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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分辨百姓和团练,这让左宗棠极为挠头。既然不能将那些多如牛毛的团练彻底消灭,邱明只能让军队组成几支大兵团,人多了,一般团练也不敢招惹,如有谁胆敢捋老虎胡须,大军一个包抄,可以将他们迅速兜住,以雷霆之势,彻底消灭捣乱者。
靠人多,可以避免与团练的大规模接触,可太原府这里不光有团练,还有清廷的新军。
清廷的八旗、绿营在与太平军、解放军作战中,数量虽然庞大,但战斗力却极为低下。
这也不能责怪清廷,实际上自唐朝以来,历代皇朝传统军事制度追求的都不是军队战斗力,而是如何让军队完全听从皇帝旨意(唐朝的安史之乱、藩镇割据算是让朝廷吃尽了苦头),不至于成为社会不安定因素,威胁到皇帝宝座,同时又能充当维护皇帝统治的工具。
大清军制虽然是在原满洲八旗兵制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但入关收编了明朝降军,将他们改编成绿营后,皇帝一在北京定都,他也明显继承了宋、明建军精神,把军队的稳定作为第一要求,以满制汉、以文制武、化整为散、差操兼顾……这些都是以牺牲清军战斗力为代价,换来的是军队不至于威胁到皇帝安全。
军队这样发展好处自然有,这样的军队不会威胁到中央集权的大清皇朝,但害处却是军队不受重视,人们耻于当兵吃粮,到道光年间,清军火器居然还不如两百年前的明军,英国人洋枪洋炮过来,没有战斗力的军队自然只有落花流水的份了。
洋人纵然可恶,他们距离大清还远着呢!无法动摇大清根基。等英国人一退,大清那些军队还是以前怎么做,现在还是怎么做。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太平天国突然冒起,这给了暮气沉重的清廷一定警觉。不过太平天国的北伐军让清军在连镇、冯官屯歼灭,京师安定下来,战事在长江两岸进行,紫禁城里的官僚又觉得天下还算太平,军队还可使用。
一八六零年(咸丰十年)五月,以绿营为主体的清军江南大营被太平军再次击败,四万清军死伤逃遁;同年十月,英法联军攻入北京,十万清军一触即溃(抗争的也有,蒙八旗在博多勒噶台亲王僧格林沁率领下,新河一战,三千蒙古精骑人马相依,朝英法联军发起进攻。结果不言而喻,蒙古精骑成了众矢之的,“如墙之隤,纷纷由马上颠陨。”三千多精骑最后只有七人幸免于难。八里桥之战中,僧格林沁再败,八旗禁军指挥胜保,红顶黄挂,骋而督战,结果面部中弹,当场跌下马来,于是清军大溃。),咸丰皇帝在八里桥之战第二天就出狩木兰,如不是临近冬天,英法士兵难以承受北方的寒冷,希望尽快签约,英法联军就要攻打北京了。就是如此,圆明园也让英法联军放了一把火烧毁。
这两次军事上的严重失败,让皇帝和满朝文武大惊失色,他们看到清军虽多却臃肿庞杂,八旗与绿营在战争中以证明不可再用。南方湘勇虽然有战斗力,但它是个人招募,属于兵为将有,不轨朝廷直接统辖,朝廷对这些勇营自然也不会太信任,如何建设一支能镇压内部动乱,抵御外敌入侵的军队,成了摆在皇帝和满朝文武面前最现实问题。
原本朝廷想用湘勇和后来起来的淮勇镇压太平天国,以八旗、绿营牵制湘、淮勇营,平衡内外力量。为此,八旗与绿营要有所改动,练军就是这个改动的产物。
可一八六二年(同治元年),南方突然又冒出一支解放军,湘、淮勇营不是解放军的对手,连英法联军也大败亏输,能打仗的僧格林沁蒙古骑兵让人家打的不敢作战。练军虽然装备半数火器,却因出自绿营,先天不足,后天又能又有多大作为?不过滥竽充数而已,一交手,马上被人家打了个稀里哗啦。练军也难当重任。
