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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觉得奇怪。
「诸君请坐。」石越环视全场,朗声说道:「今日本官召诸位前来,实是有要事相商。」
自古以来,官为虎,商为羊,老虎与羊有什么好商量的事?听到石越说出「要事相商」,下面的商人便有一大半不安地扭动身子。
「本官久闻黑衣大食是西域之大国,物产文明,相俦于中华,不知在座的,谁是黑衣大食之臣民呢?」
这些阿拉伯商人,有些来华日久,本已略通中文,又有袁景文翻译,听到石越竟然夸赞黑衣大食可以与中华相提并论,不免大吃一惊。一向以来,华夏文明都是高高在上,哪里肯平等待人?
而彭简等官员,与一些西湖学院的教授、学生,心里却都不免要不以为然了。
当时阿拉伯世界一分为三,在西班牙者为白衣大食,在北非者为绿衣大食,在中东者为黑衣大食。
以地域远近而论,自是黑衣大食与中国更近,因此在座的阿拉伯人,十之八九是黑衣大食之人,此时便又纷纷站起,举手示意。
另有少数夷人,或者是绿衣大食人,或者是久居中华的犹太人,脸上就不免有不平之色。
石越却不可能顾及这些人的感受,见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是阿跋斯王朝的阿拉伯人,心里更加高兴。
他轻轻击掌,便有一些差人出来,给每个商人分发数张写满了字的宣纸。
曹友闻接过手中的几张纸一看,只见上面竟然密密麻麻全是书目。
他略略一看,有《形而上学》、《理想国》、《天文大集》、《动物志》、《金色格言》、《逻辑学》、《地理学》、《几何原理》、《解剖学》、《定律》、《波斯列王记》、《卡里莱和迪极》……
所有闻所未闻之书目,达百余部之多。
而在书目之旁,另有一种弯弯曲曲之夷文所标书目,似乎便是这些书目之夷名。
他自是不知道,这是石越绞尽脑汁回忆起来的古希腊、波斯著作,包括医学、星象学、天文学、哲学、数学、物理学、文学等各个领域,从亚里斯多德、柏拉图、勒密这样的著名人物,到玻菲利、阿波罗尼禄斯这样相对不那么出名的人物,几乎要把阿拉伯百年翻译运动,译成阿拉伯文字的各种著作一网打尽了。
只是阿旺毕竟不过是一歌女,她从中文译回阿拉伯文字,未免却水平略逊,很多书名和原书之阿拉伯名相距甚远,害得不少大食商人要极尽猜谜之能事。
「本官自幼好学,喜欢博览群书,曾听一西域回鹘商人言道,黑衣大食曾有数位哈里发(注二),极崇文教之功,自极西塞夷诸国译介诸贤之书为大食文字书稿,前后历有百年,这百年所译之书,大抵便是这几张纸上的书目了。
「本官当时便立下心愿,要将这几位贤王所译之书,延至中国,再译成中华文字,供我大宋皇帝御览……」
听到石越说到这里,彭简不由得恍然大悟:怪不得你石子明这么费心尽力,原来是想讨好皇上,嘿嘿,这种大事,我彭简也不甘人后的。
彭大人立时精神大振,认认真真听石越继续说道:「……恰好天子遣本官牧守杭州,而杭州又有众位黑衣大食之臣民,这是上天叫本官了此心愿。因此烦劳诸君在此相会,助本官一臂之力。
「书单上所列诸书,各位若能罗致,送交西湖学院,只要裁定为真本,每本书本官赠予白银五十两,一人若能献上八十本,两年之内,杭州市舶司不收他分文关税!」石越此言一出,底下立时一片哗然。
当时阿拉伯帝国黄金五百年虽然已过去,但是文明之花并未遭到太大的破坏。虽说印刷术不及中华发达,而大宋也严禁印刷机器出口与工人出境,但是手抄本之流传,毕竟也不在少数。
搜罗八十本书虽不容易,但是也不会太难,却可以免除两年关税,那些拥有几条船的商人,此时心里已经在盘算如何去买那些书了。
有一个夷人立时站起来,学着中国人的样子向石越长揖为礼,用夹生的官话说道:「石大人,我们不是黑衣大食人,如果可以献上八十本书,也能一样免税吗?」
