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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这话震惊了会场。七成?很多人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些本地的战士们从生下来到现在,就没有拿到过比例如此高的收成。
而陈克接着抛下了另一颗重磅炸弹,“我们保险团会设立钱庄。每年的年息不超过八厘。你们愿意么?”
会场里面顷刻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用一种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陈克,也互相对看。每个人都从对方眼睛中看到了震惊和一种隐隐的热情。如果是半年前,陈克就是口灿莲花也不可能让大家对这些话有丝毫的相信。半年来保鲜团的所作所为,不知不觉之间已经给了同志们信心。虽然他们依然不相信陈克所说的这些。可是不少人内心中却有种东西忍不住在跃动。让他们很希望自己能够相信陈克所说的话。
“如果我告诉大家,这一切都不是我自己出钱,靠大家努力干活就能做到,你们信不信!”陈克说出了最后的一句询问。
战士堆中突然站起一个人,只见他脸绷得紧紧的,用一种颤抖的声调喊道:“陈旅长,我一直很服你。你是个人物。我就想听你说说怎么办。你要是能说清楚,我,我死了也跟着你干!”
第三卷莫道前路无知己第127章no_name
第127章no_name
有人表忠心,这是好事。但是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忠诚心的代价是要陈克给出让别人忠于陈克的理由。
“说道理么。我平常挺爱给人说道理的。我现在要给大家伙说的道理不多。大家肯定也懂。”陈克的声音又热情又开朗。参加会议的同志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瞅着陈克。大家都知道陈旅长是个读书人。部队里面有文化课,强制性教授文化知识。说白了就是教认字。而认字的教材却不是中国传统的基础教材《三字经》《千字文》什么的。而是陈克特意编写的小册子。
教程针对性极强,基本的内容就是教会大家写自己的姓名,学会写同部队的其他同志们的姓名。稍微高一些的内容就是九九算数表。这些工具性的文化知识之外,其他文化课程的核心内容无外乎几条,“劳动最光荣”,“按劳分配”,“人民是国家的主人”,“人民是土地的主人”,“团结就是力量”,“人民要解放”。
在学习过程中,同志们自然要询问文化教员保险团的来历。身为保险团最高指挥官,同志们对于陈克的出身自然非常关注。在教员充满敬仰之情的介绍先后,同志们得知陈克是海外归来的留学生。留学生到底是啥,其实这些连本地都没有离开过的农民战士们自然不知道。看着文化教员们用一种仰慕的语气介绍陈克。在这些普通百姓的印象里面,能教给他们认字的文化教员就是读书人了。而地位越高的人,这学问就越高。保险团地位最高的陈克旅长还是海外回来的读书人,自然是有着大学问的。
自己也能懂和陈克旅长一样的道理,战士们都觉得很新鲜。不少人脸上都有兴奋的笑容。
“肚子吃饱了才能不饿,现在我们种不出来能吃到明年夏收的粮食。到了明年夏收前咱们要么饿死,要么就得逃荒去。”陈克的声音大到足够每个战士都能听到。
这的确是每个战士都能明白的道理,听完这话,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陈克态度依然热情洋溢,他根本不管大家的脸色,他大声说道:“大家都是种地出身的,现在这么一个烂泥地能种出什么来。种什么下去都会泡坏,根本长不出庄稼来。不把水排干净,咱们肯定种不出能吃到明年夏收的粮食。”以往这些话都给给人民党内部的同志说的。陈克之所以要对中高层说,有一个很不得以的苦衷。这些党员同志们大多数都没有种田的经验。如果光靠种田,是根本积累不起让这些人读书的钱财。所以让这些同志们理解大规模水利建设的意义很重要。
今天是陈克第一次向基层的同志们阐述繁重工作的理由,不出陈克意料之外,所有的基层同志都听明白了。
方才站起身表忠心的战士很明显明白了陈克的意思,看来他已经早有准备好的问题。陈克话音刚落,这名战士就接着发问了,“陈旅长,你方才说,以后只收三成租。没错吧。”
“没错。”陈克朗声应道。
“你刚才说要分地,没错吧。”战士接着问道。
“没错!”
“那这种日子能过多久?”战士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这位同志,请问怎么称呼?”
“我叫华文宇。”战士高声答道。
“华文宇同志,我想问一下。你觉得是谁不让大家过这种日子?”陈克反问道。
“嗯!”华文宇一时语塞了。
“是地主,是官府!”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华文宇牙一咬,心一横,喊道:“对!是地主,是官府。”
陈克听了这话,心中一喜。但他脸上依旧平静,“华文宇同志,你参加保险团多久了?”
“三个月。”
“学会了多少字了?”陈克接着问道。
“二百多个。”华文宇自豪的说道。
“团结就是力量。这六个字会写么?”
“会。”
“那你上来,在黑板上给我写出来。”
陈克的话音一落,华文宇大踏步走了出来,每个连队都有两块大黑板。一块主要是用来写各种公告。另一块主要是用来文化教育。华文宇拿起粉笔,在文化教育黑板上规规矩矩写下了“团结就是力量”六个大字。
华文宇的字写得还行,也没写错。陈克指着这几个大字问道:“同志们,地主们为什么能欺压咱们老百姓?就是因为咱们不团结。张有良就是个例子。他才几个人?咱们不少同志都参加了破张有良围子的战斗吧。你们自己说说,最后死跟着张有良的才几个人?谁来说一下。”
“陈旅长,张有良的手下总共九十七个人。我当时负责数数。”人群中站起了一个战士,他满脸兴奋的喊道。
保险团一个满编的连就有二百多号人,九十七个人还不到一个连的一半。参加会议的战士们不少都是新兵,一听这个数字立刻就哄笑起来。九十几个人居然敢挑战保险团数千之众,这实在是一个大笑话。
“张有良可真有胆子。”有战士大声嘲笑道。这样的嘲笑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哄笑。
“对啊。张有良才九十七个人。咱们打张有良的时候,保险团就有快一千人了。咱们十个打他一个。张有良算个屁啊。可是为什么张有良当时就敢放话,要对我们保险团动手?大家有没有想过?”
