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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嘿……”豆壳儿含着泪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疯狂、残酷和深深的痛楚!他突然收住了笑,泪如泉涌:“鬼手,不要再说了!我豆壳儿,虽然是太监,可我心里,真的是爱你的!我……我真的是爱你的啊!你要原谅我……正因为我是麻大帅的太监,我不能不服从麻大帅的指令!麻大帅让我杀的人,就是穿白袍子的人!你为什么偏偏就是那个人呢?为什么啊?”
鬼手脸上也露出了悲切的笑容:“豆壳儿,其实,我也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我鬼手……之所以会在那个赈灾的粥厂见到你……是因为,麻大帅的副官邱雨浓……出卖了麻大帅,把你夺汗血宝马的秘密告诉了我……”
豆壳儿震惊:“不,这不可能,邱雨浓是麻大帅最信任的人,他决不可能出卖麻大帅!”
鬼手惨笑:“邱雨浓为了得到我的身子……就把麻大帅出卖了……这难道……也让你奇怪么?”
豆壳儿几乎是嘶喊起来:“不!这不会是真的!如果你真的知道我在替麻大帅夺取汗血宝马,你一定会杀了我,决不会把我带在你的身边!”
“你没说错……可是……你不懂什么是女人……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产生了怜悯之心时,她就……她就再也下不了重手了。”
“你救我、收留我,是因为你怜悯我?”
“是的,就在你那天晚上回到九春院的时候,我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你……可我没有开枪,此后一直没有开枪……那是因为,我看到了你的那一次次让我心狠又让我心碎的一举一动……本来在那个小镇上……我已经下决心要杀你……可是,要不是你向一个给孩子喂奶的女人买了半碗奶,让我知道了你……你心里还有着做人的良知……我的手是绝不会犹豫的……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豆壳儿震惊了,惊声:“难道说,我的这条命,是因为半碗人奶……才活着?”
鬼手道:“你听我说完……当我知道你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我心里就已经没有杀你的勇气了……我想,我一定会用我对你的爱,把你的良心召唤回来的……我相信你一定会放弃夺汗血宝马的念头,一定会帮我……帮我把汗血马送回天山草原去……”
“可你现在已经知道,你错了?”
“不,我没错……”鬼手的脸越来越惨白,捂着伤口的手指间鲜血涌流,“豆壳儿……我不怨你……我只求你一件事……看在我没有杀你的份上……不要……不要再去伤害……汗血宝马,……好么?”
豆壳儿突然跪下了,抱住了鬼手的腿,恸哭着道:“鬼手!我答应你!我一定答应你!……”“豆壳儿……”鬼手脸上露出一丝笑来,“你的秘密……我带走了……我会忘掉你是个……太监的!”说罢,她拨开豆壳儿的手,抓起一把黄土捂住了涌流的血,摇摇晃晃地爬上了石坑。
她踉踉跄跄地迎着黄河的涛声走去。
她爬上了一块大岩石。
留在她身后的是一道弯弯曲曲的鲜血。
黄河的波涛如雷吼鸣。
鬼手仰起脸,看向苍天,铜青色的太阳发着刺目的光亮。
鬼手向着黄河的波涛扑去!
石坑边,豆壳儿大喊一声:“鬼手——!”他向着黄河边狂奔。
五个黑衣杀手在默默地看着他。
豆壳儿爬上大岩石,对着黄河狂声大喊:“鬼手——!”
回答他的是奔滚剽急的波涛!豆壳儿重重打着岩石,放声大哭。突然,一排猝然响起的枪声惊醒了他,他在岩石上撑起身,往身后看去。
他顿时震惊了!
石坑边,五匹马的马背上,已经没有了人,那五个黑衣杀手全都倒在了乱石上!
