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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为什么,现在的我,每走一步,我的心里都在深深下坠。
为什么,我的脚步像灌了重重的铅,根本就无法移开
我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缓缓地走了过去。
我走到他身边,静立了一会儿,我听到自己的声音略带苦涩地说:“你好,秦先生。”
他仿若未闻,一直就那么看着,看着天边的那颗星。
我继续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回应。我心里的苦涩渐渐弥散,悄悄地准备绕开他。
突然我听到一个淡淡的声音,在夜风中飘散开来:“我在凭吊,凭吊我的过去。”
我默然,低头,无语。
还是那个淡淡的声音,带着疏离:“站在这里,我就会想起以往,并且时刻提醒我自己,我以前的天真、冲动和愚不可及。”
我心里的苦涩如荒草般,深深蔓延开去。
我默默地刚想转身离开去,他的眼睛终于转向我,那是一双我全然陌生的眼眸,无比锐利地带着探察地盯着我,“那么你呢,林老师,你又是为什么来到这里?”
我的嘴角牵起一抹虚弱的笑,“我……我……我只是因为带学生来实习,晚上随便出来走走,”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就来到这里坐一坐……”
他偏了偏头,似是想了想:“是吗?我还以为,你偶尔,也会有想回忆一下过去的心情和时候呢,原来……”他的话音里有着淡淡的嘲弄,似乎还压抑了别的什么情绪。
我想我的心已经完全麻木了,因为我听到了自己极其平静的声音:“那么秦先生,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一步。”
我转身,离开。
我的青春,是终于远去了,一去不回。
我走到了操场边上的小门旁。我记得这里有一个小小的活动拉门,夜晚进出的人会记得顺手关上。我眼前已是一片模糊,但是我仍然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那扇门。
正在我要拉开它的时候,一条手臂挡过来,重重地合上那个小门,紧接着我的身体被粗暴地反扳过来,再接下去一个头颅俯下来,我的唇被重重覆住。
粗暴得没有任何怜惜地狠狠地来回、反复,带着淡淡的烟味,在我唇上重重碾过,碾过,再碾过。
他的手,如我做了千万次的梦一样,紧紧地箍住我的腰。
他就这样在晚春的深夜、在操场的微风中,紧紧地吻我。
他的身体紧贴着我。他的手,渐渐地移过我的腰间,抚上了我的发;他的吻,渐渐轻柔下来,似乎还带上了极其细微的怜惜,还有……
他的身上,带着淡淡的烟味,还有当年那种熟悉的淡淡馨香。
他就那样,一直紧紧地拥抱着我。
他的唇,一直在我的额头、我的唇间、我的耳畔流连。
他的一只手,仍然紧紧拥住我;另一只手,轻轻地在我的发间摩挲。
最后他的唇,来到我的颈项。他深深地埋下头去,一动也不动。恍惚中,我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叹息。我一时间,完全呆住了。
我没有任何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唇蓦地移开了。
接着我被猝不及防地,一下子推开。
仅仅是片刻之后,那个微带嘲弄的声音重又响了起来:“林老师,既然你曾经交过不止一个男朋友,既然你相过那么多次亲,既然……”他伸出手来紧扣住我的下巴,他的眼眸中闪着危险的光亮,“为什么你接吻的技术,一点都没有进步呢?又或者我应该说,你善于欺骗的本领,又更进一层了呢?”
我的泪,已经流干了。我的梦,也应该醒了。
于是,我一言不发地拉开那个小门,轻轻地走了出去。
再见了,G大。再见了,我的青春岁月。
回到C市,我大病了一场——重感冒,加发烧。
先是住了一个星期的医院,然后医生嘱咐我回去休息、静养。
前前后后,足足病了一个月。
大姐很着急,唐少麟很着急,妙因也很着急。
他们带我去看病,给我买药,陪我聊天,让我休息。
我住院的时候,唐少麟经常来看我。在我挂点滴的时候,他陪我聊天。
大姐也时不时煲了汤,送来给我喝。
妙因更是马上就帮我请了病假,同时她还把我目前所上班级的课程全部接了过去,帮我代着。
我的身边,总是有这样真心的朋友。
只是回到宿舍没几天,大姐就略略有些疑惑地盘问我:“你怎么去了一趟N市,整个人都变了似的,而且把身体弄得这么虚。”她仔细打量着我,沉吟了一下,“你是不是在N市碰到什么事了?”
