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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耳是个例外,因为他已经摸清奉扬之的缺点。若是他刚上来便使出这招,能否接下是个疑问,但在连续硬拼、气力几近衰竭的情况下,重耳便胜算在握。
几乎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重耳不退反进,他的右肩恰好迎上第一层霜雪,在一道血花绽放中,他的剑快如鬼魅的闪出星光……
“嘶……”连续传出两声闷,两道人影刚一接触便飞也似的倒转而回。
重耳一个踉跄,以剑支地,右肩被鲜血染红,但一双眼睛却依然明亮,似乎神采更胜战前。
而奉扬之则暴退八步,左胳臂亦撕开一道长长的伤口,但他的眼中却满是骇然之色。
“住手!”厉无厘与宰孔几乎同时出声,“平手!”
随着剑轩门徒出来掺扶着奉扬之下台包裹伤口之际,重耳的脸上浮起一丝古怪的笑容,对着周僖王叩首道:“下臣为大王舞剑完毕,请允许回驻地治疗。”
回召陈宫的路上,介子推突然问:“公子不应该受伤,难道只是想借机离开王宫?”
重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声音怪怪的道:“你们看见坐在宰孔对面之人没有?”
狐射姑讶道:“戚崇?公子察觉到什么了?”
“我在他身上察觉到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重耳皱了皱眉头道:“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曾经见过他,但那种感觉……”
狐射姑似乎感觉到重耳的异常,遂盯向他右肩上的伤口道:“这一剑是公子有意……”
“正是,否则还会有没完没了的挑战,姬卫青不正蠢蠢欲动吗?”重耳露出一丝骄傲中略带苦涩的笑容,”因为蔡姬的关系,我现在不能和他明着翻脸,哼!我定要让他一尝失去美人的滋味。”
狐射姑咂了咂嘴巴,愤愤不平道:“对!还有僖王那个老家伙,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让两个糟老头享用,真是老天没眼。”说完他忽然愣道:“公子难道打算把蔡姬带走……”
“不,她是个美丽的女人不假,但我有种感觉,她不是个可以被控制的女人,也绝不是那种甘心躺在男人怀抱里的女子,我能感觉到她深藏的野心,也许现在被那两个老头给暂时压制住,但若她摆脱这束缚,那么……”
重耳深深吸了一口气,把空气中凝结的水分纳入肺腑,感到身体被大自然包容,四肢百骸被清气贯通,体内聚集的浊气从身体的毛孔中排除,有着无比的舒畅和愉快。右肩的伤本在他的计算之内,看起来剑口很深,但都是贴着骨头刺入,所谓伤皮不伤骨。肿起之处经过介子推与狐射姑的气劲疏导,已无大碍,甚至马上便可以再战一场。
“今晚我要见两个人,明天……明天……我定要搞清楚戚崇的真面目。”
介子推深深的望了重耳一眼。那对显得有些空洞的眼神,实则深邃无比,犹如深远的天空,但以他极其敏锐的直觉,似乎还捕捉到重耳眼神之中更深处的--一缕坚毅、或是果敢……
很快,召陈宫出现在前方。重耳似失望又似喜悦的回头看了一眼,”这样好的机会,怎么没人前来袭击我?”
介子推眉头一扬,犹如一樽马背上的雕像,仿佛这世上没什么东西能撼动他分毫。
狐射姑豪情万丈道:“就我们十五个人,怕是王宫禁卫齐出,也落不了好去。”
重耳看了看呈品子形把他围在中间的十二道墙,心道:以后受袭的次数不会太多,但肯定比以往更为危险。
“啊!差点忘记,两位夫人还一再叮嘱于我,要不间断派人呈报公子的消息……”裘无极一拍脑袋,连忙策马向前,”我先去向两位夫人通报一声。”
重耳望着裘无极连奔带跑的样子,心中柔情顿涌。连悬挂在院墙上数株极为普通的淡黄色枯藤,亦为阴霾的天际献上一抹色彩。
“公子……”
两道娇丽的身影旋风般的冲出院门。
重耳心中一热,再也顾不得在众护卫热辣的眼神,一左一右把两女搂在怀中。
“哎哟!”
