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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严复加入根据地之后,他才真正找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归属感”。
人民党建立的体制,或者说陈克建立的体制,全面抄袭新中国。通过义务教育保证人民群众能够通过知识来有效与社会进行沟通。专业教育则是培训劳动者的职业能力。“所有人都是平等的,革命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的区别。”这是陈克抄袭的口号。
严复曾经自己设计的新的中国教育体系里面,也羞羞答答的试着以义务教育替代科举。在他的梦想完全是个纸面设计的时候,人民党已经强势开始推行新的教育体系。作为中国当时少有的理论与实践兼备的“职业军人劳动者”,严复突然发现,自己的一切学历在这个新政权里面都得到了极高的评价。
出任教育部长也好,出任海军学校的校长也好,严复明白的看到,人民党尊重的并非仅仅是严复在哪个大学上过学,而是严复通过学习得到的专业知识与专业能力。人民党的教育体系,不是在培育专门当官的人,而是在培育能干事的劳动者。官员则是通过内部选拔机制从各个行业的劳动者中选拔出来的。
严复一生的郁闷在根据地得到了消解,严复一生的希望在人民党根据地得到了实现,这是严复死心塌地参加革命的根本原因之一。
当袁世凯邀请严复出任共和国内阁总理的信件交到严复手中的时候,这位老帅哥第一个感觉是“袁项城你是在开玩笑吧?”
满清官场给严复留下太多“一点都不美好”的回忆。放弃在根据地大展拳脚的舒心的日子,跑去当一个注定被各方刁难的“内阁总理”,吃二茬苦受二茬罪,严复认为自己除非犯了精神病,否则的话绝对不会去搞这等幺蛾子。
可陈克的态度令严复很是意外,看完了严复交上来的信后,陈克平静的说道:“严复同志,如果是组织上要求你出任这个总理的话,你愿意去么?”
“为何?”严复认真的问道。
“开会的时候我会专门谈到这件事。”陈克依旧平静的说道。
就根据地里面的干部对陈克的观察,一般来说,陈克露出这种平静神色的时候,那是出事了,陈克已经集结起大部分脑力去面对这个问题。与其说这是陈克装出的平静,倒不如说是陈克在进入激烈斗争状态前进行的自我调整。
“什么时候开会?”
“马上。”
陈克与绝大多数20世纪7、8十年代出生的人一样,对于宣传有着一种厌恶。认为这些宣传大部分夸夸其谈。同样,陈克经常会被历史上党的先烈们的英勇事迹感动的热泪盈眶。
直到自己干起革命来,陈克才逐渐有了属于自己的分析。改革开放后的宣传很少讲具体事情的流程怎么做的。只是把某几个“英雄行为”无限制的扩大。然后在这些行为上涂脂抹粉。本来好好的事情,经过这么一番加工,珍馐美味也变了令人恶心的狗屎。
就如经常出现的“视死如归”这码事,如果遇到危险的时候,谁都想首先追求自身的安全,避免死亡。只要是人类,都会如此选择。陈克绝对不想死于非命,因为这是写在人类基因当中最根本的东西,是人类的本能。
但是陈克现在所处的位置,让他不可避免的成为了被诸多力量暗杀的目标。面对这个事实,陈克只能接受,而且完全不去畏惧。为了完成当前的工作,需要陈克活下去继续工作。就如同陈克穿梭在战场上的时候,他要去杀死敌人完成任务而不是优先考虑自己的生命安全一样。
这就是“视死如归”的一种,却不是因为陈克个人拥有如何惊天动地的美德。这一切仅仅是“工作需要”罢了。陈克没资格要求把自己的生命安全置于工作之上。如果怕死,陈克大可现在撂挑子不干,既然干了这份工作,就必须心甘情愿的承担这份工作带来的风险。
有了这心态,陈克对有人计划刺杀自己这件事完全没了感觉,既没有愤怒,也没有不安,面对着被一群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怒火中烧的同志们,陈克平静的说道:“袁克定这个人没什么能耐。他仅仅是诸多想搞刺杀的人中间的一个。还是那话,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是革命的首要问题。不仅仅是整体上的革命,基于每一件事上的不同利益,每一件事都会有朋友,有敌人。今天的敌人可能就是明天的合作者,今天的朋友也有可能会成为明天的利益分歧者。大家要保持冷静。”
“绝不能放过袁克定,更不能放过袁世凯!”庞梓已经吵吵起来。
“没错!想来暗杀我们?咱们先动手除了姓袁的一家!”柴庆国紧跟着发言。
工农革命军里头与袁世凯北洋有不共戴天之仇的颇有不少人,武星辰虽然性格比较沉稳,但是此时也是两眼放光。
如果普通人当然可以选择这样的应对方式,但是陈克认为人民党绝不能这么做。这也不是“宽宏大量”,而是人民党所代表的是需要革命的人民党的利益,代表的是中国最根本的利益,那么在自己受到威胁的时候,不仅不能把自己的情绪放到首位,反倒要把中国的利益放在最前面。
“同志们,袁克定对我的敌视绝非是因为私人的仇恨,他敌视的是整个人民党。我们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也要从我们人民党的角度去考虑。”陈克说道。
陈克话音刚落,庞梓已经恶狠狠的应道:“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陈主席,从咱们人民党的角度去考虑,也绝对不能放过这个王八羔子!你说句话,我立刻去北京把这个小子的脑袋给大家拎回来!”