「当然可以!并且本官将在西湖学院建塞夷译经楼,在各处发布榜文,凡是通达华文、大食文字者,可揭榜入译经楼译书,每月俸银十千钱,一切食住由学院供给。
「待书译成之后,本官进献皇上,别有封赏,而其后由印书坊颁行天下,译书者皆可署名其上,随书而流传千古!」
曹友闻听石越所说诸事,隐约感觉似乎背后皆有深意,而目光更是长远。但是他毕竟限于所见,哪里又能知道自己所参与的这次会见,对中华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他只是觉得石越所说之事,其实与自己这些中华商人无关,不知道把他们也一同召来又有何事。
而见识更差一层的,不免觉得石越爱书成癖,白白便宜那些夷人许多关税钱。
只不过,便是彭简也知道,御史们绝对不会拿这个弹劾石越,因为就算弹劾,也不过徒为石越增添一则佳话,皇帝与中书,最多不过是一笑置之。
然而接下来石越所说的话,却如平地惊雷一般,让彭简与曹友闻心惊肉跳:「此外,本官在此公布一事,本官已向朝廷举荐钱塘尉蔡京蔡大人为提举杭州市舶司,一年之内,将造三十艘战船,组成船队,保护商船通往南洋诸国之安全,凡本埠欲与海外贸易之商行,皆可交纳一定之保护费用,跟随船队前往……船队之建成经费,亦有赖于在座诸君之资助……」
「万万不可,石大人,万万不可!」石越话未说完,彭简已经吓得脸色苍白,惨无人色,连声制止。
石越转过头了,望着彭简,从容问道:「彭大人,有何不可之处?」
「私建军队,形同谋反,守臣掌军,大违祖制,这是灾门之罪!石大人万望三思。」彭简激动得手舞足蹈,似乎想拼命制止。毕竟这件事情,如果他不表明态度,一定会牵连到他身上。
「私建军队!」石越一脸疑惑,半晌才恍然大悟似地笑道:「彭大人不要误会,这三十艘战船,其实是商船。本官不过是下令市舶司不仅仅要征收关税,管理贸易,同时也要主动去贸易。
「蔡大人已经算过,快的话一年往南洋往返两次,利润可达百万贯,慢的话往返一次,亦可得数十万贯,有这些收入,茶盐税引之缺,便可补上,同时亦可顺便招致夷商,说明本官奖励贸易之意。」
彭简惊魂甫定,颤颤地问道:「那为何要建战船遗人口实?」
「有两个原因,一是海上盗贼甚多,既是官府之船,就要有一定之武力加以威慑,因此这支船队,亦军亦商。
「二是既是官府之船,去往南洋诸国,就要扬我大宋之国威,示皇帝陛下威加四海之武功,若非战船,不免为夷人所轻,因此这支船队,亦官亦民。」蔡京向彭简揖了一礼,代石越答道。
其实造成战船,根本还是为了找个借口让外贸商人们出钱,毕竟现在府库根本没有本钱去建大船。
建三十艘大船,加上招募水手,平时供养,那笔开销是相当惊人的,不让商人们出点血,怎么能尽快挣回就要预支掉的三年盐茶之税?不过这些话,当着众商人的面,是说不出口的。
「这、这,总是不妥,石大人,千万要三思。」彭简心里是绝对无法安心的。
石越笑道:「彭大人不必担心,本官必会请旨。若有关系,本官一人承担,绝不连累彭大人就是了。」石越口头说得轻松,心里却也是惴惴不安,不知道皇帝和朝廷会怎么样处分这件事情。
其实司马梦求已经谏过这件事情了,当时他倒是慷慨得很,回道:「事有可惧者,有不可惧者,若事事皆惧,则一事无成。」而司马梦求也实在想不出该上哪儿找一笔钱,来补上三年的盐茶之税,只好勉强同意了。
就为此事,石越写了几封奏章信件,分别递呈皇上、王安石、冯京等决策人物,盼望能得到支持。
而蔡京心里,却也充满着紧张、兴奋之情。
他明明知道这件事情风险极大,弄得不好,他和石越一起就会被弹劾得永世不能翻身,但心里却依然顺着石越的思路想点子,因为他知道一旦成功,他必然成为石越的心腹,又为国家找到巨大的财政来源。
循此之蔓,一路上爬,前途真不可限量!在他眼里,那支船队实在是一条从杭州钱塘尉,通往汴京禁中政事堂的金光大道!
