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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钟,路过武汉,你们这儿在牌上坐暗记,在骰子上玩手法,专吃一个,
我看不过去伸了伸手,就怎么回事。这几位却把我带进后院来想把我搁在这儿,
你阁下评评理,这是不是太过了点儿。”
“天下的赌场一个样,尊驾既是道儿上的朋友,就该知道开赌场的指的就是
这个。”
“阁下把我当成外行了,开赌场仗的是真不是假,只要是货真价实的真功夫,
不但没人会说话,而且还会挑起拇指来说一声佩服,可是玩假吃人那就让人看不
过去了,我没在外头当场揭底,已经算是够客气的了。”
瘦高个儿阴沉脸冷笑一声,沉声道:“尊驾说话好冲啊。”
钟家信道:“我说话一向这样,有道是,忠言逆耳。”
瘦高个儿阴沉脸道:“你要放明白点儿,这个地儿不是别的地儿。”
“的确。”钟家信道:“这是个玩假吃人的地方,而且还有金蜈门撑腰。”
瘦高个人未等他说完,沉声喝道:“你知道金蜈门。”
“这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看样子是你来找碴的。”
“随便你怎么说吧。”
瘦高个儿阴沉脸冷冷一笑道:“我倒要称称你有多少斤两。”
他身躯一闪便到了跟前,抬掌抓向姓费的当胸,五指开合间带着一阵劲风,
颇见造诣。
钟家信脚下没动,一抬手向着瘦高个儿腕脉抓了过去。瘦高个儿冷笑一声,
突然沉腕变招,一指斜斜向钟家信的胸腹之间划去。别看这是一根指头,要真让
他划中,那跟一把刀没什么两样。
钟家信一只手掌跟着落下,奇快如电,他也伸一根指头,但不是划,是敲,
一指头正落在瘦高个儿的腕脉上。只这么一下,瘦高个儿腕子上跟让烙铁烙了一
下似的,疼得发烫,闷哼一声抱腕暴退。
钟家信淡然一笑道:“怎么样,斤两够不够啊。”
瘦高个儿疼得毗牙咧嘴,额上都见了汗道:“朋友,你……”
钟家信脸色一沉道:“别跟我套近乎,我们是敌非友,只要你乖乖回我的话,
我不为难你。”
忽听后院深处有人截口说道:“朋友要什么只管开口就是,我王某人一向爱
交朋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决不会让朋友失望,也从来没有让朋友空着手走
路过。”
钟家信抬眼望了过去道:“那是最好不过,请现身说话。”
后院深处暗影里,两前一后走出三个人来,前头两个,一个高大,一个矮胖,
都是海青色的绸质裤褂儿,敞领子,扎裤腿。高大壮汉浓眉大眼,一脸麻坑儿,
手里托着两个铁胆,骨碌骨碌地直转。矮胖的那个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空着两
手,头顶光秃秃的,映着灯光发亮,苍蝇落上去能滑一跟头。
跟在后头的一个,是个穿长袍的瘦老头儿,背有点驼,瘦得跟个人干儿似的,
一脸的奸猾色。
三个人走近,瘦高个儿一躬身,恭声道:“大爷,这人……”
高大壮汉一摆手道:“我知道了。”说着他的目光一凝,望着钟家信道:
“朋友姓钟,如果我猜测不错,该是崂山漏网游魂。”
钟家信不以为然,淡淡笑道:“昔日漏网游魂,今日索命无常。”
两个拿铁尺的汉子悄无声息,从他后头抡起铁尺就砸。钟家信身后像长了眼,
