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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管庞梓有什么反应,武星辰转身离开了骑兵师师部。
陈克听了武星辰的汇报,微微皱起了眉头。武星辰低下头,“陈主席,我一直觉得庞梓是个好兄弟,当师长的时候也很能干。这点上我是太纵容他了。我愿意承担责任。”
陈克冲武星辰摆摆手,“这个不着急。我觉得庞梓同志说的好人坏人这个问题很好啊。”
对于21世纪的青年来说,在反传统的这个年轻浮躁的氛围下,好人坏人已经不是评价人的标准了。如果有谁说“XX是个坏人”,那往往会被人认为见识太差。如果某人拍着胸脯说,我是个坏人。大家其实不觉得他是坏人,而是觉得这人未免“太二”。
不过一百年前的中国,这个好人坏人还是评价一个人的标准,甚至是最重要的标准。这个标准的问题在于,一个人如果是个公认的“坏人”,如果被打死了……,那也就被打死了。没人会在意。陈克从来不是一个注重“犯罪者权益”的人,不过他也不认为“道德法庭”可以随意决定人的生死。
陈克请武星辰坐下,这才说道:“武星辰同志,庞梓同志这么一说,我觉得他的心态很是能代表一部分同志的想法么。他们应该不畏惧惩罚,不过他们可一点都不愿意当坏人。”
武星辰的思路一时跟不上陈克的想法,沉吟了一阵之后,武星辰才惊讶的问道:“陈主席的意思是,一事归一事。绝不牵连么?”
“一个人的想法都不是孤立的。任何想法都是他整个思想体系的表现。但是,我们现在不可能完全解决思想问题。因为我们当下的很多物质条件不具备。脱离了物质条件,单纯的强调思想境界,那就只可能有极少数人能够过关。所以,我觉得这次庞梓同志说的很好啊。我们要向根据地干部群众说明,任何一件事都有始有终。我们不会揪住别人的小辫子不撒手,也不会翻旧帐,更不会秋后算账。我们不提及好人坏人这个说法,因为现在群众们都认为好人是不会犯错的,犯错的都是坏人。不管他们自己怎么要求自己,他们是这么要求别人的。所以不要牵扯好人坏人,我们只要要求当前的事情必须有说法,有交代。你觉得如何?”
陈克这么一大通话说下来,武星辰一时半会没有能够消化完。这时代的确是一个“好人”与“坏人”进行斗争的时代。根据地里面大杀反革命,很多干部除了要按照规定解释清楚之外,还得给这些家伙扣上“大坏蛋”的帽子,以证明根据地杀他们是极为有道理的。人民群众对人民党歌颂劳动群众的宣传很满意,因为这些宣传承认老百姓是好人,老百姓自然喜欢。
现在很多同志之所以对整风运动很抵触,庞梓那句话很对头,因为这些错误很可能就把他们给直接划到了“坏人”的行列。好人可以杀坏人,在这个时代可是个公理。哪怕是为了自己,也没人想沦落到可以“被好人任意屠戮”的坏人行列中。
“这个我觉得很好!”武星辰想通了关节后连连点头,“但是陈主席,如果这么一来,我们用什么道理向同志们和群众解释呢?”
武星辰所指的道理,就是根据地的政治与社会理念的基本概念。陈克笑道:“就用社会主义理念来解释。推动人类社会进步的是生产力,而革命是为了最大限度的解放生产力。归根结底,就是劳动二字。”
两人在这个方面上谈了好一阵,武星辰很久没有和陈克如此推心置腹的讲过理念问题,听着听着,他感到自己对社会主义制度的认识是颇有误区的。
劳动是创造财富的唯一方式,如果以这个角度来看,社会自然就是分为剥削阶级与被剥削阶级两大对立阶级。中国传统的好人坏人的划分方法,在这么旗帜鲜明的划分方式下就没了存在基础。
在人民党中,犯错误,只要不是成了剥削阶级,把矛盾上升到“敌我矛盾”,那么就与好人坏人无关,这是“人民内部矛盾”。在《矛盾论》里面说的清楚,人民大众和封建制度的矛盾,用民主革命的方法去解决;共产党内的矛盾,用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方法去解决。只要不从干部直接沦为“坏人”,沦为“敌人”。这矛盾就能被相当一部分在整风被撤职的同志所接受。
得到了陈克的明确指示后,武星辰兴奋的说道:“我现在就去和陈天华同志讨论此事。”
“好,”陈克答道,“不过武星辰同志,我是真心希望以后同志们能够先就问题拿出看法来,因为要遵循基本政治理念的不仅仅是同志们,我也要遵循这些基本政治理念。”
武星辰突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感动,他向陈克认真的敬了个军礼,大声答道:“是!”
莫道前路无知己一八一冲突的前奏(八)
“我本来就不是坏人。”吕凯文高声说道。他完全没想到和他谈话的同志居然提起了这个话题。自打弄虚作假被撤职之后,吕凯文是如坐针毡。响当当一个团长,尽管没有沦为阶下囚,可突然间职务全部撤销,被迫接受调查与批评,最痛苦的莫过于还得进行“自我批评”。
在吕凯文看来,能让所有同志共同尊敬的陈克主席感到高兴,这本该是极大的功绩才对。可在政治部的同志眼中,这偏偏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了。
刚被抓的时候,吕凯文一开始还试图争辩,激烈的冲突就爆发了。
“我想让陈主席高兴有什么不对?只要稍微准备一下,我们就能够在一天里面完成极大的工作量。我觉得这连弄虚作假都不算,我们是真的能够办到啊!”吕凯文认为自己没错。
政治部的同志答道:“每天的工作量都有安排,你打乱了工作安排,后面的工作会不会受到影响?肯定会受到影响。一个团的同志们休息不好,大家能真心高兴么?大家不高兴,陈主席会高兴么?你这么胡搞一番,就算是一时蒙骗了陈主席,其他部队的同志能高兴么?吕凯文同志,你要的甚至不是陈主席一个人高兴。你要的是陈主席高兴之后的赞美和奖励。你一个人的荣誉和高兴,这是建立在很多人不高兴基础之上的,甚至是建立在参与工程的所有同志不高兴之上的。你觉得你这么做对么?”
