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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地笑笑,我抿了抿嘴唇,沉默。
她忽然弯下腰,两手用力,握紧我的肩膀,额头顶着我的额头,双眼紧紧盯着我,指尖陷入肉里。
“季笙的儿子怎么是块木头?!”
木头?
抬头看她一眼,我挑眉,有些顽劣的笑笑。想说谢谢你的夸奖,还是忍住了。想了想,不可抑制的笑出声来。
女人勾起嘴角,饶有兴致的看了我一眼,悠闲地整了整衣领。
她离开了。
靠在门框上,心里默数着女人离开的时间。
楼下传来汽车的鸣笛声,渐远。我轰然倒地。
无奈的苦笑,我想,我真是撑到极限了。
“页子,页子……”嘴唇无力地开合。
页子跑进来,身上还系着沾着油污的围裙。
她惊慌的叫出声,但很快就没了声响。她镇定下来。
页子很快的解开我颈项的衣领,迅速的从自己身上取出药剂,打开,灌进我的嘴里。药剂流下,我的嘴角和脖颈很快就湿了。
心脏的跳动时急时缓,好像有人用力的撕扯,身体生生裂开一道口子。沉重的喘息,手指痉挛,胸腔压迫,灼热,挤压,窒息……
我无力的张着眼睛,页子,你说什么呢,我听不见……
吞……吞下……?我才知道嘴里原来含着东西,艰难的吞咽动作。麻木的苦涩顷刻蔓延到整个口腔。
闭眼……
再睁开时,感觉到心脏的跳动,一点一点的回到胸腔。页子面无表情的跪在我身边,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我。我仍旧躺在门边的地毯上,老管家跟她说过,心脏病人病发时不可以随便移动。她原来都记着。
我平躺在地板上,双眼望着页子,微不可查的的叹口气。地板上传来的冰凉寒意沁透了心肺。
嘴唇阖动,向页子发出两个无声的音节,没事。
页子的眼泪才淌下来。
我瞪着眼睛看向窗外,天色,一点一点,黑沉下来,有疲倦的飞鸟,无声的划过天际,归巢。
墨蓝的天,几颗暗淡的星辰,有些惊慌的眨着眼睛。
微微觉得好笑。如果,我没有力气再唤一声页子。现在的我,是不是,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躯体了?人的生命就是这么简单……一句话,一个动作冥冥之中注定了一切。人的生命到底是什么,仅仅是气息吞吐的循环?断了,就是断了,什么都没了,人死如灯灭,香消玉殒,魂飞魄散……人类,一种会吐息的机器。从这个层面来讲,人人,生而平等。嘴角微微勾起,那为什么,有些人还是那么趾高气昂呢……
指尖传来温度,收回散乱的心绪,疲倦的看向页子。
页子眨着红肿的眼睛,要抱我回床上。
我怔了怔,让页子把占着香水的礼物和床单扔出去。
页子愣着点头同意,很快执行了。
我被页子抱上床,她拉着我的手委屈的哭了一会,就抽噎着站起来,要给我拿新床单。我又拉着她的手,她低头看着我,我用唇语发出了两个音节,谢谢。
页子眨眨眼,大颗的泪珠又滚了下来。我叹了口气,示意她不必告诉季笙。
页子断然的摇头。
我闭起眼睛不再看她,她拉了拉我的手,我咬着牙不动,她妥协的叹了口气。
门被关上,四周立刻暗了下来。很安静。
平躺在床上,张着眼睛,在黑暗中,疲惫的微笑。
累了么?我摸了摸眼角,有些空乏的笑了起来。
意志,多么可怕的东西。当季禾这个身躯病发的时候,我是不是就该死去了?可我坚持了多久呢?十秒?二十秒?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有一种强烈的意念苦苦支撑着我,吸气,吐息,我告诉自己,不能停止啊。看来……我不仅仅是架会吐息的机器啊,我的意志,可以,延续生命。
害怕死亡吗?无声的勾起嘴角,对于一个本该泯灭的灵魂来讲,什么是可怕的?我最怕的,是不是找不到生命的意义?历史上造物主惩罚穆撒(圣经中的摩西)的民众,就是让他们在沙漠中迷失方向,彷徨了四十年才走出埃及。造物主指出人类的精神状态说:“他们在黑暗笼罩,充满雷声闪电的夜晚,遭受倾盆大雨,每次闪电时,他们借电光走几步,黑暗时就停下。假如真主意欲,定会取消他们的听觉与视觉。”我的视觉和听觉呢?仅仅是我意志维持的结果。我本来就是已死之人啊,嘴角勾起,季禾,想把我带到他所在的地方。那个红色的梦里,我读懂了一切。只是,我还有事情,没有完成,我不能走。绝不。这,就是我全部的意志。
那么,当我做完了我想做的事情后呢?我在黑暗中张大了眼睛。意志会摧毁,造物主收回我的视觉和听觉,肉体消失,天,会不会,塌下来?谁知到呢,那个时候,已经不重要了吧。
在黑暗中抿了抿嘴角,眼睛里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侧过身,抱住双膝。强烈的睡意袭来,黑暗取代了一切。
姗姗来迟的死亡
{十七}伤魂
门传来阖动的声响时;我很快的张开了眼睛。
应该是接近午夜了吧。卧室里一片浓稠的黑暗,湿润的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漂浮着一种温软的气息。夜的味道?我无声地笑笑,抿了抿嘴角。瞪着眼睛看向窗外,黑垂的天幕上,一朵烟花盛大的绽放。
眨了眨眼睛。确实,是一朵烟花。我弯了弯嘴角,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抬起头忽然发现一颗流星,低下头,捕捉到一朵花开的瞬间……
眯起眼睛,真好,烟花绽放之后,就什么都忘记了,就消失了。而我们不行,我们要很久以后,才不会忆起绽放的美丽和疼痛,也不能像这个城市一样,在繁华或是沧桑之后甜美的睡去,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问。
我呢?什么时候才会忘记?还有可能吗?造物主赋予我视觉,听觉,难道不是让我用来感知的吗?为什么让我在经历了无数的伤痛和挣扎之后选择忘记?