“对不起……是谁伤了公子?”琉璃的凤眼竟难得地红了起来,有些忿然地发出一声闷哼,”我定不放过他。”
“进屋里去,我给包扎下,这谁给胡乱裹伤啊?”雪丹清连忙挽着重耳向房内走去,琉璃也上前帮助。直到进入院子,她们俩的眼睛也没瞧下别人,几乎当一帮护卫是透明人。
除了重耳之外,其余人皆瞠目结舌。
“你们看,没事吧!”重耳站起身,向空中挥舞着右臂,檀木似的长发绾成一束,琉璃刚为其插上的白玉笄,亦随着移动的脚步摇摆着。
“现在?你一个人?不行!”琉璃掐了掐手指,斩钉截铁道:“就算丹姐姐同意,我怎么也不让你一人出去。”
雪丹清轻轻一叹,走到窗棂边凝视着星光点点的夜空。
重耳脸带歉意地伸手搭在雪丹清的肩头上,”我知道你们关心我,我也该抽出时间来陪你们,可你更应该清楚我身上的重担……”
“除非……”琉璃手搁在案上托着首腮,斜睨着重耳道:“带上我一起,我保证不会拖累你,哪怕公子是去与那个蔡姬幽会,我……我……帮你们放哨。”
“都到这份上了,谁有心思幽什么会?”重耳一脸委屈的撅着嘴,但心里却暗暗发凉:这丫头怎么猜到我要去见蔡姬的,虽说心里没有暧昧的念头,可还是被她说中。
重耳的话音未落,琉璃便快马连珠似的反驳道:“你除了见那荡妇,还有谁可见?”
“我……”重耳把自己给我住了。
雪丹清见他一脸窘色,心底不由漾起一丝难以理清的爱怜之情。但是,为了心上人的安全着想,她只能狠心道:“主人不要恼了璃妹,若告诉我们目的地,我们心中也有个谱,白天我和璃妹妹说好了,再也不离开公子身边,哪怕有一个人在公子身边,也有个照应。”
“我去的地方是王宫。”重耳强压心中的气恼,无可奈何地道:“那我带上子推与狐射姑吧。”
“不行!上次你还不是把他们扔在山脚,自己一人去……”琉璃说着说着见重耳脸现不愉之色,又连忙解释道:“公子可不要怪狐老头,都是我猜……逼出来的。”
“主人若是暗探王宫,那么请带上璃儿吧。”雪丹清凑近重耳,迷人的嘴唇轻弯道:“她的夜行术我也甘拜下风,再说以璃儿的聪慧与功力,绝对能帮得上公子。”
罢了,罢了,丹儿可是从来都没干涉过自己。重耳暗自一叹,抬眼向琉璃投去,“先说好了,出门都得听我的,不许和我玩小动作。”
“好!好!一切听公子吩咐。”琉璃闪起勾魂的媚眸,跳起来便往外跑,“等我……换衣服就来。”
重耳唯有望着她的背影自叹倒霉。也不知道带着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是福是祸,因为他自己都对王宫之行没一点把握,无非想去碰碰运气,若能趁王宫大宴之际寻到周王身边的小美人,也许他答应蔡姬的事会有一丝眉目。
雪丹清见重耳沉默不语,如同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手,柔声道:“丹儿下次不敢了,请主人原谅,别生我气好吗?”
