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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场完颜阿骨打一拍桌案,传旨给了玉离子特赦,给了若鸿正名。而金兀术已经没了一丝一毫的欣喜,只是在儿子被带去皇宫饮宴玩耍归来时,狠狠得责打了儿子一顿,冷冷的对他说:“你不许叫皇爷爷,只许叫主上;不许叫父王,只能呼狼主。因为你是汉女的贱种,这是你皇爷爷亲口说的,你要恨,就去恨他。”
随即心里隐隐的快感,完颜家族若干皇子皇孙,居然不如一个贱奴出众,这该是父皇完颜阿骨打英雄一世后的悲哀呢,还是他的庆幸。
孩子逐渐长大,虽然不改初衷的想念母亲,对他这个父王已经怕是这含了这个名分在嘴边了。
金兀术不知道儿子想些什么,小小年纪就寡言少语。偶尔金兀术看到儿子对海东青和战马说话,但一见他就默默的走开。他从小教儿子下围棋,没了若鸿的日子他只有同玉离子下。儿子的棋艺越来越精湛,虽然父子间只用这冰冷的云子默默交流,从布局中金兀术已经看出了儿子的气魄已经是无法遮掩了。而他手上始终有着那“法宝”,他能用皮鞭肆意的折磨这孩子,若果原来是为了玉离子能发奋逃脱苦海,如今变成了去戏弄那年迈的父皇。
可能是年纪大了,父皇阿骨打越来越疼爱玉离子,他爱看着玉离子低头吃饭的样子,也爱带了玉离子出去打猎放鹰。无比的恩宠都令其他兄弟们羡慕得嫉妒,而金兀术却暗自的得意,终有一天要让你难过得痛不欲生。
可是今天,面对滔滔江水,难道这长江真要成了他完颜宗弼的葬身之地,难道他多年的心血都要付之东流?难道真要让那老匹夫得意?
金兀术再看时,儿子和黑鹰已经不见,心里不由暗笑:“老匹夫,不知道玉离子暗下是不是也如此骂我这个阿玛?可这怨谁?我都不知道该去怨谁。”
“四狼主,有人揭榜了!”平日稳重深沉的军师哈密赤今天欣喜若狂,“小王爷张的那些求贤榜,终于有人揭了。”
正文 15 且留清操厉冰雪
金兀术绝处逢生般的惊喜,就见玉离子押上来一名书生。白皙的面颊无须,五官清秀。
“是你揭了本王的榜?”
书生点点头。
“你有逃出黄天荡死港的妙法?”
书生又点点头。
“快说来听听!”金兀术大喜过望。
“狼主所许诺的赏赐可是作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是你们汉人的话。”金兀术自信的说。
书生笑笑:“学生卢定忠,祖上就在此地为生。若学生能助狼主逃脱,那狼主必须兑现誓言。”
金兀术哈哈大笑,吩咐身后的玉离子说:“离儿,去取了万两黄金来。”
玉离子带了东西回去时,卢定忠对金兀术说:“小生不要旁的,只要一个人。”
金兀术奇怪,问他是何人如此值钱。
卢定忠说出是柳玉娘。
金兀术大笑,原来是为了个女人,就说:“钱我给你,女人也赏你带走,但你一定要协助本王逃出黄天荡。”
书生一笑,说:“此间是个死港,不过是被淤泥堵塞。这旁边的河道叫老鹳河,狼主只要多派兵将连夜刨开河道,这河道通向大海,就可以逃生而去。”
“有多长?”
“三十里。”
“好!传令下去,连夜挖河道。”
柳玉娘和卢定忠立在船楼,看了玉娘肌肤凝雪般的玉容惨淡清冷,卢定忠欣喜的说:“玉娘,我今天就能给你好日子过了。你看,这是钱,万两黄金。”
玉娘目视江水问:“你为什么要帮助金兀术。”
“为了救你。”卢定忠毫不犹豫的说。
“就不怕留下千古骂名?”
