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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随着秋风打着旋飘飘荡荡落了下来,飘落在战壕中,街道上。飞艇朝湘军其他阵地飞去了,过了一会儿,从其他地方也传来两声爆炸声,接着撒落彩色的纸片。
虽然湘军哨官严禁士兵拾拣,说是违者格杀勿论,可总是有胆子大的偷偷将纸片捡起来,暗自交给识字的让他念念到底都说了些什么。纸片上内容很简单,只是说解放军马上就要攻城,在强大的解放军面前,小小的长沙是根本守不住的,通告他们这些士兵在解放军进攻时候放下武器不要阻拦进攻之解放军,只要投降必然会受到良好对待。有的纸片说城外乡下进行了土改,贫民少地的都分了田地,他们家中父母还等着他们回家种地呢!替穷人的仇敌满清皇帝死在长沙实在是太不值得了,要是这样死了家中父老难道不伤心?绝大多数纸片干脆就是投降证,按照上面说的,只要湘军士兵不抵抗就地投降,在交出投降证后解放军会马上让他们回家跟父母妻儿团聚,同时也不会因为他们曾经参加过湘军不分田或者分坏田。
这样的传单对湘军士气破坏是巨大的,营官哨官虽然再三劝阻,甚至见到有偷藏投降证的一刀劈去杀一儆百,但效果实在不佳,这么大的阵地上,士兵如此至多,谁知道那些人将纸片藏起来了?一个个检查是不现实的——总不能要求士兵光着身子守城吧?
军官正在对手下大声怒骂,提着腰刀走来走去,威胁他们将私藏的纸片交出来,城外远方出现密集的人群,缓慢朝长沙城围拢过来。湘军一阵紧张,还以为解放军现在就要攻城了,纷纷扑到城头准备好滚木擂石,城头上升起了火,几口大锅中菜油被烧的滚烫,一杆杆抬枪、小枪、滑膛枪迅速的从墙洞中伸了出去,齐刷刷地对准了城下,同时炮城上的士兵将火炮炮弹搬出来,大量的火药也从后面运了上来。完事具备只等城外的敌人进攻了。
全神贯注站在城墙上,神经高度紧张的湘军官兵隐隐从风声中听到嘈杂的人声,下面的人越来越近了,这时候城上的湘军士兵听的真切多了——从下面传来的声音是湖南各地方言在呼儿唤夫!渐渐的,从城上可以分辨出下面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的人们装束打扮。湘军士兵拉着弓举着枪的双手颤抖了,一个个茫然看着下面的人群,这些人不是什么解放军,而是土生土长的湖南老百姓,是他们的父老乡亲。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的朝长沙奔了过来。
“快,快提防发匪攻城!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把枪端好了!”
城头上湘军军官满头冷汗直冒,这几天每天外面的发匪都让老百姓到城外来嚷嚷一番,虽然并没有直接攻城,可抱不准哪天发匪就会裹胁百姓进攻长沙!而且就是不进攻每天这样来一次,对部队士气影响也是可想而知的。现在每天长沙城内都有人偷偷从城上缒入外面,投降发匪,还有自杀的,军官只能白天黑夜守着士兵。
湘军在攻城的时候很习惯驱赶敌人城市周围的老百姓在前面当替死鬼,要是发匪敢朝百姓开火,那么必然对被裹胁加入发匪的当地人造成极大不满,到时候要么抵抗不坚决,要么干脆出城投降了。要是不开火,刚好,混在百姓后面的湘军可以趁势一举登上城头,反正是发匪那边百姓,死也不是死自家人,怎么说都是对湘军有利无害的。可今天在自己老巢让人家原样奉还,有样学样来这么一手,这些当官的算是痛苦的明白以前守城发匪是一副什么心情了,最要命的是说不定过来的人群中就有自己亲人,对亲人开火,再顽固的人面对这个问题心也不能不颤抖。
任凭当官的暴跳如雷,如何威逼利诱,城上的湘军士兵硬是无法狠下心将枪口对准自己乡亲,发匪的传单可以不理,自己的亲人如何能够硬下心来?
