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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飞挥挥手示意继祖起身:“叶儿,男儿心存天下,但求行事端正无愧于天,不必为这些蝇营狗芶的流言纠缠劳心。”
岳飞话音未落,院外传来六弟岳翻和傅庆地叫嚷声。
岳飞心里一阵惊喜,一块儿石头落地,六弟去寻两个孩子出去多日,总算是平安归来。
门一开,二人说笑了闯进来。
“五哥,听说五哥眼疾治愈了?”岳翻闯进屋纳头便拜,身后
傅庆趁机踹了他一脚笑骂:“你小子信了吧?老傅什你过。若是等你来救大哥,怕阎王爷地小鬼儿们都等不及了。”说罢哈哈大笑。
忽然见跪在地上的继祖和一旁抹泪的岳夫人,傅庆调笑问:“怎么,大哥才收个干儿子,这就忙了教训上了?”
岳翻解释了如何去苦竹岭追继祖和安娘,又如何在山中迷路耽误了些时候,险些被蛇咬。
忽然岳翻说:“五哥,小弟在路上遇到些醋贩子,成群结队的用骆驼当脚力,浩浩荡荡的颇有声势,竟然是刘光世元帅地军队。他们忙了在入冬前囤积镇江醋,然后趁了冬季抬价卖出。五哥,眼前各个军队都有做这个营生,只是目地不同而已。岳家军开搏易场、贩醋实在是为了军队筹措冬衣粮饷,为了抗金;而那些狗官却是利用手中的权势,中饱私囊。大哥何苦还为军队贩醋、开搏易场之事计较名声?”
“但求问心无愧!”傅庆忽然学了岳飞的强调接了一句,然后随了一脸讨好地笑。
岳飞对插科打诨的傅庆无可奈何,傅庆随他白手起家一路打拼,这些年是生死之交。但傅庆的鲁莽冲动同他却是格格不入,但好在对他这兄长心存敬畏。
傅庆临走时,忽然打个躬央告:“兄嫂见查,最近兄弟手里又没钱了,大哥~~”
岳飞淡然浅笑,看了眼一旁的夫人,家中的钱财都是夫人打理,他从不过问。但傅庆总向他讨钱沽酒喝,他也从来爽快的答应。
岳夫人一脸贤惠的笑,大度的说了声:“兄弟稍等。”
就去了内房。
戚继祖看到岳夫人抱起安娘提到的那个罐子,将里面的钱倒出来数数,迟疑片刻,索性将所有的钱都揽在一个帕子里,兜出来递给傅庆:“兄弟别嫌少。”
傅庆赔笑打躬,欢喜的离去。
继祖却问了句:“干娘,这个月攒来月底给干爹沽酒卖肉的钱可是都给了傅大叔了?”
岳夫人显然吃惊继祖如何知道这个秘密。
岳翻也奇怪的问:“什么沽酒买肉钱?”
继祖就指指房梁上悬的三十一个荷包笑笑:“安娘妹妹对干娘持家的本领一直钦佩。”
继祖告辞回房去看母亲,母亲已经听说了发生的事,气恼的唤继祖到跟前训斥说:“叶儿,怎的好的不随,单随了你爹爹那放浪形骸。如何的同安娘小姐不规矩,让人闲话了。”
边说边气,气急下掐了继祖几下,继祖也不躲,心里委屈。
“这种事会坏了女孩子的一世名节,让安娘日后如何嫁人?”母亲的责怪,继祖说:“娘,若是继祖坏了安娘妹妹的名节,继祖自当负责,继祖娶了她就是。”
一句话母亲也愣住,喃喃说:“你这孩子不是说昏话,就是戚家答应,岳家能答应吗?你爹倒是有财势,可他那名声~~”
“干爹不是哪种人,干爹说,男儿的功名要靠自己去打拼。”戚继祖自信的说。
戚夫人叹了口气:“叶儿来年也要虚岁十五,快要及冠成人了。若说谈婚论嫁,也就是眼前的事。”