被如此迎头痛击,吕凯文很快就换了说法:“我们团本来就干的很好,我只是想干的更好。马上就要过年了,马上也要休息。一时的疲惫很快就可以歇过来。”
“工程进度的安排是指挥部统一规划的,不是你一个人想怎么办就可以怎么办?你现在这么说,那为什么不早早的把工作进度调整递交给指挥部?为什么突然就自作主张?吕凯文同志,你这是不老实啊。你前面犯了错,你不说赶紧去认识这个错误,现在还继续编织理由,你这是继续在犯错。你如果还是想继续证明你所作所为是正确的,那你不要再说下去了。我们不让你继续说,不是说不听你解释,而是让你继续说下去,对你没好处。”
既然话说到了这里,激烈的交锋暂时中止。
在之后的数次谈话中,吕凯文先是坚持认为自己没错,后来看拧不过政治部的同志,只好勉强承认自己有些事情做得不足。但是即便如此,吕凯文依旧强调自己是有功的,在整个工程中表现很出色。而且他的本意不是想欺骗陈克主席,只是想让陈克主席高兴。
既然吕凯文依旧无法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讨论就办法继续进行下去。每次谈话都有记录,政治部主任陈天华看了吕凯文的约谈记录,忍不住在上面批示了一句话,“不老实!”
政治部的同志当然觉得吕凯文不老实,只是同志们原先觉得吕凯文好歹是个团长,怎么都不可能不老实到这个地步。只是一次次越谈,吕凯文面对问题根本拒绝承认错误的做法,不仅让同志们感到气愤,甚至让同志们有种恶心的感觉。
政治部主任陈天华安排同志们要向接受整风的同志们讲述“组织上没有吧同志们当坏人”这种概念,负责与吕凯文谈话的同志们心里面就感觉没底。果然,没有把吕凯文当坏人的话一说,吕凯文立刻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来了精神。
“我本来就不是坏人。我所做的本来也没有坏心……”吕凯文高声说道。
“吕凯文同志!你先冷静一下!”政治部同志立刻打断了吕凯文的话,“组织上不认为同志们是坏人。可是组织上也不认为不是坏人就是好人。我们谈的是问题,我们不管你是好坏人!不可能因为你是好人,你就没有错误。你要认识到你所犯的错误!”
经过这几天的拉锯战,吕凯文也不太敢坚持自己没有错,他有些嘟嘟囔囔的说道:“我做的事情的确让陈主席生气了,也让兄弟部队的同志不高兴。这点我的确做的不对。”
政治部的同志看到吕凯文总算有了点进步,承认自己有不对了。只是这么点进步实在是距离深刻认识相差太远,有同志稍微不耐烦的说道:“什么不对?你这摆明了是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负责越谈吕凯文的政治部同志等先说话的同志说完,这才开口,“吕凯文同志,我想知道,你到底在乎什么?是在乎你这团长的职务?觉得承认了错误之后这团长的职位就保不住了么?”
政治部的同志并不是只与吕凯文谈话,他们要和很多同志越谈,这些约谈不管丰富了政治部的见识,吕凯文这类同志并不是少数,在一部分已经彻底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真心承认了错误的同志们讲述自己的思想变化的时候,相当一部分都坦承,“担心承认了错误之后官位不保,觉得自己要是能把自己的错误给敷衍过去,还是能够官复原职的。”
越谈吕凯文的同志认为吕凯文也是这种心思。已经有同志认为干脆直截了当的告诉吕凯文,他是别想再保住团长的职务了。但是政治部并不想做的这么狠,如果把这个讲清楚,吕凯文很可能承认错误的时候只是自暴自弃。吕凯文可以自暴自弃,政治部的同志还是想挽救吕凯文的。只要他能认识到自己错了,真正的承认错误,不把官位放在心里面,而是深挖思想根源,与政治部的同志一起去理解为什么会犯下这种错误。
能够做到这点,那说明吕凯文还是一个合格的革命同志。这世上谁不犯错?如果犯了错就给一棍子打死,人民党就可以先把自己给杀光。连陈克主席也不可能幸免。
不过吕凯文的表现越来越让政治部的同志感觉,他真属于的无可救药的范畴。即便如此,政治部的同志还是不愿意过分刺激吕凯文。“觉得承认了错误之后这团长的职位就保不住了么?”这是非常含蓄的说法了。
吕凯文听到这话,先是怔住了。接着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过了好一阵,他挣扎着说道:“我给组织立下过大功。我跟着陈主席当兵,打仗从没有怕过死。我也关心同志们,从来不贪污,这个团长是我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政治部的同志温言说道:“吕凯文同志,组织上就是认同了你的指挥能力,认同了你以前的出色表现,认同你的模范带头作用。所以才让你担任了团长的职务。你以前的那些工作,组织上不是没有看到。所以,你以前努力工作的结果的就是成为了团长。可是这件事到此已经结束了。你有没有这么觉得?”
吕凯文脸色变得有些发白,他低下头沉默了好一阵,这才抬起头问道:“那我的功劳就只值这么一个团长?我以前的功劳就一笔勾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