八旗、绿营、湘、淮勇营、练军均不足依靠,而解放军势力却一日强于一日,以前纵然不重视军队,现在为了身家性命着想,也不能不对军队有所变革,不然等解放军攻入京师,万事休矣。
在战争中,满朝文武也看出来,英法联军虽然战场不利,可他的军制却比自己八旗、绿营要厉害多了,所以失利,不外乎远道而伐,势单力孤,不熟悉中国地形、气候,深入匪区后,粮草弹药补给出现问题。
为了避免祸至临头,悔之晚矣。掌握实权的内臣恭亲王认为“查治国之道,在乎自强。而审时度势,则自强以练兵为要,练兵又以制器为先。叛匪起事以来,大炮之精纯,子药之细巧,器械之鲜明,队伍之雄整,实非我大清所能及。”
外臣李鸿章走的还要远,他以为“……窃以为天下事穷则变,变则通。中国士大夫沉浸于章句小楷之积习,武夫悍卒有多粗蠢而不加细心,以至所用非所学,所学非所用。无事则嗤外国之利器为奇技淫巧,以为不必学;有事则惊外国之利器为变怪神奇,以为不能学,不知洋人视火器为身心性命之学已数百年……鸿章以为中国欲灭匪,则莫如学外国之利器,欲学外国利器,则莫如觅制器之人……欲觅制器之器与制器之人,则或专设一科取士。”
内外重臣都认为必须改变,纵然有些腐儒大夫还在说什么“祖宗之法不可变”、“国家经制之兵,垂二百余年,不敢轻议纷更,惟期实力整顿”、战场之败是因为“用人不明,与军制无涉。”可他们这些话已经不是主流了。
脑袋要紧,为了保护自己脑袋,又鉴于旧式军队已不可依,清廷在江南解放军还在与法军打得不可开交时,下令各省严汰八旗、绿营、练军十分之二三,挑选其中强壮者另立若干营,“分为常备、续备、巡警等军,一律操习洋枪洋炮,认真编练,以成劲旅”。
一八六五年(同治三年),清廷在京师设立“练兵处”,练兵处是考察和督练新军的总机关,由恭亲王负责。
和旧军(八旗、绿营、湘淮勇营、练军)相比,在编练指导思想、编练体制、兵役制度、军官制度、训练制度上,新军是完全不同的。
新军编练没有参照中国古代军事制度,而是完全学习和仿效西方军队的经验,在制度上,受俄国影响犹为深远。在军队中大量聘用俄国与英法国人担任教习训练各部(一八六六年后,英、法国人大量离开了新编陆军)。
新的制度规定清朝实行普遍义务兵役制,放弃以前采用的募兵制,改用征兵制。
新军编组诸兵种合成部队(步队、炮队、马队、长夫——也就是工程队,数种合之成一军),学习南方的解放军,在朝廷里设置参谋本部(由原来军机处发展而成)。军制方面,改变了原来的标、协、营、汛,完全学习西人(实际上是南方解放军),将常备军按军、师、旅、团、营、连、排、班序列编制。说起来,这种制度是“依照周制”,实际上完全换了汤药。
让清廷有些着急的,是军官培养和任用上,按照西方制度,军官应该从军校产生,可清廷现在没有军校,新建也来不及了,现在还暂时无法摈弃荫袭制,只能采用湘淮勇营的以战功选拔制度,所以军是新军,军官却还是旧人。这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期待以后再调整。
训练中,“训以开其智实,固其心性;练以精其技艺,增其材力。”训要求“励忠义、敬长官、守营规、勤操练、奋果敢”。练在西人帮助下,要操练步枪、火炮,埋设地雷,架桥修垒,地图测绘,战术配合、诸兵种配合上也极为讲究。
新军操练分两个阶段,士兵进入军营后,先进行三个月新兵操练,学习列队、步法及枪械使用知识,三个月后,按照步、马、炮、长夫转入专业技术操练和战术操练,步兵战术操练以营、连两级为主,演练进攻和防御各种西方战法。