光秃秃的岩坡上,站着两匹马,骑在马上的是金袋子和赵细烛。
金袋子和赵细烛握着的手枪在冒着缕缕青烟。
不远处的长灌木的土坡上,也站着两匹马,骑在马上的是白玉楼和邱雨浓。
白玉楼和邱雨浓握着的手枪也在冒着缕缕青烟。
金袋子和赵细烛看着不远处岩坡上站着的白玉楼和邱雨浓。显然,他们已经发现,对方在与自己完成着同一件事。
白玉楼和邱雨浓看着不远处土坡上站着的金袋子和赵细烛。显然,他们也已经发现,正是双方的齐心合力,才使那五个杀手没有还手之力。
白玉楼把手枪插回枪套,一脸沉痛:“白袍人还是死了。”
邱雨浓道:“不,她没有死。”
白玉楼道:“你是说,她没死?”
邱雨浓道:“不见死尸,不入死册,这是军人的规矩!”说罢,他掉转马头,向坡下驰去。
白玉楼看了不远处的金袋子和赵细烛一眼,也策马驰下了坡。
岩坡上,金袋子在阳光下眯着眼,看着离去的邱雨浓和白玉楼,自语道:“没想到,他俩会是我们的朋友。”
赵细烛道:“看来,我们误会他们了。”
金袋子道:“我真得很奇怪,在汗血宝马身边,成为朋友的人竟会越来越多。先是风车风筝两姐妹、我金袋子、布无缝、莫瘦剑和七位镖师,再就是你赵细烛、赵万鞋、灯草他们,再就是鬼手、白玉楼、邱雨浓,还有那个受了伤的跳跳爷,这么多人,本来都是陌路之客,可竟然为一匹马聚在了一起,都成为了朋友。”
蹲在马鞍上的巧妹子拍打起金袋子的后背。
金袋子道:“对了,还有巧妹子,还有我的瞎眼老马,还有魏老板,还有我们骑着的马,它们都是汗血马的最忠诚的朋友。”
赵细烛道:“还应该加上索望驿。”
金袋子道:“是的,还有索望驿。要是没有他,这么多人不会走到一块来。”
赵细烛的眼睛望向黄河。金袋子看了看赵细烛:“你一定是在想,鬼手还会不会活?”
赵细烛沉默。
“为什么不说话?”金袋子道,“我在问你,鬼手到底还活不活着?”
赵细烛仍没有回答。金袋子硬着牙帮,握枪的手抬了起来,对准了不远处黄河边的那块高岩上站着的豆壳儿。
高高的岩顶上站着豆壳儿,劲烈的河风吹得他像一株细弱的树。他的眼睛也在阳光里眯着,在默默地望着金袋子和赵细烛。
显然,他在等待他们两人开枪!
金袋子的手枪准星瞄准了豆壳儿的眉心。他的皲裂着血口子的手指扣着板机,渐渐收拢。
“砰!”枪响了。
就在枪响的一刹那,金袋子的手被赵细烛推开了,射出的子弹擦着豆壳儿的脑袋飞过。金袋子猛地回脸,阴沉下脸看着赵细烛:“你不想让他死?”
“他不该死。”
“为什么?”
“如果他该死,杀他的应该是鬼手。鬼手之所以没有杀他,一定是因为他不该杀。”
金袋子咆哮:“可他杀了鬼手!”
赵细烛的声音却平静着:“如果他不配再活在这个世上,杀他的人也不该是你。”
“你是说,会有人来杀他的?”
“是的,这个杀他的人,不会是别人,而是鬼手。”
“可是鬼手已经死了!”
“不,我不相信鬼手会死。她是马的精灵。这世上,变成了精灵的人,是不会死的。”
金袋子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一把抓住赵细烛的双肩,摇着,大声道:“我等着的,就是你的这句话。鬼手不会死,她不会死!”
两人心照不宣地一同勒过马首,策马驰向黄河边。两人看着奔腾呼啸的黄河水,大声喊:“鬼手——!鬼手——!”
他们的声音在河谷里回荡。
黄河边更险峻的绝壁上,赵细烛、金袋子、风车、风筝、跳跳爷站在绝壁上,对着黄河高声喊:“鬼手——!鬼手——!鬼手——!”