“骂我?该骂的是赵家父子,啐!骂我,我不过就是指点金兵逃命,就是金兀术被剿灭在此,大宋就复国了?就那狗皇帝,能做什么?想当年我祖父玉麒麟卢俊义,就是梁山好汉,最后如何,还不是被宋王整得梁山好汉七零八落?我是在复仇。”
船上船下满是匆匆往来去渔家搜罗挖河泥器具的番兵,人人眼里洋溢着死里逃生的期望。
“玉娘,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小白脸?岳老六他是好,可你们不配,他能给你的,表哥如今有了这些金子都能买给你。”卢定忠边说边将金子捆了些在背上,又将一些缠在腰里。
玉娘猛的转身,凝眸看着盘算着如何运走这些不义之财的表哥,花容惨淡:“骨气,表哥可能买来?”
“玉娘,我们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卢定忠一把抓起玉娘的玉手,被玉娘一把甩落。
“人说红颜祸水,果然如此,若不是我,不会令你昏头。”
说罢纵身跳下江水。
卢定忠惊得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反是周围有人大喊:“有人落水了。”
呼啦啦围来一群人呢,卢定忠才恍悟过来,慌得大呼救人,也纵身随了跳了下去。
江面很快恢复了平静,因为闻讯赶来的玉离子轰走了围观的官兵,向江面时沉时浮的卢定忠看看,摇头走开。
“我儿,为什么不让救人?”金兀术奇怪的看着儿子,目光锁定儿子的眼眸。
玉离子低垂的目光轻蔑的说:“大宋男儿的忠贞气节反不如个妓女。何不成全那个女的一片贞烈之心,也为世上除掉一个阿堵物。”
金兀术虽惋惜柳玉娘如此风姿绰约的尤物,但也无可奈何。沉浸在有计脱身的喜悦中,如果他的大军全线撤离,保存了实力,就不难反扑。
“离儿!”金兀术忽然喊住玉离子,“离儿”这两个字是玉离子的母亲按了中原的习俗给孩子起的乳名,金兀术很少这么叫。
玉离子驻足,金兀术却支吾的问:“你~~你今天~~该是满十五岁了。”
玉离子这才抬起眼,不解的看着父亲:“今晚逃出死港,明天凭父王发落吧。”
玉离子的话很轻,金兀术想他是误会了。他今天是真心真意的想起儿子十五了,想起了儿子离开他亲娘已经有十年了。只是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表达。而玉离子却自然同每年在上京那些煎熬的生辰联系到一处,父亲为了同祖父斗那几十年的恶气,残忍的拿他当殉葬品。
对玉离子在被困死港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的镇定智勇,金兀术本想褒奖,但一想说出的话不定哪一句就又被引申出旁意,所以不如不说。
士兵们为了活命,连夜开挖老鹳河淤泥,一夜之间竟然打开了三十多里的河道。
扬帆出了黄天荡死港,一路下到运河,金兀术放眼望去觉得天高云淡。
“韩世忠,本王一定要雪耻!”金兀术暗念,转身却看见儿子玉离子默默的离开。
韩世忠在中军水寨一日多不见金兵动静,也觉得奇怪。忙派人去打探,才惊闻金兀术果然从老鹳河开通淤泥河溜走,再派人去追赶已经是枉然。
梁红玉嗔怪的说:“大意不得,谁想到入了囊中的鸟又让他飞掉了。”
见丈夫面色铁青,在舱里踱着步,梁红玉好言安慰:“莫急,不是岳六爷说,岳元帅在天水长也设了伏兵吗?就是金兀术饶幸从老鹳河逃生,怕必过天水长走陆路奔建康。如此一来,怕也未必逃得过岳元帅那劫。”
岳翻奉了兄长的将令守住天水长,果然不出兄长所料,金兀术从天水长带了大兵逃过来。
岳翻曾经同金兵交战过手,认识金兀术的大致长相。但又听侄儿岳云讲过,金兀术擅长让人扮做自己的模样,以便金蝉脱壳,所以格外小心。
直到确认了远远过来的一队人马中黑袍裘帽身材高大的人是金兀术,岳翻一挥手,山顶上滚木雷石齐下,砸得金兵哭爹喊娘的抱头狂奔。
岳翻一抖银枪,率人马从山上漫山遍野的杀下来。
临出发前,兄长严厉的告诫他,如果放走了金兀术,就提头来见!
岳翻相信兄长言出必行,他当然不能马虎,跃马冲在队前大喊:“金兀术拿命来!”
