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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片亘古不变的土地,但斗转星移,却转眼百年,物是人非了。
萧峰一路打马走来,心中不禁感慨万千。忽见阿紫一指前方,道:“姐夫,你看那个土山坡,以前我们曾在那儿打过猎的。”她朝游坦之呶呶嘴道:“这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就是在这儿向你撒的石灰粉。”
新月大是奇怪,问道:“萧大哥,你从前曾在燕京住过么?”
萧峰再也不想隐瞒,不管别人信也好不信也好,他照实说出来就是了。当下道:“是的,我一百多年前曾在燕京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当时还是辽国,我常到这周围来打猎。”
新月和柳如浪瞪圆了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均想萧峰是不是撞邪了?竟说出这么莫名奇妙的话来。
萧峰见两人神色大异,微微一笑,道:“公主,你还记得当初你刚把我救起来的时候,我说了些什么吗?”
新月想起当初萧峰刚醒来之时,说自己是辽国人,当听到辽国已亡时,悲痛欲绝,重伤之余还长啸一声,那声音震得她双耳嗡嗡直响,至今还记忆犹新。
“莫非……莫非……”新月惊恐地看着他,心头突突乱跳,实是不敢相信世上有这等匪夷所思的事。
第四节 南院故地
阿紫见两人神色惊异,不禁格格笑道:“姐夫和我,还有这个傻子……”她指指游坦之,“都是从一百年前来到这个世上的,那时候没有蒙古,我姐夫是辽国的南院大王,就是住在这燕京里,那时这一带叫燕云十六州,现在不知道叫什么了。”
杨过笑道:“还是叫燕云十六州,小时候听郭伯母讲书,曾提到当年宋辽两国争夺燕云十六州,最终于澶州结下盟约,两国交好达百年之久,所以才有了今日燕京的繁荣。”
柳如浪见杨过谈笑风生,丝毫不以为奇,不禁问道:“杨兄,你早就知道这些事了罢?这……这确实太匪夷所思了。”
杨过道:“不错,在遇到萧兄之前,我就在嘉兴听阿紫妹子说过这些事情了,只是不知道还有一位仁兄是从一百年前来的。”他见游坦之痴痴呆呆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阿紫,问他什么话他都不回答,甚是奇怪,后来才知道他是中了碧云宫主的独门毒药。
萧峰看了看目瞪口呆的柳如浪,道:“四弟,为兄从前没有和你说起过这些事,实是连我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他顿了顿道:“四弟,你相信我是一百多年前的人吗?”
柳如浪呆了一呆,忽用力地点点头道:“相信,虽然这事我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但大哥讲的话,不会是假的。”
萧峰哈哈大笑,一拍柳如浪的肩膀道:“好,不愧是我的好兄弟!”他侧头朝新月看去,道:“公主,萧峰身世离奇,希望没有吓着了你。”
新月呆了半日,喃喃自语般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世上真有这么奇怪的事情吗?”
阿紫道:“有,你相信不相信?”
新月看看阿紫,又看看萧峰,道:“我相信,正如柳大哥说的一样,萧大哥是不会骗我们的!”
柳如浪问萧峰道:“大哥,你在一百年前的经历给我们说说罢,定是惊天动地的事情,最后又是怎么来到这个世上的,我实在太想知道了。”
萧峰于是简略地将自己从前的事说了,众人听后,良久无语,想起在那白雪皑皑的雁门关前,萧峰面对千军万马而立的情景,不禁心旌神摇,感慨不已。
众人向北驰去,傍晚时分,到来燕京城下,只见城门已关,城头上每隔两步,就站着一个手握长枪,身负弓箭的蒙古兵,这种严阵以待的架势,一般只在有战事的时候出现。新月一看这阵势,便笑道:“我大汗哥哥一定到了,不知道四哥哥到了没有。”
来到城下,众人还没叫门,城上的士兵已大声喝道:“城下何人?”
萧峰朗声道:“在下萧峰,烦请开开城门,我们要进城。”
城上的士兵大声道:“请问是东辽大将军吗?”
