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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走吧。”黄翼升反应过来,收回目光黯然说道。
“黄大人,大帅为何不让大人一起北上?大人乃是大帅左膀右臂,此次北上消灭肆虐庐州之发匪,有大人在大帅身边,不是对大帅更有帮助?”回去的路上程学启旁敲侧击道。李鸿章离开时候把黄翼升丢在了临海,这让程学启心中十分不爽。黄翼升官职是提督,自己只是一名总兵,把这么一个高官留在这里,到底由谁指挥作战?还有大帅本来答应留给自己的五百门火炮到最后也不给了,不光大帅手中的火炮不给了,临走的时候还把自己统率的大多数火炮也给拉走,只把五十门自己制造的土炮留给了自己,这种出尔反尔的行为让程学启感到极为不满。
看着一脸不解的程学启,黄翼升苦笑道:“程大人,难道你认为大帅是真的想要回到庐州剿灭发匪么?程大人为何不想想,大帅放着温州大股发匪不剿为何要不远千里回庐州去?”
给黄翼升一说程学启头脑中立刻乱成一团,难不成大帅在骗自己?程学启迟疑地说道:“大帅说安徽现在情况紧急,我军必须马上回去援救庐州,若庐州若有失我们就成了无本之木……难道不是这样?这跟大帅把黄大人留在此处有何关系?”
“程总兵并没有和温州这里的发匪交过手,对这些发匪不了解。这里的发匪不同于其他地方,狡诈凶悍,火力犀利。此次我军南下一路并未受到发匪阻挠,不知程总兵认为如何?”黄翼升看着低头不语的程学启,继续说道“此次我军如此顺利深入发匪乱区,极有可能是发匪故意让我军深入的,他们的目的应该是把我军包围在温州附近诱而歼之。上次攻打温州大帅已经吃过亏了,数千淮勇最后都成了发匪俘虏,当时发匪不过数万之众,如今发匪已有数十万,洋枪无数,火炮数千门,拥有福建、江西、浙江大片地盘。天京之战,十万湘勇溃于一旦,南昌不过几天工夫,数万守军灰飞烟灭,堂堂江西巡抚沈大人也成了发匪的阶下囚。难道程总兵认为我们可以一战平定这样的发匪吗?我曾经在温州过了一段日子,那边的发匪极得民心,士气极为高昂,再加上武器锐利,非一般叛逆可比。”
程学启有些明白了,看来黄翼升是因为惧怕和发匪作战和大帅闹的不愉快,这次大帅是想把这个累赘给丢弃了。想到这里程学启马上又想到了自己,既然让黄大人留在临海是在丢包袱,那么把自己和自己手下五千人留在临海是对自己的信任吗?莫非大帅是把自己给甩了?程学启一阵心寒,没想到自己为大帅拼死作战最后却得到了这种待遇!程学启脑袋里面嗡嗡做响,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亏自己还以为投奔李大人是明智之举,原来李大人还是轻易地就把自己给抛弃了!
