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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州已经极大的宣传了自己的存在。攻占一座城市是需要光复会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办到的事情,人民党替光复会做了。大家已经按照原先商量好的方案互相清了帐。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光复会自己求仁得仁。应该是毫无怨言才对。不过秋瑾和徐锡麟毕竟是华雄茂的亲戚,明知道他们面临着危险,华雄茂却帮不上忙,这种感觉还是很差的。华雄茂低着头出了军营,警卫员已经给他准备好了马匹,这是安庆战役中缴获的新军的战马,华雄茂上了马之后,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陈克办公室的方向,秋瑾此时应该已经和陈克就援助池州光复会的问题展开了争吵了吧。华雄茂想到这里忍不住微微叹口气,这才催动战马向着岳张集的驻地方向赶去。
华雄茂和秋瑾的争执是在凤台县军营门口发生的,不少干部都看到了。严复是和华雄茂一起出来的,他也看到了这幕亲人争持的场面。看到华雄茂垂头丧气的模样,严复甚至有种发自内心的同情。同情归同情,严复并不认为陈克对待秋瑾的态度有什么问题。严复知道陈克与秋瑾是老友。两人手上带着相同款式的名贵手表,这足以证明两人关系还很不一般。而陈克作为人民党的主席,一切以人民党利益为最高准则。这种态度让严复非常赞同。
在安庆战役之前,严复也曾经对岳王会有过一些幻想。希望在攻打安庆的时候得到岳王会的帮助。在严复提起岳王会之前,陈克甚至不知道岳王会的存在。可陈克单凭想象就能把握岳王会的特点。在安庆战役中,陈克对岳王会的定位是“恶意中立”。在安庆战役后的总结会上,大家交流了自己与岳王会接触时发生的诸多事情,同志们对陈克的先见之明是赞不绝口的。“会党”靠不住,这是人民党高层的统一想法。
不过以严复的经历,他所能想象的底层也就是会党了。虽然严复听陈克说过无数次的“人民革命”。但是严复依旧不太能接受陈克所说的“人民革命”。在严复看来,人民是需要上位者教育的。人民党说什么,百姓跟着干就行了。上位者指导和教育人民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严复能够感觉的出来,陈克的心里头也有着不少和自己一样的想法,但是陈克本人却努力在和这种想法作斗争。陈克不仅仅不断教育人民党的同志们,“人民是知道道理的,人民是能够明辨是非的,要相信人民。”而且严复看得出,陈克也时时刻刻的努力说服陈克自己要相信这种态度。陈克在制定政策的时候,都要求人民党的干部们在执行前,一定要用人民能够理解的话向人民讲清楚。严复觉得这就是陈克自相矛盾的地方。如果人民只有在得到好处的时候才能理解政策的意义所在,那这种做法岂不是说人民就是群不懂得大义,只懂得追逐自身利益的小人么?
无论是会党,还是人民,都靠不住啊。严复忍不住想。不过陈克还是比较有眼光的,攻克安庆的时候,他好歹从安庆女学里头抢了一批女学生,准备把这些女学生培育成教师。虽然这手段实在是有些激进,严复却觉得从长远看,这是不错的方法。而且安庆马上就要沦为新的战场,严复并不相信新军的军纪,一旦新军夺回了安庆,必然会有一场兵灾。这些女学生在根据地反倒安全的多。未来的根据地保卫战不可能出现水战,党委希望严复尽快把根据地的教育体系强化起来。所以严复决定去师范学校看看。
当严复到了师范学校的时候,女学生们正好完成了当天耕种的任务。大家来根据地这么久,小姐的习惯已经弱了不少。大家一面用布巾擦着汗,一面坐在携带的小板凳上休息。此时确定到作为临时思想委员的任启莹正在向大家讲话。
“同学们,大家昨天说,简化字不好看,这点我承认。不过简化字易学易认,学起来远比那些繁体字容易的多。我们大家以后都是人民教师,我们教书,教大家认字,目的是为了让人民掌握了文字这种工具。文字是一种工具,而不是身份的象征。通过认字,通过学习文化,人民就可以通过越多书本学到很多技能。这些技能可以让人民的生活过的更好。这才是教育的目的。我们教育人民,是为了教给人民大众一种更好生活的技能。而不是为了培育出一堆认了几个破字就想当人上人的混账。”
“那任先生,为何根据地还要进行考试呢?我看根据地的章程里头,以后招收的公务员都需要进行考试?”一个女生问道。
听了女生的回答,任启莹笑了笑,“根据地的公务员是人民的公仆,不认字的话,好多工作干起来就没有效率。所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掌握了文化知识这种工具才能更好的工作。我们推行文化教育,是为了让大家更好的工作,而不是为了当官,这就是我们根据地与其他政治组织最大的不同。我们要认识到,我们自己任何时候都是与大家完全一样的老百姓,而不是认了几个字就成了高高在上的老爷。我们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按你所说,陈克主席和我们也是一样平等的老百姓了?”女生稍微有些怯生生的问道。
“没错,根据地里面只有分工的不同,没有地位的不同。陈克主席是政治上的领袖,这点是一个已经实际存在的事情。但是这不等于陈克主席就有着凌驾我们之上的特权。”
“那我们种地的时候,陈克主席为什么不一起种地?”一个看着稍微有些调皮的女生小声说道。
任启莹对这样的抱怨并没有发怒,她笑道:“那陈克主席打仗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去打仗?”
