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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布衣,浏海长及眉眼,正是金色死神伊芙·比拿。
“参见城主大人,满愿师小姐!”伊芙单膝跪下,姿态恭敬。其余高级将领也跟着跪下,惶恐地道:“不知大人和满愿师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恕罪!”
“起来吧。我和那两位也说过了,此行是临时起意,你们不知道是理所当然,我只是见天冷了,给大家送些过冬的衣裳,不用紧张。”
众将领明显神情大安。罗兰眼光一瞟,瞄见伊芙手臂上的绷带,冰蓝的眸闪过薄怒,微笑道:“这几天蛮军可有来犯?”狄格答道:“回大人,他们天天都来。”
“今天来了吗?”
“没有。”
“哦。”罗兰颌首,突然扳起脸,“那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众人一呆:“咦!?”半晌才回过神,忙不迭地应道:“是是,我们这就回去监视!”奔出几步,发觉不对,又转过身:“不行啊!我们得先带大人你们去下塌的地……”最后一个字因为吃惊咽回了肚子。
罗兰一手揪着伊芙长长的马尾,一手拎住他后领,笑得优雅又迷人:“无妨,有这位带路,不用麻烦了。放心,一会儿就把你们的将军还给你们——走!臭小子!今天非剥掉你一层皮不可!”押着伊芙大步走远,冰宿等人紧跟其后。
“呜,罗兰,对不起啦……”
风儿送来金色死神哀哀的痛叫和讨饶,渐渐转低,终不可闻。被留下来的人见怪不怪地摇摇头,打心底庆幸敌人看不见这样的伊维尔伦城主和无敌战神。
※ ※ ※
罗兰果然“一会儿”就将伊芙放了出来,而且被放出来的伊芙手上少了绷带,伤势也痊愈了,将兵们猜测是冰宿的功劳,只是,伊芙的伤虽没了,头上却多了几个大包,这是谁的杰作,用膝盖想也想得出来。
登上长长的石梯,来到城头,沉寂冰原的荒凉景致跃入眼帘,冰宿不禁屏住呼吸,朝前走去,却没留意脚下,一个打滑往后栽倒。
“小心!”罗兰及时扶住,双手托住她腋下,将她放稳,“上头比梯子还滑,你一定得小心走。要不我扶你?”
“不用,我又不是什么娇弱的贵族千金。”冰宿一笑,凝神静气,推开罗兰的扶持,缓缓走开。地面确实很滑,但在地球,她最喜欢的两项运动就是溜冰和滑雪,所以鞋虽不太称脚,还是覆险如夷地走了下来,刚才是因为悴不及防,才差点跌了个仰八叉。
罗兰望着她倔强的背影,双眸浮起浅浅的笑意。
冰宿走到城垛前,转过身:“真的很滑,这么滑,士兵们不会觉得不便吗?”伊芙答道:“不会,我们习惯了。”
“习惯之前呢?战场可不是练习场啊。”
罗兰笑道:“在来绝境长城前,新兵都会参加为期两个月的特殊训练。”
“溜冰?”
“没错。”
“下次带我去看看。”冰宿眼睛一亮。罗兰笑着白她一眼:“这才是你刨根问底的目的吧?”冰宿抬起头:“嗯哼!你不会如此小气吧?”
“你真这么喜欢溜冰,我叫人专门建座溜冰场给你。”
冰宿皱眉:“我不要,这种劳民伤财的行为。”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平常那么一毛不拔的人,今天居然大为反常,学起封建君主大兴土木的恶习,他不会不知道滥用特权是腐败的第一步啊!
