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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海坛山望下去,日光下原来熙熙攘攘的远东第一热闹城市一片死寂,只有酒楼上用来招揽客人的旗帜随风飘动着。一阵江风吹过,地上的落叶随风飞舞,旋了几下又落下来。东边几屡黑灰烟柱渐渐在朝温州靠拢。
“池旅长,司令员真的打算放弃温州?”张旅长望着东边烟柱越来越近,轻声问道。
虽然司令员用白纸黑字写着弃守温州的命令,可张新宇还是祈求能从负责指挥战斗的池旅长那边得到否定答案。池洪鉴痛苦地死死咬着嘴唇,从嘴里蹦出几个字肯定回答了张新宇。“没错,前面的命令只有简单的撤离温州四个字。至于新的命令,现在司令员还没有说,我也不知道。”
池洪鉴自己也希望这个命令是假的,装备精良的陆战旅居然要在敌人到来时候逃跑……尤其是当面的敌人是红毛番,这让心高气傲的池洪鉴根本无法接受的命令。
“真他娘的窝火!”张新宇狠狠地将一截松枝从树上掰了下来。嘴里嘟囔骂着。
“老子补充旅建立后胜仗还没有打,倒先要背个逃跑的名声,以后这还怎么抬起头来啊?!温州旅温州旅,丢了温州还能叫温州旅吗?没得给家乡父老笑话!池旅长,你不知道那些撤退的百姓是怎么看我的,他们在责怪我呀!掏了那么多钱,敌人上来了居然将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丢给了红毛番!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池旅长您还是带领弟兄们打吧!这些该死的红毛番就是要占领温州,他也应该是踏着我的尸体进来!不然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原本心中不满的池洪鉴见张新宇说的有些离谱了,连忙劝道:“张旅长,你的手下有多少部队?装备又如何呢?你还真的想不成功便成仁啊?放心吧,首长总是有他良苦用心的,不然拆了温州城墙干什么?”
见池旅长问起自己部队情况,张新宇不开口了,他的补充旅说是一个旅,实际上只有不到一千人,在准备战斗情况下才刚扩充到一千来人,只相当主力部队一个加强营的人数。至于武器,都是主力部队淘汰下来的前装滑膛枪,这些步枪使用有段年头了,射程近射速慢不说,很多步枪因为缺乏保养,根本就无法使用!什么都先保证主力部队,造成的后果就是自己这种补充旅成了二娘养的,在装备上跟主力部队真是天差地远。至于拆卸城墙,给张新宇的感觉就是在五月份首长就打算将温州丢弃了。
从五月开始,按照司令员的命令,留在温州的部队将原本坚固的城墙拆了个七零八落。同时留在温州的主力部队纷纷朝福建、江西、浙西开拔,偌大个温州城只留下一个补充旅进行守备。不过进入八月后根据地得到了英法联军马上要进攻的情报,在温州的百姓进行了疏散,同时因为重要工厂转运工作完成,在崇明岛的陆战旅转移到温州来了,在宁波、台州的荣一师也将一个装备了六二二式步枪的主力营派到乐清。
到九月份温州周围已经没有真正的平民了——最近的居民也距离温州有四十里地。整个城市成了一座兵营,城内驻扎了一千补充旅,五千陆战旅官兵驻扎在城南外五龙山背后,而江对岸驻扎了荣一师的一团三营八百人。
跟英法联军比起来,温州守备主力部队在人数上,装备上均不下与对方。虽然补充旅装备差了点,可陆战旅的装备要远远好与面前敌人。唯一的缺憾就是因为炮兵师全力攻打长沙,在温州现在只剩下陆战旅的一个炮兵营。俩人正沉默想着面前敌情,山下通信员急匆匆跑了上来。
“有情况!恐怕首长有新命令下来了!”池洪鉴听到脚步一回头见是通信员,眼前一亮,说完连忙迎了上去。
通信员跑的很急促,见池旅长赶过来,通信员弯着腰喘了几口粗气,将手中电报递给池洪鉴。
“报告!司令员急电!”池洪鉴接过电报急忙看了起来。
“怎么?首长怎么说的?”张新宇走过来问道。
池洪鉴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完了将电报递给张新宇。“你自己看吧。”
张新宇疑惑地接过电报。“……诱敌深入,聚而歼之?只有八个字,具体怎么打没有说啊?”
