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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通匪罪论处。咱们家因为重新开张得早,还小赚了一笔。但鬼子们收税收得很严,又有懂行的高丽棒子在旁边帮衬,让大伙的曰子越来越不好过!”赵仁义的话陆续传来,将张松龄的思绪慢慢拉回现实。
“不好过,也得过。有生意可做,总比坐吃山空强!”
“三少爷说得是!老东家春天时候,也跟我这么讲!”赵仁义连连点头,深以张松龄的话为然。
此刻张松龄的心思却完全不在生意上,想了想,继续问道:“你这回要走几个地方?带良民证了没?”
“要沿着大漠转一圈,收购毡子、羊绒和鹿茸。但主要是去阿巴嘎左旗,就是漠北。那边有个王爷,去年冬天托人捎信来,请老东家帮他买一批砖茶和绸缎,说是要迎亲用!”
“王爷?”张松龄又是一愣,顺口追问,“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王爷!”
“嗨,这话说起来更长了!”赵仁义耐心地向张松龄解释,“据说康熙爷当年为了让蒙古人效死力,就一口气封了几百个王爷,贝子。然后到了民国,袁大总统不想多事,也就把前朝的官爵捏着鼻子认了下来!”
“恐怕都是为了分化瓦解他们!”张松龄笑了笑,轻轻摇头。倘若真的象赵六子所说,草原上同时有几百个王爷存在。那每个王爷所辖的人口,恐怕还没有一个县多。若是王爷们彼此之间,再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打几仗,无论大清朝皇帝,还是民国总统,恐怕都会躲在一旁偷着乐。
对张松龄的脑袋瓜,赵仁义向来都是佩服得很。立刻点点头,大声附和,“三少爷说得对,就是这么回事情!那草原上还有一个规矩,据说也是康熙爷那时候定下来的。蒙古人家只要有两个儿子,就必须送一个去当喇嘛。吃斋念佛,不准娶老婆生孩子……。”
“别康熙爷,康熙爷的,都什么年代了,大清朝早亡了!”张松龄听得不舒服,皱着眉头打断。
“我这不是叫顺嘴了么?以前跟着大少爷跑满洲国那边,可是不敢胡乱说话!”赵仁义讪笑着向张松龄解释了一句,然后又迅速补充,“那边虽然被小鬼子给占了,明面上的皇上,还是康熙,康熙的子孙!”
“傀儡而已!”张松龄不屑一顾,“良民证那东西,你有么?”
“办了,办了!”赵仁义笑着掏出一张纸片,摊开在桌面上,“一直随身带着呢,省得麻烦!”
“噢!”张松龄捡起纸片,仔细观察。上面没有照片,只有关于持证者的一些基本描述。造张假的,没太大难度。相对麻烦些的是指纹,可如果自己造一张空白良民证,再把自己的大拇指印按在上面,谁又能大老远的能从山东调相关的指纹档案来查?
“三少爷是不是没办良民证?!”赵仁义非常善于察言观色,才看了几眼,就猜到了张松龄准备干什么。
“嗯!”张松龄将良民证还给对方,低声回应。
“那不用着急。包在我身上!”赵仁义一拍胸脯,大包大揽,“没良民证的人多了去了!张家口这边,有专门负责造假良民证的黑店。警察局自从局长被人当街刺杀了之后,对此也不敢再管得象先前那么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从这里出塞的人越多,他们收到的孝敬钱也就越多!”
“那就麻烦你了!”张松龄笑着点头致谢,“我需要一笔钱,你看能不能从货款里给我挪点儿出来!”
“不行,不行!”一提到钱,。赵仁义登时将头摇得像拨浪鼓,“这可不行,临出发的时候,老东家曾经一笔一笔跟我交待过,每一块大洋都有详细安排。三少爷你如果把钱给挪走了……。”
“你帮我想想办法。眼下家也不能回,你总不能看着我在外边活活饿死吧!”张松龄清楚赵仁义的脾气,立刻耍起了无赖。
赵仁义上下反复打量他,从装扮上看得出,眼下自家三少爷的确穷困潦倒。想了想,咬着牙道:“顶多能给你二十块大洋。阿巴嘎左旗王爷的货要得急,我可以借口道路难走,把价钱稍稍抬高些,把这二十块大洋从他手中赚出来。但再多就不行了。三少爷,你别拿白眼珠子瞪我。咱们货栈的规矩,你打小就知道!”