罗兰俊美清逸的脸庞浮起困惑之情:“劳民伤财?不会啊!区区一座个人溜冰场,只要一小块场地和两个冰系魔法师就搞定了。”
OH!冰宿一呆,啼笑皆非地按住额:她怎么忘了这里是个盛行魔法的星球,虽然和地球相比设施简陋,但在某些方面就有优势了,比如建造一座个人溜冰场。
少女展颜一笑:“好罢,那我先谢过了。”疑惑解开后,她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暖流,比那天捧起那杯尼格龙茶时还强烈。
金发青年点点头,对身后的红发侍卫道:“你陪着冰宿,我和伊芙去巡视一下。”艾德娜二话不说走到冰宿身侧。罗兰携同另一人往反方向走去。
“最近敌军士气如何?”
与适才闲聊时温和闲雅的表情截然不同,青年脸上是一片无机质的平静,两眼散发出冷而厉的光芒,宛如冰雪锻造的宝剑,森寒中透出无垠的杀气。
伊芙走在罗兰身后,看不见他眼下的表情,但他猜也猜得到。
“士气差,杀气重。”
罗兰一笑,完全明了部下的意思:失去拳神和主战派,加上久战不下,蛮族士气自然低落,但是糟糕的天候和紧缺的食物又使他们不得不战,绝境激发人的潜力,这样的状况虽不轻松,但也不见得恶劣。
“困兽之斗,难以久支。”罗兰简评,词锋犀利。他转过身,眼神添了一抹深邃:“但是,有道是狗急跳墙,穷鼠啮猫,你可得小心,别成为那只被老鼠咬到的猫。”伊芙肃然行礼:“是!”
罗兰神情一柔,眼里的冰霜也融化开来。
“伊芙,我不是不信任你的能力,只是你总喜欢勉强自己,让我很担心。”
“罗兰……”伊芙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
“像这次你受伤,就完全是不必要的。拳神强归强,也只有一个人,你有得是办法擒住他,却偏偏使用最笨的法子,还搞得自己差点丧命!”
伊芙抿嘴不语。罗兰压抑有些激动的情绪,注视他的后脑勺:“听我这么说,你很不快,是吗?”
“……”伊芙头一个反应是摇头,但他从不对眼前的人撒谎,终于还是保持沉默。
罗兰轻声一叹:“我就知道,被那个武斗狂养大的你,不可避免会被灌输一些该死的战斗情操。”伊芙犹豫半晌,忍不住道:“师父他…待我很好。”
“我知道他待你很好。”罗兰冷冷地道,“这点我同样很感激,但是他给你的负面影响也不小。老实说,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光凭伤害你这笔帐,我就想亲手宰了他!”
伊芙惊惶抬首,瞪着对方。
“……若大人真想杀拳神,不劳您动手,交给属下就行。”许久,他低低吐出一句,幽幽的声音回荡在风里,说不出的寂寥。
罗兰眯眼,神情一寒:“你用这种口气说话,是想向我表达抗议吗?”
“属下没有这个意思。”
“伊芙。”年轻的统治者垂下肩膀,缓下颜色,化作无奈,“抱歉,我无意令你为难,刚刚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罗兰……”这次换伊芙感到歉疚。
“好像从以前起,我自认为对你好的决定,结果总是把你逼入更痛苦的境地。”罗兰自嘲一笑,摇了摇头,“罢了,只要你以后稍微收敛那些天真的想法,我就不会动你的宝贝师父。”
“罗兰。”伊芙直视他的双眼,恳切地道,“请听我说,我从没责怪过你,我能有今天的人生,全是你赐给我的,所以你千万不要有那种对不起我的想法。”
“是吗?”罗兰定定回望他,满腔怀疑,换作其他人处在伊芙的地位上,对他说出这番话,他肯定相信,但伊芙是不同的。罗兰从不认为他稀罕那个将军的显赫头衔,事实上,伊维尔伦城主至今还没遇到比这个部下更淡薄名利的人,所以伊芙这席话,他是一个字也不信,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怀疑伊芙的忠诚。
看出主君的矛盾,伊芙微微一笑:“那么,我换句话说吧,打二十二年前,你从雪地里捡回无依无靠的我,为我取名‘伊芙’(雪)的那一刻起,我的生命就属于你了。”
没错,当他从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睁开眼,看见那双充满关怀和温情的冰蓝眸子时,他的未来就注定了。从那以后,只有这个人,可以叫他生,可以叫他死!