她细细地观察着我,似是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我淡淡一笑,摇了摇头。现在是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了。
我只在我的心底,留下了最后的一滴眼泪。只是一滴泪而已。而生活,还在继续。
身体一好起来之后,我就又把妙因帮我代的课接了回来,重新开始了忙碌的教学生涯。
过了两天,当我在教研室里给学生答疑的时候,童妙因静静地走了进来,默默地坐到了我身边。
学生太多,我当时并没在意。
等学生走后,我看看她,或许是前两天帮我代课太辛苦,她有些瘦了。
但是她还是那个一直如当年的沙沙一样,和我无话不说,善良宽容的妙因。
她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突然她抬起头,问我:“林汐,你谈过恋爱吗?”
我手中的杯子微微一抖,水差点倾了出来,我掩饰性地垂下眼,“嗯。”
她看着我,“那你当时的感觉是怎样?”
我嘴角泛起了一朵略带苦涩的笑。
当时,当时,当时的感觉……
在校园里那个长长的林荫道下,斑驳的阳光、清新的空气、追逐打闹着的我清脆的笑声,七年过去了,仍历历在目。
当时,我几乎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
只可惜……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我终于抬起了眼,平静地问她:“干吗想起来问这个?”
她美丽的脸上有些怅然,“随便问问,”她微微垂下眼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说电视上那些生离死别的真爱,现实生活中,会存在吗?”
她的眼神中,有说不出的复杂和淡淡的惆怅。
我愣了愣,沉吟了片刻之后,斟酌着:“妙因,你怎么突然会想到这些?”
她幽幽地说:“林汐,你知道吗,或许是我多心……”她若有所思,“当初我爸爸说他终于答应了的时候,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多天过去了,我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她抬头看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林汐,那种感觉,”她的眼睛飘向窗外,“跟……”
她顿住了。
片刻之后她的声音重又响起,带着淡淡的忧伤:“而且自从我们谈恋爱以来,他几乎无可挑剔。经常来接我、带我去吃饭、带我去爬山、去看碑林,哪怕那天,在嘉年华上看见小孩子吃的棉花糖,我只看了一眼,他就立刻去买,而且一买就买了两个,一直看着我吃……”
我的心一时间痛彻心扉、痛入骨髓,几乎不可抑制。
我以为,我已经完全忘记了这种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在心中呐喊,为什么每每当我下定决心要斩断一切的时候,往事还是会像幽灵一样,反反复复如影随形地缠绕着我?
爬山,碑林,还有棉花糖……
那年,那个冬天……
我的心底,痛得已经失去了任何知觉。
但我的脸上,仍然平静,我看向妙因。
她正有些苦恼地看着我,“可是,林汐,为什么我觉得他真正的心里,是很不快乐的。有些时候我觉得,他虽然在我身边,但他的心,始终离我很远很远……”
她幽幽地说:“他的过去,我一直都不了解,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当他不说话的时候,当他看着远方沉思的时候,甚至当他明明对着我却又好像根本没看我的时候,到底在想着什么样的过去、什么样的事,还有什么样的人……”到后面她的话音开始有些微颤抖,“我想了解他,我试着去了解他,但是……”
我听着她似曾相识的话,我看着她似曾相识的脸。
一如七年前的沙沙。
她现在的神色,七年前我从沙沙脸上看见过,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七年前的我,模模糊糊地知道一部分原因。
七年后的我,却连冰山的哪怕一角,都无法触摸到。
因为七年的时光过去了,早就已经时移事易、物是人非。不仅往事早已褪成尘封的脚印,积满沧桑和伤痛;就连回忆,都已经开始模糊成虚幻而无法触及的光影。
但是既然七年前,是我一手破坏了沙沙的幸福,并且最终也完完全全遗失掉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幸福。那么七年后的现在,尽管与我有一丝一毫关系的可能性低于千亿分之一。但是只要有哪怕万亿分之一的可能性,我都要把它亲手斩断。
或者,这是一个现实与过往的分界。
一个命里注定会出现,也命里注定遁避不开的分界。
又或者这样做会让我的心里好受一些,也会让我的心里能够轻松一些。
因为七年前,我欠沙沙的那份幸福,七年后希望善良的妙因,能够加倍得到。
晚上十点钟。
我和唐少麟,站在我们宿舍楼下的小树林里,已经有十分钟了。
是我约他来的,但是见到他以后,我一直没有说话。
他就站在那儿,什么都不问,和我面对面地站着。
我看着他,他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