身子微蹲,左肘往后一撞,右脚跟着踢出,那两个撒手丢尺,闷哼声中爬了下去。
钟家信又逼了过去,边走边道:“谁自信能截得住我,尽可以出手。”
瘦高个儿刚吃过苦头,现在他不敢动,而且一只右手也根本扬不起来,只有
瞪着眼往后退的份。
高大壮汉满脸麻坑的说道:“你想怎么样。”
钟家信道:“在这儿杀几个人,然后放把火。人没了,赌场也没了,干干净
净。”
高大壮汉脸色大变,一抖手,两颗铁胆飞了出来,直向钟家信面门射到。
钟家信双手一抬,轻易地抄住了两颗铁胆,高大壮汉扭头要跑,他右手一扬,
一颗铁胆先飞了出去:“留神,接住了。”
高大壮汉没接,头都没回,那颗铁胆正打在他右脚后跟上,疼得他大叫一声
摔了下去,摔了个狗啃泥,只怕脸都开了花。
钟家信扬了扬另一颗铁胆,笑问道:“还有哪位要试试。”
秃顶小胡子跟那瘦老头儿都没敢动,那瘦高个儿这当儿在钟家信背后,他脚
下移动,想往前去。钟家信身后真跟长了眼似的,说道:“别动,你再敢动一动
我打断你的腿。”
瘦高个儿一惊,硬是没敢再动。秃顶小胡子白着脸干咳一声道:“这位朋友,
你听谁说我们是金蜈门的,吃这碗饭难免得罪人,别是有人坑我们赌场。”
“这倒也是。”钟家信淡淡笑了笑,走到高大壮汉身边一脚踩了下去,正踩
在高大壮汉脚脖子上。高大壮汉疼得一挺身张嘴大叫,钟家信又道:“秃头儿说
是有人想害你们赌场,麻子大哥,你怎么说。”
高大壮汉张嘴直叫,手在地上直抓,没说话。钟家信脚下又一用力,高大壮
汉忙叫道:“我说我说,您松松,您松松。”
钟家信脚下收了劲儿,微一摇头道:“我就想不通,有些人为什么这么贱骨
头,好好的不行,非得动粗的不可,说吧,我听着呢。”
高大壮汉道:“我们是金蜈门的人,不过,我们只是小角芭,所知道的不多。”
钟家信道:“这我相信,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如果不说实话,就别怪我
脚下不留情了。”
“一定,一定。”
“刚才说过我是崂山漏网游魂,想必当时你也参加了偷袭行动。”
“没有没有,我们只是听人家说的。”
“是这样的么。”只听得一声惨叫,显然钟家信脚下又用了力。
钟家信的脚是踩在高大壮汉的脚脖子上,但却跟踩在秃头儿的脚脖子上似的,
秃头儿满头是汗,高大壮汉只一叫他便一哆嗦。
钟家信缓缓说道:“你说你是听人家说的,那么你知不知道崂山钟家跟金蜈
门有什么仇。”
“这我知道一点。”高大壮汉忙道:“听说是上一代的恩怨。”
钟家信知道在这些小喽罗跟前根本就问不出什么,不过他心中的愤念却久久
不能平息。他脸上掠过一丝抽搐,一脚踢了出去。高大壮汉两手一捂肚子,眼一
直,“噗”地一口鲜血喷了出去,然后身子起了一阵颤抖,砰然一声爬了下去,
没再动。
血,好似一团火光烧得他眼睛发红,心儿发慌,怒气不息。他转过身又是一
脚,秃头儿身子一挺,嘴里冒出一滩血,他连吭都没吭一声。
钟家信转眼望向那让铁胆打断了腿的瘦高个儿,瘦高个儿面无人色,两手撑
地直往后蹭,满脸惊恐神色,抖着说道:“钟少侠饶命,钟少侠饶命。”
钟家信道:“我不杀你,你告诉我,你们赌场这些年来昧着良心,设下千术
吃下的都放在哪儿。”
瘦高个儿忙道:“这我知道,除了缴回金蜈门外,剩下的全都在他们屋底下
的密室里。”
钟家信过去一把揪起了他道:“你带我去。”
瘦高个儿瘸着一条腿,在姓费的一只手的架持下,一瘸一瘸的往里行去,这