罗兰沉默片刻,问道:“即使当时的我是抱着拐骗幼童的目的将你捡回?”
“是的。”
“伊芙啊伊芙,你真是叫我不知如何是好。”罗兰抚额长叹,满脸哭笑不得,他是不是该庆幸捡了个现成偏宜?“虽然我是受惠人,我还是忍不住说你,你太好拐了。”
伊芙但笑不语。罗兰定了定神,以柔和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转向远方,幽幽地道:“这世上,唯有你知道原本的我,记得‘她’,我虽没有忘,可是我已经记不起真实的我,原初的我是什么样的了——伊芙,你老实回答我,我变了吗?”
金发将军动容,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没有。”语气是斩钉截铁的。
“是吗。”罗兰淡淡一笑,转身大步走远,留下伊芙呆站原地,细思最后那个表情的含意。他隐隐感觉到,主君不相信自己的回答。
“你没有变。”他忧伤地重复,“你只是,把心封住,藏起来罢了。”
远处,一直观查两人的狄格拉过一名士兵,劈头问道:“你觉得他们俩像吗?”
“谁像谁?”那士兵被他问得一头雾水。
“大人和阁下!”狄格低吼,指着目标,“快!看完跟我说!”那士兵皱眉,但基于对长官的服从,还是打起精神比对,半晌,报出结论:“不像!”
一点也不像!一个高挑俊美,一个娇小娟秀,狄格副官是吃错什么药,竟认为这两个人长得像!是啦,大人和将军都是金头发蓝眼睛,但若只凭这点下判断,伊维尔伦百分之六十的人口都算和大人长相相似了。
“嗯,你也这么认为吗。”狄格挥挥手,赶走自始至终进入不了状况的士兵,继续烦恼:到底是谁呢,阁下的哥哥?
※ ※ ※
第二天中午,罗兰一行人离开了绝境长城,整整三十辆马车的衣物和补给品也及时送到并得到妥善的安置。
伊芙率领一干高级将领站在城门口,担心地注视罗兰,劝道:“大人,多盘桓几日再走吧!”
别人看不出来,从小和对方一起长大的伊芙怎么会看不出异常。青年微带酡红的脸色,眉间极淡的倦意,分明就是发烧的症状!而且以他那忒能掩饰的本领,还露出这点蛛丝马迹,可以想见热度绝不低。
“不了,我还要去其他地方看看,不能在这里待太久。”罗兰微微一笑,向伊芙颌首表示无碍,转向众军官,朗声道,“诸位,绝境长城乃至要关隘,绝不能让蛮族攻破,一切就烦劳诸位,务必尽力辅佐伊芙将军!”众人轰然应声,一齐行礼。
罗兰点点头,朝城头上向自己举枪致敬的士兵们微笑着还了一礼,转身走向马车,以流畅的动作踏上车辕,消失在门后。艾德娜等侍卫早就骑上马,一等车夫驱动车子起行,立刻跟上。伊芙等人目送他们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你还真能撑。”
冰宿看着跌坐在对座的人,挑高双眉。罗兰一手按头,喘息道:“还说呢,早上吞了你一颗药片,我就一直想睡觉,你是不是给我安眠药?”
“那你一定是吃了夜服的,夜服的百服宁有安神效果。”
“还有…夜和昼之分啊。”罗兰苦笑,往椅背一靠,合上眼,“罢了,我睡一觉,到了叫我。”冰宿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听得对方呼吸转轻,已然入睡。踌躇片刻,她捞起脱下的银狐斗篷,起身走到他跟前,将之轻轻盖上,然后执起他右手,不及探向脉门,就被炙热的温度吓了一跳。
好烫!冰宿眉头紧蹙,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