庞梓充满了人民党重行动力风格的话让陈克不得不笑了,“好吧,那是我的话有问题。我们现在甚至不仅仅要从人民党的角度考虑问题,我们先要从中国的角度考虑问题。如果是袁克定一个人想刺杀我,这并不稀奇。其实根据地里头想杀我的前地主士绅多如牛毛。咱们夺了他们的土地,这等基于利益上的仇恨是绝对不可能消除掉的。你说袁世凯不想杀我么?他也想。除了北洋集团之外,其他感到咱们人民党威胁的各省难道不想杀我么?想杀我的可不仅仅是咱们中国人,现在德国人想杀我,包括认识到咱们人民党在守卫中国根本利益的外国势力,其实都想杀我。就算没有上升到国家层面,仅仅是商业竞争层面的一些外国公司也想杀我。”
听陈克把种种矛盾对象罗列出来,庞梓不吭声了。人民党的同志自然是坚定认为所作所为都是绝对的正义,加上人民党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未免就有些无视了敌人。现在听着陈克把各个层面的矛盾方讲了一遍之后,大家突然发现,不知不觉之间,人民党竟然走到了到处都是敌人的局面。
“在这次的事情中,大家注意到一件事了么?袁克定首先就拜会了一众外国公使。也就是说,除了国内的势力之外,还有国外的势力介入了这件事,试图通过这件事谋取自己的利益。”陈克把讨论引上了一个新的层面。
“德国鬼子咱们都能打,咱们不用怕。”庞梓没有参加过中央最早关于和北洋暂时达成协议的讨论。所以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式。攻克青岛的战役,也的确让庞梓有着足够的信心。其他不少同志就没有这么乐观,至少没有任何人支持庞梓的态度。
人民党的会议制度全面模仿党,会议很民主,靠的是摆事实讲道理,以理服人而不是靠地位压人。陈克能够主导他参加的诸多会议,是因为他知道的更多,考虑的更加全面,能通过说服其他同志来获得足够支持。
现在伴随人民党力量成长,更多的同志也能够在更高更广的层面上接触这个世界,加上人民党内部并不隐藏事实,也不靠独占知识来获取自己地位的稳固,同志们哪怕资质达不到世界顶尖的程度,在见识方面却都是极为可观的。
很快,英国人被排除在支持鼓动暗杀的范围之外。英国人所追求的是这次定额贸易的成功,人民党与北洋的全面斗争一旦展开,其结果就是英国方面眼看要到手的经济利益立刻泡汤。这倒不是说英国人不支持刺杀陈克,而是英国人不支持此时刺杀陈克。
俄国毛子比较直率,对外的目的就是要抢土地。按理说,如果中国内战爆发,俄国毛子是很开心的。但是陈克偏偏认为毛子卷入这种事情的可能反倒不大。毛子的问题在于智略不足,他们要是参与的话,就是真心想把刺杀的这种事情给办成。但是眼前的“袁克定刺杀阴谋”到现在为止,各种情况都存在,就是不存在成功的可能性。这绝不是毛子的思维模式。
在中国,在远东,法国人是跟着英国人混。他们本能的把问题闹大是可能的,但是强行推进这种事情的可能反倒不大。
德国人看似最有嫌疑,不过事实上德国人的利益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极难得到保证。英国人早就想把德国人挤出远东。青岛要塞的重型火炮都是对海的,对陆地方面的并不太多。英国人绝对不肯让德国人趁乱重新占据青岛。
至于看着有最大嫌疑的袁世凯,袁克定的这次行为与其说是“帮爹”,还不如说是“坑爹”。袁世凯现在摆明了没有做好与人民党的战争准备,某种意义上,他也是这个事件的受害者。如果刺杀成功,陈克被杀害,人民党绝对不可能放过袁世凯的。且不说四十万工农革命军全部动员起来,仅仅是淮海省的十万部队动员起来,再配合了曾经肆虐过北京的山东与河北“豪杰”,人民党除了能够摧毁北洋政权之外,更能把整个北洋诸官员满门杀光。
那么剩下的就是日本,鬼迷心窍的袁克定,以及一些心怀鬼胎的边缘势力了。
“这怎么听起来成了一个阴谋?”庞梓问道。庞梓一点都不傻,这次失态的原因一来是对袁世凯根深蒂固的仇恨,二来他认为这是某股大势力正式全面宣战前的一个步骤。也就是陈克以前讲过的“斩首战术”。
可是经过讨论,这行动居然很像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阴谋的策划者躲在阴影里面,等着被骗的人大大出后,等着图谋利益。
武星辰开腔了,“庞师长,袁克定除了是袁世凯的儿子之外,他什么都不是。因为袁克定代表的仅仅是他个人的利益,甚至不能代表他父亲袁世凯的利益。而且袁克定自己觉得自己聪明着呢,他自以为所作所为能够实现他自己的利益。如果没人能够给他支持,靠他自己是绝对不敢干这种事情的。既然有人在努力推动这件事,我们跟着这件事导致的利益变动来找主使方,反倒最靠谱。”
论玩阴谋,庞梓绝不是什么嫩草。他自己跑去太行山躲避的时候,也搞过“火并王伦”的把戏。心态一正确,庞梓并没有反对武星辰的观点。
看大家已经有了正确的思路,陈克大声说道:“同志们,但是这件事如果闹出来了,被天下皆知,那就意味着我们与北洋彻底撕破了脸。现在中国暂时的稳定就将被打破。中国就将进入一次全面的内战。至少在此时,这次内战是极大损害中国利益的行为。”
既然摆脱了个人立场和情绪的影响,同志们也都认同这个观点。
陈克看没人反对,继续大声说道:“那么,我们就要给这些人定个性。这件事情的策划着试图以引发中国内战的模式来获取自己的利益,他们把自己的利益置于中国的利益之上。这些人,无论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都是敌人。不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