重耳一把搂着她,亲了亲怀中玉人的香唇,温柔地道:“我怎么舍得生丹儿的气呢,你怎么样我都不会生气,来,笑一个给夫君我瞧瞧。”
雪丹清心中一甜,温驯地点了点头,一双美目轻轻地眨了眨,嘴角一颤,已然绽开一道亮丽无比的笑容。
丰镐宫是周天子的寝宫,它前依伊水,后靠凸斗山。而重耳在白天便打算好从凸斗山潜入。
任何人都想不到看上去胆小谨慎的重耳,居然选择这暗桩密布的凸斗山进入王宫。宫中大部分禁卫全部调往宫中,山后的防护力量比平常薄弱了许多,可能禁卫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周天子身边所顾。
两人摸黑爬上山坡,一路畅通无阻,除了偶尔遇上几个游哨与明哨外,竟顺利得令重耳都无法相信。
当他看到一片宫宇群弥漫在灯火中时,心中顿时惶然起来。若大的王宫,厢房小院重叠,怕有数千间之多,那个小美人会住那间房子里呢。
他见到那个小美人第一眼时,心里便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能不能利用她来达到周王不去纠缠蔡姬的目的呢。只有尝试过后才知道成与不成。至于怎么去说服那个小美人,现在他心里还没有底,但他是那种想到了便会马上去实践的人,而且有些胆妄为;当他决定干一件事情时,便极少考虑后果,思虑过多,那是一种负担,一种压力,也许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他甚至不知见到这个美人时能否有说话的机会,第一句该怎么说,难道开口就说:请你把周僖王看紧了,别让蔡姬那个女人抢去;或者说:我教你怎么使僖王迷上你,再也不去想其它的女人吗?
想来也好笑,不过正因为好笑,他才做,他才冒险,正如当初,他明明知道假冒重耳会有无数的风险,却仍然答应下来。正因为有了无数的风险,他才赢得众美女的芳心;他才发现人生的意义并非只有吃饱喝足,有美人可抱那么简单。
他要的便是想做便做的自在洒脱。当然,在能力有限的情况下,偷偷摸摸也是必然的,他心安理得的翻过后宫围墙。
秋风萧瑟,夜色依然昏暗,但他的眼睛却比任何灯火都管用。
后宫是一个女人的世界。自他们翻越院墙后,便再也没有听到一句男人的声音,也看不到任何雄性的身影。
月辉很暗,但重耳还是清晰的看见宫殿群中耸立的无数高塔。尤其是每个塔上均挂有一盏不太明亮的风灯,黑暗中尤显突出。塔上,更有全副武装的强弓手巡游其间。若胡冲乱闯,肯定会被塔楼上那待机而发的羽箭给射成马蜂窝。
借着花影与假山的遮掩,重耳拉着琉璃的小手,靠着墙壁缓缓穿行在廊檐间。大多数阁楼院均已熄了灯火,很少有行人出现,重耳心里发急,这样下去到天亮怕也找不到她住的房屋。
琉璃捏了捏重耳的手,指了指右前方的灯火之处。
也罢,只有碰碰运气了,往亮着灯火的地方搜寻吧,希望她刚从前宫回来,此时还没有入睡。
接连经过几处燃灯之所,却依然不见美人香踪。
重耳正考虑该不该就此退出后宫时,前方传出一道声音,虽然极为轻微,但落在重耳这等高手耳中,却犹如在耳边说话般清晰。
“戚妃喝碗疏气茶再入睡吧!”
“嗯!你们下去休息,天不早了。”
重耳蓦地回头往北望去,就在离他们三百步左右,依稀能看到一片开阔的小院,小院分东西两厢,屋檐下灯光如豆。这道娇柔圆润的嗓音,重耳却非常熟悉,稷台之上,那个小美就是这声音。
“今天你的衣服穿得……”
“嘻嘻!现在才发现?”琉璃得意的笑了,晶亮的水眸微微一敛,娇嗔道:“人家随你夜行……当然要换身紧身劲装。”
这一笑兼那轻微的动作令得重耳酥魂醉魄,傻搂着她出神,心里暗想:死了,死了,受不了啦,一定要找个机会把偷了她。
琉璃一咬银牙,没好气道:“哼!那女人准备睡觉了,再不去就晚了。”
“是吗?”重耳淡淡的望了那边一眼,迷人的唇瓣浮上一抹古怪的笑意。”那我去了,你乖乖的等我回来。”
琉璃轻点螓首,一张绝艳无俦的美颜上缓缓闪出一丝狡黠的微笑,静静的、柔柔的,仿佛这个男人已经在她掌握之中。
重耳身轻如猫的攀上屋顶。从屋顶上俯瞰,院中的景象更为清楚,立在高处的几处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