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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恩!'
昭霆和耶拉姆的大喊湮没在陡然爆发的轰鸣中,九条雷电形成的巨龙从天空俯冲而下,将席娜轰个正着。但沙尘散尽后,出现的身影却毫发无伤,只是左手多了只刻有奇异图案的短杖。
第一件法宝么?肖恩没有给敌人丝毫的喘息时间,长枪平挥,发动第二波攻势:'封器·电网!'
呈格子状的金色电光刹时包围住席娜,她试图化解,却没有用。
魔杖失效了!怎么会!难道是她刚才的咒语——
席娜只惊愕了一瞬就镇定下来,心念电转:这女孩的魔法有古怪,不能让她再有机会抢攻!
主意一定,她立刻施放斗气震碎电网,朝对方冲去。肖恩早有预备,三道沙墙冲天而起。
轰!席娜才打破第一道墙就发觉不对,连忙射出发火球,借着反冲力高高跃起。果然,崩塌的沙墙化作数十根石牙,险些就刺中她的脚底板。
守中藏攻!有一手!席娜忍不住赞叹了声,被对手的强劲激起前所未有的斗志,银白的斗气波呈放射状涌出,宛如从天而降的流星雨,直袭对方。
肖恩背上的双翼一振,看似要往天空闪躲。席娜掏出一只酷似铁手套的武器戴在右手,闪电般飞向他,却不料青年压根没有躲避的打算,而是借用风翼施放魔法:'裂空阵!'
无数漩涡状的小风卷出现在空中,将斗气波吸收得一干二净,影响所及,连空间也开始扭曲。席娜身子摇晃,差点坠落。但只一忽儿,她就摸清风卷的流向,覆险如夷地继续飞来,灵敏的战斗直觉令肖恩也不禁暗暗赞了声好。
激烈的金戈交鸣声连成一气,铁手套凌厉而绵密的攻击被长枪一丝不漏地挡下,棕发青年高超的枪术令旁观的妖灵族战士大为震撼,但他们的惊讶程度还远远比不上席娜,因为一股剧烈的冲击从右手传递至她全身。
不好!我上当了!席娜这才发现对方的武器不是实体,而是雷元素汇聚而成的幻枪。然而,已经迟了,肖恩将空出的右手举到她胸前,结了个手印:'震!'
只听得砰一声闷响,席娜整个人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向后飞去,重重摔在地上。
'族长!'妖灵族战士纷纷惊呼,跑向倒地的头领。
《你下这么重的手干嘛!》杨阳看的不舍。肖恩以枪驻地,调整散乱的呼吸:(放心,这一击只够她麻个半分钟。)
事实上,他伤得比对方更重。考虑到黑发少女的体能,他刻意用魔法来战斗,没想到还是被逼得不得不使用武器,这个叫席娜的女人可真够厉害。
《是吗?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希莉丝呢?》
(这个,说来话长。总之,希莉丝没事。)肖恩刚才感应到本体被红发少女骂得臭头,不敢说出实情,打了个哈哈蒙混过去,躲回身体里。
'哎……喂!'杨阳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被挤出了精神世界。
'阳,怎么回事啊?肖恩怎么会——'一见风翼和雷枪消失,昭霆就明白换人了,忙不迭地问道。
'不知道,他不肯说。'杨阳跌坐回地面,揉捏酸痛的左臂。耶拉姆关心地望着她:'你还好吧?'
'还好,这次他不是操得很厉害。'
三人说话间,席娜已恢复意识,在族人的簇拥下走近。见状,杨阳想要起身,无奈腰酸腿软,实在爬不起来,只好歉然一笑:'失礼了,族长。'
'没关系,你叫我席娜就行。'年轻的女族长用兴味的目光打量她,'你的性格和战斗方式相差真大。'
'哈哈,这……'杨阳苦笑。
'别在意,我是在夸奖你。你是我见过最强的战士,魔法和武技都很棒。有生以来,我还是头一次打得这么过瘾。'席娜真诚地笑道,脸上毫无败者的阴影。杨阳不禁也回以微笑:'哪里。那么,席娜,我们可以走了吗?'
'你可以走了,他们两个不行。'
'哎?'杨阳三人呆住了。席娜也浮起困惑之情:'我不是说得很清楚,打败我就不用做奴隶,你赢了,所以你可以走;他们俩输了,当然必须留下来。'
'……'
就这样,虽然托棕发青年的福赢得了胜利,却只换来黑发少女一个人的自由。
杨阳从惨痛的回忆中醒来,暗暗叹息。没察觉她短暂的失神,席娜问道:“阳,我们马上要去猎食,你去不去?”
“呃,我不去了,抱歉。”开玩笑!她还不想死!
“真可惜,好想再见识一次你华丽的身手。”席娜非常失望。肖恩大为振奋:《让我出来!我让她见识!》
(你闭嘴!你随便把自己拆成两半的帐我还没同你算呢!)杨阳喷火。
棕发青年立刻噤声化作缩头乌龟一只。
“那族里麻烦你多担待了,我们大概会去好几天。”
杨阳大奇:“好几天?为什么?”席娜耸耸肩:“食物越来越难找了呗,受荒年影响,沙漠的水源干涸了许多。水少了,生物当然多不起来。”
“席娜,你们为什么不出去呢?虽然外面的情形也很糟,但比起这里简直是天堂和地狱的差别。再说,以你们的本领,到哪儿都会有人抢着要。”
“因为我们还未到达极限。”
“咦?”杨阳一怔。妖灵族族长露出淡淡的笑容,用复杂的眼神眺望广袤无垠的金色沙海,“诚然,我们很强,但成就我们强的是这片沙漠;同样的,它也吞噬了不少我们的同伴。我们热爱它,也憎恨它。这里凝聚了我们所有的爱恨,你说我们如何抛得下它?”