戚夫人摸索着儿子的脸:“叶儿,娘看不到你的模样。可是摸起来,和你爹年轻时有几分像呢。叶儿,你若是说的是肺腑之言,那还是要回去跟你爹商议一下。岳家的小姐,娘是喜欢。只是婚姻大事父母做主,要看你爹的主张。
名节误人深 II
正文 名节误人深 II
名节误人深 II
信横下心没有做不到的事,此刻脚步却零乱了全盘主
女儿清澈明眸中浅浅凄怨,却是他胸口永远抹不掉的隐伤,牵引着他沉重的脚步不顾心乱煎熬而一步步走向女儿安娘的卧房。
日间同妻子同去看望安娘,已经是破了常例。家中内务,自有贤内助的妻子料理。沧海横流,刀兵四起,男儿的心思都花在闺帏间这些琐事上,岂不被人笑落大牙?而“信人不疑,疑人不用”素来是他治军、治家的一贯信守,既然将家中诸事全权交给了妻子,在享受家宅太平时,他就必须要接受妻子治家的方式。
云儿他带在了身边,因为这资质出众的孩子不该只是岳家孝顺的长孙,而更改是大宋复国的勇士;至于安娘,就该是个娴雅文静的姑娘,日后该是公婆面前贤惠能干的好儿媳。
安娘的房中烛光摇曳,屋廊下,里面是稚嫩的对话声伴着嘤嘤的抽泣。
“安娘从小就是善解人意的乖孩子,乖巧孝顺。今天母亲的话怕是安娘会错了意。”这是六弟的声音。
岳飞停住步。自前妻离去后,六弟就格外怜惜这被亲娘抛弃的三个可怜孩子,尤其是云儿、安娘小兄妹,生得粉雕玉琢的如一对儿绢人般灵巧可爱,颇得了日月精华般的绮丽。
可即使如此,夜深人静,叔父夜里仍留在小侄女的闺房,不怕又惹出闲话?
岳飞本想进屋喝走六弟,劝他不要干预此事,以免妻子李氏日后难以持家。却听安娘一反常态歇斯底里般哭嚷出惊人的话:“安娘果是同亲娘一样下贱吗?安娘不检点丢了爹爹的脸面不成?”
秋风透背。岳飞嘴脚一阵抽搐,牵动眉头微蹙,怕这话伤的不是安娘,反是他那颗才平抚不久又被剥开旧伤地心。
“安娘,六叔知道安娘乖巧懂事,早就听说了亲娘地下落,还怕哥哥伤心独自瞒了不说,自己伤心。”
没能听清安娘的应答,六弟的话音舒平轻缓:“继祖对六叔从实招来了。”
岳翻的笑声:“新母亲并未见过安娘的亲娘,即使她如此评议安娘的亲娘。也是道听途说;可六叔见过,像安娘这么大的年纪在在她身边使性子无赖,六叔的话最可信。”
岳飞心中暗骂,六弟四两拨千金的伎俩无人能及,怕安娘的心结反是六弟能够疏解。但心下纳罕安娘从何得知前妻地丑事,听这叔侄的对话。应该不是李娃说的,也不是岳翻讲的。并且云儿尚蒙在鼓里。
“母亲定是听爹爹说起安娘亲娘的事。”安娘嘤嘤的抽噎:“爹爹定然极厌恶安娘地生母,所以不像儿时疼爱安娘,爹爹还会责打哥哥,险些用军棍把哥哥打死。外人都说安娘和哥哥是爹爹领养的孩子,不是爹爹地骨肉。”
自从续弦李氏进门。安娘忽然变得寡言少语。平日安静得躲在角落如影子般无声,今天是两年来首次听安娘泄洪般的话语,然后这话却如朔风透骨冰寒。周身如北地极寒中被兜头淋下冷水。霎时成冰凌不得动弹。不想治家竟然难过治军。
叔侄的话似被夜风吹散,自此再难入耳。岳飞紧抿了唇,仰视夜空,眼前却浮现出当年在相州府故乡的灯会那繁华景象,他携了妻子刘氏抱了一对小儿女玩月赏灯游兴盎然。
妻子那剪水双瞳澈如银河中熠熠夜星,不忍他辛苦,抢着抱过小安娘在怀里。而小云儿就端端的骑在他脖子上,两只胖嫩地小手被他地大手紧紧攥住。不时有过往游人赞叹羡慕的声音:“看这对儿小人儿,难不成是粉堆玉砌成的?”
