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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物的气魄就是不一样,袁世凯完全没有那么多虚套,让陈克坐下之后。看着陈克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几道兄把文青的书寄给我的时候,还写了封信。信很客气,说文青你是几道兄的弟子,希望我在北京多加照顾。结果我等了这么久,文青才来见我,”
这话说的颇为巧妙,核心意思就是想问陈克你啥意思?到北京这么久才来见我。我面子是给足了严复,你这是准备怎么圆了我的面子。
陈克绝对不驳了袁世凯的面子,但是陈克也绝对不能丢了严复的体面。虽然不知道严复到底写了什么,但是想来绝对没有袁世凯说的那么客气。他思忖了一下,便说道:
“大人,来北京前,家师反复交代,来北京是让我游历,而不是借着家师故旧寻找幸进之途。家师深知大人您最念旧情,多次提起,所以我才不敢贸然来拜见大人。”
听了这话,袁世凯笑道。“几道兄还是那么自律。文青既然这么说,想来是在北京游历有得了。”
“曾经偶遇卜观水,和卜观水一起做了首《北洋新军在前进》的曲子。”陈克答道。
听了这话,袁世凯倒是微微吃了一惊,那首曲子他非常喜欢,听说作曲的是调去安徽新军的军官卜观水,袁世凯对此人有些知道,他是个留学生,却不该有什么音乐功底,想来是找人做的。却万万没想到居然是陈克所作。不过陈克敢这么说,应该不是欺骗自己。
“那曲子做得不错。”袁世凯笑道。
“大人您练出虎狼之军,我也只有做雄威之曲才能配得上这样的军队。”陈克连忙恭维道。
这下袁世凯才真正的高兴起来,“看来文青和我北洋很有缘份啊。卜观水是你的朋友?”
“不是,在北京才认识的。”陈克简单的叙述了认识卜观水的经过。然后陈克说道:“这次前来实在没有想到大人您如此抬举晚辈,本来准备等大人召见晚辈时,献上特效药。这次只是来拜见投书,药并没有带在身边。我思虑不周,万望大人恕罪。”
袁世凯听了这话只是一笑,既然已经清楚了陈克的经历,别的事情倒也没有什么了,“那可有劳文青了。文青有干劲,若是别人做了那曲子,早就找到我们上来了。文青现在才来,不知有什么可以让我帮忙的么?”
“我在北京开了家工厂,制了一物。”陈克把蜂窝煤的事情简单的陈述了一下。袁世凯听了陈克说出的详细数据,只是微微点头。陈克介绍完了之后,这才说道:“和晚辈在一起的,多数都是以前天津制造局的同仁,现在这东西既然造出来了,我却担心遇到些麻烦。所以想把这个厂托在北洋之下。但完全不知门路,这才斗胆求大人来了。”
袁世凯听陈克了这话,只是点头,却没有立刻发话。过了一阵,这位北洋的首领才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也不必着急。这样,文青你留下住处地址,我会派人去找你。”
袁世凯虽然不明说,单是这样说也等于已经许了陈克一些承诺。陈克自然是连忙感谢。正事谈完,大家闲扯了几句严复的近况。然后袁世凯就端茶送客了。
毕竟是军营的衙门,陈克出来的时候,羊皮袄和护膝还在马鞍上,那位吴军官陪着陈克一起出了军营,只是供了拱手就告辞了。陈克看着这位沉默寡言的军官,对他的态度却有些不明白了。谈话时间不久,陈克催马向着来路回去。谢明弦的骑术不精,肯定走不快的。一路上想着和袁世凯的这次会面,陈克觉得跟作了场梦一样。有些细节居然回想不起来。当然了,陈克也没有那么大胆子对着袁世凯的脸看个不停。
一面回想着这次会面,一面考虑着未来,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只见前面两个骑马者的熟悉身影,陈克一面喊着两人,一面催马追了上去。
第二卷狂飙第73章
第73章
“同志们,既然文青已经完成了党组织的任务,接下来北京党小组的工作安排,我想提请大家讨论一下。”尚远在党会上宣布道。
下面的人神色各异,有些人带着热切等待组织分配工作的期待,有些人觉得无所谓,只是静静的听。还有一两个人带着一种准备看笑话的神色。
尚远看着大家各异的神色,心里面自然有数。这种人他见过的太多了,即便是这些热心革命的同志们,他们出身于旧时代,难免有旧时代的习性。在他们的习惯中,利益,地位还是很重的。看着同志们,尚远突然想起前几天和陈克那次讨论。陈克认为这些人干脆就留在北京算了。去南方他们未必能够经受得住那么辛苦的工作。尚远认为陈克说的很对。就现在看,这里面有几个人的确非常不合适。
第一个讨论的是陈克的工作安排,尚远建议陈克就不要再出去活动了,专心进行党课教育。尚远将会安排接下来与袁世凯如何接触的工作。
陈克是北京党小组的发起人,尚远一直如此主张。甚至在几天前,尚远公开表示,在学问上,在革命理论上,陈克是尚远的老师。没想到等陈克按照党小组的安排接触完袁世凯,尚远立刻就开始发号施令,让陈克去讲课,这是赤裸裸的夺权。如果不出意料的话,陈克肯定要有所反击的。
出乎那些人的意料之外,陈克没有丝毫抵触情绪。他点点头,“同志们,我认为现阶段我还是专心讲课。北京的事情我俩眼一摸黑,插不进去手。再说,我也根本没有在北京长期发展的意思,没有必要干这些无用功。我会服从党组织的决议。”
这样的表态让大家觉得颇为惊讶,有些人就开始思忖陈克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服从党组织的决议”就颇有玩味之处,党组织让陈克做什么,陈克就会做什么?让陈克搬砖和泥,陈克也会坦然接受不成?
