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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力。
重耳亲触了触季槐的手背,示意她下伏,然后身体悄无声息的消失。
惨叫之声传来之际刚好是重耳身影消失的同一时间,跟着他的身子犹如隐闪隐现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撞入埋伏的箭阵之中。
自入临淄以来,重耳的神经一直绷得极紧,这一刻终得到发泄的机会,犹如猛虎出山,下手之迅疾、之凶猛即使是季槐也不由匝舌。
而敌人显非弱手,慌乱片刻后,竟纷纷由四周跃出,尽皆是一身黑色紧身衣,剑、戟、枪、铲等兵器五花八门,显然是由众多高手组成的一支杂牌队伍。在重耳力下杀手的情况下,他们再也顾不得掩饰行藏,索性都跳将出来,疯狂地对着重耳之处冲去,虽然他们论个打独斗无人是重耳三招之敌,但蛇多吞象,更何况是些不顾自己性命的亡命杀手。群殴合击之术极有章法。
季槐望着这一个个身手异常敏捷、不畏生死的蒙面杀手,心头第一次泛起一种莫名的恐惧。会是些什么人呢?对手在暗处,而重耳却在明处,值得怀疑的对象极多,自是不能一个个去验证,也许到死都不知道是谁指使。
她依然紧贴墙角,一动不动。她明白,如果重耳不敌,即使她上去,也无济于事,不如隐在暗处,或许是一支奇兵。
当然,她更希望院中的介子推等人能闻声赶来,虽然临淄的禁军亦会赶至,但也别无它法,能让公子平安离去,完成诛耳大计才是重中之重。
介子推果然不负所望的及时出现。
“什么人敢违反宵禁之令,在此打斗,给我滚!”
“哗。”一柄长剑泛起风雷,跟着便见满天虹光。
这一剑之威,几乎惊呆了所有的蒙面杀手,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世上竟有如此飘忽无垠的剑招,不可否认,这一剑的杀伤力巨大无比、甚至没人敢出招,正对着来剑方位的数名杀手立刻遭殃,惨呼连连。
围在重耳身边的数十名杀手不由得肝胆欲裂,如发疯般的挥舞着兵器向重耳身上招呼。
季槐的身影恰到好处的闪现而出。旋身、挥剑、横扫,一气呵成,有若行云流水。
就在对方阵脚一乱的瞬间,重耳猛然聚力,长剑像是突然抹上一层凄艳的晚霞,擎过天空,再印人众入的心间,于是,生命已不再属于那几人,几具尸体颓然倒下。
埋伏的杀手绝对不普通;单从他们那不畏生死的搏命之招和迅疾无的身法可以得结论,即使重耳把对方犹如碎豆腐一般,斩成数截,但那握着兵器的残肢依然凭着惯性向他飞射而至。
这似乎并没有出乎重耳的意料之外,介子推的出现已然使得这些人心惊胆寒,敌人自然会避其锋芒,逃跑是他们唯一的选择。重耳要的,就是要令这些人害怕而离开,毕竟,世上没有真正不畏惧死亡的人。
因为他实在不想因为这些人而浪费计划数月的诛耳行动。今天是亦是机会最好的一天,公子无亏宴请竖刁和易牙,做那偎红依绿之举,不至天明是不会回府,而竖刁也随之从密宅带走数位高手护架,密宅实力大削。今天若不能一举竟功,那么而随着临淄的大变将至,拓木簧肯定会将重耳转移至它地。
然而,杀手们竟出呼意料的强悍,没有一人退却。这使得重耳心烦意乱,纵然杀光了他们又如何?禁兵马上将至,若不趁早离开,恐怕麻烦大了。
就在这时,狐射姑与数十名好手赶至。一柄柄长剑短刀接连射出,片刻之间,杀手阵营彻底崩溃。
重耳心中大定,抓住季槐的手便脱离包围圈,临走时,他有意憋着嗓子对介子推道:“留几个活口,等我回来。”
介子推刚点完头,立刻大声道:“禁军到,大家退。”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驾……驭!驭!”战马鸣空,一百多骑从血腥弥漫的街角处涌现,自街道两头堵截而来。
“大胆狂徒,竟违抗大王宵禁之令。”禁兵中传出一道暴喝,“杀无赦!”