萧峰道:“正是萧峰。”
那士兵立即恭恭敬敬地道:“萧将军请稍候,我立即去通报。”
过了一会儿,忽听得城里一阵马蹄声响,城门陡然大开,一队人马从城里奔出,列于城门两旁,当中一人,驰出城门,向萧峰朗声笑道:“大将军,总算把你盼回来了!”来人浓眉大眼,英气勃发,正是忽必烈。
萧峰跃下马来,向忽必烈拱手行礼道:“四王爷,别来可好?”
忽必烈翻身下马,执着萧峰之手,笑道:“还好,只是时时掂记着你。”他侧头朝新月看去,道:“还有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任性的妹妹,让我好不头痛。”
新月奔过去,挽着忽必烈的手臂道:“四哥哥,我知道是我不好,你可别生我气。”
忽必烈伸手刮了一下她高挺的鼻子,笑道:“好,这一次我就不生气了,但是下不为例!”
新月问道:“大汗哥哥也来了罢?”
忽必烈道:“来了,也是今天刚到,前一阵子,他为了你的事,烦心不已,这会儿你回来了,自己去和他说去,看他怎么罚你!”
新月摇着忽必烈的手道:“四哥哥,你和我一起去求求情,让大汗别罚我。”
忽必烈脸色一正,道:“那你和我说,以后还敢不敢偷跑到中原去?”
新月低着头,小声道:“不敢了。”
忽必烈忽然拍拍她的头,笑道:“傻瓜,大汗原以为你回不来了,伤心不已,现如今你平安归来,大汗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罚你?”
新月高兴得跳起来,道:“真的?那我就放心了,我一路上还在想大汗要怎么罚我呢。”
萧峰向忽必烈道:“王爷,我为你引见一下我的两位好朋友。”
忽必烈向杨过和柳如浪看去,笑道:“这位不是杨过杨大侠吗?十年前一别,杨大侠更是英姿勃发了。”
杨过向忽必烈拱拱手道:“王爷好眼力,杨过有礼了!”
“杨大侠有礼!不知郭伯父可安好?”忽必烈拱手还礼道,虽然十年前杨过临阵变卦,从蒙古兵的重重包围里,将郭靖救出,坏了忽必烈苦心安排的计谋,但此人胸怀宽广,意在天下,加之此时杨过是萧峰带来的好朋友,他的爱才之心又起,一心只想笼络杨过,当年的事他倒没想再去计较。
杨过淡淡地道:“托王爷洪福,我郭伯伯很好,有劳挂心。”
忽必烈叹了口气道:“想当年,先父与郭伯父结义金兰,不想这二十年来,竟成了敌人,先父在地下有知,都不得安息。”
杨过心想:“若不是你们蒙古靼子狼子野心,意欲霸占我大宋的江山,郭伯伯又怎会与你成为敌人?”但碍于萧峰的缘故,不好就此翻脸,当下将头侧向一边,不再说话。
忽必烈也不以为意,又看着柳如浪,问萧峰道:“这位公子是谁?好俊俏的人物!”
萧峰道:“他是我结义兄弟,叫柳如浪,曾几次救了我的性命。”
忽必烈“哦”地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眼柳如浪,实在想不到他如此贵公子哥儿般的人物,竟然身怀绝技。
柳如浪也向忽必烈拱拱手道:“柳如浪见过王爷。”
忽必烈拱手还礼道:“柳公子有礼,看你文质彬彬,不想却身怀绝技,你救了萧将军的性命,本王要重重赏你才行。”
柳如浪道:“萧将军是我大哥,乃世上我最敬重的人,我今生能碰上大哥,结义金兰,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王爷不必言赏。”
忽必烈点头道:“好!不愧是萧大将军的义弟!”他转头看着阿紫笑道:“阿紫妹子,别来可好?怎么这么久也没吭一声儿,往日你不是最多话的吗?”
