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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盘山路火场激战是肉体的炼狱,那么清水河南北两岸之战就是心灵的炼狱。残酷的战争诞生了一些最值得珍藏的回忆和人世间最真挚的感情,但也同样会毁灭一切。
这不是什么忠贞正义,然而不论哪个人活着,都会有一些比个人生命还重要,值得用自己生命的珍视的东西。于我不外乎‘情’与‘义’,两个字而已:我可以死,但我的战友必须活着!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刎颈之交更珍重的友情?没有!然而当我面对这最惨烈的杀戮,最残酷的战争;我这才猛然间发现自己值得用生命捍卫的矜持,多么的幼稚,愚蠢,孩子气……
错了?错了!连长早已用他一以贯之近乎冷漠的无情告诉了我们,除了抛不下的战友情还有那无情战场深藏在心底的魂牵梦萦,作为一名军人;乃至于从敌人和自己兄弟尸体里,爬出来的老兵,需要我们担负的东西有多么的沉,多么的重;肩头哪里仅仅只压着属于一名军人职责、荣誉种种之类的凛然大义?我们拼命的价值在哪里?兄弟们牺牲的价值在哪里?因为历史从来是胜利者书就的;所以战场之上,再壮绝勇烈的失败也不会比再诺诺胆怯胜利的分毫有意义。
本该属于我们东西,已容不得分毫瑕疵的玷污。为了早已失去还有注定失去的战友,让一切的牺牲与付出都能变得有意义,我们只能像茹毛饮血的禽兽,哭嚎咆哮着,无情毁灭着敌人的同时也不甘绝望着,灭绝人性的毁灭着自己乃至于同自己生死与共的战友!事实无情,当我们必须亲手自己曾认为可以用生命执守的东西,不甘,悲怆与绝望……人世间最心碎的悲痛欲绝,莫过于此。因为暴怒激愤与痛不欲生,所以挺起胸膛无视即将不期而至的必然死亡。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高尚的觉悟和大无畏的勇气;懦夫,我们只是沉湎于无情战争赋予我们不甘与绝望中的懦夫而已!我们没有勇气去面对那比个体死亡还可怕的东西,所以我们只能视荣誉如生命,为了胜利不惜一切手段,一切代价!战争就是不分敌我毁灭,就是赤裸裸,毫不做作的杀戮……连长,我懂了,但我不想懂!抛开一切伪善的面具,付诸于血肉横飞的鲜血淋漓;人世间最高尚的觉悟,最凛然的大义,在这悲惨的世界里,都注定是苍白的无力。
我们都很渺小,注定不是那恒久高悬明净夜空,熠熠生辉的繁星;但人活着,总得有意义。什么是有意义?价值,人生的价值就存乎在寻常生活中每一点,每一滴。在那生死交集的战场,其实我们就真正只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的人生价值,远远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光光生生的来,光光生生的去,渺小的我们除了刻骨铭心的记忆,什么也留不下;什么也带不走……但每个人再是渺小,不值一提,终归自己的属性:我们是什么?我们做过什么?我们一切的拼搏,消逝者一切的付出,只是为了自己和已经成为自己不可磨灭的记忆,早已深深烙每个人根子里“军人”两个字证明!
