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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永晋,刚才教官陪过来的好象是你姐啊?”
终于,聂教官让参加军训的学生暂时原地休息一会儿,神经松弛下来的学生立刻坐倒一片,稍息、立正虽然简单,可要是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摆上半个小时,这可不是什么轻松事儿了。
聂教官一喊原地休息,王林斌第一个瘫倒在地,愁眉苦脸的王林斌揉了会儿酸涨的小腿,想起刚才程教官和一个女孩走过来,他总觉得这个女孩很面熟,一转头见徐永晋就站在身边,王林斌这才想起这个女孩好象是王林斌的姐姐。
徐永晋揉着小腿,头也没抬,没好气地说道:“是又怎样?我姐在报社工作,到我们学校来采访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刚才来的是你姐?”
“啊?你姐是记者?”
“徐永晋,你姐好漂亮啊!”
周围同学听到徐永晋说的话纷纷走了过来,好奇地打听着。听郭宝剑说自己姐姐漂亮,徐永晋扭头不屑地说道:“有什么漂亮的?我咋看看很是一般呢?一点儿吸引力也没有。”
“看看,看看,你这家伙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你姐姐不漂亮?那天下也就没什么漂亮姑娘了!每天一回到家就能看到这么漂亮的姐姐,真是艳福不浅哪!这个家伙!……还真会装蒜!”
徐永晋生气地对王林斌大腿上用力擂了一拳。对徐永晋来说,这个煽风点火的家伙实在是太可恶了。“有没有搞错!先不说我老姐真的不漂亮,她就是漂亮跟我有什么关系?还艳福不浅……真够胡说八道的了。”
“高一(三)班同学注意!……成两列横队--集合!”
同学们正围着徐永晋逗乐着,聂教官那可恶的声音传了过来。听到口令,这些还没闹够的学生只得放弃拿徐永晋开心,站起来站到聂教官要求他们呆的位置。休息是轻松快乐的,训练是单调乏味的,而教官是冷酷无情的——虽然聂教官给他们第一印象是和蔼可亲,可谁能想到一开始军训这聂教官就黑了脸?
“下面,我们开始学习如何跨立!……什么是跨立?左脚向左跨出一小步,两腿自然伸直,上体保持立正姿势,身体重心落于两脚之间。手后背,左手握右手腕,右手手指并扰自然弯屈,手心向后。这就是跨立!……跨立主要用在军体操和执勤时。听清楚了吗?……跨立!”
听到跨立声,学生按照聂教官所讲的左脚跨出一小步,两手背在后背。挺胸望着正前方。
****
七月流火,太阳高悬在头顶,火辣辣的暑气烤的人昏昏欲睡,好长时间没有下雨了,山涧溪水显得很少,溪流弯弯曲曲,有如一条细长的棉纱点缀在深绿的山林中。树叶微曲,背阴处的青苔色泽暗淡,蝉躲在树丛中无聊地唱着夏之歌。几只松鼠惫懒地在山间小道旁树阴下寻找松果。
“一二……一二!教官是个大坏蛋!……一二……一二!魔鬼军训真混蛋!……”
半山腰传来整齐的口号声,里面还夹杂了声讨声,声音很整齐,也洪亮。正在树阴下的松鼠听到人声,警惕地转头望着下面,接着迅速逃进树林。口号声越来越响,蜿蜒的小道上出现了一支穿着背心的队伍,队伍人不多,只有二十六人分成两列喊着口号很有节奏地朝山顶奔去。
自从期末考试后,参加军训的学生以为放暑假了自己也能轻松一下,没想到学校居然说参加军训的学生在暑期还要参加军训,并且时间由一个星期三天改成两个星期休息一天,并且不能在家住宿,大家都要到山里面军营去,吃的、住的、用的全由部队负担,自己什么也不允许带,违者要受到记过处分。
