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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山贼群发生了一阵轻微的sāo乱,一时半会没有人敢出来接练国事的腔,也没有人向山道上投掷石块,shè箭什么的,练国事一行人,就这么光明正大地一直走完了山道,走到了山寨的大门前,站在了一群山贼的面前。
练国事忍不住就转过身来,对着后面的杨洪冷哼道:“你当初报告说,为了攻上这条山道,损失了近百名士兵,你看,本官不需一兵一卒,只需以浩然正气,就能走上来。”
杨洪真是无力争辩,只好在心里暗骂:你是以使者身份来,人家朱八故意放你上山罢了,你真以为凭着正气就能走得上来?傻瓜!有本事你带着军队来,看看还能不能走得这么轻松。
这时山贼群发生了一阵涌动,人群向两边分开,正中间走出一名年轻人来,杨洪定睛一看,依稀还认得,这正是和自己打过一仗的白水朱八。只见朱八穿一身粗布麻衣,衣服倒是洗得挺干净,但质地不怎么样。身上也没穿金戴银,不显半分贵气。
杨洪心中暗自jǐng惕,要知道他也见过不少山贼的头领,这些头领一般都靠着手下的烧杀抢掠得了不少好处,所以身上总是穿着抢来的高档衣物,衣服和腰带上面还镶金吊玉的,惟恐自己与普通的喽啰混为一气。但这朱八却不一样,他占山为王已有多年,却仍然如此质朴,可见他是一个务实之人,这种人一般都擅长收买人心,心怀大志,极难对付。
但是练国事的看法就和杨洪不同了,他一看朱八这行头,心里就冷笑了一声:哼,又是一个平头老百姓,没读书的大老粗。
两人的看法各不相同,这眼光自然就不同,微妙的表情变化,全都落在了朱元璋的眼里。他心中犹如明镜一般,很快就弄清楚了这文武两个官员之间思维的不同调。朱元璋没有理会杨洪,而是对着练国事揖了揖,用假装惊喜的声音道:“您是来招抚咱们的?”
“正是,本官身负皇命,来给尔等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练国事拿着架子。
朱元璋听了这句话,眼泪刷地一下流了下来:“咱们……终于把朝廷的使者给盼来了……咱们这寨子里的几千号兄弟,早就心存善念,想向朝廷投诚了,只是苦于向善无门啊!”
在朱元璋身后的大群山贼,同时扔掉了手里的武器,一起跪下,磕头拜天道:“苍天有眼啊,朝廷终于来招抚咱们了,咱们又可以重新做良民啦……”
呼啦啦地一下,满山都跪满了山贼。
练国事见到这场景,倒也不觉得有多意外,自从chūn天那场雨下过之后,有许多流寇向官府投诚,他们见到朝廷的招抚使者时,大多摆出了这样的姿态。
练国事忍不住心中也暗松了一口气,虽然他表现得正气凛然,其实也有点担心,万一这些山贼真的穷凶极恶,像杨洪说的那样难缠,自己招抚不成,也有可能赔上一条小命呢,现在如此顺利,真是天佑大明,天佑他的小命。
“尔等既然有向善之心,那就再好不过了……”练国事拿腔拿调地道:“还不随我出山,到城里去受抚?”
“关于这事嘛……”朱元璋双手顺势向山门里做了一个迎客请进的动作道:“请御史大人进寨小憩……咱们详细谈谈……”
“好!”练国事也没指望随便说句话,就把山贼说得真的下山了,大凡贼人受抚,都是要谈些小条件的,这是合情合理的事,既然贼人肯谈,那就再好不过了,总比没得谈要强。练国事摆足了朝廷使者的架子,踱着方步,随在朱元璋的后面,向寨子里走去。
二零二、议抚
走进了山寨之后,练国事一边甩着方步,一边用他的眼睛四下里环视。巡按御视嘛,这双火眼金睛是必须要善用的。只见山寨的正大门后修了一条平整的土路,一直延伸向寨顶的议事大厅,那议事厅前并没有挂什么“替天行道”一类的牌匾。
这可是比较稀罕的事情,大凡占山为王的山贼,都要是挂一个“替天行道”或者什么“聚义厅”一类牌匾的,因为这样可以彰显他们是一群义贼,方便招纳新的贼人入伙。但是这个山寨显得十分朴实,没有搞那些嚣张跋扈的玩意儿。
练国事忍不住就向身边的朱元璋问道:“朱八,你这寨子怎么没有悬挂旗帜或者立上牌匾啊?”