“呵呵,下去吧,我们回指挥部去。司令员的意思已经明白无误的告诉我们了。要是什么都说出来还要我们这些当领导的干什么?只要在部队中派出传令员不就可以了?要领会首长意图才能当个合格的将领。张旅长要是想到主力部队就要学会好好动动脑筋!”池洪鉴指了指自己头开心地笑道。说完池洪鉴朝山下大步流星走去,一头雾水的张新宇只好跟在后面。
指挥部中气氛十分压抑,几个副旅长、营长苦闷地皱着眉头大口抽着分配下来的香烟。自从解放军攻占温州后,将近两年时间,虽然各路敌军过来不少,可没有那路真正对温州构成什么威胁的,没想到今天居然不战就要撤出温州了。
“娘的,我们营自从建立后什么时候不战就逃跑过?从福建打到江西,再从江西打到崇明,陆战海战老子统统打过,只有敌人在我们面前逃跑的份,没想到今天倒是长见识了。”
“你小子嚷嚷啥?你委屈?老子还要委屈呢!他娘的,在二师干得好好的,谁乘想跑到这种补充旅来了?说是副旅长手下还没有你们一个营多。……你们胜仗打了不少,老子补充旅还没有开斋呢!唉,今后算是要看人家一辈子白眼了!”
“张副旅长您也别叫苦了,你们补充旅偶尔失败一下没什么大不了,我们陆战旅可就不同了。陆战旅可是全军精华之所在。这一败……唉……唉!”
…………
刚才还冷场的指挥部有人一带头,立刻热闹起来。补充旅、陆战旅各级首长大倒苦水,并不是说战败很丢人,作为军人,谁都知道世界上没有长胜不败的将军,打败仗并不丢人现眼。让这些人泄气的是自己将要面对的是解放军跟外国侵略者之间第一场战斗,这么光荣事情落在自己头上自然是再荣幸没有了。跟外国军队作战,这是任何国家军队建立的原因。对接受让中国强大、从此不再受外国欺负教育的这些新型军人来说,更是自己义不容辞的神圣使命!可仗没打自己先要将原来都城给丢了,不管怎么想也觉得太丢人了。
补充旅张挺副旅长探过头朝闷闷不乐的陆战旅政委张刚小声说道:“张政委,是不是我们联合起来一起给首长发封电报?请求首长让我们在温州跟这些红毛番好好的干一场!妈的,见人家打上门来了,撒开丫子就跑,那像一支人民军队?”
“别嚷嚷,我正烦着呢!既然首长要求我们撤离温州,大家还是撤!哪那么多废话?!”张刚猛吸一口烟,眉头锁到一块去了。撤离温州压力最大的不是这些营长、副旅长之类的军事干部,而是他这个旅政委!动员工作做了无数回,战士们摩拳擦掌正等着跟外国鬼子好好干一架呢!却一声令下调转屁股向后走,以前教育不就白教育了?这么大个弯子想要一时半晌让战士们绕过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让他如何跟战士们交代?首先张刚自己就无法接受。
张刚狠狠地将烟蒂在鞋底按着,死命揉了揉,仿佛烟蒂就是自己面前的敌人。
“旅长回来了!”