汗血马对着河面一声声长嘶。
人和马的呼唤声被波涛传递得很远很远。
河面上浊浪在一个个地打着漩涡,流向远方。人和马的眼里含着泪,久久地望着河面。突然,汗血马挣脱了缰绳,沿着乱石嶙峋的河岸来回奔走着、张望着、嘶喊着!“宝儿!”风车和风筝大声喊。
“别喊它,”赵细烛道,“它在找鬼手!”
跳跳爷的眼里涌出泪来。
金袋子看了看跳跳爷:“你哭什么?”
跳跳爷道:“我哭我自己!我跳跳爷……不如马!”他拄着木拐,边颠走着边对着黄河的波浪狂声大喊道:“鬼手——!你要是还活着,就从水里浮起来吧!宝儿来驮你了——!”
硝烟未散的石坑前,豆壳儿又恢复了他平日的那种近乎冷酷的沉静表情,默默地站在那五具躺在地上的黑衣杀手的尸体旁。他拾起了一支长枪,对着这五具尸体连开了五枪。
“喀”地一声,他退出了打空的子弹盒。
他从地上拾起一个装满子弹的弹盒,重重地压进弹仓,骑上了马,眼睛里闪着疯狂的光亮,向着金袋子他们驰去的方向策马驰去。
黄河边,白玉楼和邱雨浓骑马走着。
白玉楼道:“这一切,真让人不敢相信。”
邱雨浓道:“鬼手就是那个白袍人,我并没有吃惊,我吃惊的是那个叫豆壳儿的人。没想到,豆壳儿竟会是杀鬼手的人。”
“前几天我还在说,一定会有一个夺汗血马的人隐藏着,现在看来,我没有说错,这个人就是豆壳儿。”
“刚才,你为什么不把他打死?”
“我不会杀一个正在放声悲哭的男人。”
“他的哭声让你动了恻隐之心?”
“我听得出,他是真心在哭。他一定是为自己的那一刀后悔了。”
“我一直认为,一个买卖军火的女人,一定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可现在才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金袋子他们一定会杀了豆壳儿。”
“不会。”
“为什么?”
“既然鬼手没有杀他,他们也不会杀他。”
“这么说,豆壳儿还会继续做他没有做完的事?”
“我想他会的。他的内心,已是一座坟墓,阳光射不进的坟墓。”
五马滩,五马分尸之滩。这是自古传下的地名,史书无记而残碑犹存。
一只苍鹰在低低地盘旋,盘旋在一块斜立在荒草丛中的巨大残碑上。
鹰羽掠过之处,是一片隆着一个个石丘的开阔地,像刀斧砍削过的石丘狰狞地裸露着秃石,在那连接着犬牙般山峦之处,是一道绵延数里的悬崖。
苍鹰突然发现了什么,在悬崖边一仄大翼,顿时消失了。
远远的,走来了赵细烛一行。
乱石丘之间,赵细烛牵着汗血马走着,马的眼睑下全是泪痕。
金袋子、风车、风筝、跳跳爷牵着马,行走在这片人迹罕至的滩地里。
黄河的涛声已被远处耸立的高山隔断,天色在渐渐暗下,开阔地静得出奇,只有马蹄声在得得地响着。一行人四处打量着,走得格外小心。
“怎么这么安静?”风筝道,“连鸟的声音都没有?”
风车道:“越安静的地方越不是好地方。”
风筝道:“这儿是什么地方?”
风车道:“细烛,你不是有地图么?打开看看。”
赵细烛从怀里摸出了羊皮地图,手指在地图上划着,停在了写有“五马滩”三个字的一个红圆圈上。
“这儿是五马滩。”赵细烛道。
“五马滩?”金袋子突然失声。
五个人抬头看去,直见乱草间倒着的残碑,碑上果然刻着“五马滩”三个古字。碑上已是爬满了藤蔓,像人的手背之筋。
五个人牵着马走在这像坟地般寂静的滩地中。
风筝推了推金袋子:“金爷,这五马滩不会像无灯谷一样,无路可走吧?”
“怕的不是无路可走,而是无人可活。”金袋子的声音有些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