第二章 山居 (三 上)
第二章 山居 (三 上)
几乎所有的商号店铺,在钱财控制方面的规矩都非常严格,即便是东家和东家的子侄,也不能随便挪用货款。否则,今天掌柜的随便调走一部分资金,明天伙计们在利润上动手揩油,用不了多久,商铺就得关门大吉了。
张松龄打小就受父兄的耳濡目染,知道赵仁义说的话占理儿。所以也不敢再过分逼迫,点了点头,笑着道:“二十就二十,我原本也没打算多要。不过良民证的事情,六哥你得抓紧时间帮我办好。我第一次到这边来,对什么事情都两眼一抹黑!”
“三少爷您稍等!”赵仁义起身走到窗台前重新推开窗子,探出半个脑袋朝楼下大声招呼:“顺子,你先上来一下!”
“哎!”被唤作顺子的小伙计大声答应着跑上搂梯,一溜烟来到屋门口,“六哥,您找我?”
“有点事情需要你搭把手!”赵仁义点点头,转身走向里边的套间,从床底下掏出一个破破烂烂的布包裹。机灵的顺子则不用任何人吩咐,主动将门窗重新关好,随即麻利地点上了一个油灯。
借着窗纸透进来的曰光和昏暗的灯光,赵仁义从包裹里的一堆旧鞋子、新袜子之间,翻出一个半旧长靴。取下堵在靴子口臭袜子,将一小包现大洋和一个账本掏出来,摆在了张松龄面前的桌子上,“少爷您别亲自动手,顺子,你去给三少爷数二十块大洋出来!”
“哎!”小顺子麻利地打开包在银元外的牛皮纸,当着其他两个人的面儿,一五一十地将二十块大洋分出。然后又将牛皮纸重新包好,再度交回到赵仁义手中。
“三少爷再点一遍!”赵仁义笑了笑,将分出来的大洋和账本一道推给张松龄。
张松龄明白这些都是规矩,笑呵呵地将二十块大洋点收,然后提起钢笔,在账本上写了挪用资金理由,再端端正正地签好自己的名字。
赵仁义一丝不苟地“监督”他走完了整个过场,才重新将账本和剩余的大洋藏起来。随即从自己的贴身口袋又掏出两个带着体温的银元,拍进小顺子之手,“你马上去磨坊口刘老二那,给三少爷买一个空白的良民证。要快,别在路上磨磨蹭蹭!下去的时候顺便提醒东子一声,咱们今天遇到三少爷的事情,对谁都不准再提!”
“知道了,六哥!”顺子躬了下身,攥着银元,小跑着下楼。赵仁义目送他的身影出了院门,转过头,笑着向张松龄解释:“这孩子办事非常牢靠,大少爷很喜欢他。临行前特地叮嘱我,要在他身上多下些功夫。估计这次回去之后,他就能顶上我原来的位置。”
“能得到六哥的指点,是他的福气!”张松龄笑呵呵地拍了一句,顺手从刚刚拿到的银元当中取出两块,递还给赵仁义。
“算我送给三少爷的见面礼 !”赵仁义连忙后退了几步,连连摆手,“这次没想到能遇上三少爷,否则,我还会在身上多带些盘缠!”
“怎好让六哥破费!”张松龄不愿用赵仁义的私房钱,毕竟对方也到了成家立业年龄,攒点儿媳妇本儿并不容易。
“三少爷你还跟我客气什么!”赵仁义将脸一板,坚决不收“穷家富路,我再不济,还能从大账上借呢!你离了这里,到哪找钱去?!”