外面警卫员高声喊了起来。指挥部中坐着的干部全部站了起来,齐刷刷朝门口望去。到瓯江边视察敌情的池旅长跟张旅长前后脚走了进来。
“各位。”池洪鉴走到前面,将头上帽子摘了下来,随手掼在桌子上。也许走的有些热了,池洪鉴奋力扯了下衣服,衣服上的扣子崩开,敞开宽广的胸膛。“请坐。”
留在指挥部的干部急忙各自寻找属于自己的位置。一阵紧张的忙乱后,指挥部里面平静下来。补充旅张新宇旅长走到池洪鉴右边坐下,有些疑惑地看着自信满满的池洪鉴。在回来的路上池洪鉴并没有介绍下面战争应该怎么打,他这个补充旅旅长可不知道这位首长心腹爱将到底打了什么主意。不过这次保卫温州是池洪鉴全权负责的——谁叫人家是陆战旅旅长呢?他这个旅长相当于主力部队师,只要看看他的干部配置就可以了,上校当营长,中校当连长,少尉当班长,就连战士至少也是下士。自己的补充旅最高军衔不过中校,跟人家比起来差老鼻子远啦!
池洪鉴端起放在桌上的茶杯,根本不管这个茶杯属于哪个主人,大口喝了几口。喝完了抹了抹嘴,扫视了一遍坐在座位上望着自己期待作战命令的干部。
“各位,司令员已经下达作战命令了!”池洪鉴洪亮着嗓子大声说道。
“怎么说?是不是改变原来命令了?”“池旅长,首长是否答应死守温州?”“娘的,终于下达作战命令了!这下可好消灭那些该死的红毛番!”指挥部中炸开锅了,期待战争马上到来的将领们一时忘记了军中首长发话下面不得插嘴的纪律,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安静,安静……给我闭上乌鸦嘴!”池洪鉴忍无可忍了,一拍桌子大喝一嗓子。热热闹闹的指挥部让池洪鉴这么一喊立刻鸦雀无声,大家这才发现自己抢了池旅长风头,池旅长一发火,下面立马噤若寒蝉。
“听你们的还是听我的?娘的怎么跟赶集似的,部队还有没有纪律了?要是这样还怎么打胜仗?!记住你们是军人,不是平民百姓!”浓眉倒竖的池洪鉴敲着桌子恨恨骂了起来。
“要还有下次的话,我统统让你们回家抱孩子去……司令员命令!”池洪鉴再次说道司令员命令时,下面那些人再不敢插嘴了,要是还插嘴恐怕真的要回家种地了。
池洪鉴满意地见到下面那些将领望着自己不敢发问,掏出电报,用力念道:“诱敌深入,聚而歼之!……所谓诱敌深入,我们要放弃一些不容易防守的地方,做出主力溃败假象,引诱敌人跟踪追击我们。至于聚而歼之,这么简单的话相信不用我解释了吧?至于具体部署,我的意见是张旅长,你率领温州补充旅在正面拼命抵挡这些外国鬼子进攻!坚持一个小时后你要率领部队沿着到瑞安道路仓皇败退,为了狼狈一点,沿途那些桥梁就不用破坏了。”
“守一个小时就把温州丢弃了?”张新宇反问道。
池洪鉴看着张新宇笑了笑。“能守一个小时不错了。人家有军舰重炮助战,我们现在城墙早就拆了,火炮该运走的运走了,该转移的转移了。靠你的补充旅是否能坚持一个小时还真难说呢!至于温州,刚才我一直在考虑司令员为什么一定要拆掉城墙。后来终于明白了,嘿嘿,我们这些大老粗还真赶不上司令员随便动的脑筋!从司令员命令看来,司令员是要让我们将敌人歼灭在陆地上。城墙完好,温州恐怕真的不会被攻占——实际上只要我们大炮还在,温州也不会丢失。可想要歼灭敌人就不那么容易了。敌人海上有军舰,战斗失利他们只要拍拍屁股上船就可以一走了之,以后想打什么地方下来就是了。可我们呢?张旅长你可以游到船上将敌人俘虏了吗?量你也做不到。只要敌人在船上我们只有干瞪眼,倒是以后敌人四处登陆让我们防不胜防!拆了城墙,我们防御是困难了,可要是敌人进入内地,他们想防守温州也不容易!”
原本对弃守温州不满的张新宇听到这里恍然大悟,一拍桌子摇头晃脑叫了起来,“高!司令员眼光还真长远,四个月前就已经估计到温州要受到攻击了……池旅长,难怪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