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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珀发现士迪佛立说的话中以前那种无往不胜的自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充满了犹豫不决、迟钝的丧失了必胜信念的颓废气息。不过半年的时间,士迪佛立就完全变了一副模样。高昂的头颅垂了下来,深陷的眼眶中,两眼一片混沌。额头上的皱纹深的可以藏起一支笔,原来红润的脸庞,现在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泽,没了血色显得很是苍白。脸颊下垂着,成了皮包骨头。以前挺刮的军服粘满了泥水,皱皱巴巴的十分难看。
虽然士迪佛立的样子让丘珀很同情,可是一想起自己作为一名大英帝国皇家海军司令,统率着庞大的舰队居然败在远东一条小河沟里,所有的同情立刻不翼而飞了。战败总是需要寻找替罪羊。战争胜负未分的时候,法国舰队司令带头逃跑这自然是战败的一个原因,可陆军没有很好的配合也应该成为自己上报首相借口之一了。
“将军,当我的舰队水手们正在与敌人炮垒激战的时候,您的陆军在什么地方?因为你们陆军没有将敌人拖住,造成联军舰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最后还不得不撤离战场!沉没二十三艘战舰,回来的战舰多多少少都带了伤,如此大的损失,是帝国皇家海军建立以来从来都未有过的事情!在激烈的战斗中,英勇的水手不顾岸上敌人猛烈炮火奋力战斗着,他们一边开炮,一边在说“坚持!等陆军上来我们将敌人全歼在这里!”可等到最后他们也没有看到陆军的身影,只有敌人越来越猛烈的炮火,还有飞艇、军舰联合对我们孤立的海军进攻!该死的,你的陆军在什么地方?”丘珀越说越气,到最后完全是朝面前的士迪佛立在咆哮了。“进攻?做梦去吧!要进攻你们陆军自己去,我们海军再也不参加这种看不到希望的战斗了!”
丘珀的话如同巨大的铁锤不停地敲击着士迪佛立心脏,每句话都让他无法喘过气来。他感到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位海军上将就像一头暴怒的西班牙公牛,正将自己一步步逼到悬崖边,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
士迪佛立心里面也充满了一肚子苦水,作为联军总司令的坎布里奇公爵不在前线负责指挥,让他指挥英军与法军配合作战这简直是让自己完成一项永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嘛!自己虽然军衔升了一级,可毕竟是少将,而英军各旅指挥官不是少将也是准将,指挥同军衔的将军,再多的才华也浪费在彼此扯皮上了,英军还好,毕竟大家都为了大英帝国利益在一起作战,法国人就不同了。想到这里士迪佛立瞥了眼站在身边仿佛没事人的贾敏,心里愤愤骂了起来。“该死的法国佬,将军比中国的狗还多!”
法国人在中国现在陆军光中将就有三个,其他还有十个少将,作为少将的士迪佛立要指挥军衔比自己还高的法国人,困难程度可想而知,——岂有中将服从少将的道理?——让英国人配合法军作战,这是法国人听的进去的,可士迪佛立若是想指挥法国人打前阵,穿戴着如同高卢花公鸡的这些法国将领一个个都成了文盲,仿佛他们是聋子、瞎子、哑巴,反正绝对不会听懂士迪佛立的命令。
因为坚决支持发动对华战争,士迪佛立从准将升为少将,并且被任命为联军陆军副司令官,在远东英法陆军中拥有坎布里奇公爵一人之下,其他将军之上,并且实际负责远东陆军的无比显赫地位。可同时因为自己本来官衔就不高,怎么升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成为上将,在将星云集的英法远东陆军里,以一名少将来指挥众多的将星,开始觉得是荣耀,真要上了前线却成了苦差使了。在战斗中,出发前说好了那支部队在什么时间内走什么路线朝敌人发起进攻,可一上前线立刻乱成一锅粥,你进攻我看着,我进攻你又撤退,早上的进攻拖延到下午,下午有拖延到第二天,你挡我的道,我抢你的路……这战斗要是能打赢可真是需要有奇迹出现才行!
