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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为你是探路人。”女祭司阿特苏拉回答她说,“等你死了之后,你就会融入天空,成为一颗星星,像你活着的时候一样,引领我们前进。”
“东面有冰之峭壁,峭壁高耸巍峨。”卡拉努说,她有一头乌鸦般漆黑的长发,梳理成男人一样的发型。“我们可以翻过那道峭壁,不过要花费几天时间。”
“你会安全引领我们攀越峭壁的,”阿特苏拉说,“但我将在峭壁脚下死去,成为你们踏上崭新土地之前的献祭。”
几个小时之前,太阳已经沉入西方,沉入他们来时的土地。但此刻,那边的天空却闪烁出不祥的黄色光芒,比闪电更加耀眼,比日光更加明亮。这是爆炸所产生的夺目的闪光。站在连接两块大陆的陆桥上的人们不得不遮住他们的眼睛,吐口水驱邪,吓得惊慌尖叫。孩子们开始嚎啕大哭。
“那就是努云尼尼警告过我们的世界末日。”长老古格威说,“毫无疑问,他是一位智慧而强大的神。”
“他是所有神明中最强大的一位。”卡拉努说,“在我们的新土地上,我们将把他高高供奉起来,我们将用鱼油和动物脂肪来擦亮他的长牙和头骨。我们还要告诉我们的孩子,以及我们孩子的孩子,七代的子孙,努云尼尼是所有神明中最强大的,他永远不会被我们遗忘。”
“神是伟大的,”阿特苏拉缓缓地说,仿佛正在透露一个巨大的秘密,“但是人心更加伟大。神明来自我们的心,也将回归我们的心……”
这是亵渎的话,没有人知道她还剩下多少时间可以继续说这种话,但也没有人因为无法容忍她的亵渎而打断她的话。
西方传来的爆炸的轰鸣是如此巨大,人们的耳朵都被震得流血不止。好长一段时间,他们听不到任何声音,暂时失去了视力和听觉。但他们都还活着,知道自己比留在西方的其他部落的人幸运百倍。
“这很好。”阿特苏拉说,但连她自己也无法听到这个声音。
春天的太阳升到最高点的时候,阿特苏拉死在高山脚下。她无法活着看到新世界。整个部落的人都走进了这片崭新的土地,但却不再有圣女陪伴他们。
他们攀过高山峭壁,向南部和西部继续前进。他们最后找到一个山谷,里面有清澈的溪水,有生长无数银鱼的河流,还有从来没有见过人的鹿,它们非常驯服,以至于人们在猎杀它们之前必须吐口水驱邪,向自己的灵魂忏悔。
塔拉妮生了三个男孩。有人说卡拉努完成了最后的奇迹,可以对她的新娘做男人才能做成的事。而其他人则说,老古格威还没有老到无法满足一位丈夫不在家的年轻新娘。只有一件事是确切无疑的,自从古格威死后,塔拉妮再也生不出孩子了。
冰河时代来了,然后又结束了。这些人在这片土地上蔓延、繁衍,形成了许多新部落,选择了许多新图腾:乌鸦、狐狸、地懒、大山猫,还有水牛。每一只野兽都标志着一个部落,每一只野兽都是一位神。
新土地上的猛犸象体型更加巨大,行动更加迟缓。和西伯利亚平原的猛犸相比,它们是更加愚蠢的动物。还有,在新土地上,再也找不到带有七星斑点的毒蘑菇了。努云尼尼从此不再对部落的人说话。
在塔拉妮和卡拉努的曾孙的曾孙那一代,一支来自更加强大、繁荣的部落的战士,结束在北部猎取奴隶的远征,返回南方的家乡。途中,他们发现了最初移民所居住的山谷。他们杀掉大多数男人,捕获了女人和孩子们。
为了获得他们的仁慈对待,其中一个孩子把他们带到山上的一个洞穴里。他们在里面找到一只猛犸象的头骨,还有破烂的猛犸皮毛斗篷的残余和一只木杯,以及保存至今的先知阿特苏拉的头骨。
新部落的一些战士想把这些圣物带走,这样就等于偷走了第一批移民的神,并拥有了神的力量。但其他人表示反对,他们说这样做只会把坏运气带回家,他们自己的神也会怨恨他们(这些人属于乌鸦部落,而乌鸦是很爱嫉妒的神)。
