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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嘎吱声声中,潜艇恢复了平衡,又朝前倾斜,飞快下潜。周围又传来几声爆炸,不过这次距离潜艇远了一点,虽然甲板晃动不停,却没有给潜艇造成多大损失。
王林斌算是彻底体会到萨洛尼卡海域,那艘奥匈潜艇在深水炸弹攻击下,心情是怎样得了,现在他自己就正体验着这份感觉。当时自己不过两艘军舰攻击潜艇,现在自己头上却有四艘敌人军舰!只要想想就让王林斌觉得绝望。
“水深!”
“水深两百五十英尺,艇长!”
还好,这深度还没超过箭鱼极限深度,就是潜到海底坐底,艇身也不会让海水的压力像捏臭虫一样,将它捏成一堆垃圾。
“下潜到两百英尺,保持水平航行!”
“是,艇长,两百英尺。”
王林斌东摇西晃走到水平舵手身后,潜艇附近爆炸的一颗深水炸弹突然爆炸,冲击波击打在艇身上,驾驶室里一阵晃动。
看着深度计指针正在缓缓向黄色区域移动,而深水炸弹仿佛长了眼睛,不管自己在多少深的水里,冲击波总是能准确让潜艇猛烈摇晃,王林斌还不想死,他朝上尉艇长大吼起来:“艇长!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摆脱目前这种处境!”
“我会想办法带着大家安全回去!”
“艇长,已到两百英尺!”
“保持水平航线,慢速前进!”
两百英尺的水下漆黑一团,和海面距离远了,上面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失真,急促的乒乒声又拉长了,声调也越来越低,好久才响那么一下,好象上面的军舰已经掉转方向,离开了这里,在这种深度海里,听起来头顶的深水炸弹爆炸声也显得闷了起来,而且距离自己还很遥远,没对潜艇构成什么威胁。
“走了吗?”
“也许吧,他们总不能在这里待上一整天,要知道,这里毕竟是英国人的水域。”
灭了的照明灯先后亮了起来,驾驶室里一片暗红。人们没有离开自己的岗位,或坐或立静悄悄听着水面的动静,脸上虔诚表情,连布达拉宫里面的藏佛教,脸上表情也没他们现在虔诚。
“他们又来了!”
不错,乒乒声再次缩短了时间间隔,看样子,上面四艘军舰非炸沉箭鱼号不可。
看着艇员绝望的脸,艇长勉强安慰道:“坚持,大家现在只有坚持下去!只要坚持到天黑,我们就有救了!”
在下潜之前,箭鱼号已经在海面上航行很长一段时间,推动潜艇前进的内燃机给两排巨大的蓄电池充满了电。现在箭鱼号要是保持时速三到四海里,他们可以在海面下坚持二十四小时,若是一动不动,光靠潜艇里面空气,静静潜伏在海底与敌人拼耐心,那箭鱼号可以坚持四十八小时,要是以最大速度——时速八海里前进——只需一个小时,箭鱼号就要浮出海面,要么用艇艏76毫米舰炮跟四艘军舰拼命,要么摇着小白旗,希望他们接受自己投降,不浮出水面也可以,大家集体窒息而死就是了。
所有人都将充满仇恨的目光投向瑟瑟发抖的日本观察员小泉寿夫身上,按照他们想的,要不是小泉寿夫发神经,在人家打开声纳时,敲着铝茶杯大念佛经,四艘军舰还真不一定能发现下潜了的潜艇!至于既然奥匈帝国能用声纳发现并且击沉大批英国潜艇,就算小泉寿夫不敲他的“木鱼”,不念他的佛经,军舰也很可能发现箭鱼号,并且开始攻击,这些艇员现在就想不到了。
“艇长,敌人又过来了,我们是否用鱼雷管把一些杂物抛出去迷惑下敌人?”