朱元璋心中暗笑:做个牌匾不要钱啊?浪费木料不说,还浪费木工的手艺,我可不喜欢搞那些虚头。
朱元璋上一辈子就是勤俭节约的人,从不喜欢玩虚的,非常务实。他想是这样想,嘴里却用诚惶诚恐的语气道:“那东西哪能立啊?立了那些旗帜和牌匾,不就是明摆着要和朝廷作对吗?咱们占这山,只是想找个安身立命之所,不想与朝廷作对。”
大明朝就是朱元璋一手建立的国家,要说不想和这个国家作对的心意,可能当世没有一个人比朱元璋真诚,他说“不想与朝廷作对时”并没有丝毫虚情假意,而是放任自己的本心,所以这句话非常诚恳,听得练国事不禁动容。
“这人……看来真的是迫不得已才造反的!”练国事在自己心底里暗叹了一句。
这时朱元璋又补充道:“唉,这世界上哪有人会愿意放弃安逸的生活,跑出来打生打死的?还不都是被天灾、贪官给逼的。”
他这句话一说,跟在后面的大批乡亲们不由得都一起开口道:“是啊,我等哪有造反之心,都是被这大旱灾和贪官污吏给逼反的。”
大伙儿一起这样说,声势倒是挺足,练国事作为一名正直文人,对这句话倒是深表认同。要知道读书人也不完全傻,他们大抵上也知道农民为什么造反,甚至朝廷大官儿,崇祯皇帝本人,又何尝不知道农民们造反的真相?只是这个问题他们知道归知道,解决不了罢了。
“都是良民啊!”练国事长叹了一声:“你们放心,这天灾,咱们想办法一起扛过去,至于贪官污吏的逼迫,哼!我这巡按御史,就是专门抓贪官的。”
山道两旁的乡亲们跪了一地,齐声高喊:“清天大老爷为我们作主!”
这戏份真是演得十足,练国事不禁眼角都溢出了几滴泪来。他沿着山路一直向前走,道路两旁不停地有乡民赶过来,跪伏在路边,不一会儿,尽然跪出了个十里长街迎清官的场面,这场面真是让练国事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只有杨洪黑着一张脸跟在后面,双眼shè出jǐng惕的光芒,他是打死也不相信朱八会这么好说话,这一切一定都是演技!肯定是贼人们事先商量好的。他有着这样的想法再来看跪在路边的乡亲们,果然就看到有一些演技不好的人在喊着“清天大老爷为我们作主”的时候,嘴角居然带着一丝哂笑。
杨洪忍不住拉了拉练国事的袖子,低声在他耳边道:“御史大人,别被这些狡猾的贼人给骗了,他们的心意根本就不诚。”
“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危言耸听!”练国事不满地横了杨洪一眼:“这些百姓怎么就不诚心了?我看他们个个都是良民,都是我大明朝的好子民,我意已决,一定要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这书生文人最怕犯痴,一旦痴病发了,真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杨洪长叹一声,无言以对。
很快,长长的山道走完了,练国事来到了山寨的正厅里,只见正厅里已经有一群山寨的头领在等着他,大伙儿将他请到首座坐定。练国事就开口了:“尔等有何冤情,现在都可以向我提出,本官考虑之后,将你们提出的冤情回报给吴御史和杨总督,朝廷只要能为你们申冤的,一定做到。”
这就是朝廷下的矮桩了,虽然说的是申冤,但是心眼没堵的人都听得懂,这意思就是:提条件吧,要多少银子?要多少封赏?头领要什么官位?只管列出来,朝廷能解决的话就给你们解决了,然后你们乖乖做回良民,别再当山贼了。
他这话一说,大伙儿就把眼光都转到了朱元璋身上,等着朱元璋提条件了。
朱元璋轻咳了一声,先对着旁边的王二等人使了个眼sè,表示“扯皮可以开始了”,然后对着练国事揖了一揖,认真地道:“小民看到御史大人正事威仪,只盼早rì回到朝廷的怀抱里做回良民,就先来议定一下受抚的时间吧……这事儿益早不益迟,越快越好。”
当然是越快越好,这话正和练国事的心意,他赶紧点头道:“没错,越快越好!嗯……现在是五月初,我看五月十五就是个好rì子,不如就在那天,你们出山来受抚?”