“嗾!嗾!啊……”迅速强占有利地形的禁军强弓射出数排密雨般的劲箭,有若飞蝗一般,标射而出。
重耳虽然听到身后惨叫不断传来,可是却不能回头迎救,心中极为痛苦和矛盾。但他相信有介子推在,伤亡定会减至最低。他必须以大局为重,定要在今夜消除重耳这个大患,否则,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是以,他毫不犹豫的拉着季槐的手,身形几个疾转,瞬间便消失在黑幕中。
大街黑沉沉,夜禁之下,街上已罕见行人,远处传来隐约的喧哗之声,清拂院的杀喊声逐渐衰弱,整个临淄城再次进入梦乡。
重耳身手矫捷的的由墙上翻了下来,顺着季槐手指的方向望去。
“街右就是竖刁的密宅。”季槐语气中流露出一股必得的信心,”里面除了狐熙和拓府总管外,尚有三十余名护院高手,没想到齐王封了竖刁竟帮了我们的大忙,他由于人手不够,不得不从密宅抽调二十余名高手,今天下手正是好机会。”
提起狐熙,重耳不由长叹了口气。若再见面,便是你死我活之局。
若不是狐熙在翼城发现了他,他如今的景况如何,尚不得而知。同为狐氏族人,他和狐氏兄弟相比,真是天壤之别。至今他还对狐熙在拓王府上的狂热眼神记忆犹新--一个拥护东周王朝的狂热之徒。
“希望他一睡到天明,能不见面最好。”重耳喃喃说了一句,眼睛随即四下观察。
竖刁这座密宅不算太大,狭长而内伸,门户众多,内檐外廊上看不到丝毫灯火,从屋舍的高低落措上判断,此院分前后九进,正应合九九归一之数。最中间一列高舍应是主人所居之所,前后四进稍低厢房,看来便是婢仆护卫居住的地方。
季槐展开身法,跃上外墙,沿着狭窄的墙檐行走。
整座院子悄无声息,想来婢仆护院亦进入梦乡。
春夜寒冷,犹适睡眠,谁不想舒舒服服地怀抱美人,钻进被窝里去呢。
“看来我高估了他们,就凭这样的守卫,我何苦浪费时间,在此一等数月呢。”重耳正后悔时,耳朵里隐约传来细微的乐舞之声。
重耳猛的拉着季槐跃下高墙,静立在墙跟,立刻展开灵觉,向府院纵深延伸。
虽然主舍的闭声设施极为完备,但重耳还是清晰地听了一阵温婉动人的女声哼唱,虽听不太清楚歌词,但其情痴踌躇、惆怅无奈的含义却表露无遗,带有一种凄婉的幽怨;仿佛想诉说爱意又怕遭人拒绝,故而独坐深闺,道出这首凄绝哀艳的相思之曲。
重耳暗呼:“奇怪!”