听了这话,小声抱怨的女生脸一红,不敢再吭声了。
“这是分工的不同。因为我们相信陈克主席在这方面的确比我们强,所以我们才推举陈克主席坐上了主席的位置。同志们,我们人民党不是搞什么特权的,陈克主席成为党主席,也是大家投票的结果。我作为人民党的党员,也参加了投票。陈克主席使我们选出来的,而不是他自封的。更不是他威逼利诱才得到这个地位的。”
听到这话,原本对任启莹的政治教育并不打心眼里头赞同的女生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她们原本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位教官竟然有这么大的权力,居然能够参与到选举人民党主席这种大事里头。在她们看来,陈克至少也相当于一个县令吧。满清的县令可从来不靠选举选出来,这个事实极大的冲击了女生们的世界观。
而严复听了任启莹的话微微皱起了眉头。这并不是因为陈克是人民党党员们选出的这件事让严复觉得不解。在严复看来,教育是政府改造人民的手段,而在任启莹的说法里头,教育只是让人民掌握了一种改造自己的工具。这种几乎是背道而驰的观点,让严复感到一种真正的震动。
莫道前路无知己连锁反应(十)
秋瑾在陈克办公室里头又是拍桌子,又是哭喊,最后被强行送去根据地去了。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人民党中央。人民党的中高层都知道陈克、华雄茂与秋瑾的关系。人民党的两位高级干部如此坚持立场,同志们都放了心。这两位高级干部如此不讲人情,同志们都觉得有些不舒服。在大家看来,哪怕是因为秋瑾与两人的关系,这两位好歹也要象征性的支援几十个人吧。如果这个数量的支援,只要陈克开口的话,党内同志是能够接受的。但是秋瑾离开的时候,除了护送的两名战士之外竟然没有能带走一兵一卒。
秋瑾走后没多久,人民党的情报网开始传回更多的消息。这些消息都是十天前甚至更久之前的消息了。满清丢失了安庆与池州之后,革命形势好像一度被春节给缓和了。春节之后,江南突然间就爆发了大规模的混乱。光复会在绍兴发动了新的起义,南京与芜湖爆发了灾民自发抢粮的行动。而各路新军内部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整肃,目的是彻底排除渗透进新军内部的革命党。
在这个时候,几个月前派出的几支小队开始有人返回根据地。日本人是不过春节的,人民党内自告奋勇回日本召集当地革命青年的党员分三队先后回到了根据地。陈克万万没想到,黑岛仁等五名党员前去日本,他们居然带回了五百多名日本革命青年。
黑岛仁看到陈克之后,正想下意识恭恭敬敬的鞠躬,却见陈克已经向他伸出手来。黑岛仁这才意识到自己回日本好几个月,已经恢复了日本人鞠躬的习惯。他连忙直起腰,迈上一步与陈克紧紧握手。黑岛仁激动的说道:“陈主席,我们回来了。”
“黑岛同志辛苦了。”陈克看着黑岛仁背后那黑压压的一片日本人,心里头怎么都觉得不对劲。虽然陈克知道现在是1907年而不是1937年,不过首批抵达根据地的二百多名日本青年让陈克生出一种日本入侵中国的感觉。
黑岛仁并不清楚陈克心里头的想法,他指着在前排的几位日本青年,“陈书记,我来介绍一下,这几位是赤报队的后代。”
黑岛仁的话让陈克微微惊讶了一下,“赤报队?难道是相乐总三的子孙么?”
“这倒不是,我没能联系上相乐总三先生的子孙。当时我听您讲起赤报队的事情,回国之后就开始查询此事。我实在没想到您对于日本的了解比我还深。这几位就是赤报队的后代。”
日本的赤报队推翻幕府的战争中宣传的是“减租减息”,还远没到“人民革命”的程度,结果幕府倒台之后,赤报队就被明治维新政府给斩尽杀绝了。陈克在上海的时候,向党内的日本籍同志谈起过此事,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亲眼见到这支赤报队的后裔。他上前和这些革命青年们一一握手。
陈克的日语是当年在大学时代为了玩日文游戏,看日本原声动画,听日本歌曲才开始学习的。让他翻译日本科技资料肯定是不足,但是日常用语勉强能胜任。唯一的问题就是陈克对日语里头那层层叠叠的“敬语”完全没有搞明白,所以当陈克操着一口关东腔,说着毫无敬语的中国式日语,那些日本青年们的神色都变得有些古怪。
黑岛仁看到同志们的表情,立刻沉下连,他用日语大声说道:“你们这样很不礼貌,陈主席殿下对日语并不熟悉,不要这样没有规矩。”
听到黑岛仁的怒斥,那些日本青年立刻站的笔直,恭恭敬敬的说道:“嗨咦!”
“行了,黑道君。大家都是革命同志,我日语水平不怎么样,以后大家就会会慢慢习惯的。”陈克连忙阻止了黑道的呵斥。
对陈克的批评,黑岛仁此时心中习惯与不习惯的感觉猛烈的碰撞起来。这是他一年多来已经习惯的态度。人民党党员们习惯于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但是作为日本人,上位者从来不会向下属坦言自己错了,更不会承认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给下属造成了不便。黑岛仁对革命的忠诚感很大程度上就是源于人民党的这种风气。黑岛仁正想向陈克道歉,陈克却先开口询问起黑岛仁来。“黑岛同志,我们人民党的纲领,劳动最光荣,你向这些同志说清楚了么?”
“已经说清楚了。”黑岛仁立刻回答道。
“那么安排完他们的住处,吃了饭之后,这些同志能否明天就去饲养场开始工作?”陈克接着问道。
黑岛仁没想到陈克居然如此着急的给日本同志安排工作,迟疑了一下,黑岛仁才答道,“没有问题。这些我已经对同志们说过了。”
陈克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