接下来就是投票,投票结果是十一票同意,两票反对。反对者是柴庆国和郑文杰。尚远要求柴庆国说明理由,这是柴庆国在一群官员面前第一次发言,他摆出一副陈克死忠者的神色说道:“陈先生见了袁世凯,如果陈先生以后撒手不管了,袁世凯要见陈先生的话,那怎么办?”
话可以这么说,但是事情却完全不是这么做的。在座的其他人要么精通官场,要么也知道些官场。柴庆国的发言让不少人脸上露出了些不坏好意的笑容。但是没人说话,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陈克与尚远脸上。陈克觉得自己做事很失败,柴庆国的想法可以理解,但是做法完全错了。陈克应该在会前和柴庆国先通一下气的。不过转念一想,这倒也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可以让陈克了解一下北京党小组的同志们对待组织纪律都是什么态度。
“庆国,我也不是完全不管这事情了。而是和袁世凯接触到底要达到什么目的,这个事大家说了算。”
柴庆国对这话不是很理解,陈克是当头的人,他为什么要听大家的意见?做事应该和大家商量,但是陈克这样放权,这不成了下头跑腿的人了么?这还怎么当头?但是柴庆国总算摆正了位置,既然他决定跟了陈克,那么陈克既然已经明确表了态,自己也就该听陈克的。他点点头,“既然陈先生这么说,我就改投同意票。”
这样的明智表现倒让不少人惊讶起来,这些党员除了陈克的学历有些不明,其他人都是“有功名”的。原本大家都不太理解陈克为什么要带个大老粗,不仅仅是看不起柴庆国,连带对陈克也有些小瞧。但是见柴庆国说错了话,却能够立刻改正。这份心胸倒也颇有可取之处。连带对陈克也有了些敬意。
郑文杰很明显是想看笑话的,他投票跟在柴庆国后面,本来不安好心。没想到柴庆国就这么放弃了,他倒也光棍,直接说道:“我其实就是想看这位柴兄闹点笑话,然后跟着起哄的。既然柴兄这么爽直,我错了。”
这位郑文杰兄弟如此坦率,陈克倒一点都不生气。不仅仅是陈克,与会者里面好几个人甚至忍不住发出了笑声。听了这话和那笑声,柴庆国登时就大怒。他霍然而起。陈克抓住柴庆国的肩膀就把他拉回座位上。
“郑兄,你得把这件事情给说清楚才行。”陈克声音里面十分严肃。事情摆到桌面上说,这是好事。但是既然摆到桌面上说,那就必须有个公论。
“我见过这位柴兄弟,庚子年我在山东,我和柴兄弟打过仗。”郑文杰神色郑重的说道,“那时候柴兄弟带了一队马队,硬是冲了出去。也是个人才。不过柴兄弟既然是拳匪,我不认为柴兄弟真的要革命。他不懂革命。我本来是想等着闹起来,最后陈兄你不得不让柴兄弟走人。但是我错了,我小看了柴兄弟。那我现在就直说,因为政治观点的不同,柴兄弟不合适在党组织里面。”
众人本以为郑文杰只是恶作剧,结果高砸了。听了这样激烈的话,却也都不再接这个话茬。
新式政党的优越性在哪里,其优越性就在于新式政党是以政治观点为核心的,相同政治观点的人组成了新式政党。而中国现阶段的政治组织是以经济利益或者政治利益为核心的。这是陈克在党课上的讲述。与会的这些人都认为这种思路非常正确,既然是正确的理论,就按照这理论执行就好了。
郑文杰现在提出政治立场问题,连陈克都无法反驳。他知道柴庆国现阶段并非一个合适的党员,虽然北京党小组现阶段还没有进行入党仪式,但是很明显,小组成员们水平颇高。郑文杰的看法并非只有他自己赞同。
“我要求投票表决,表决柴兄弟要不要继续参与我们的会议。”郑文杰朗声说道。
会场里面一片沉寂,众人都看着陈克。既然人是陈克带来的,陈克还没有发话,大家要给陈克点面子,让他先表态。
陈克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没有别的选择。作为一名党员,就必须服从党组织的决议。这是陈克在阐述党组织纲领的时候向众人说过的。陈克正想开口,却见柴庆国气得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俺现在就走,不用你赶。”
陈克再次把柴庆国拉回到座位上,“柴兄弟,你是党组织的一员。只有党组织让你走,你才能走,党组织让你留,你就得留。你自己说走就走,你还是党组织的一员么?”这话说出来之后,陈克觉得简直是在打自己的脸。在上海的时候,陈克其实就是通过旁听,然后逐渐拉人进来的模式扩大党组织的。但是自己没有考虑周详,在北京也如法炮制,竟然遇到了这样的结果。陈克并不恨郑文杰,郑文杰没有做错。
柴庆国只气得脸色铁青,受了委屈之后那种屈辱和震惊的情绪表露无遗。但是越是如此,越不会受到党组织这种政治构架的宽容。陈克突然有点明白了,为何当年所谓“政治上受了委屈”到底是怎么回事。党组织说捏你圆就捏你圆,说捏你方就捏你方。你还得在这里等着组织下决定呢。
而思绪不仅仅停留在如此,突然之间,陈克觉得对人事斗争,疯狂报复这些东西能够理解了。当年毛爷爷发动各种运动的时候,再三强调“整风不是整人”。而且毛爷爷当年那样的威信之下,各种事情都层出不穷。这是保证了整风不杀人的底线而已。现在柴庆国和郑文杰的梁子这是结下了。这得多高的素质才能在以后“相逢一笑泯恩仇”呢?在未来,整风运动一起,万一郑文杰落到了柴庆国手里面……“开始投票吧。”尚远说道。
十二票反对,一票弃权。柴庆国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