阿紫微笑着道:“我看你忙不过来,就不打扰你了。”
忽必烈看着她身旁表情木然的游坦之道:“这位是谁?阿紫妹子给我引见一下。”
阿紫一路上对这个游坦之头痛不已,心里想了几百条计策要甩开他,但萧峰仿佛很是照顾这个游坦之,时常告诫阿紫,莫要再欺负他。阿紫的小动作,当然也瞒不过萧峰的眼睛,所以一一被识破,未能得逞。此时见忽必烈问,她看看身旁的游坦之,再看看长身而立的萧峰,不禁甚觉厌恶,皱着眉头道:“他是一个傻子,王爷不问也罢!真想不明白,姐夫为什么一定要带这个傻子回来!”
忽必烈一愕,萧峰道:“这位是游家公子,只是中了毒药,本身并不是傻子。我欠他太多,他家人因我而死,我必要保他周全才是。”
忽必烈点点头道:“萧将军重情重义,忽必烈倒真是没看错人。”
众人相见完毕,重新上马,跟着忽必烈进城而去。
萧峰一路走来,城里的景象与一百多年前并无多大改变,只是有一些建筑在战火中被毁坏,但总体还是比临潢城的破坏要小得多,当年金哀宗弃京逃往蔡州,蒙古攻下燕京后,城里几乎没有遇到抵抗,所以对各种建筑破坏较少,当年南院大王的宫殿更是保存完好。当晚众人就在从前的南院大王的一座宫殿里歇息,忽必烈与新月在另一座宫殿里,相隔甚近。
阿紫兴奋异常,拽着萧峰在殿里前后踱了一遍,只觉夜风清凉,拂上脸上,一切都如从前一般熟悉,静静地伫立在夜色里,让人几疑是梦中。但当年那穿梭往来的王府已不复当年的热闹,檐前柱下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曳曳,昏黄的灯光下,一切都有种事过境迁的凄凉。萧峰想起当年辽国的强盛,不禁在心里暗自叹息一声。
阿紫忽然指着一处房舍对萧峰道:“姐夫,你还记得这里吗?当年你就是在这里喝下我给你的毒酒,当时我做梦都想不到那竟是毒药,那个狗皇帝,真是太可恨了!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她忽然又展颜一笑道:“哈哈,他终究是先我们而死了,只在眨眼间,他就死了,连他的国家都亡了,真是报应!”
萧峰仰起头来,缓缓道:“得人心者昌,逆人心者亡,真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他忽然一转身,径直回头就走。
阿紫叫道:“姐夫,你要去哪里?”
萧峰头也不回,大声道:“找人喝酒去!”
第五节 蒙古大汗
次日一早,忽必烈携同萧峰、新月去见蒙古大汗蒙哥。萧峰自当了这个东辽大将军后,虽然官职极大,却从没见蒙古的大汗,今日是第一次晋见。
三人来到蒙哥所住的宣教殿,早有人进去通报,萧峰三人走进殿里时,一身穿黄袍的蒙古人从座位上站起来,走下台阶迎上前来,只见此人身材高大,浓眉大眼,颌下留着胡子,眉目之间与忽必烈有几分相似。萧峰一看,便知是蒙古的大汗蒙哥。
“萧峰拜见大汗!”萧峰撩起袍角,意欲行礼,却被蒙哥一把扶住,道:“萧将军,无须多礼!”他端详着萧峰道:“萧将军大名威震草原四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大汗过奖了!”萧峰阅人无数,虽然只是与蒙哥第一次见面,却也看出他实是个与忽必烈一样厉害的人物,心想难怪蒙古铁骑横扫四方,原来铁木真的子孙个个都是了不起的角色。
蒙哥亲热地执着萧峰之手,让他在其座下右侧坐了,忽必烈坐在左侧,新月左右看看,正要在萧峰身旁坐下,忽听得蒙哥道:“新月,你可知罪么?”
新月一怔,忙跪下道:“新月知罪。”心里却想:“四哥哥不是说大汗不会怪罪我的么?怎么这会儿又怪起我来了?”
蒙哥轻轻一拍桌子道:“你好大胆!竟敢擅自偷跑到中原去!若不是萧将军将你救回,你如今还有命在么?”
新月垂下头去,没有作声。
蒙哥叹了口气,道:“你要真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对得起已过世的父母?”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已缓和了许多。
新月眼里含着泪,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