自一八六五年开始草创新军,到一八六六年,一年的时间,清廷训练了六个师新军。这时法军战败,解放军拒绝了清廷求和乞求,开始全力北伐,而这些新军虽然刚刚有个规模,朝廷也不得不将这些无数银两堆积起来的宝贝投入到战场去。
建设他们,就是为了能发挥作用,总不能等人家灭了大清,这些军队还窝在后面当缩头乌龟。
新军一离开京师,马上在直隶总督官文率领下转入对京师威胁最大的太原战场:表里山河要是丢失了,平原上的京师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防范那些从山上涌下来的解放军。
左宗棠算是第一个品尝到新军滋味的解放军将领。
左宗棠指挥的第三集团军自从渡过长江后,一路北上,虽然有淮军阻截,又与僧格林沁数次交手,可那些军队根本无法对第三集团军行动构成太大威胁,到最后,连博多勒噶台亲王僧格林沁也跟个莽夫一样,挥舞着腰刀让解放军机枪打死。虽然打死僧格林沁的是第四集团军模范军部队,可第三集团军是第一个冲进襄樊的部队,两军配合下,僧格林沁死在谁手里并不重要。
消灭了僧格林沁集团,左宗棠率领他的第三集团军稍时休整,很快跃进山西,将如秋风扫落叶将山西的八旗、绿营打的丢魂丧胆,一直到接近太原,左宗棠进军都很顺利,可现在,他的军队却在太原外围受阻,寸步难行,不得不停下来调整部署以利再次发起进攻。
阻挡住第三集团军的,就是清廷新军。
左宗棠书读了不少,他明白做为兵家必争之地,太原的地理位置十分险要,城东、城西均有高山做为屏障,登上山头,可以俯瞰全城。而直隶总督官文同样明白这些。
四个师的新军与山西练军、绿营一起占领了太原外围各个重要山头与村落,罕山、郑村、石千峰和周家山成了太原外围阵地。
受到清廷长期蒙骗的平遥、祁县、太谷商人,还在解放军与法军作战之时,即纷纷离开老家,进入太原。这些商人带有大量银两,龚自珍说过:“山西号称海内最富”,而之所以海内最富,就因为这些商人在中国到处做生意,家里积蓄了富可敌国的家产。
这些商人原本就对太平天国心怀不满,认为太平天国起事,断了他们的财路,现在从太平军发展而来的解放军有夺取天下之势,朝廷说了,这些“叛匪”对与朝廷合作之士“烧杀抢掠”,把田地分给奴仆,富人成了乞丐。商人们自然不会对解放军有什么好印象。
这些商人之所以富起来,经营手段高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们与上面的那些官员沆瀣一气,实际上都是官商,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关系,自然不希望清廷垮台。
进了太原的不光有道光三年成立的中国第一家票号“日升昌”,还有协同庆、长盛蔚、蔚泰厚、太谷的曹家、祁县何家、祁县渠家(渠家在祁县的家园有“渠半城”之称)、祁县乔家、榆次的常家(乔家一个院,常家二条街。当然,这个是后话了。)……
众多的商人不光将家产带进太原,为了自己在城里免遭刀兵之灾,他们还与城里清廷官员合作,开办了太原洋炮局。大量生产仿制俄国的洋枪、洋炮。而这些洋枪、洋炮质量不怎么样,用来防守,却也让解放军的第三集团军头痛不已。
警卫员看着站在雨中的左宗棠心焦不已,任凭他怎么说也无法让司令员回去。虽然是九月,可这里不比江南,天已经很冷了,站的时间一长,给雨这么一淋,很可能就要着凉。政委在去大同之前,已经交代过他要好好照顾司令员,可现在司令员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