“那我就先欠着六哥的!”张松龄拗对方不过,只好将大洋又收进腰包。然后歪了下头,笑着问道:“记得斜对门老朱家的小芹她娘曾经答应过,只要六哥出了徒,就可以找请媒人上门提亲……”
“唉,别提了!”赵仁义挥了下胳膊,咬牙切齿地打断,“那一家人到乡下去躲兵灾,却在半道上遇见了曰本人的搜索队。朱大叔当场就被鬼子用刺刀给捅死了,小芹她娘和小芹……。,反正小鬼子什么艹姓你也知道。她们娘俩过后想不开,双双抱着跳了大清河。唉!三少爷,我今天不敢问您在跟着谁干,但我希望,您下次杀鬼子的时候,替我多开几枪,最好冲着鬼子裤裆打,把他们那玩意儿全给打烂!我就是没您那本事,我要是由您一半儿的本事,也早就……。”
他说不下去了,转过身,将面孔冲向了墙壁,双肩耸动。张松龄默默地站起,伸手按住对方肩膀,“六哥,我答应你。下次遇到小鬼子,一定冲他们那地方开火。你也别太难过了,这笔帐,早晚咱们都要连本带利一道讨还回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韩主席给人毙了,南京也丢了!”赵仁义抽了下鼻子,低声回应。
“老话不是说,君子报仇,是年不晚么?况且国民政斧还没有向鬼子投降!”张松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胜利的希望,但他却不相信这么大个中国,会亡在小曰本手里。一年多来,他亲眼看到了中'***'人是如何在恶劣的条件下浴血奋战。亲眼看到了,这个国家,不止有韩主席、黄副司令,不止有秦德纲,朱成碧。这个国家,还有老苟、老廖,还有周珏、田胖子,还有二十六军特务团,杨虎城部教导队,还有还有,娘子关上那一个个不肯瞑目的英魂。
冲着墙壁默默流了一会儿泪,赵仁义擦干眼睛,讪讪地转过头,“三少爷读书多,我相信三少爷。”
“六哥当年就比我聪明,如果继续上学,肯定比我读得好!”张松龄不敢再说有关家乡的事情,笑着将话头往其他方向岔,“对了,六哥去过黑石寨没有,对那边的情况熟不熟?!”
“你要去黑石寨?!”赵仁义低声惊呼,旋即迅速夸张地伸手掩住自己的嘴巴,“我不打听,不打听。三少爷是干大事的人,不该问的,我绝不乱问!”
“我要去那边办点儿事儿!”张松龄笑了小,含混地回应。“六哥如果去过黑石寨,就简单将那边的情况跟我说说。免得我跟张家口这里一样两眼一抹黑,连个假良民证都弄不到!”
听自家三少爷说得模糊,赵仁义果然不敢再多打听。半闭着红肿的眼睛想了片刻,斟酌着回应,“大少爷去年入冬前,曾经带着我去过那一趟。很多教诲,我当时都记在了本子上。三少爷请等等,我这就去把本子找出来!”
说罢,又是跑到套间里边,从隐蔽处摸出一个牛皮纸本子。翻开前面几页,献宝般端到张松龄眼前,“是这里了,大少爷当时说得很详细,我怕自己记不住,就都誊在了这里。黑石寨,在当地人嘴里又叫大石头砬子。距离赤峰大概是二百六十多里,规模大概有咱们老家那边半个县城那么大吧!那边有汉人,也有蒙古人和朝鲜跑过来的流民。一般汉人都住在城里边和城周围的村子里边,喜欢买河北产的茉莉花茶和咱们山东产的加厚老棉布。蒙古人住城外边各自的部落里头,喜欢喝非常浓的砖茶,青岛产的仁丹和同仁堂的牛黄解毒丸,他们也经常购买……。”
“我不是问你怎么做生意。我是问你那边现在的治安情况,还有,当地都有什么势力?平素需要小心哪些人?”张松龄越听越不耐烦,低声出言打断。
“看我这脑袋!”赵仁义这才想起来,三少爷身上还担负着一个“秘密任务”,伸手拍了自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