这,一点也不公平。我反反复复的想着。有一把锋利的匕首,在我的心脏,很深,很慢的划着。
大张着眼睛呼吸,凝视无尽的黑暗,身体被一种奇异的情绪充满,不是快乐,也不是悲哀,是坚定吧,更加坚定的信念。
复仇的信念。
有一束光线从门缝射进来,我眯起眼睛。
那个人推门走进来的时候,风凉薄的覆盖过来,那种温软的味道忽然间铺散开,我瞪大了眼睛,看着灯火通明的门外,听到仆人们窃窃私语的声音,轻微的小跑着的脚步声……
忽然有种恍然的错觉。古老陈旧的胶片,昏黄单薄的光芒,黑白交叠的重影,老式放映机的转轴缓慢的摇动……我站在台下,面无表情的看着场景变换,投影机的光芒打在瞳孔上,好似变换了千种神情……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我再一次的确认,我是季禾,是季禾。这是真的,我,是来完成夏浅遗命的……复仇……工具。
只是……我咬了咬嘴唇。
只是,那个人是温暖的,柔和的,从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我就被那种气息折磨着,带着战栗的情绪,我闭上眼睛,不去看,不去想,不去听。
我听到了渐进的脚步声,敏锐的感觉到了那个人身边的低气压。
他……是在生气么?
怎么可能?我不一直是那个人养的一只宠物么?宠物受伤了,可以心疼,但为什么生气?为了什么?是因为……我对那个女人的态度?还是那个女人对我的态度?这个女人不是他一手安排的吗?他不是快要和她结婚了吗……
季笙,他那个人那么的聪明,他可以为他的目标奉献一切,一只宠物又算得了什么?婚姻?孩子?又算得了什么?他不是通通不要……不在乎了么?
那么,季笙,收敛起你不该有的情绪吧。你的猫,也是一种脆弱的生命,经不起反复无常的折磨。
忽然有一种冷笑的冲动,身体的温度,一点,一点,消沉下去。
有一双冰凉的手覆盖在我的眼睛上。我听到了季笙低低的嗓音,小家伙,你,不想看见我了吗。
我知道,他的双手在感触我睫毛的颤动。我也知道,狡猾的那个人,他知道我醒着。
可,那又怎么样呢?季笙,我们之间,睁不睁眼又有什么区别?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全部都是假象,不是么?我和季禾,仅仅是寄生与被寄生的关系。你,是真正的季禾的父亲,而我,是夏浅的复仇工具。我只是暂时的停留,暂时的等待,等待有一天,在你身边,我长大了,力气足够了,我就会以季禾的名义,手刃夏浅的丈夫。
然后……
然……后呢?
我不知道。
也许,到那时,你真正的儿子,季禾,就会回来。或者季禾……重新……死亡。
那个时候,也许,我会很好心的告诉你实情,然后询问你的意见。你,会很恨我吧?毕竟,我骗了你啊,我不是你的孩子,你怎么想?杀了我?折磨我?随便好了。不重要了。
我依旧闭着眼睛。我想了很多。
那双手离开了,床面轻弹了一下,那个人也离开了。我听到了缓慢的脚步声,沉重,好像踩在我心上。
咬牙,心脏不可抑制的颤抖。
该死,我这是怎么了。我到底想抓住什么。手指无意识的收缩,死死扣紧床单。
走吧,走吧,快离开吧。荒漠里有什么好尽兴的,你的这只猫,就让它死在自己给自己圈定的牢里好了。
门的开合声。光线消失,四周安静下来。我听到了某种昆虫的浅吟低唱,像极了在母亲温暖的**里时听到的安魂曲。一大片海水,黑色的,温热的海水,缓缓的涌过来,我忽然失去了方向,低头苦笑,我意识到自己心中所想……“这片海水黑沉沉的,好像……那个人的眼睛……”
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吧?只是梦,夏浅做的一个不可告人的梦。我有些甜蜜的想着,快些,快些结束吧。
可是,我咬牙,好疼……好冷……
牙齿轻轻颤动,用力抱紧双臂,缩起膝盖……忽然想起了我一个不可告人的愿望,妈妈,我好想回到您的肚子里,那里一定很温暖吧……
头深深地埋入柔软的枕头。
炽烈的火焰烧起来。
蓝色的魔鬼叫嚣着舞蹈。我眼睁睁的看着恨意在身体上缓缓地,温柔的,蔓延,生长。
卫,清。
没有你,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嘴角缓缓勾起,我的丈夫……让我怎么报答你呢?让我猜猜,你在做什么?无拘无束的躺在酒吧包厢里安然的享受着你的夜生活?身边是否依偎着几位我见犹怜的温香软玉?还是……站在锦的大厅里疯狂的叫嚣着赌点?那笔巨额的财产你挥霍了多少?不,没事,不用着急,慢慢来,你会还给我的,用你的……血,和,肉。
你,卫清,此刻,有没有想起我?如果,我现在正在你的梦里,我是何种形态?何种表情?我想知道,想的要疯了。
{十八}早餐
半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天已经微微亮堂起来了。□在锦被外面的手指已经变得僵冷。光着脚跳下床,拉开海蓝色的窗纱,一瞬间的光芒让我微眯了眼。天空很干净;这让我很开心。
唤了一声页子,页子立刻打开门,低着头走进来,已经入秋了,页子的穿着依旧很单薄。
我看着页子,页子没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