一张胡子拉碴的嘴里倒着。金袋子喝干了酒碗,抹着嘴,睁着一双醉红了的眼睛,一把抓住坐在马鞍车的桂花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一把尖刀,指着自己敞着的毛茸茸的胸脯道:“桂花……你用这把刀……把金爷的肚子……剖开!看看金爷肚子里……可也像金佛肚子里的金子……金子打的五脏六腑……五脏六腑一样……是金子打的?”
桂花把尖刀扔了,娇声道:“袋子哥,你又喝醉了。刚才的话,我才说了一半哩,你听下去嘛!”
金袋子道:“不就是盗……盗匹马么?”
“我让你去盗的这匹马,可不是凡马!”
“不是凡马……还会是天马?”
“既不是天马,也不是神马,是匹鬼马!”
“鬼马?”金袋子摆着手,“我金爷……什么马没见过?可还没……没听说世上有……有鬼马!”
桂花道:“有!我让你去盗的,就是一匹鬼马!”
金袋子的眼睛直了:“当真有?”桂花一脸神秘:“当真有!”金袋子摇着手,咕噜了一句什么,睡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