除了指挥方面,其他的难题也让士迪佛立叫苦不已。后勤保障上面士迪佛立就吃够了苦头,中国这个鬼地方实在是太大了!大的让人无法想象,同时也让伦敦的官僚无法想象。从进攻湖口开始弹药补给就成了士迪佛立心口上永远的痛。前面刚有一点进展,眼瞅着再加一把劲就可以将敌人赶出阵地了,可士兵手中的弹药却不足了,运上来?从上海到彭泽几百公里的水路,岂是一天两天可以运过来的?就是偶尔运过来的,除了吃的就是穿的,弹药成了小部分!而且这小部分弹药还让士迪佛立暴跳不已——装备后装枪的联军,运过来的居然是前装枪的弹药!陆军明明装备了大量的十二磅以下重量的山地炮,可配套的炮弹竟然是海军二十四磅以上炮弹!士迪佛立真无法想象十二磅的火炮如何装填二十四磅炮弹?难道伦敦那些官僚都是睁眼瞎吗?!而湖口距离出发地马垱有五十公里,加上山路要行军近七十公里道路,陆军在湖口出现的伤员是无法及时转移到马垱去的,至于阵亡者,也只能就地火化,这对部队士气的影响也不能不考虑。
还有地形。敌人拥有预设阵地,让英法联军排着整齐的队列进攻山顶潜伏着的敌人,爬山很累不说,打没怎么打到敌人,自己还没上去就先损失的差不多了。尤其可恶的是据俘虏口供,敌人拥有一种叫做机枪的武器,一挺机枪只要一摇大量的子弹立刻成片扫了下来,精确度威力都比普通步枪高多了!英法联军忠勇的士兵就大量的倒在这种叫机枪的魔鬼手里。士迪佛立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想出对付机枪这个魔鬼的办法来,进攻,就等于拥抱魔鬼。
“将军,失利是暂时的,我们大英帝国军队怎么可能会败在这种地方?也许再发动一次进攻,那些该死的叛军就会崩溃了……”士迪佛立脑门上出着虚汗,有气无力地小声嘟囔着。
他现在极为懊丧自己建议发动对太平天国的战争,他要是知道这场该死的战争竟然会让强大的英国军队陷进了泥沼,那是说什么也不会支持的。可现在他已经势成骑虎,想下也下不来了。要是自己说不打了,应该后撤,那么国内那些想看自己笑话的人会说什么话,猜都可以猜出来!少将将成为自己最后的职务,至于勋章、爵位也要离自己远去。现在只能坚持,跟叛军比谁坚持的时间长,幸好大英帝国在工业上比落后的中国要强大百倍,坚持下去胜利是可以预期的。只要取得最后的胜利,开始的这些小败自然也算不得什么。
“我同意再发起一次进攻,不过这需要等我们法国援军到来后才可以进行,靠现在的兵力,悲哀点说攻上去不过是给敌人增加胜仗的次数。只要法国大部队上来了,该死的叛军是不会有太大作为的!”一直没开口的贾敏中将见丘珀对士迪佛立说的话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脸上写满了看不起陆军的表情。作为看不起士迪佛立的法国将军,贾敏在对士迪佛立不满的情绪稍释之后,不得不为陆军说话了,毕竟作为世界上最强的陆军大国,贾敏是不允许别人有一丝一毫轻视陆军的。“不错,远东叛军的海军势力是不值一提的,我们强大的海军可以轻易地撕碎他们弱小的舰队。但最后解决战斗的必定是陆军,我们联军的舰队总不可能上山抓俘虏吧?”