学校的决定一公布,在那些参加军训的学生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对校方如此“惨无人道”学生们是怨声载道。可是怨气再大,他们也不得不灰溜溜地进了山——学校军训这件事已经登了报纸,而作为军训典型的浔阳一中,不光出现在浔阳日报、浔阳早报、浔阳晚报等浔阳当地报纸上,还上了江西青年报,按照学校教导主任的说法是“反响极大,各界民众纷纷表态支持,对浔阳一中表示赞赏。”学生们认为在大热天搞什么军训,完全是学校领导被各界表扬冲昏了头,只想着廉价的好话,却把学生利益抛之脑后。有怨言的不光浔阳一中学生,其他学校参加军训的学生同样如此——他们那可爱的暑假也要泡到军训中去。
按照要求,参加军训的学生必须以班为单位分散到浔阳军分区所属的基层连队和战士们一起生活、训练,而浔阳一中高一(三)班的同学很意外发现自己目的地就是他们春游时去过的部队靶场。并且这次他们还是不能乘坐火车,而是要靠两条腿过去。一想到上次走到靶场累的脚底起泡,这些同学就发憷。
同样是雨天,并且因为夏天雨落的比清明还要大,也同样穿着草鞋,走在和上次一样湿滑的石板路,路上滑倒的事情也发生了不少,可这次他们走到靶场只花了五个小时,并且到了靶场大家虽然还是觉得疲劳,脚底却没有像上次一样起那么多血泡。这时候他们才发觉自己的体能好象不知不觉中有所提高,而且对这种恶劣的天气忍耐力也强了不少。
训练是单调的,每天早上四点半天刚露出鱼肚白,聂教官就在开始扯着嗓子喊他们起床,让他们沿着靶场所在山头跑上两圈。上午不是齐步走就是正步走,或者便步走。走完了又是急行军——跑上五公里山路。回来后吃了午饭就是午休,哪怕睡不着也必须躺在床上合起眼,不能不休息,要是不休息也算是违反军训纪律,要受到惩罚的。下午起了床要听决不情愿上山的老师给他们补习——程教官认为军训不能影响功课,在山上没人打扰用来读书刚好。接着在太阳快要落山时,趁着凉爽一些,他们必须再次重复上午进行的队列训练。吃过晚饭要上一个小时的晚自习,八点一到必须熄灯睡觉。
让学生心烦的训练还有编织草鞋,上山没多少时间聂教官就给他们发了稻草、木榔头、木架子、长板凳,说是要教他们打草鞋。可怜这些学生大多数连草鞋都穿不习惯,让他们打草鞋跟让男人绣花一样觉得别扭之极。别扭归别扭,为了免于处罚还是听着聂教官讲解,看着他的动作,有样学样打了起来。用木榔头捶稻草就很讲究,将稻草放在平整的石头上,用木榔头均匀的捶打,不然草绳就难搓,草鞋难打,打成了也不柔软结实。打好了稻草接着是搓草绳,这又要双手技巧,不能一会儿松一会儿紧……打双草鞋如此讲究,这些生手打出来的草鞋质量可想而知。有的打大了,有的打小了,有的打出来没走两步草鞋就还原成稻草。长了一双玉手的王林斌打出来的草鞋更加不能样子,当然,你要说他打出来的不是草鞋而是极为缩小后的草垫那也可以说的过去。
山上没有行人,没有商店,没有戏院,电话有一部,不过这是靶场用来和军分区联系的,也就是军用电话,学员如王林斌虽然有钱也不能用,每天除了训练就是学习,日复一日都是如此自然让人觉得枯燥乏味。为了发泄自己的怨气学生们在跑步时很自然地就把怨言也加了进去,这些话监督他们的聂教官自然也听到了,只是他对这些充耳不闻,好象根本听不懂学生们喊的是什么。
当然,待在山上也不是没有一点儿乐趣的,与下面炎热的天气比起来,山里的气温要低上几度,让人感觉凉爽不少,而且在山里经常可以看到猕猴、松鼠、斑鸠、黄腹角雉、画眉……众多的野生动物给疲劳的学生增添了不少乐趣。而蘑菇、红果、蕨菜又让这些城市孩子时不时可以自己烧烧,品尝一下野趣。