每听到钦羡地赞美,妻子就会俏笑着用臂膀轻轻碰碰他,以示自己的得意。出门前妻子精心装扮两个孩子,尽管是粗麻衣衫,妻子也将孩子妆点如壁人,还标新立异要给云儿和安娘眉心点粒胭脂痕,为此出门前夫妻还小有口舌争执。
“惜惜!”岳飞嗔怒,妻子的乳名只有新婚燕尔时肆无忌惮的打闹戏称,但随了母亲嗔怪的目光和少为人父的拘谨,他对妻子是相敬如宾,而妻子却是江山不改的轻虐调皮中带出妩媚,当然这些都是背了婆婆小夫妻间的秘密。
“儿子八岁前是娘的,八岁后才是爹的,待到了及冠的年龄就是媳妇的。”妻子的歪理总是出口成章:“自是可怜可怜我这当娘的。”
妻子巧笑盼兮,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时,有意牵牵他的衣袖。
见他无可奈何的长吐一口气,一脸的嗔怪,妻子一手将一根红绳的一端塞到他嘴中:“咬住!”
笑盈盈鹿眼中一段妩媚风流,轻启樱唇,排玉般的皓齿轻衔了另一端绳梢。
一把推开他到合适的距离,妻子那青葱玉指用另根红绳在同这根绳缠绕翻缠,娴熟麻利的动作如撩拨琴弦一般,眼见那红绳打成百花结,越缩越短,同妻子的面颊越离越近。岳飞凝视着妻子那深垂的弯弯长睫,专心致志的玩弄着那条绳,忽然长睫一翻,四目相对,慌得他急转过头,妻子却促狭的沿了红绳凑到他颈边香了一口。
“看有孩子在!”岳飞惊羞嗔怪,红绳从嘴中脱落,刘氏却抖了结好的红绳炫耀说:“老家的旧习,奉了六吉日的上元节,父母口中结的长命绳给孩子系上,能长命百岁,遇难呈祥。”边为安娘系在辫子上,边对夫君央求:“别急,且给云儿再结一条。”
“云儿是儿子,不系这些零碎物。”见平日举止稳重的丈夫恼火,刘氏心有不甘的悻悻自语:“若是云儿日后有个不测,我自同你讨要。”
那晚看灯回来,哄了两个孩子入睡,妻子倚在他身边,看着小轩窗外夜色苍茫,憧憬的说:“不求荣华富贵,这要这本平安度日。云儿娶个美丽乖巧的媳妇,为岳家延续香烟;安娘嫁个好人家,女婿要忠厚本分。待日后有了孙儿,你我就抱了孙儿孙女去看灯。”
岳飞闭上眼,不知道是月光清寒撩了大病初愈的眼,还是不堪回首那段往事。总之,一切的安详平静都蹂躏在金兵的铁骑下,令惜惜那太平盛世极易满足的希望成了不切实际的奢求。
安娘未及嫁人,险些成了水下新鬼;云儿还未娶亲,但刀口舔血的日子谁能保证谁会平安?
“安娘,安娘想知道你娘当年是如何耍弄了你爹爹,嫁到了岳家的故事吗?”
名节误人深 III
正文 名节误人深 III
名节误人深 III
弟一句哄逗的话,岳飞本想制止,又无奈踟蹰片刻悄
怕六弟在竭力给孩子还原一个美丽的形象,让安娘心里留下一片美好的思念。就像他,偶然记忆深处如涛卷沙石般翻涌出那陈年的积淀,似是浪打风吹下岸边一枚耀眼的贝壳,虽然已经残缺,却还带着往日完美时那动人的光彩。
妻子李娃已经坐起,似是发现了他的离去。妻子并未徒劳无益的多问,同床共枕这两年聚少离多,但女人的敏感让妻子准确无误的把握他每句言语,每个眼神。
“官人,早些安歇。”李娃安抚他睡下,闭上眼,岳飞眼前出现的却是另一张脸。
轻盈娇巧的笑,小鹿般顾盼神飞,忽烁幽栈的眼睛,粉颊边永远呈现的迷人笑靥。
一早,岳飞向母亲问安后,不及吃早饭就要赶去泰州军营。
妻子匆匆为他系着袍带,快而不慌,嘴里还有条不紊的说:“官人但放宽心,既然结发之时,官人已经将家交付给妾身,官人的期望,妾身定不相负。”
话说得冠冕堂皇,又无懈可击,岳飞知道李娃也为安娘投井一事介意,但他仍是不便也不想过问。
当年洞房时,这位年长他两岁端庄稳重的女子就胆识过人的问了他两句话。
“官人眼中的贤妻该是如何?”
“官人眼中的持家有方又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