于是,他们把这些东西扔进山崖旁一条很深的峡谷,带走第一批移民的幸存者,踏上他们返回南方的漫长归途。乌鸦部落,还有狐狸部落,在这块土地上越来越强大。很快,努云尼尼就被人们彻底遗忘了。
第三部 风暴时刻
第十四章
身在黑暗中,人人不知所措,
我有一盏小小提灯,可惜已被风儿吹灭,
我伸出双手摸索你,希望你也如此,
我只想与你一起,一起在黑暗中。
——格雷格?布朗 的歌曲《与你一起在黑暗中》
凌晨五点的时候,他们来到明尼阿波利斯市机场的长期停车场,在这里更换车辆。他们驶上室内停车场的顶层,楼顶是露天开放式的。
影子脱下橘黄色的囚服,除掉手铐和足枷,把它们放在那个装他的私人物品的棕色纸袋里,再折叠起来,丢进垃圾筒。他们等了大约十分钟,然后看到一个胸肌发达的年轻人走出机场出口,向他们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吃着一包汉堡王的炸薯条。影子一眼就认出了他:这是上次他们离开山崖石屋时坐在车子后座的那个人,当时他低沉的哼唱让整个车子都跟着震动起来。他现在蓄起了一把夹着几缕银色的大胡子。胡子让他显得老了点。
那人在裤子上擦掉手上的油,朝影子伸出一只巨掌。“我听说全能的父死了。”他说,“他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他们一定会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星期三是你的父亲?”影子问。
“他是全能的父。”那人重复一遍,低沉的嗓音仿佛在喉咙里滚动。“你把这话告诉大伙儿,告诉他们所有人:只要需要,无论什么时候,我的族人都会响应。”
岑诺伯格从牙缝里剔出一片烟草,一口啐在满是稀泥的地上。“你们有多少人?十个?二十个?”
胸膛发达的男人气得吹胡子瞪眼。“难道我们十个人还比不上他们一百个人吗?在战斗中,哪怕我们只有一个人,又有谁胆敢站在他前面与他为敌?不过,我们的人数比你说的多得多。大多住在各个城市的边缘地区,有几个住在山里,还有一些人住在卡茨基尔山区 ,还有几个待在佛罗里达州的巡回马戏团里。他们的斧头始终保持着锋利。只要我召唤,他们会立刻赶到。”
“你负责召集你的人马,埃尔维斯。”南西先生说。影子没怎么听清这个名字,但觉得他说的似乎是“埃尔维斯”。南西已经换下了副警长的制服,穿上了深棕色的开襟羊毛衫、灯芯绒裤子和棕色平底便鞋。“召他们来。这就是那个老混蛋希望你做的事。”
“他们背叛了他,他们杀害了他!我嘲笑过星期三,可是我错了。现在,我们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安全的了。”名字发音听上去好像是埃尔维斯的人说,“你们可以信赖我们。”他轻轻拍拍影子的后背,害得他几乎趴到地上,像被拆毁旧建筑用的大铁球在背上“轻轻”拍了拍似的。
岑诺伯格一直在环视停车场,直到现在才开口说话。“抱歉我得问问,我们的新车到底是哪一辆?”
胸膛粗壮的人伸手一指。“那辆。”他说。
岑诺伯格哼了一声:“什么?”
那是一辆1970年大众公司生产的公交巴士,后窗玻璃上还贴着一张彩虹贴纸。
“那辆车不错,他们最不可能猜到你们会开这种车。”
岑诺伯格走到车旁,咳嗽起来。他的肺隆隆做响,是吸烟的老人在凌晨5点的剧烈咳嗽。他清了清嗓子,吐出一口痰,手按在胸前,按摩疼痛的地方。“没错,他们最不可能想到。不过,如果警察叫我们靠边停车,检查车里有没有藏着嬉皮士和毒品,那该怎么办?啊?我们来这里可不是要开什么魔法公交车的,我们打算好好伪装自己!”
