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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久攻无果的羌人吹响了撤退的号角声,天边如血的残阳照着被鲜血染得赤红的大地,为这帝国西北边境的旷野平添几分凄厉。
看着如潮水般退走的羌人,几个卸了盔甲,赤膊的郡国兵军官,看着脚边砍下的羌人头颅,接着和身边还活着的士兵一同大笑了起来,这些羌人被他们打退了。粗犷的笑声不断在营垒里响起'奇+书+网',在暗下的旷野里回荡,贾诩听着这笑声,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那些撤退的羌人,他似乎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整整一天的厮杀,竟然折损了三千士兵,这对北宫晟和其他豪酋来说,面前这支护送辎重的汉军已经不是难以对付那么简单了,而是成为了如同段颎和他的亲军一样可怕的敌人。
北宫晟下了决心,他不再打算保存实力,这支护送辎重的汉军必须尽快除掉,否则的话,这么拖下去,他们这剩下一万七千士兵都会被拖垮。
“只要大首领出兵,我也自然追随。”看到找上自己的北宫晟,塔里木沉声说道,白天这支护送辎重的汉军所爆发出来的凶悍,连他也为之动容。
各怀心思的北宫晟和塔里木在共同的敌人面前,终于选择了暂时的合作。
三十四。汉军威武
旷野中,马腾父子领着两百羌汉杂兵披发左衽,换上了过去的服饰,看上去像极了一支狼狈的溃败羌兵,而他们身后远处公孙度和公孙瓒则领着一千羽林骑兵,策马扬蹄,掀起慢慢尘土,做出了一副好似大军衔尾追击的样子。
一路上,北宫晟和塔里木所派出的斥候部队,都是被李儒想出的这个法子所骗,把扮成羌人的马腾父子当成了自己人而不加防备,反倒是主动现身,想打听他们身后追来的大队人马是什么来路,最后被马腾父子突下杀手,连逃跑报信的机会都没有,全部被当场格杀。
跟着马腾父子的羌兵,每杀死一伙斥候便雀跃不已,羌人只是帝国对他们的称呼,对他们来说,除了自己部落的人,其他人都没区别,对于尊奉强者的他们来说,跟着马腾父子的他们早已把自己算到了帝国军队里,现在杀死的‘羌人’都是叛贼。
“大人,我这回杀了三个叛贼。”夜晚,白天参战的羌兵,一个个拎着斩下的头颅到羽林骑兵中的负责记录的队史处报功,由于公孙度和公孙瓒治军都极严,再加上从雒阳出发时,天子说过,忠于帝国的羌人就是他的子民,不再是野蛮人,不能轻慢他们。
“刘鹰,斩首三级。”负责记录的队史看了眼面前兴高采烈的羌人汉子,一边报着,一边将他的斩首数记录在册,这些羌人在投效以后,都是央求着他们给改了汉名,大半都取了刘姓。
“我估计咱们离军师他们不远了。”军帐里,李儒朝公孙度几人道,今天这一路上过来,他们遇到的羌人斥候比前天多了数倍,说到这里,他指向了地图上的桥门谷道,“若是我猜得不错的话,羌人当于此地设伏。”随着他所指,公孙度几人都是点了点头。
“这个距离,全速行军半日便可到达,比起军师吩咐的,可是要早一日到达。”公孙瓒开口道,当初分兵时,贾诩是让他们三日后赶到。
“这一路上羌人斥候众多,恐怕羌人此次来势不小,还是尽快赶到与军师汇合。”公孙度沉吟道,比起善于冲锋陷阵的公孙瓒,他更善于分析局势,算得上员智将。
马腾也在一旁赞同,他出生在羌地,知道羌人平时虽然分散,可是真聚集起来,人数也颇为可观。
“今夜好好休息,明天说不得要打场恶仗。”作为全军主将的公孙度做出了决定,他知道在雒阳有不少士族高门子弟在等着看他们的失败,无论如何他们都要打一场胜仗,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天子。