“坐下吧。”丘珀对贾敏与士迪佛立摆了摆手,让出了座位。在士迪佛立有些胆战心惊地坐下时候,丘珀用眼睛死死地瞪了士迪佛立一眼,丘珀可以杀人得眼神害得士迪佛立浑身酸软。
贾敏是法国将军,作为远东联军海军司令的丘珀上将,考虑到要是因为言谈不当让贾敏在法国告自己一状,这是很容易闹出两国外交纠纷的。一想到这里,丘珀还不想与他关系闹的太僵。作为士迪佛立就大不一样了,要是没有这个妄想狂四处煽动让英国介入中国的内战,自己怎么可能来到这个鬼地方?要是不介入中国内战,强大的英国舰队也不会在扬子江里吃这么一场屈辱的败仗了,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位一心想要荣立什么战功的该死的士迪佛立造成的!
“很遗憾贾敏将军,联军海军在前面的战斗中受到了极大的削弱,尤其可惜的是法国远东海军司令塞西尔中将的受伤给联军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失。关于塞西尔中将对我们联军重要性,我想同样是我们法国友人的贾敏将军您是应该明白的。在暂时失去了让人尊敬的塞西尔中将后,法国舰队无法再配合我们一起进攻了。”见贾敏与士迪佛立坐了下来,丘珀耸了耸肩,摊开手满脸遗憾地朝贾敏将军说道。
“将军,大英帝国皇家海军不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吗?”
“同样的,你们法国陆军不也认为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陆军吗?”听贾敏的语气,好象在说没有法国海军帮忙,英国海军也是可以消灭沿扬子江的叛军,丘珀毫不示弱回敬过去。“将军,我认为我们没有必要在这些细节上纠缠不休了,现在重要的是我们在前面的战斗中受挫……不,是完全失败了!这对我们大英帝国还有你们法兰西帝国来说,都是不可忍受的事情!世界上最强大的两个国家怎么可以败给一个软弱无能国家的叛军?相信这个消息传回国去,女王陛下与你们皇帝陛下一定是大为震怒的。”
丘珀将可怕的现实摆在俩人面前,贾敏低下头不语了,至于士迪佛立,他现在最希望的是时光能够倒流,重新回到占领江宁的时候,只要占领江宁,大英军队见好就收,那自己将成为英雄凯旋回国,现在算是坐在火山口了。如果现在回国,国内那些人不撕了自己才怪!在知道前方战败的消息,国内已经给自己准备了充足的西红柿、臭鸡蛋吧?听丘珀上将的话,这仗还要打下去,士迪佛立现在只希望自己可以率领部队冲在第一线,能将受到的耻辱还给敌人,至少也要扳回来一点面子,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国实在是太丢脸了!
“进攻是一定要进攻的,可是很遗憾,在前面的战斗中法国舰队没受到什么损失,倒是我们英国浅水舰队损失严重,大量的浅水军舰不是被击沉就是受到重创。而皇家海军的精锐,却因为吃水过深无法进入扬子江作战——这方面你们法国舰队也存在同样问题。英国的远东舰队暂时失去了支援陆军进攻的能力。现在让人忧虑的是这里距离湖口太近,如果敌人突然从空中,水面进入马垱攻击我们舰队,那远东联合舰队就要完蛋啦!贾敏将军,不要以为我在信口开河,叛军的飞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在我们攻击湖口的时候,他们竟然能长途跋涉进攻我们舰队,我不能不担心他们也能到这里来。至于海军,叛军的海军虽然实力不强,可我们现在兵无斗志,舰队又受到重创,现在与敌人进行面对面的交手显然是不明智的。所以我认为我们现在要撤退,撤到江宁休整一段时间马上再发动进攻。希望能在消息传到国内前再次展开攻势,挽回丢失的面子。”
丘珀上将现在考虑的不是士迪佛立面子问题,而是远东舰队的安全问题。丘珀上将率领舰队撤离湖口,回到马垱不久,以为已经沉没的黑暗界号铁甲舰奇迹般地逃了回来。
当黑暗界号军舰回到锚地,两旁军舰上的水手都被黑暗界号军舰上凄惨的情景惊呆了。漆黑的船壳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弹坑,舰舷好几处地方被炮弹撕开了巨大的口子,铁皮外翻着。舰上的桅杆缺了老大一截,烟囱被撕裂,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