“大人是否劝过大帅?不知大帅是怎么说的?”程学启想要了解的更详细一些,看了看四周,周围并没有什么人,低声问黄翼升。
黄翼升懊恼地说道:“怎么可能没劝过?在宁波时我就劝过大帅不要轻易南下,南下必然吃亏!明智之举乃是把部队撤到上海去,借助上海的洋枪队先攻打发匪老巢,金陵收复,发匪必然军心大乱,到时一股股吃掉外围那些发匪,先断温州羽翼,最后合全国之力一举灭之!可惜大帅并不听我的,只想到靠发匪不注意一战拿下温州发匪老巢。实际上人家既然召开什么参议大会,戒备必然森严,如何有机可乘?大帅幻想的情形根本不可能会出现!程总兵以为大帅以前跟你说的把五百门火炮留给你是对你的信任吗?那是大帅为了甩掉拖累部队行动的包袱!至于现在又把火炮给带走了,那是因为大帅后来又认为温州发匪一时不会想到我军会后撤,再加上雨天遮蔽了发匪的注意,临海又有骁勇善战的程总兵帮他抵挡发匪可能的猛烈追击,大帅觉得大有机会把火炮带回去而已。程总兵明白了吗?”黄翼升并没有说明是因为自己大力反对携带众多火炮一起撤退,这才和大帅引起了激烈地冲突,最后让大帅把自己给丢弃了,现在自己在临海手中并没有一兵一卒,安全方面需要依托程总兵的保护,可不能让程学启对自己有任何不好的想法。
程学启对李鸿章更加不满了,这不明摆着让自己当替死鬼吗?!难道自己应该继续给这个不仁不义的家伙卖命?见黄翼升对李鸿章也是一肚子不满,程学启觉得自己和他有些同病相怜。数千人的生命现在掌握在自己手中,程学启觉得肩上的担子无比的沉重,这些人可都是自己千辛万苦地一个个招来的啊!对自己又无比地忠心,让他们平白送死,程学启怎么想怎么觉得心痛。自己打仗喜欢猛打猛冲,现在的情况让自己拿主意好像有些太勉为其难了,黄翼升此人比较喜欢动脑子,大可跟他商量一下。想到这里程学启虚心地朝黄翼升请教道:“黄大人你看我们下步应该怎么办?是留在临海坚守还是紧随大帅撤退?”
“撤退?程总兵,要是给大帅发现我们跟着他后撤,你说大帅会怎么想?军法森严啊!恐怕到时你我二人大好头颅就不保了!何况大帅带了众多的火炮,行动必然迟缓,那些发匪耳目众多,行动迅猛,若是发现了必然召集全部主力一路追杀我军,到时军心不稳,又能逃出多远?还不是被发匪给一股股地吃掉了?唉!还能有什么办法?只有死守临海一条路好走了。”黄翼升看着程学启感慨地说道“本来我们可以借发匪注意力都放在大帅身上,把部队通过仙居、青田方向进入处州的,这样一来可以乘温州空虚,注意力不在我们身上真的偷袭温州,二来若是温州戒备严密,我们可以和处州的守军会合起来,这样至少安全方面可以有保障,可惜大帅不会让我们这么干的,如果这样做国法难容啊!”
黄翼升现在心中十分郁闷,自己对大帅一向忠心,到头来还是让大帅把自己给甩了,早知如此自己还不如留在温州做个小百姓没事钓鱼饮酒为乐比较好!至少耳根清净什么都不用考虑了,现在这样子,自己要么战死临海,要么再次被人家俘虏。黄翼升在心中暗暗地问自己,自己现在想死吗?好死不如赖活着,答案是自己还不想这么早就英年早逝!那么只有被俘一条路可以走了。可是被俘对一个武人来说是极为窝囊的事情,说出去自己的脸面都没了!黄翼升心中苦笑着,要说世上有什么比被俘还要窝囊的,看来只有两次被相同对手给俘虏了。
还有其他道路好走吗?黄翼升心中不停地问着自己。淮军已经是清军中最有战斗力的部队了,要是淮军此次全部损失在浙江,大清危矣!至于发匪,金陵之发匪和温州好像并不一样,金陵只知道妖言惑众,把中国数千年礼义人伦、诗书典则,扫地荡尽,真正可恼可恨!至于温州好像就温和多了,至少自己在温州城内就没有见到有留辫子而被杀之人,另外城内那些读书人只要不拿起武器反抗他们,口头说说他们只是一笑置之,生活困难还多方接济,对西方妖教因为自己也是发匪所以并不反对,但他们也没有支持,可以说还想方设法地消弱那些妖教势力。自己是否应该投奔温州?也许那边可以让自己有施展才华的地方。
黄翼升突然觉得自己头上的天空露出一线曙光,但马上乌云又被遮盖住了。投降叛逆?中国自古都说文官不贪财,武官不怕死,自己这要一投降不是成了贪生怕死之徒了?恐怕后代一辈子都被人家指着后脊梁骨抬不起头来!