翌日,当红日从地平线东升时,羌人就开始了全力进攻,他们从四面八方策马冲向汉军营垒,这一次北宫晟本部的四千人马也拨出了三千人参与进攻,塔里木则亲自带着一千部下从汉军营垒正面发动了进攻。
经过昨天一场惨烈厮杀的郡国兵似乎蜕变了一样,面对着四周密密麻麻涌来的羌人,他们没有半点慌乱,只是在军官们的组织下,靠着厢车,握紧着手里的环首大刀,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血战。
郡国兵中的弩手们再次开始了张合张弦,不断地射出弩失,他们甚至不需要用望山去瞄准,因为那些羌人就像是扑火的飞蛾一样,在密集的弩失下倒地,却又不断地冲来。
在这种人海般的进攻下,一千擘张弩所能起的作用也只是阻止一个方向的羌人而已,很快惨烈的白刃战开始了,弃马的羌人骑兵踩着死去的同伴血肉,攀爬过汉军架设的厢车,不时有人被持矛的汉军刺下,可他们就像蚁群一样,仍旧源源不断地越过厢车,杀入营垒中。
“杀!”一个个郡国兵军官嘶吼着,领着身边的士兵和进入的羌人短兵相接,这个时候,什么战术都已经没用,只看谁最先受不了损失而士气崩溃。
坐镇中军的贾诩站在高台上,看着四周都形成混战局势的营垒,看向了身旁还剩下的郡国兵道,“你们都去擂鼓,只要没死,鼓声就不能停。”
很快高亢的汉军金鼓声回荡在了整个战场,将四周呼啸而来的羌人声音压了下去,天地之间只有如雷潮般的鼓声响着。
秦吾在被征为郡国兵前,是县里的屠夫,祖上三代都以屠宰为生,尽管杀的牲畜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是两天前,当他知道自己要和羌人打仗时,他还是害怕,不过自从昨天他看着和自己一伍的同伴都死在了羌人的刀箭下,他红着眼砍死了五个羌人后,才明白原来杀羌人跟他平时杀猪屠狗没什么区别,在他眼中,这些拿着刀的羌人只是一群待宰的猪狗罢了。
“来啊!”战场上,无数和秦吾一样的山西汉子们嚎叫着,一个多月前,他们都还只是在家种田的农人,平时老实本分,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拿着刀如此嗜血,不过当他们砍杀了那些面目狰狞的羌人后,他们才知道原来打仗真地就像是那些军官跟他们说的那样,只要不怕死,不要命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
午时,毒辣的日头让厮杀的每一个人都汗流浃背,羌人最后还未动的兵力就只剩下北宫晟身边最后的三千联军了,可是直到现在,他都看不到这支护送辎重的汉军有崩溃的迹象。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北宫晟心头升起,面前的汉军实在太强悍了,恐怕就算全歼了他们,这次出来的两万联军恐怕能完好地回去也剩不了几人。
塔里木和黄忠对峙着,他本来是打算带着自己的部下,一鼓作气地杀进汉军中军,砍了他们的军旗,谁知道又是这个昨天让他颜面尽失的汉将和那支全身黑甲,头盔上插着火红雉羽的骑兵拦住了他们。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被黄忠一刀逼退,塔里木闪入几名亲兵身后,大喝着问道,他知道这仗就算最后他们赢了,可他仍是败了,而且是比败给段颎那个羌人心中杀神更大的耻辱。
“天子亲军,汉家羽林。”黄忠手中刀开阖间,再次逼向了退避的羌人豪酋,无论如何他都要将这个勇力过人的羌人豪酋给斩杀,不能再像昨天一样被他逃过一命。
塔里木露出了惊骇之色,汉人的羽林骑兵他也听说过,那是曾经杀得匈奴仓惶北逃的无敌铁骑,自当年北匈奴溃败后,这支骑兵就一直在雒阳拱卫汉人的天子,没想到这次汉人的天子居然将他们派来了。