朱元璋面露喜sè,似乎就要答应,突然,旁边走出了拼命三郎,大声道:“不妥!”
“怎么就不妥了?”众人一起转过头去盯着他。
拼命三郎大声道:“五月十五,这rì子里有两个五,五就是无,无就是什么都没有,太不吉利了。咱们受抚回乡之后,岂不是要什么都没有?不行不行!我不同意这个rì子受抚。”
“那你说哪rì?”练国事微怒。
“当然是六月六rì。”拼命三郎煞有介事地道:“所谓六六大顺,意味着一切都很顺利,咱们就用这一天吧。”
练国事一听,有道理:“那就六月六……”
他话音未落,旁边又有人叫道:“不妥!”
原来是狮子狗两兄弟,两兄弟一起道:“什么六六大顺,那是算命的瞎扯蛋,我们两兄弟觉得六月十rì更好。”
“为啥?”众人齐问。
“六月十rì是我两兄弟的生rì。”狮子爷说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天经地义一般。
众人一阵无语,这生rì也能当吉rì?
“我也觉得不妥,我喜欢六月五rì!”王二跳了出来:“理由嘛,没有理由,我就喜欢那一天。”
“不行,我要六月八rì!”马小天也来凑热闹。
议事厅里顿时乱成一团,众头领各自咬着一天rì子,死也不松口,吵得不可开交。
练国事被他们吵了一阵,弄得头晕脑涨,心里一股子火气,直想发作,但是他又怕惹怒群贼,搞得他们不愿意受抚了,所以端着官老爷的架子,硬是一言不发,只拿一双眼睛瞅着朱八,那意思是:你是头儿,你来决定。
朱元璋哪会去决定这个rì子,他就是想要拖时间呢,于是他将手一摊,对着众头领道:“胡闹,哪天受抚是由你们自己商议决定的么?你们把总督大人和御史大人置于何地?依我看啊,这哪一天受抚的事,应该由皇上指定的钦差大人来决定,我们这里的人谁也没有决定的权利。”
练国事听了这话,倒也觉得有理,但是皇上指定的钦差是吴皇撬饭隆N猱‘现在在哪里呢?在白水城里,守着皇上给的内帑呢,不可能跑到这山里来,这可怎么决定?
朱元璋对着他揖一揖道:“御史大人,不如由您修书一封,将诸头领提的时间都写在纸上,派脚程快的士兵送到城里交给吴御史大人来定夺,您看如此可好?”
“也好!”练国事被吵晕了头,完全没去深思这个事情背后的yīn谋,朱元璋派人送上纸笔,他刷刷刷地一阵龙飞凤舞,一封询问哪天受抚比较好的书信就写好了,然后练国事将书信递给一名jīng兵,吩咐道:“送回白水城,速去速回。”
“是!”那jīng兵拿着信,飞也似地跑了。
直到那jīng兵跑得不见了影子,练国事才一拍脑门,咦?闹了半天,好像山贼们还没开始提条件呢?为了一个受抚时间就闹腾了半天。
他赶紧正了正容:“好了,咱们接着谈!你们还有什么冤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