留胡子的男人打开公共汽车的车门。“真要检查的话,他们就会发现你们并不是嬉皮士,然后挥手放行。这是最完美的伪装,也是我能找到的最不惹人注意的车。”
岑诺伯格似乎打算继续争吵,但南西先生圆滑地插了进来。“埃尔维斯,你帮了我们,我们非常感激你。对了,还得有人把我们那辆车开回芝加哥。”
“我们会把它停在布鲁明顿,”留胡子的男人说,“狼人会照顾好它的,你们不用担心。”他转过来面对影子。“我再一次向你表达我的同情,我与你分担这份痛苦。祝你好运!如果守灵的任务落在你肩上,我向你致以无比的钦佩与深深的同情。”他用棒球手套一样宽大的大手用力握一下影子的手,让他疼得要命。“见到尸体的话,请代我转告,说温达尔夫 之子阿尔维斯是个信守诺言的人。”
那辆大众公共汽车上有一股广藿香、陈年熏香和卷烟的味道。车子内壁和地板上贴着褪色的粉红色毡子。
“那人到底是谁?”影子问。他将车开下停车场,车子的离合器嘎吱作响。
“他自己刚刚说过,他是阿尔维斯,温达尔夫的儿子。他是矮人国王,是整个矮人家族里个子最高、最强壮、最伟大的一个。”
“可他并不矮啊。”影子指出,“他身高有多少?5英尺8 ,还是5英尺9?”
“所以他是矮人家族中的巨人,”岑诺伯格在他背后说,“他是美国个子最高的矮人。”
“守灵是怎么回事?”影子继续问。
两个老人突然什么话都不说了。影子看了一眼南西先生,他正假装凝视窗户外面。
“喂?他刚才提到守灵,你们都听到了。”
岑诺伯格在后座上开口了。“你没必要做那个的。”他说。
“做什么?”
“守灵。他太多嘴了。矮人都很多嘴,总是不停地说呀说的。你不用操心这件事,忘了它吧。”
一路驱车向南,感觉好像跑在时间的前头一样。积雪慢慢消失,第二天早晨抵达肯塔基州时,积雪已经完全消失了。冬天在肯塔基已经彻底结束,春天来临了。影子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公式可以解释这个现象,也许每向南前进50英里,就等于向春天前进了一天。
他很想把自己的想法和别人分享一下,可南西先生正在前排的乘客座位上打瞌睡,而岑诺伯格则在后面不停地打着呼噜。
那一刻,时间仿佛成了可以改变形态的某种东西,某种他开车的时候所产生的一种幻觉。他发现自己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沿路的鸟和动物,清楚得让他不舒服。他能看见乌鸦在前方的路面上啄食被车子压死的动物,鸟在天空中盘旋飞翔,猫则从前面的草地和篱笆柱子间窥视着鸟儿。
岑诺伯格喷了声鼻子,醒了,慢慢坐起身。“我做了一个怪梦,”他说,“我梦见我真的变成了贝勒伯格。世人向来认为存在我们两个人,光明之神与黑暗之神 。但到现在,我们两个都老了,我这才发现,其实一直以来只有我一个,从来只有我。我赠与世人礼物,再从他们手中夺走我自己的赠礼。”他撕下好彩牌香烟上的过滤嘴,叼起香烟,点燃。
影子摇下车窗。
“你就不怕得肺癌吗?”他说。
“我自己就是癌细胞。”岑诺伯格说,“我不会被自己吓倒。”
南西说:“我们这样的人是不会得癌症的,也不会得动脉硬化、帕金森症或者梅毒。我们这种人很难被杀死。”
“可他们杀死了星期三。”影子说。
他把车停在路边加油,到旁边的饭馆吃早点。他们刚一进门,门口的公用电话就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