仅此而已,当这每个人都懂了,这就是钢铁硬六连为什么能够获得军委老首长们第二次授予六连荣誉称号的根本原因。和六连并肩作战的战友们,其实同六连一样优秀。而作为你们令人羡慕的“荣誉军团”一员,你们见到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只是作为一名已经无愧于共和国军人良心,挑着你们这举步维艰的担子,没有那样幸运填下去的未亡人。连长和兄弟们把这担子,交到了我们手里;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也将这沉沉的担子交到你们的手里。没有在那尸山血海,人间炼狱爬了出来的你们;能将这沉沉的担子担得起,抗得住么?我不知道。
因为连长与彼此的陈诺,今天的麻栗坡,依山而建,恍若雄峻的山岳一般一层层,重重压叠着战友们的遗陵。不会存在这样一片墓区。如果有,统一规建,统一编号的墓陵前,会这样几乎雷同的镌刻着这样墓志铭:
一等功臣刘仲火830XX部队六连战士南溪汉族高中4035。5。21…4054。9。20
一等功臣李成群830XX部队六连战士嘉兴汉族团员高中4035。6。2…4054。9。20
一等功臣谭彦秋830XX部队六连战士富川壮族初中4034。11。17…4054。9。20
一等功臣王洪威830XX部队六连战士略阳汉族初中4035。10。6…4054。9。20
一等功臣马福顺830XX部队六连战士中卫回族党员初中4034。6。10…4054。9。20
一等功臣罗东升830XX部队六连战士宝兴汉族团员初中4035。3。27…4054。9。20
一等功臣黄忠虎830XX部队六连班长铜陵汉族党员高中4032。1。14…4054。9。20
………………
几乎同样的人生,几乎同样的履历,几乎同样长眠在20岁风华正茂的人生里!他们不再是在冲天炮火中,埋首在堑壕里,栗栗畏惧,吓尿了裤子的小娘皮;也不是被绚丽炮火蛊惑,英雄义气激发,妄趁着一时血性的孤胆英雄。军人的胸膛,就是敌人不可逾越的屏障,军人的刺刀,就是折不弯的民族脊梁。每一个士兵,站起来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每一个士兵,倒下去都是永不消逝的丰碑!
刘仲火,还暗恋着那课桌前排那从未表白过的目光清澈女孩;李成群,还想念着那呱呱大叫着在河塘里自由畅泳,怎么也唤家的鸭群;谭彦秋,怎么也忘了离家日死死咬着自己背包不放的狼毫青(土狗);王洪威,不可忘怀的是18岁生日,昏黄的烛光下,母亲手手相传,捧在手里热腾腾的长寿面;马福顺,老念叨着的还是那到处闯荡,总是不学好的自家兄弟……兄弟们,你们不是数字!一行短短不过25字,怎么就能这样概括你们一生不世殊勋?我活着……我能给你们证明!我能――
正文 铁血兵心(1)
不过一蓬迫炮密集轰击后,不出百米的推进距离。一撮撮自我迅猛散兵突击现左翼后,抄了上来的敌人,便在怒吼咆哮着,陡然自迫炮压制的侧后盲区,陡然在一片天昏地暗中,突兀在了我们的视野里!
“斯塔勒!”“敌袭!”负责左翼断后,没有夜视仪助翼,紧随冲锋的马福顺战斗小组,刹那近乎同时与不过百米上下,陡然突兀在视野中的敌人一同扑倒在地。“突突突……”56突步对上AK…47,顿时数支枪就天昏地暗的平缓丘陵上乱作在一起!没有掩体,也没有掩护,在这样抵近的距离中,两相急促对射,都只能会造成两败俱伤的壮烈,任何迅猛的规避动作都失去意义!
“突突突!”凭着生死磨砺出的过硬枪法与稳定心理。即刻匍地上,几乎和敌人同时开枪的马福顺,一簇急点干净立落的枪毙了一个。“吼!”“突突突!”然而近乎同时一簇毙命的没击中,骤然另一簇攒射;顿时两发子弹一发正中了马福顺托枪的臂膀,另一发透进了马福顺脚肚子里。血迸,骨裂,登时疼得忍不住“啊!”的一声,大呼起来的马福顺,顿时被子弹入体强大动能带着翻倒在没脚的荒草垫上。“吼!”未尽全功的那条疯狗,登时扑了上前贴得跟近。“索!索……”在同一撮抵近后继者暴怒的咆哮中,一发RPG顿时在一片昏黄中冲我迅猛左翼发出了一响抵近轰鸣!
“杀!”同时扑下,离马福顺不过数米外的罗东升同时一簇点射,就将妄想给马福顺补枪的疯狗,点得一惨嚎扑倒下去。“轰!”但一响轰鸣的RPG顿时就炸在了他不远的侧近,冲击波裹挟乱溅四射的弹片;顿时就在他的脚与背,刮拉出一道道血肉外翻的血淋漓!“啊!”同样忍不住声嘶力竭的惨嗥,倒在血泊中的罗东升也重伤了!但他还没完全失去战斗力,在一片流动横飞之中,拖着半身被炸得鲜血淋漓的残躯,死死咬着牙,努力向着不远的马福顺爬去。
“萨斯嘎尼!”