“打!只有打!宁死也不投降!”黄翼升咬了咬牙狠狠地低声说道。
“自然要打了,难道还有其他道路可以选择吗?”程学启闷闷不乐地说道。
程学启心中很明白,其他道路自然是有的,而且自己已经走过一次了——那就是投降!只是自己是从太平军中投奔李鸿章的部队,自从到了淮军后,自己在战场上和原来的同僚拼死厮杀,太平军的鲜血染红了自己帽子上的红顶子,这要是再投奔太平军,天京的天王会饶了自己?还有太平军中掌管军事的忠王也不会放了自己啊!这条路是万万不能走的,大不了把一条性命交代在临海罢了。黄翼升嘴里刚说了打字,心中又再次活动起来,没有注意到程学启所说的话。弃暗投明乃是明智之举,现在温州并没有占领整个国家,并且他们也没有显得有势如破竹取代大清的样子,此时加入别人也不会有什么话可说。要是温州以后取得了整个国家,自己还不是开国元勋?荣华富贵可就在眼前了!历史还不是自己想怎么书写就怎么书写?而且胜利之人是不会受到指责的。死,黄翼升并不害怕,可自己理想的牺牲方式是战死在反抗外国入侵中,并不是窝囊地倒在可能是未来中国军队手中,自己是否应该留条后路呢?
俩人各怀心事闷闷不乐地朝大营走了回去。
“杨铭,过来,我有事情和你说。”黄翼升回来阴沉的住所,低沉着叫来了自己的亲兵。
杨铭连忙紧走两步,低头抱拳说道“大人,不知有何事交代?”
黄翼升看着面前的亲兵,眼珠不停地游移着,头上冒出滴滴虚汗,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然后又慢慢松开了。黄翼升在屋子里缓慢地踱着步,黄翼升都觉得双腿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
“去看一下,外面有没有人?”好一会儿黄翼升才无力地低声说道。
杨铭轻轻走到门外,仔细地左右张望一番又走了回来“回大人,外面没有人。”
“哦……”黄翼升低沉地长嘘一口气,缓缓地倒在椅子上,手扶着头闭着眼想着心事。
“大人,已经很晚了,大人是否先休息一会儿?”杨铭担心地看着他的老长官。杨铭还从来没有见到如此失落的黄翼升,不知道大人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黄翼升抬起头来,疲惫无比地看着眼前的亲兵“你跟了本官有多少时间了?”
“回大人,小人从小就跟着大人了。”
黄翼升沉声问道:“那么本官对你如何?”
杨铭连忙跪了下来“大人待小人如同再生父母,从来就没有亏待小人。如大人有什么事情要小人去办,小人甘愿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黄翼升微微点头“很好,杨铭,我记得上次你陪同我一起在温州待过是也不是?”
跪在地上的杨铭一愣,不知自己的大人为何突然提起这见事情。上次黄翼升身受重伤,杨铭时刻都陪同在他身边,后来在溃退时候俩人都被温州给俘虏了。后来黄翼升坚决要求回来,杨铭也追随他的上司一起回去,自从回到安徽后长官就严禁自己和别人谈论关于在温州的所见所闻,不知长官现在为何要提出这个问题?
杨铭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黄翼升“大人……是。”
黄翼升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朝外面谨慎地望了望,回过头来走到杨铭身边“你跟我说实话,你感觉温州那边怎么样?没事情,有什么就说什么好了,本官不会因为你说实话责怪于你的。”
杨铭不知道他的长官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专说一些废话?温州到底怎么样,黄翼升当时也是在那边的,难道他自己没有见过吗?不过既然长官问自己,自己还是要回答的“据小人所看温州那边好像生活比较安定,街面上货物较多,这个……那边的发匪待人好像比较温和,并没有虐待我们这些被俘的小兵。而且我们说了什么对他们不友好的话他们也只是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