这个问题的确比较深刻一些。陈克的本意是希望大家能够理解,张有良是靠了威胁恐吓大家才能够这么嚣张。不过这就牵扯到自我批评的范畴。陈克更希望大家自己站出来提及这个问题。于是等着同志们自己说。
首先回答的是华文宇,“那是因为旅长冲在最前头。有人带头,我们就敢打。”
陈克是在没想到华文宇居然拍起了马屁。“你娘!”陈克心里面骂道。如果是以前,陈克只怕就会上这个当。这种中国农民特有的“狡狯”实在是防不胜防。华文宇看着是拍马屁,但是某种意义上却是要给陈克“立规矩”呢。陈克如果被这马屁给拍上了,洋洋得意的认为“胜利是因为自己带头冲锋。”那以后每次战斗,陈克要不要带头冲锋了?如果打了败仗,有人说,“这次打了败仗是因为陈旅长没有带头冲锋。”或者说起了怪话,“陈旅长带头冲锋我们就能赢。”这以后的工作要怎么做?
“华文宇同志,你这话不对。”陈克斩钉截铁的予以反驳。“我们打败了张有良,不是因为我在前面打头。而是咱们保险团的所有人都在冲锋。”
什么叫做讲原则,讲政治。陈克没有上过党校,所以还真的没有官方培训过。但是就他现在的认识,原则和政治就是组织的理念和制度。既然身为人民党的领导者,陈克任何时刻都必须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自己的言行绝对不能违背政党的理念。自己的任何话都不能犯了错误。
而同一个问题,面对不同的时期,不同的对象,又要采用不同的方法。这也是政治工作复杂的地方。但是归根结底,讲原则讲政治这是核心。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对于正确的事情,就必须支持。对于错的东西,就必须反对。而且必须旗帜鲜明。
“我一个人打头是没有用的。为什么张有良原先只有九十七个人,就能在岳张集为非作歹,作威作福。因为大家不团结。同志们原先最多能集结几个人?十几个,二十几个?和张有良一比,大家人数上就比不过人家。而且万一领头的一被打倒,其他人就怕了。就散了。所以张有良就那么点人。岳张集上万百姓没人敢反对他。这就是因为大家不团结。”说到这里,陈克指着黑板上的字大声念道,“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华文宇同志,我问你,如果让你带头打冲锋,你怕不怕?”
华文宇方才被陈克当面批评,就被弄得挺没面子的。原先其他同志透过来的羡慕目光也变成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听陈克这么一问,他立刻挺直了腰杆,大声说道:“我不怕?”
“为什么不怕?”陈克追问道。
华文宇一时为之语塞。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现在要争口气才说的不怕。
陈克没有故意刁难华文宇的意思,他接着说道:“我们打张有良是为了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就算你不幸牺牲了。其他的同志不会被吓得四散奔逃。他们一定会打下去,直到打倒张有良,获得胜利,获得这些地。让大家都有地种。如果你不幸牺牲了,你的家人也能够看到胜利,得到土地。因为我们团结,因为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华文宇本来有些尴尬的情绪消失了,陈克其实说出了他当时的心情。跟着同志们一起冲向敌人的时候,他真的没有什么害怕。因为周围所有人都在冲锋,所有的同志们都在他身边呐喊着奔跑着。在这样的一道洪流当中,华文宇没有什么畏惧。他当时的情绪完全被一种昂扬,一种莫名的兴奋所推动。等到胜利轻易得到之后,华文宇才觉得不可思议。那高高的围子,那数百的俘虏,如果是自己单独面对的话,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和大家在一起,这些都如此轻松的完成了。
“团结就是力量!同志们,我们必须团结。”陈克大声喊道,“但是为什么要团结,我们团结起来要做到什么?我现在要说的是,在未来的三个月内,我们一定要重出能吃到明年的粮食。一个人,或者一家的人,或者一个村的人,是做不到的。大家都是种地出身的。现在这个情形,想种出让几万人吃到明年的粮食,不团结做不到。你们说是不是。”
保险团的战士里面参加过歼灭张有良的老战士已经眼睛发亮,陈克的话让他们回忆起不久前的战斗。这是大家有生以来第一次把那样高高在上的地方豪强轻易踩在脚下。这是他们从没有过的经历。这是他们为之自豪的经历。而新战士们虽然没有这样的体会,但是他们也知道陈克说的没错,现在水灾后的这片烂泥地根本养活不了几万人。
“陈旅长,这么辛苦,我们得干到什么时候才行啊。每天都这么干,真的要累死人了。我自己种地也从没有这么辛苦过。”一个看着有四十岁的战士起身问道。夜色和火光下看不太清楚他的长相,但是那毫无光泽的枯皱皮肤,还有那暴突的青筋都证明这位战士是位有过繁重体力劳动的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