时候他把疼都忘了。
没多大功夫之后,钟家信提着一个包袱回到前院。那张桌上,络腮胡大汉两
口子还在,金百万跟金二奶奶却没了影儿,当庄的跟那几个抱桌腿的一见他出来
全怔住了,敢情后院出了事儿,这儿是一点儿也没听见。
钟家信跟没事人儿似的,笑吟吟地一扬手里的包袱道:“真不赖,没想到这
儿还真有识货的人,一颗珠子换这么多,咦,金老两口子呢。”
络腮胡大汉道:“走了,刚走没一会儿,他们两口子是坐车来的,恐怕撵不
上了。”
显然,他是会错了意,他以为钟家信是想找金二奶奶分那一千两银子。钟家
信也明白,他笑笑道:“不要紧,我到他家去要那一千两银子去。”
说着一抱拳,提着包袱走了。
钟氏一门在码头可说是等苦了,终于盼到钟家信回来了,于是他们便沿着云
梦安陵之线向襄樊奔去。
襄樊在近代,中国几乎将襄樊之地忘怀。但自中古以来,其地为兵家重镇,
顾祖万云:“襄阳跨连荆豫,控扼南北,三国以来,常为天下重地。”
许昌、南阳、攀城、荆州(今江陵县)、夏口(今汉口)均为三国时代的军
事重镇,襄樊是汉水上游的一块古战场,现存三国遗迹甚多,可视为一个褪色的
古堡。襄樊二城,仅汉水之隔,襄阳在汉水南岸,为政治中心。樊城为商业中心,
在汉水上民般汇集,为一河港的双联都市。古时南船北马,即以此为分界点,上
至老河口,下至汉口,为鄂北豫南一带物资的集散地。
第二十三章
原先聚集武汉的武林人物,此时已空群而出,他们争先恐后的奔向西北,由
于多数走的是同一条道路,这就是难免时常要发生摩擦了。这般武林人物之中,
以丐帮、令狐世家、冷泉庄、八卦庄,以及后来参加逐鹿的武当、少林门下实力
最强,不过他们似有默契,除非万不得已,彼此避免争斗。他们这种打算,是想
保存实力,不到形势需要,谁都不愿使力量作无谓的浪费。
但六大门派以外的江湖豪客就不同了,多除去一个竞争者,他们便可多获一
分胜算。其实不属于六大门派的人数十分之多,只是这般人各自为政,形同散沙,
虽然有些杰出的高手,但也孤掌难鸣。
只有一个人不一样,他是八卦门的掌门银弹追魂时逢春。在当时,八卦门是
一个弱小的门派,时逢春虽是力争上游,仍不能跟那些大门大派相比,这就应了
那句物以类聚的老话了,在江湖之上,跟他处境相同的不在少数,他们各有所需,
自然一拍即合。
现在的时逢春不再孤单了,他联合了雁荡双金、泰山拳霸、四明刀客,以及
吴门公子等人。他们这股力量虽然不能睥睨群雄,却也没有人敢于轻易招惹他们。
厉山是随县以北的一个山镇,黄昏,夕阳如血,在西山那边展露着半张醉汉
似的大红脸,晚霞带着一抹怪异而诡谲的紫酡璨金洒映大地。没有一丝风,天气
炎热无比,有着六月酷暑天典型的汗腻味。眼前的小镇也显得那么沉翳而懒散,
任什么全泛着三份闷恹恹,粘涩涩,有气无力的韵息。白天的热浪与高温尚未散
去,夜晚的清凉正待到来。燥得慌,就连喘口气吧,也都是那么汗漉漉的了。
钟氏一门这一路急赶,的确够累了,现在他们第一步要找个地方,先吃顿舒
服的晚饭。
经过石砌的城楼子,便是一条坡度很大的青石板街道,街道洁净又清雅,两
边大多是店铺菜馆。他们在横街头上的一家客栈落了马,这家客栈名唤“悦来”,
平瓦房,不大,但却干干净净,招待亲切。
钟氏一门将整个客栈的后院全包了下来,叫了酒食进房中吃喝完了,又分别
洗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