那些百姓站在数百米外不再涌过来了,从百姓人群中哭儿叫夫的声音回荡在城头上。
“三伢子,冇得打哒,解放军给咱家分田地哒,快回家吧!”
“曾国藩讲的嗯是嗝,春伢他爹快出来,伢子生病还在家等着你嗝!”
下面人群有说家中分了田地,等着他回家种地的;有说解放军并不是妖魔鬼怪,对乡亲很好,让他不要受了曾国藩欺骗的;有说孩子不想失去父亲,希望他能活着回到家父子团聚的……
“我以前是湘军吉字营地李新轩,今年五月在湖口被解放军俘虏了,解放军对俘虏不打不杀,还好吃好喝给我们,然后又放了我们,等解放军解放了家乡,回到家后,家乡并没有烧杀抢掠过,解放军还给没田的分田,没牲口的分牲口,大家不要受当官的骗!快放下武器吧,难道你们没见到家人在外面等着你们回去吗?”人群中还混杂了一些原来被解放军俘虏过的湘军士兵,这时候也加入到劝说行列中去。
城上的众多湘军士兵很多都是让曾国藩新拉过来的,给外面这么一喊,士气更加低落了。先是有人低下头无力地垂下了武器,接着更多的人低声哭泣起来,要不是城上军官恶狠狠瞪着吃人的目光扫视着他们,很多人马上就要打开城门冲出去与家人团聚了。
见到士兵士气如此低落,湘军军官除了挥舞着腰刀恐吓手下其他好办法也没有什么,让部队开火打吗?先不说这些人是否愿意对家人开火,要是强制命令搞不好会造成兵变,就是他们愿意打,可那些百姓都在火器射程范围之外,想打也打不着。军官们发愁了,人马本来就比城外的发匪要少,现在士气又如此低落,这发匪要是攻城,长沙还怎么守哇!
十点钟,聚集在城外的老百姓在解放军劝说下渐渐朝后面散开了,可他们还待在远处,痴痴地望着长沙城。希望解放军不要攻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些百姓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亲人不要顽抗让人家给杀了,还是躲在安全地方等解放军进城后马上投降出城才可以使得家人团聚。
一门门火炮从散开的人群后面推了出来,远方还有大量的大口径重炮将炮口对准了长沙城。在城外炮兵阵地上升起了三只气球,对这些气球湘军士兵有些无可奈何,在湘军军营传说中,只要看到气球了,那么敌人的炮火将很快打到你身边,此乃千真万确之事!打气球吗?下面有多少部队在保护着?火炮、洋枪样样齐全,你要硬往上冲,连火炮都还没靠近自己先被人家给撂倒了!
一支支步兵部队在城头湘军眼皮底子下进入到冲锋阵地,只是距离城墙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城头上的武器都够不着,不用怎么猜测,光看这架势湘军官兵也知道攻城马上就要开始了。
“城里的湘军弟兄注意了,我们马上就要攻城了!用你们手中那些刀枪对抗我们的大炮无异于找死,为了能活着与家人团聚,马上停止无谓的反抗,把强迫你们送死的狗官抓起来出城吧!只要放下武器解放军会优待你们,让你们回家跟父母团聚的……”
长沙城各个城门外接连响起解放军大嗓子战士的劝降声,有介绍自己以前是湘军,自从被俘虏后人家对自己如何好的,有让他们赶快出城,家人就在后面等候的,加上远处见解放军攻城势在必行,担忧城内亲人生命安全的那些百姓放声大哭,湘军斗志一落千丈。
“老韦!你们炮兵团准备好了吗?时间差不多了,等下部队能否登上城头可就看你们炮兵干的怎样了!”
炮兵阵地上五师师属炮兵团团长韦成铭正在做射击前最后的检查工作,听到身后有人冲他嚷嚷着,一回头,见是师政委徐友新走了过来。
“哟,政委啊,你怎么有闲心到我们这里来?呵呵,放心好了,我的这些宝贝疙瘩一定会给湘军一个意外的惊喜!您就瞧好的吧!”
