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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不知按照军队规矩,我应该如何称呼您?”
“呵呵,你还是叫我程参谋吧。这里人一般都这么叫的。”程明海抬头望了眼天空。“外面雨大,我们还是进去谈吧。”
从大院门口距离作训处还弯弯曲曲有很长一段距离,程明海走在前面带路,跟在后面的徐倩就吃苦了。她原本以为自己走路速度算可以的了,可看程明海走路,那简直是一阵风刮过,徐倩感觉自己不是在走,而是在一路小跑。
“请坐。喝什么?绿茶龙井还是高山云雾?我这里还有乌龙茶——武夷山的大红袍,这可是司令员到福建出差当地人送给他的,比张记茶楼的茶叶还要好,呵呵,这些好东西司令员一回来就被我们瓜分了。”进了会客室,程明海请徐倩坐下后,站在徐倩对面位置,右手捏着帽檐将军帽摘下,搁置在自己座位前的桌子前沿左侧,很友好地问道。
“不用客气,普通绿茶就行了。”徐倩将油布雨伞收好,侧身坐下,好奇地打量周围。
因为下雨光线不是很强,虽然会客室窗户很宽,玻璃也显得透光性很好,可房内还是有些幽暗。程明海走到门边将白炽灯打开,房间内亮堂了许多。
座位前的长桌上摆放了三盆兰花,房间内摆上几盆花情调立刻上去了,只是兰花并没有那种葱绿色,而是有些泛着病态的黄色,说明养花的人水平实在不怎么样,或者兰花摆在这里只是装装样子,摆上也就摆上了,如何伺候是一点儿也没上心。
对面雪白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中国地形图,在徐倩身后墙壁上挂着同样很大的世界地图,也许会客室里设施很简陋,这两幅地图显得十分醒目。
程上尉正弯腰从一个茶几上拿过杯子,取出一个纸袋,从里面倒出一些茶叶。刚才在外面时因为下雨,徐倩并没有特别观察这个上尉,现在房内没有别人了,自己暂时还没进入采访话题,多看了程明海两眼。
摘下军帽的上尉理了一个寸头,不长的头发朝上竖着,好象脑袋上顶了一头乌黑的钢针。附身下去,背肩部高高鼓起两块——这人的背肌真是发达。动作利索,嗓子洪亮,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成熟男人的气息。
窗外有人匆匆走过,徐倩连忙将眼神从程明海身上移开,端端正正坐好,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作训处位于司令部主楼第一层,也难怪,作训处的特殊性要求它必须离首长近些,同时那些传递情报的要在最短时间内将情报送交到作训处里,一楼的位置给作训处自然是再好也没有了。而会议室就在楼梯口,进进出出的军人总要从会议室门口经过。
“请用茶。”程明海将倒好的茶放在徐倩面前桌子上,刀削般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你们浔阳早报我们这里也有订阅,很不错,很多新闻别的报纸还没出来,你们报上就有了,我们这里的人都喜欢看。说起速度,大前天我们才通知校方搞军训,才过了两天,你们就找上门来,其他报社可都还没跟我们联系呢。”
“谢谢。现在竞争激烈,要是不抓住一切可能抢新闻,早晚有一天会被人家甩下的。程参谋看起来年龄并不大嘛?不知当兵几年了?”
“我啊?我今年可是三十,三十而立,算得上半截子入土的人了。当兵时间不长,从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到现在也有八年,与那些老兵比起来,实在是差远了。”程明海端坐在徐倩对面,说完了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徐记者入这一行多少年了?和我们这些大老粗比起来,你们记者职业真让人羡慕!每天可以东走西看,什么样的人都可以接触到,什么样的事也最先了解。”
徐倩俏脸有些绯红:“见笑了,我加入这一行不过一年时间而已,记者这行当可决没有程参谋想象的那么好,整天风餐露宿不说,有时候你已经采访了很多资料了,到最后因为别人突然不配合,前面采访的全都成了无用功,这种事情我们经常遇到,有时候真是让人回想起来想哭呢!听其他记者说,军队里面规矩比外面多多了,今天程参谋不会让我白走这一趟吧?”
见徐倩将话题转到采访诸多难处,好象自己要是不配合她工作,就成了恶人,程明海笑道:“不会不会,奉领导指示,只要不是涉及机密,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定会好好配合你的工作,决不会让你为难的。”
“那我可代我们编辑多谢您了。”徐倩长长舒了口气,人轻松了许多。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担心,浔阳早报毕竟不是什么大报,自己也不是出名记者,她担心这些给人感觉比议员还要牛皮烘烘的军官随口敷衍自己两句,就让自己开路了。现在看来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眼前这位程参谋看起来很严肃,可说起话来却让人有种亲切感。徐倩从随身带来的包里取出采访本和笔,摊在桌上,眼睛望着程明海道:“那么我们开始好吗?程参谋,我想问一下,你们为什么决定要对十五岁以上学生进行军训?”