岳翻势不可挡,一路将围上的金兵杀得四散逃避,眼见了金兀术在几位将领的护送下飞逃而去。
岳翻打马紧追,浓眉下目光喷火,眼前这罪大恶极的金贼就是手染无数中原百姓鲜血的金兀术。
忽然,金兀术身后一番兵打马奔返过来,手提双枪拦住岳翻去路。
岳翻见他一身士兵的装束,想是亲兵护卫,本不介意,心想三下两下就把这小子送去西天。却不想一交手居然越战越勇,很久没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对方的双枪使得出神入化,而岳翻的枪法也是精湛得没有一丝纰漏,二人原地厮杀了四十多会合不分胜负,而金兀术已经在众将的掩护下越跑越远。
岳翻又羞又恼,不想自己的去路竟然被一个无名小卒给拦住,而且眼见了金兀术从他身边逃走。
反正战死此地是死,回去大营缴令也躲不过兄长一刀,岳翻大喝一声,枪头一抖,紧逼那少年刺下。
就见那少年忽然手伸进甲中一抽,手里立刻过了根金光闪闪的拇指粗的绳索,在空中一抖发出巨响兜头向他甩来。岳翻心想不妙,这少年是要用暗器绑了他,眼明手快用枪头顺了势一绕,那根金索缠扰在岳翻的枪上。就听那少年大喝一声,一收绳索,岳翻就觉得一股强劲的气力带了他连人带马都要被牵扯过去。
岳翻一声呼喝,拉紧枪顺了力几下缠绕,将那绳索反抖了绕在少年身上,借力一兜,就要将少年擒下。
千钧一发之际,少年却在错马的空档将绳索的挠钩挂在了岳翻身后的甲胄上。二马也纠结在一起,一阵狂嘶乱打,竟然逼到一个山崖边。
岳翻大叫不好,刚要顺势跳马,却被少年的绳索钩住不得动,而少年也被绳索束缚,二人滚到一处,眼见就滚下山崖。
16 悬崖绝壁忽逢生
正文 16 悬崖绝壁忽逢生
16 悬崖绝壁忽逢生 呼啸的风声从耳边嘶唳而过,身子却如鹰隼般扶摇直下一线坠落。头脑似乎被掏空一片茫然,心都倒挂起来。
岳翻醒悟到自己正迅然的掉落下万丈深渊转眼就要变成肉泥时,忽然听到一声野兽般的狂吼,那声音正是同他捆在一条绳索上一起坠崖的少年发出。随即一阵狂震,身子忽然被凌空抛起,又倏然坠落,往复几次,晃晃的悬挂在空中。
岳翻一身冷汗大口喘息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四面的绝壁林立,飞鸟绝空,侧头望天就是一阵眩晕。
岳翻自幼怕高,遇高就发晕,双腿都如踩棉花一般。小时候调皮顽劣,哥哥吓他的时候就总带他到高山上,吓他说再不听话就扔他下去。每到这个时候岳翻就会乖乖的抓住哥哥的腰带,再不敢挪揄。
岳翻闭上眼,努力定定神,他知道自己还没死,自己是被挂在了半空,而救他命的正是那山崖间伸出手来的一棵老松树的枝杈。
岳翻努力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如一只山鹞子般俯视着山下。
忽然发现就在他下面,一根阳光下耀着夺目金光的绳索,悬挂着一个人,也在踢着腿徒劳的挣扎,那恐惧的目光正在仰视他。
“原来是他!”岳翻的脑海恢复记忆,山崖上那场厮杀,双枪飞舞拦住自己去路的少年,那凌空飞来的金色绳索,那被他反缠回去时少年用一个金钩挂住他的铠甲,竟然他和金将一道坠崖,竟然~~~
岳翻的视线溯着绳索费力的向上搜寻,那是棵根基咬定绝崖峭壁石缝间枝干斜伸出山崖的松树,张开寂寞的双臂挽了那根金光灿灿的绳索,让他和敌人绝处逢生。
而二人坠落的角度十分神奇,那根金索竟然横挂在松树上,将二人分挂在两边。就如一条绳子两端系着两只蚱蜢,怕天下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