汴京城,大内。
赵顼身着明黄的龙袍,坐在御书房中小憩。
刚刚在崇政殿亲试武举,一口气点了文焕、薛奕、吴安国、段子介等七人武进士及第,亲授左侍禁,田烈武以下二十余人武进士出身,依例都授右侍禁之职。
这是赵顼登基以来第二次亲试武举。
熙宁三年,他曾经亲取康大同为武状元,那时并无半点疑虑,但是今年的武举,却让几个主考官十分伤神,众人意见不一。
原来文焕、薛奕、吴安国、段子介、田烈武五人,若论武艺弓马、兵法阵图,竟是相差无几,根本分不出高下来。
权枢密副都承旨张诚和龙图阁直学士张焘,虽然异口同声,说这五人都是良将之材,但对于谁高谁下,却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而试文辞之时,田烈武文理稍拙,自然难以进士及第,至于其他四人,竟又是相差无几。
吴安国本是文进士,段子介是白水潭的学生,文焕、薛奕是武学学生,四人的策论各有所长,让主持文试的刘攽、黄屡等人又争执不下。最后不得已,只好把这四人并列一纸,请赵顼亲自裁断。
这四人之间,本来就已经难断高下,不料到了崇政殿殿试,王安石又为田烈武打抱不平,说道:「武进士要文辞何为?精武艺、通兵法、晓阵图足矣。田烈武是功臣之后,当赐武进士及第,以示朝廷奖励死节之意。」此言一出,立时引来枢密院官员群起反对。
张诚立即反驳:「丞相所言诚为至理,然不在武举之前定下制度,考试之后再为此言,如何示天下以公正?」
赵顼当然不可能知道,张诚不惜得罪王安石,实是因为张家与文家世代交好,而他亲自主持武试自然心里明白,若论武艺,这些人中,倒是田烈武最高。
这时若用王安石之策,那么田烈武只怕就不是「进士及第」,而是「进士及第第一名」了。
皇上觉得张诚说得在理,最终还是没有采纳王安石的意见,只不过为了照顾王安石的面子,便把田烈武放在进士出身第一名,又亲自下令,编入殿前司捧日军;而以文焕为第一名进士及第。
这么着一天下来,年轻的皇帝身子已略觉疲惫了。
他毕竟是个太平天子,整日养尊处优,哪里比得上马背上的皇帝身体好?他父亲宋英宗的身体就不太好,留给赵顼的朝廷,又有处理不完的国事,加上一直无子,不免又要格外努力,即位不过六年,年纪不过二十有四,身体却已比不得在藩邸之时了。
但是隐患重重的国家社稷之托,是不能让赵顼一直休息的。御书房里分门别类,堆满了奏折。
苏颂、孙固、刘攽三个知制诰恭敬地坐在下首,整理着奏折,把中书的急务和一些认为皇上会比较关心的,先递到皇上跟前,若皇上要批答,则把意思说明,由知制诰执笔书写,谓之「内批」
「陛下,这是石越五天来的第三封奏章……」刘攽轻轻把一封黄绫封面的奏章递给皇上。
他知道,这几天赵顼读石越的奏章,读得津津有味。
从到杭州开始的第一封谢表起,石越递上来的奏章,根本就不像是奏章,倒像是一篇篇游记。
石越在奏章中历叙出京开始沿途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