“……”
“而且从出生起,我们就一刻不停地与这片沙漠战斗,已经成为一种本能。如果出去了,我们反而会过不惯安逸的日子,甚至丧失生活的动力。”席娜抚摸胸口,一字一字道,“每个妖灵族战士,这里都有把火,一把为了生存燃烧的火焰。它是我们的生命之源,也是力量之源,一旦它熄灭,我不敢想象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杨阳浮起略带迷茫的神情:“我不太明白,不过,我觉得很感动。”
席娜绽开灿烂的笑靥,伸了个懒腰:“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被你一问,就滔滔不绝说了。今天以前,我连想都没想过这些事。”
我倒是很明白。肖恩心道:只是不想向命运屈服罢了。
※ ※ ※
两只巨大的前爪从沙里钻出,接着是两颗眼球,四下看了看,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但是,它没有机会让身体也浮出地面,一个从天而降的身影一拳轰碎了它的颅骨。
“沙蝎啊。”棕发青年以不甚满意的眼光扫描猎物,“也罢,虽然要煮很长时间,但肉的味道还可以。”
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里,肖恩感到脑子一晕,一股陌生的渴望从心底窜起,不知不觉弯下腰,抓住沙蝎的一只前爪,就要使劲。
“嗯……”
趴在他背上的希莉丝往旁边一滑,发出不舒服的梦呓。肖恩刹时回过神,将她挪回原位。
“奇怪,我应该没有食欲了啊。”无法理解自己的失常,肖恩发了会儿呆,想不明白,只好暂且压下困惑,把尸体拖出沙子。
沙漠的夜格外晴朗,满天星子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棕发青年让红发少女躺在身边,手肘撑着膝盖抵住下颌,注视被火焰包裹的尸首。明亮的火光照映在他脸上,却温暖不了他的肌肤。
当年,贝姬的尸体是不是也是这样被火烧成灰烬?
心脏绞痛,肖恩情不自禁地闭上眼。
“权力,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吗,卡修?”
记忆中,红发少年的笑容就像朝阳般璀璨。长大后的他,也是不变的光芒四射。而维持那光芒的,就是名为野心的火焰。可是在内里,是不是也有些珍贵的事物,被那火焰悄悄地吞噬了?
'肖恩,你还不明白吗?你对王家的威胁!卡修是英雄王,可是他的名头还没你响亮,只要你一句话,民众甚至愿意推翻他!你的影响力这么大,卡修怎么会让你活着!'
'我又不会叫人推翻卡修。'
'你这个笨蛋!现在问题不是你怎么想,而是卡修怎么想!'
'我是什么样的人卡修最清楚,他不会怀疑我的。'
'你错了,他会怀疑你的。'贝尔妲牵起一抹悲哀的笑容,'卡修已经变了,只是你没发觉。'
我是真的没发觉吗?肖恩睁开眼,审视自己的心灵。当日,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见到高高在上、肃容正坐的儿时好友,那份油然升起的生疏感,真的只是因为阔别了十六年?
还有,当每个人都跪下,他昂然独立,卡修眼中那一闪而逝的不悦,又是源于什么?
肖恩苦笑出声,直笑到前仰后合,泪水涌出眼眶。
卡修啊卡修,你可知,我那时不跪,不是为了向你表达抗议,而是我太高兴,高兴得想要上前拥抱你,就像拥抱贝姬一样,对你说:'好久不见,卡修!',而不是:'为臣参见陛下。'
你忘了,十二岁那年,我就已经成为你的臣下了?
还是你认为,那不过是当不了真的童言稚语?
那么,为何在我发誓向你效忠,交出所有的头衔和领地后,你还是要置我于死地?
难道就如贝姬所说,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而且,卡修已经有了孩子,如果他没有孩子,问题还不大。'
'这跟罗莎米亚又有什么关系?'
'防患于未然啊!卡修是科尔修斯家族第一代国王,当然会想要让这份基业永远传承下去。他虽然不及你名头响,好歹还压得住你,但罗莎米亚就不行了。卡修一死,局势必定倒向你这边。为了永诀后患,现在杀了你是最好的办法。'
'我只比卡修小四个月,他死了,我也差不多了。'
'那你六个弟子呢?他们一个比一个出色,随便往哪儿一站都比罗莎米亚亮眼。何况他们都在降魔战争立下大功,获颁的土地加起来足足占了半块大陆,你能保证他们不会起异心?'
'鲁西克有点危险……'
'这不就得了!'
'……好吧,我现在就去叫他们签保证书。'
'肖恩啊。'贝尔妲抚额长叹,表情有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好笑和爱怜,'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呢?都三十三岁的人了。看来跟你说再多也没用,总之今晚的宴会不要去,马上收拾行李,带着帕尔他们躲得远远的!'
“贝姬,你会恨我么?”
恨我没有听你的话?恨我害死了你?
恨我……直到今天才明白你的心意?
'肖恩,答应我,不要为我报仇,不要回来找帕尔他们,找个地方安安稳稳过一生。'
'我做不到!'
'喂,你这家伙,不知道拒绝将死之人的要求是不可饶恕的行为吗?'贝尔妲又好气又好笑,胸口的利箭和箭头的剧毒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笑容,'答应我吧。我用一条命换你的,不是为了看到你被仇恨弄脏。而且你斗不过卡修。你是很强,但你太天真,只要稍微用点心机就能摆平你。相信我,帕尔他们不会有事的,他们比你聪明多了。我也…希望你……'
劈啪!火星的爆响将青年的神智从遥远的过去拉回来,他擦去脸上的泪痕,查看烤肉的情形,松了口气:“幸好没有烧焦。”
然后,他低下头。
红发少女呼吸轻浅,睡容安详,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他已拉开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