最引起学生好奇心的是靶场每个星期都要迎来一支部队,当部队来的日子,他们的训练就必须停止,站在那些过来的战士后面看他们实弹打靶。震耳的轰鸣,弥漫的青烟,辛辣的火药味加上靶标那边黄尘飞扬,这让这些学生心痒难挠,恨不得自己也上前试试看。当部队在打靶结束唱着歌离开靶场后,学生们就成了没了王的猴子,跑去满山坡挖钻进土里的弹头。
对学生们的好奇心教官自然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当聂教官宣布在暑期军训结束前,只要他们每个人都能每天不打折地完成教官下达的训练要求,那么聂教官会安排他们进行一次实弹射击的。这个消息让学生心花怒放,在宣布后,连做梦有些人也梦到了实弹射击。有了动力每天枯燥的训练也不再那么乏味了。而一天绕着山头跑上五公里对这些学生来说也渐渐不再是一件让人上火的苦差事,就连王林斌也可以咬牙坚持下来——王林斌也不敢不坚持,为了能玩一把枪,班里面学生一个个都虎视眈眈监视别人。关注王林斌的也特别多,他们可不想因为王林斌一个人害得所有人都无法实弹射击了。
当训练变成家常便饭后,他也就不再是那么痛苦了。习惯了的学生虽然能自觉地投入到每天训练中,只是当跑步喊口号时,他们也改不了咒骂教官的那些话——说这些口号也养成习惯了。
聂彪拿着怀表站在靶场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汗流浃背跑上来的学生从身边过去。聂彪低头看了眼怀表,还可以,这些学生用了四十五分钟跑完全程。距离吃饭还有段时间,应该让他们再打一双草鞋。
现在的训练用不着他吹鼻子瞪眼睛了,至于学生嘴里骂一些废话,这个聂彪倒不是很在乎,严格要求这些接受军训的学生,这是为他们好,要是要求不严的话,按照接受军训前这些人的体质,现在每天可以跑五公里?恐怕走上五公里他们就已经躺倒一大片了。
新兵训练时那些新兵蛋子不照样骂教官骂的狗血喷头?只有分到连队后,他们才知道以前教官对他们严格要求是多么必要,嘴里骂骂咧咧照样,可跟教官之间感情真的比亲兄弟还要好。和那些新兵相比起来这些学生已经斯文多了,聂彪自信他们也能把自己当兄长看待。
“永晋。”见聂教官进了房间找报纸看,王林斌拿着一把稻草找到徐永晋。“兄弟你能不能帮我搓一下草绳?”
坐在长凳子上的徐永晋抬起头看着哭丧着脸走过来的王林斌,放下手头正在编织的草绳,无奈地说道:“连搓个草绳也要我给你帮忙?这事情要是我帮你干了,你干什么?……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你要坐的住,有耐心,再细心一点就能搓好草绳了。”
王林斌在徐永晋身边蹲了下来唉声叹气道:“可我就是没那份耐心,天哪!要么一股松一股紧,要么就一段松一段紧,要么搓了后面,前面散了,要么干脆卷到一块儿了。这哪是男人应该做的活儿?……我说好兄弟,你就帮我这次忙吧,下次我一定自己亲手打!”
“不帮!”徐永晋不容置疑拒绝了王林斌的请求:“自己事情自己做,咋什么事都要我帮忙?”
“一块钱?……我给你一块钱你帮我打一双草鞋如何?要知道买一双草鞋才多少钱?”王林斌觉得什么事情都能用金钱来解决——教官除外,这些教官看起来一个个脑袋都是榆木疙瘩。
“十块钱也不干!我要帮你打,是在害你!”
“是不是兄弟?”王林斌阴着脸,威胁道。
“这方面不是兄弟。……就是兄弟也不能万事帮你干!”徐永晋不再理会王林斌了,低头专心打起自己的草鞋。
气急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