距离战场五里外的沙坡上,五更便出发的公孙度和一千羽林骑兵以及马腾麾下的两百羌汉士兵终于赶到了,眺望着远处乱作一团的惨烈战场,众人都是露出了钦佩之色,谁都没想到那些郡国兵竟能力抗这么多羌人而不落下风。
看着羌人未动的三千大军,李儒看向了马腾,“马将军,不知你可有胆魄领本部人马诈袭羌人本阵,斩其贼酋。”
“某愿往。”马腾看向身后两百余名俱是坐着羌人打扮的部下,高声大喝了起来,“是好汉的,跟我来!”说罢当先策马狂奔直冲北宫晟所在的三千羌人本阵大旗,身后两百多条汉子没一个人拉下。
看着马腾等人消失在前方的烟尘里,公孙度和公孙瓒一起拔出了腰间的环首大刀,斜指向天,身后列队的一千羽林骑兵也都是铿然拔刀,在烈日下熠熠生辉。
“汉军!”“威武!”公孙度和公孙瓒高声呼喝了起来,然后两人亲自带兵冲锋了,身后一千羽林骑兵也是同时策动马匹,高吼着战号扑向了战场,这是他们对那些郡国兵的致敬。
望着远处扬起的大片烟尘,北宫晟刹那间皱紧了眉头,接着他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这时他看到了前方不远处,一队骑兵飞奔而来,俱是用羌话高呼着,“不好了,段杀神带着汉军杀来了。”所过之处,人人都是面露土色,段颎在羌人的心里实在是太过恐惧,自从这个杀神来了西羌,不知杀了多少勇士,灭了无数部落。
几乎是片刻间,马腾就冲进了北宫晟所在的中军,此时北宫晟才察觉出不妥,这队骑兵竟然到了中军还不减速,反而是加快了速度,“拦住他们!”当北宫晟大喝起来的时候,马腾已经扯去了外面土黄色的羌人布袍,露出了羽林骑兵的黑色铁甲。
“叛贼受死!”随着炸雷般的喝声,马腾气势如虹地挥出了手中的环首大刀,将挡在北宫晟面前的羌兵劈落马下,接着挥刀再斩,磕飞了北宫晟匆忙拔出的长刀,接着回刀一削,就将这两万羌人骑兵的大首领头颅砍落,而他身旁正当壮年的老父也砍到了羌人中军大旗,四周扯去衣服的家兵都是凶狠地砍杀着慌乱的羌人。
“胜了!”中军高台上的贾诩看着出现的羽林骑兵,苍白的脸上恢复了血色,羌人无谋的全面进攻是他始料未及的,现在的他还太年轻。
战场的局势在这一刻逆转,咆哮着‘汉军威武’的一千羽林骑兵,气势汹涌地从正在围攻营垒的羌人背后杀入,铁蹄踏过之处,是一轮轮光芒耀日的刀浪和冲天而起的狂飙鲜血以及一颗颗的头颅。
看着本阵的大旗坠落,被突如其来的羽林骑兵杀得懵了的羌人终于全面溃败了,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士气,而那些汉军却像是疯了似的狂吼着他们听不懂的那句话,在那更加急促的巨大鼓声中,竟然脱去了盔甲,赤膊杀向了他们。
将塔里木斩杀的黄忠听着响彻战场的‘汉军威武’的喊声,看向了身后残存的八十名羽林骑兵,举刀长啸,这一仗他们打赢了!
三十五。汇合
羽林骑兵的追击直到日落时方才停下,此时从汉军营垒到桥门谷的旷野上一路遍布尸体,流出的鲜血将砂砾染得暗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狼藉一片的厢车阵地内,还活着的郡国兵们互相靠着,看着四周死寂一片的战场,浑身已没了一点力气,随行的军医们不断地在战场上寻觅着还能救活的士兵,可是这场仗打得实在太惨了,被他们救下来的伤兵不足百人。
押着一千俘虏的羽林骑兵沉默地驱赶着他们在战场搬运那些阵亡的郡国兵尸体,按照帝国的传统,他们的尸体要收集起来,全军祭拜以后,送回故乡安葬。
公孙瓒和公孙度经过中军时,看着那些卸下盔甲的郡国兵每个人身上无不带伤,都是肃然起敬,这一仗他们两人虽然领着一千羽林骑兵横扫了整个战场,可是若没有这些郡国兵的死战,他们根本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