“光有杂物没有死尸这可不成,那些敌人未必上当。”
“谁说没有?把这个白痴观察员捆起来塞进鱼雷发射管不就成了?砰地一下,什么都有了。”
“捆起来不好,要是肚皮向上浮在海面,海上那些家伙看到绑着的绳子多不好,我看还是先把他脚筋手筋都挑了,就这么塞进去比较好,外面看起来也自然啊。”
“自然什么自然?人家就不会将死尸拖上去观察吗?看到手脚让我们做了手脚,还有不明白的?反正咱们人多,他要反抗也打不过我们,就这么直接塞进去,关上发射管就是了!”
艇员们声音虽小,可小泉寿夫却是个中国通,别说普通话,就连地方方言他也能听懂不少种,驾驶室里艇员们小声嘀咕的那些话,他听个清清楚楚。一通深水炸弹已经将小泉寿夫炸得魂飞魄散,肝胆俱寒了,现在这些人又要将他当鱼雷发射出去,小泉寿夫瞳孔急剧收缩,小眼睛滴溜溜乱转,手脚冰凉,早已没有说“能战死沙场,是武士最好归宿”时候的气概,如不是在潜艇这个封闭的空间里,看他样子,非狂叫着到处乱跑不可。
看那些艇员看着自己的眼睛已经不怀好意了,影只形孤的小泉寿夫偷眼打望四周,想要找一个能给自己解围的贵人,可上尉艇长好象被摔成了白痴,直愣愣看着虚空什么也不说,至于陪着自己乘坐潜艇的少校联络参谋,他好象耳朵出了问题,皱着眉头斜着头,不停用小拇指掏着耳朵。至于其他人,那些人额头上分明写着“我是恶人”四个大字,想要当魔术师,把小泉寿夫这个大活人塞进鱼雷发射管,上演水下飞人(真要飞出去,自然活不了),他们不把自己吃了就好,又怎么可能帮助自己?
绝望了的小泉寿夫一咬牙……
“马鹿野郎!都是我惹出来的祸,作为一名武士,我的刀呢?刀在哪里?”小泉寿夫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驾驶室里到处乱窜,嘴里还念念有词:“刀在哪里?我要剖腹谢罪!”
指挥室里自然不会允许有刀子这种危险的冷兵器存在,不然紧急下潜、上浮时,发生意外如何是好?小泉寿夫转了几圈也没找到适合日本武士切腹自杀的武士刀,不光武士刀没有,连水果刀、手术刀、指甲刀、剃须刀也没有,就着暗红的灯光,小泉寿夫拣起地上一块破碎的玻璃,大家以为他要用玻璃来完成日本武士在犯下错误后,最神圣的壮举了,可小泉寿夫拿着玻璃,仔细打量半天,又在腹部比划了两下,也许觉得玻璃实在不是太佳替代品,随手将它弃之一旁。
驾驶室里艇员好象看戏剧一样冷眼旁观了半天,等了半天也没欣赏到切腹自杀的好戏,不由有些不耐烦……“欣哥,没看到人家找不到合适工具吗?你找厨师问他借把菜刀来。这玩意用来割肚皮还是满快的。”赵子英冷言说道。
小泉寿夫瞪大了眼睛:“菜刀?……不不不,我们大日本帝国武士剖腹谢罪是一项神圣举动,要有相配的仪式、刀具,怎么能让肮脏的菜刀玷污武士谢罪仪式?不能用菜刀,绝对不能用!”
“那么问军医借一把手术刀来。”
“手术刀也不行,太小……只有合适的武士刀才成。”
艇员们气急而笑,潜艇里面怎么可能有武士刀?别说潜艇,就是中国国内也没几把武士刀啊!中国的那些武士刀都在博物馆里,难道为了小泉寿夫剖腹谢罪,还要专程到国内博物馆去借武士刀不成?这个观察员摆明了不肯去死!艇员们开始不过说说而已,并没真想将小泉寿夫塞进鱼雷发射管里,现在气急败坏的艇员真得要让这个该死的日本人表演一出深海飞人的好戏了。
“各位,算了,再怎么说小泉也是我们客人,为了一衣带水的两国,渊源流长的友好关系,大家还是想办法如何摆脱现在困境吧。”王林斌看到驾驶室里气氛越来越诡异,演戏演过头的小泉寿夫激起了众怒,分明是在自己找死,想想现在还没完全绝望,要是把小泉寿夫观察员当鱼雷发射出去,潜艇又能平安回港,自己如何跟上级解释小泉寿夫之死?王林斌比谁都恨小泉寿夫,(没有他,王林斌不会登上潜艇,不登上潜艇,也不会陷入现在这种极为危险的境地里)可他要考虑大局,虽然痛恨,也不能不在小泉寿夫就要被愤怒的水兵发射出去之前,帮他解围——如果潜艇真的要发生不幸,王林斌会第一个将小泉寿夫塞进鱼雷发射管去。——王林斌转向上尉艇长,尽可能放缓了语气,平和地问道:“艇长,敌人军舰没有被您的机动所迷惑,不知现在上尉还有什么好办法?”