“突突突……”
“吼!”一撮冲在前面的尖兵,眨眼倒地;愈加激发着敌人噬人的兽性。一声呼号,隐没在一片昏黄中的枪声更烈。数个在一支PПK一串横扫中,嗥叫着冲来的敌人,不过一个箭步便刹那此地突兀在我百米上下清晰的视野中!
“呀!”就近身在同组,匍在地上架起了56式班用机枪的韦光辉,一声怒喝,同时淋漓乱窜在身边在子弹,“突突……”一串短点将嗥叫着猛冲上前的一撮敌人强压了下去。同时急切的冲身侧不过10米外的马福顺、罗东升高嗥道:“老马!老罗……”
“小辉,快走!你快走!啊……”翻身成功滚进到侧近一处浅浅炮坑中的马福顺强忍着剧痛干后道。同时,一枚一枚将随身的手雷拔了出来。
“啊……老马,要留一块留!老子还想多攥几个!”咬牙同时迅速滚进了炮坑中的罗东升,强忍着剧痛冲马福顺迸出了句。
“不!老马,不!”韦光辉知道这样留下他们是怎样的后果,“突突”迸射着着火力压制着一撮敌人冲近的同时,哭嚎着力争道。
“班长,7点200米,敌袭!”转过头来,临近一组迅速发现了同敌人接上火的李成群,迅速冲负责左翼突进指挥的黄忠虎高呼着。“压住!压住!”迎着零落的子弹,迅速调过头来的兄弟们,顿时用露头迅即一簇簇精确的短点,抵在就近的一浪零散扑到近前的敌人点没,压制下去。使马福顺与罗东升稍稍得以止血包扎。
激烈交火中,李成群急得高呼道:“班长,老马伤了!老罗也伤了!怎么办?”
黄忠虎顿时心头一紧,问:“伤在哪里?”
“手脚!手脚都伤了!”已然意识到事态严峻的李成群,枪火烁烁中,止不住潸然泪下,抽泣道。
黄忠虎沉默了。若是有阵地,有后方或接应,他们是能活。然而孤军奋战深陷敌群的我们根本就不能停!不甘,无奈。一个也不能少的6连又要丢掉自己生死与共的战友!
炮声隆隆,流弹横飞,簇簇的枪火中,回身强拽着霎时几乎崩溃的韦光辉。李成群,只有仓皇之间,热烈奔涌着,哭嚎道:“老马,老罗,留句话吧……”
罗东升定眼扫了扫,一片昏黄隐约中愈发临近的一撮撮幢幢幽影。强作镇定道:“人死不过头点地。滚!啊……”
浑身剧痛踌躇着大汗淋漓的马福顺,沉重喘息着颤声道:“呼……呼……该说的……早说了……告诉连长……我们不会……不会给六连和……和兄弟们丢脸的!”
李成群垂泪无言,只能半蹲着为留下注定淹没的敌群中的战友敬上平生最郑重,同样也是最不正规的军礼。
没有人知道后面他们生命最后一刻,爆发出的刹那永恒光华。当硝烟散尽,负责收拾战场的同志们发现了这一处寻常得不能再寻常浅浅炮坑里的壮烈时,每一位都曾送战友们走完人生最后一程的军工和民兵们都不由得瞪大了泪如泉涌的眼睛。直径宽不过2、3米浅浅的水洼上漂泊着满满当当的手雷拉线、拉环;鲜血、肉糜漂泊着混浊的泥塘里,塞满浊红泥浆包裹的枚枚粗长的M43弹壳;马福顺与罗东升烈士已然不成完整人形的遗骸就这样淌在泥浆里面,紧紧的贴在一起,相互偎依。炮坑周边不少于2、30具被枪毙敌人的完整尸骸,就这般无声散布在抵近淌水的炮坑不足百米上下的距离里;无不瞪大了难以置信的眼睛。是怎样的力量支撑着马福顺和罗东升,在重伤,被我们无情抛弃在敌群中的垂死绝望之下,依然能顽强奋战到生命的最后一息的?
信念?荣誉?还是单纯的求生欲?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