按常理说关押这等重要人物的地点,首应避免歌舞之乐,深入简出,才不为人所查?即使拓王大方到安排歌舞姬给重耳或护卫们享受,但以那名精明的总管和狐熙之能,当不会犯此大忌,深宵歌舞。
心底泛起一种不妙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出错,但箭搭在弦,不得不发,重耳暗嘘一口气,蹑手蹑脚向主舍滑去。
出人意料,主舍前竟无有一名护院,距离越近,杯盏碰撞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就连季槐也惊异不已,显然她前几次踩点均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重耳屏住呼吸,悄无声息的翻身屋檐,双脚钩住挂檐,探头从天窗望去。
三名男子正背对窗户而坐,单从背影看,狐熙并不在列。其中一人重耳有似曾相识之感,但任他如何调整,角度始终不够,似乎是那位拓府总管,又似乎全然不是。而不大的厅中央,正有数名乐姬弹奏周乐,各式乐器发出缠绵乐韵,四名妙龄少女身着轻纱,翩翩起舞。口中同时唱出动人的歌声,曼妙的身体则展现出奇异迷幻的舞姿,四女香肩胜雪,体态轻盈,不停舞动的轻纱下隐见粉红色的内衣,若隐若现。
三名男子仿佛司空见惯般,神态自若的低声说笑,端盏饮酒。
重耳把灵觉展至极限,亦只听到几句男人之间的荤言荤语。
突然,欢快的曲调一变,再次回复到重耳听到的凄怨曲调。
三名男子也身体一端,俱都放下杯盏,凝目投向屏风之后。
乐曲声中,缓缓滑出一位绝色美女,出现在乐姬之间。
这名美女与重耳所见过的任何女人皆有不同,华丽而素雅的打扮之下,透出一股野性难驯之气,在数名乐舞姬中尤其显眼,瓜子般的俏脸上嵌了一对顾盼生辉的明眸,在两个美丽的酒窝衬托下,香唇像由丹青妙手勾画出来似的,一片妩媚中透出无比高贵的气质,既俗到及至,又似和尘俗全不沾边,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美感。
她的步履像丛林中的母豹般优美而富有节奏,虽未有任何大的动作,但只是姿态就让人感到了优美与野性结合到及至的神韵。
忽的有人轻轻击掌,竟恰到好处的融合了乐律的节拍,使人顿生,理应如此的感慨。
看到一名男子起身向场中走去,重耳不禁呆了一呆。
这人……简直是自己的翻版,重耳!他便是自己一直扮演的那个人,对,就是他……
这个重耳显然极懂音律,而且似乎整个人都融入乐律之中,口中竟哼哼有词,内容与那个美女的哼唱既相符,又有不同,整个乐韵含蓄而坦然,两曲相融,使人充分领略到矛与盾的统一。
他对乐律如此之精?没有听说过啊,否则狐家当初定会多请一位乐师。难道他是后来学的?不会,乐律并非数日之功能竟,还有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美女,和他关系好象不一般,这里面……
重耳的大脑一阵浑浊,重耳不是身患顽症,不能见风吗?可观其形色,健硕更胜于我,这……究竟发生了什么呢,一切都透着神秘、诡异……
也不知过了多久,厅上已是声消舞歇,数名歌舞姬和那位绝色美女已然消失,三名男子亦从偏房方向隐去。
直到这时,重耳才看清楚另外两人的正面相貌。
其中一人是来自拓王府的那名中年总管,而另外一名,竟是他的洛邑的旧识,剑主的弟子,亦是厉无厘的师弟,奉扬之。
看着他们三人消逝的身影,重耳心下懊恼不已,自己为何而来?怎么能顾此失彼呢。先不去管重耳身体好坏与突通乐律的问题,也暂且忘记奉扬之来此为何,与拓王有有何关系,按自己的计划去办就是。
想到这里,重耳轻轻对墙跟下的季槐做了个手势,两人再次攀上高墙,沿着墙边往主房屋顶潜去。轻轻揭开屋顶天窗上的数片青瓦,伸展灵觉刺探后,便闪身而下。
这是个下人所住的房间,设施极为简单,一床一几之外,别无它物。
出门便是通向主房的一条走廊,另一端则通往外厅,主房与厢房内隐约传来稀碎的声响,数名奴仆的脚步匆匆,前往伺候主人休息。
重耳心中一动,悄悄地跟在两名女仆的身后。
内府的管理定然极严,两个丫头竟都不开口说话,一个端着洗漱盆具,一个提着一只小灯笼,默默地前。
拐过一个弯后,灯光油然大炽,珠红大门半开,一个男人正不耐烦的呵斥什么。
“奴婢该死……烫着主人……”
“滚……框铛……啊……”面盆跌落的声响,随即重耳感觉前面两名丫头的心跳陡然加快,脚步放轻且速不降。
“都给我滚!”男人一声暴吼。
两名丫头刚进门便急忙退了出来,随后是一名脸色发青,战战兢兢的小丫头爬了出来,显然吓得不轻。
重耳不由奇怪,难道这就是那个谦士礼下,贤德远扬的公子重耳吗?
一名丫头小心翼翼的关上门,然后和另外两名丫头离开了走廊。
东厢房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