“办法?除了祈求菩萨保佑,还有什么好办法?”艇长没好气地说道。
“您是艇长,声纳也不是第一次遭遇——英国人已经代替我们吃了不少苦头,我想,科学院那些老人应该告诉上尉他们想出的各种应对办法罢?”
“那些老头?他们只是告诉我们如何分辨敌人声纳发出声音,首长您也听到了,就是刚才那种乒乒声。”上尉艇长好象黔驴计穷了,黑着脸回了句。王林斌原本以为上尉一直在潜艇服役,再怎么说,他总应该比自己了解的东西多一点,想出的主意多一些,那知道这个上尉也没办法?刚刚燃起的希望,又好象漂亮的肥皂泡,在心里破灭了,王林斌打量两下小泉寿夫,正在犹豫是否自己现在就把这个日本观察员送进鱼雷发射管,上尉艇长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潜望镜围壳,兴奋地说道:“有办法了,那些科学家还真告诉了一个躲避法子!”
说完上尉高声下达命令:“赵子英,升到五十英尺,五十英尺!”
“五十英尺!是,艇长!”
王林斌脸色铁青,马上发表不同意见:“老天!那里正在挨深水炸弹,怎么能自己往虎口撞?”
王林斌军衔虽高(和潜艇里面官兵比起来),他却只是乘客,不是指挥官,驾驶室里众人都听艇长的,没人听他王林斌的意见。艇长现在光顾着激动了,也没理“首长”对自己的质疑。
轰隆一声,潜艇摇晃的比任何时候都猛烈,分明是一颗深水炸弹就在距离潜艇不远处爆炸了。
“升上去……右满舵!”
潜艇穿过深水炸弹爆炸后形成的湍流,猛地来了个急转弯,潜艇里的艇员被猛烈的颠簸,搞得跌跌撞撞,而急转弯得潜艇把湍流搞得更加汹涌澎湃,潜艇内能很清晰地听到外面各种各样的杂音。
“保持水平航行,从军舰下面开过去!”
“天哪,我们会被深水炸弹炸沉的……”
上尉艇长狠狠瞪了王林斌一眼,王林斌马上明白自己现在身处何地,乖乖闭上了嘴巴。
“乒——乒——乒——乒!”、“喀——哒——隆——喀——哒——隆——”、“咝……轰!”
声纳声,军舰螺旋桨转动声,深水炸弹投入海里爆炸声,那些声音越来越近,深水炸弹爆炸后的冲击波不停地摇晃着潜艇,相向而行的潜艇与军舰距离在急速靠拢中。“卡嗒……”头顶传来滚珠轴承崩落声。一切都很寂静,声纳声消失了,喀哒隆声也听不见了,远处深水炸弹爆炸声好象是从银河传来的,抓牢了扶手的艇员们仰着头,静静听着头顶上响声,连小泉寿夫也不再闹了,没多久,轰地一声,又一颗深水炸弹在距离箭鱼号极近的水里爆炸了。
第三部风云第三十二章国泰民安(一)'目录引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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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哒——隆——喀——哒——隆——喀——哒——隆——喀——哒——隆!”
列车沿着赣江朝南缓慢行驶。浔广线属于中国建设最早的一条铁路,距今已经有四十来年历史,可悠久的历史并不等于浔广线是中国最好的铁路干线,和其他几条铁路干线相比,这条铁路线实在太陈旧了,陈旧的在一九一六年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