程明海见徐倩说到正题上了,端坐好身子(他本来就坐的很直,现在只是将胸膛挺的更高一些。):“关于军训,上级领导是这样考虑的。首先对学校接受文化教育的学生开展军训,这只是军训中一部分,我们希望能对所有十五岁以上公民都进行军训,而不只限于学校学生。不是说只有学生才能参加军训,其他人就用不着军训了,不是这样的。军训是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极好方式,可以培养他们热爱我们伟大的祖国,树立起尚武精神。反对战争与培养尚武精神并不矛盾。反对战争是指我们反对任何侵略战争,因为这种战争是非正义的,是受到人民唾骂的。但对保家卫国战争,因为它是正义的,所以我们不光不反对,还要坚决支持。所谓的尚武精神,就是要让大家明白,在侵略者面前,你要低下头颅,软骨头病发作,侵略者是不会发善心的,奴隶连自己家产都得不到保护,连自己性命都朝不保夕,还谈发展谈和平,这就是笑话!在侵略者面前,你只有拿起武器和他对着干!没有尚武精神,如宋朝一样,在外敌入侵面前将自己大将先杀了,那也只能等着当亡国奴。”
程明海低头喝了口茶水,见徐倩正急速在采访本子上记着,继续说道:“其次,军训的好处并不光在激发爱国热情、培养尚武精神上面。它还能锻炼人们体质,教会人们如何使用武器,在枪林弹雨中如何有效地隐蔽自己。虽然现在国内没有战争了,可任何人都无法保证下一刻我们还过着太平日子。要知道,战争离我们并不遥远。一头狮子要是和一群羊发生冲突,死的会是谁?自然是羊了,就算它是山羊,在狮子进攻时所有的山羊都用头上的角和狮子拼命抵抗,最后还真的把狮子杀死了,或者赶跑了,可山羊的损失也是不用我多说了。现在的百姓在突然爆发的战争面前没有什么防备,他们就跟山羊一样,而侵略者就如同狮子。在武装到牙齿的侵略者面前,让没有受过训练的百姓上战场,那只能是让他们送死,这是对人民生命的蔑视,是严重的犯罪行为。军训,就是将一群山羊训练成狮子的过程。这是对国家负责,同时也是对未来可能要走进军营的年轻人负责。”
徐倩放下笔,支起身子问道:“可是我听说学生们一个星期要抽出三个下午时间进行军训,这么长时间军训,是否对学生学业造成影响?学生毕竟以学业为重,要是因为军训影响了他们正常接受文化教育,那么对我们国家发展会造成巨大影响,不知对这一点程参谋怎么看?”
“影响自然会有一点儿。”程明海点头承认。“只是我们要看到利弊之间那一个更重要。维护一个国家主权、尊严,维护广大人民生命、财产重要呢?还是学业的暂时影响更重要些?何况一个星期不过抽出三个下午时间,每天训练三个小时,等训练结束了,晚上他们可以通过晚自习将学习时间弥补回来嘛!十五岁以上学生已经不是小孩,而是大人了,他们应该懂得自己是为什么学习。如果因为军训,在学习上心散了,不肯用心钻研进去,那这样的人以后对国家又能做出多少贡献呢?所以我不认为军训是造成学生学业荒芜的理由。”
“程参谋刚才说战争离我们并不遥远,(程明海点头承认自己是这么说过)那么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军方认为在不久的将来,中国将遭遇一场战争,为此不得不早做准备?”
程明海无法点头了,看着徐倩摇了摇头笑道:“这个就不是你我所能知道的了,关于战争什么时候爆发,或者永远不会爆发,你不知道,同样我也不了解。我说的战争离我们并不遥远,两方面,一是因为漠北战事刚刚结束,一些漏网之鱼还未完全抓获,同时有些地区还存在民族分离份子,这些人存在一天,战争的威胁就一天不会消失。还有一个是作为一名军人,要时刻做好打仗准备,外面和平唱的再响的时候也是如此,绝不能给人家打一个措手不及。不知这样的答案徐记者是否满意?“马上遭遇战争”的话我可不敢说,这要说了,我的军旅生涯也就到头了。”
“私下问问,这是否属于机密,不能说的?”
程明海狡黠一笑,放在桌上的双手朝前一推:“你说呢?不过我可不认为这属于机密。”
徐倩理解地笑了笑。所谓不知道,这属于典型的外交词汇,只是程参谋既然说什么都不知道,自己要是写“军方宣布中国马上要跟别国开战”,那所有的责任都属于自己了。这样的新闻写出来,给军方驳斥一下,等待自己的不是离不离开记者一行,而是监狱大门什么时候对自己敞开。
见无法从程参谋嘴里掏出一些爆炸性新闻,徐倩只得按照和朱宏铭商量过的议题问程明海,而程明海也态度很好的有问有答。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流逝,天暗了下来。
徐倩看问的差不多了,采访本密密麻麻记了好几页,满意地合上采访本,抬头望了眼窗外,外面已经黑了,雨还在沥沥下着,汇集在楼顶的雨水沿着瓦檐如串串断线玉珠,滴落在台阶下。
见时间以晚,自己要了解的也了解好了,徐倩收拾好东西站起来感激地对程参谋谢道:“好了,差不多了,今天是我有史以来采访最顺利的一次,谢谢程参谋接收我的采访。”
“哪里,应该说感谢你们关心我们的工作才是。……哟,这么晚了?在我们这里吃顿便饭,完后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程明海刚才说的很过瘾,得知采访结束了觉得有些意犹未尽,站起来一转头这才发觉外面已经天黑了,他没想到时间居然过的这么快,只是说几句话的工夫,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徐倩婉言谢绝道:“不吃了,我妈在家烧了饭,等我回去了再吃,这次就不麻烦你们了。”
“那我派车送你回去吧,请稍候。”说着程明海抓起放在左侧的军帽,双手捏着军帽前端两边将它戴在头上,转身走了出去。
徐倩本来想说自己回去就是了,可程参谋根本没等她开口就风风火火走了出去,徐倩想客气也客气不起来了。偌大的会议室现在只剩下徐倩一人,虽然在进来后已经将会议室打量过了,现在没事做的她百无聊赖下,再温习一下下午看过的东西。
外面传来程参谋与其他人说话声,没多久,出去的程参谋又走回会议室。“车马上就到,走吧,我们到门外去等车。”
“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