徐友新走到漆黑的火炮面前,爱不释手的轻轻抚摩着炮管,这是一门通过商人从法国高价走私进来的十磅后膛火炮,光滑的炮身上让战士们刻上光复中华四个大字。
“我可告诉你老韦,师长现在已经到一线去了,他要亲自看着九旅冲锋,你要是打不开口子,小心我扒你的皮!”徐友新严肃地说道。
韦成铭伸出头朝攻击阵地望了一眼,整齐的队列中没见到师长的影子。“啊?师长跑前面干什么去?老天!这不是要我好看吗?!炮兵团虽说火炮不少,可重炮都在炮兵师和军直属炮兵旅那边,这里可没有……政委您怎么不把师长给劝住啊?”
“废话!就师长的性子我能拦得住他吗?反正你给我将北门轰开就行!甭管炮兵师装备怎么样,就你手里这后膛炮,那可是人家湘军做梦都想拥有的,这么好的东西你再给我叫穷……娘的,信不信老子会撤了你?我还要到机动旅看看去,你们炮兵打起来可别草鸡了。”
韦成铭冲着徐友新离开的背影大声喊道:“放心吧!我们炮兵团决不会给师里面拖后腿!”
前面战士已经不再喊话了,炮兵师与各个师的炮兵部队均做好了战斗准备,担任进攻的步兵在各级首长带领下前出到进攻阵地,战士们静静地等待着总攻开始。城里的湘军军官虽然很想将这些明目张胆的发匪嚣张气焰压下去,可武器射程没有人家远,出城作战又害怕人家趁势攻城,只能待在城上静候战火来临。
十一点,百姓离开后比较平静的长沙城外突然万炮齐轰,城外炮兵阵地上青烟弥漫,无数的炮弹迅猛朝城墙飞奔过去,重重撞击在墙上,火星闪现后巨大的砖石被炸成粉末。震耳的爆炸声连成一片,比春节放烟火还要热闹,大地在颤抖着。滚滚浓烟将城墙掩盖起来,更多的炮弹钻进烟雾,里面红光不停地闪动着,更多的烟雾朝城外压了过来。
偶尔颤抖的大地猛地一跳,从烟雾中传来巨大的爆炸声,火光闪动后,一股浓烈的灰黑色烟柱翻滚着朝上升去——这是一百磅臼炮炮弹与城墙亲密接吻了。
“同志们……冲啊!”
十一点十分,北门的五师九旅旅长应志峰从战壕中一跃而起,挥舞着手中的手枪带头朝浓烟笼罩下的长沙城冲了上去。
九旅战士鱼贯跃出阵地,喊杀声响成一片。在一面“打进长沙城,活捉曾妖头”的红旗下,五千将士奋力朝城墙奔跑过去,潮水般的人群中几十架云梯被战士们抬着迅速移动着。东面喊杀声传了过来,在九旅发起攻击时候,小吴门、浏阳门方向的三师五、六旅同时展开了攻击。
原来地上已经被破坏差不多的铁蒺藜、陷阱在刚才猛烈的炮火中荡然无存,紧随着炮弹前进的战士在城头上敌人还晕忽忽时候,迅速冲到城下了。
后面阵地发射的炮火朝两边延伸,榴霰弹将城头上没有隐蔽好的湘军官兵撕成碎片,掀到半空。城门方向的炮火减弱了,透过散开的硝烟可以看到城门被轰的七零八落,可里面堆满的沙袋将缺口给堵上了,面前的城墙被撕开了一个数十丈宽,一丈多深的大口子,大量的砖石从城墙上倒下,在缺口处堆成一个斜坡。炮城上的火炮在炮火打击下东倒西歪,大多数都失去了战斗能力。
“快!快把梯子竖起来!机枪上来没有?赶快占领阵地掩护部队登城!王连长,赶快让你们战士将堆在城门里面的沙袋给我搬走!”应志峰站在城墙下朝后面挥着手大声指挥着。
高大的云梯从后面竖了起来,靠在城头上,战士们一个个攀登着云梯朝城上进攻,在下面,几挺机枪跟无数的枪口瞄准了城墙上,准备将顽抗的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