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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生活的神学生,十有十不认得她的服饰,正要补充——
'你是军官?'男孩眼睛一亮。
'你认得啊。'少女松了口气,上前帮他拭泪,这回男孩没有躲闪,希翼地瞧着她:'你是军官的话,认不认得……'未完的话语在对方触碰到他的瞬间咽回,眼神则一转为呆滞。
'这样还差不多,漂亮的脸蛋就是应该干干净净才可爱——嗯?你说什么?'
'你……不讨厌我吗?'
'啊?'
'你碰我…你不觉得我脏吗?'
少女怔了会儿,莫名其妙地道:'脏?你哪里脏了?哦,刚刚是有点脏啦,眼泪鼻涕糊成一团,但还是很可爱啊,不会恶心。'
'不是的,身上……'
'身上?'少女目光下移,发出惊呼,'呀——你受伤了!'说着,不等男孩反应过来,一把拉开他透出血迹的衣裳,纵横交错的鞭痕映入眼帘,有淡得几乎看不出痕迹的,也有缓缓渗出血丝的,'天呐!是谁这么狠心?'
'别……'男孩红着脸想把衣服扣回去。
'畜牲!我要杀了那个敢对女生施暴的家伙!'不顾对方的挣扎,少女继续检视,瞥见几条疤痕延伸到更下面,想也不想地一拉……
'你是男的!!!'
震惊的喊声划破晴空。
趁此空挡,男孩赶紧拉回裤子。
'男孩子怎么可以哭!伤口再痛也不可以!'
'啊?'一时适应不了如此剧烈的转变,男孩愣在当地。少女双手插腰,怒气冲天地瞪着他:'谁打你,你就去打回来!在这里哭有什么用!下回再让我瞧见你的哭脸,我就揍你!'
'……'
“那小子变了好多。”
情不自禁吐出的自言自语打断了回忆,艾德娜眨眨眼,感到一股异样的情绪浮上心头。
和罗兰一样,除了做梦,她几乎不曾想起过去的事。太多的现实压在他们身上。尤其是罗兰刚进宫的几年,四面八方都是敌人,走错一着就是死。不但他本人被迫磨平锐角,他们这些身边的人也跟着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阴谋、暗杀、谍侦……连战场也无法比拟的丑恶接踵而来。等局势终于稳固,可以喘口气时,才惊诧改变之大。常常午夜梦回,怀疑坐在床上的这个自己还是自己吗?为何如此陌生?周围的人也是,愈来愈阴险的某人就不用说了;而那个曾经是爱哭鬼的男孩,变成了温文守礼的青年。她的感情也在不知不觉间,由最初类似长姐的照顾之情,转为如今对一个成年男子的爱恋。
可是,已经固定的关系,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改变的。年龄也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藩篱,所以艾德娜才如此烦恼。
“啊——烦死了!他收就收,不收拉倒!”
捶了树干一拳,艾德娜用中气十足的大喊为自己加油鼓劲。从这个举动可以看出,她决非多愁善感的女性。
这时,军人的直觉让她捕捉到远处传来的细小异响。循声望去,只见几人快步走近。领头的是个身穿祭司袍,非常貌美的年轻女子;后头清一色是男性,做园丁的装束。
“祭司大人,是这里么?”
“没错,把这些花全铲了。”
一个年纪较大的园丁面露迟疑,年轻的却都卖力地举起锄头。见状,艾德娜连忙从树上跳下来,狂奔过去:“慢着慢着慢着!”
跑到那祭司面前,她喘了会儿粗气。不是因为跑步,是激动的缘故。
“为什么要把这些花全铲了?”调息完毕,她问道。
吓了一跳的女祭司这才认出她是谁,神色慌乱了一瞬,随即镇定下来,用义正词严的口吻道:“艾德娜军团长,即使是您,也不该未经通报擅闯大神殿!”
“抱歉。”艾德娜为自己的行为红了脸,尴尬地搔搔头,“我马上就走——不过为什么要铲掉这些花?它们开得这么美。”
仿佛为了强调己身的正当性,或者出于莫名的攀比心理,祭司挺直背,让艾德娜注意到了她“宏伟”的胸部:“当然是为了应付荒年所做的准备。神殿已经有许多地方被开垦出来种上蔬菜,这里也不例外。”
“这样啊……”无言以对的红发侍卫,在动摇了片刻后就决定退让。无论再怎么舍不得这块回忆之地,身为罗兰左右手的她,一向把自己的责任放在首位。
转移视线,想最后看一眼周围,艾德娜突然望见一样奇怪的东西。
不假思索地走过去,拨开花丛,赫然是一块路牌似的木板。
“重点保护区域”
因长年日晒雨淋而显得有些破旧的木板,书写着让人眼睛一亮的漂亮字体。
“这是什么?”余人也发现了这块木板,纷纷凑过来。
那…那个混蛋……一眼就认出笔迹的艾德娜全身发抖,又是恼恨又是感动。恼恨的是那个人总是做这种事,感动的是他的用心。
祭司也认出了笔迹,脸色刹时变得极为难看。
“啊,你不用在意,我会叫大人收回这个,你们继续、继续。”误会了她的反应,艾德娜一把拔出木板,露出善意的微笑。祭司嘴角抽筋了一下,终于忍无可忍地吼出满腔愤懑:“用不着你假惺惺!”
“啊?”艾德娜愣在当地。
“这块木板是你要大人写了放在这的是吧!为了嘲笑我!为了向我示威!”
“你在说什……”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用跟大人上床换来军团长的位子不说,现在还把主意打到阁下头上!不要脸!也不照照镜子!男不男,女不女的,年纪又大,居然妄想吃嫩草!”祭司越骂越恶毒,余人的脸色也产生相应的变化,园丁们是恐惧得发白,艾德娜是愤怒得发红。
“你——”她高高扬起手,努力控制住不甩下去。即便在盛怒中,红发侍卫依然没忘记对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圣职者,万万经不起她一掌。
“住手!”
一声清喝如剑划破虚空,镇住所有人。
法利恩从不远处走来,这个距离不够他听见两人的争执,却足够他看清艾德娜的动作。
“阁下……哇——”祭司立刻挤出两泡泪,呜咽着扑向他。法利恩眼明手快地扶住,没让她顺利投怀送抱。环视众人,他神色不善地问道:“怎么回事?”
“我……”这才回过神的艾德娜一边想着这两天是倒了什么霉,三番两次让眼前的人看见自己这副模样;一边缓缓放下手。
“阁下,阁下,她……”同样不说完,却因搭配上楚楚动人的泪靥,让人自然往反方向联想。
“她什么!你这臭女人!”察觉对方的居心,艾德娜怒气冲冲地跳起来,“想把罪都推到我头上?没门!有种站出来,咱们对质!”
“不。”祭司躲到褐发青年身后,“你说不过,就使用暴力,我才不跟你这样的人对质。”艾德娜气得差点晕过去。
“道歉。”
圆润却清冷的声音,引来所有人的注目。
法利恩本没有这么容易上当,但昨天办公室里的情景还在他脑中盘旋不去,使他的心情极度不悦:“连同大人的份一起,向她道歉。”
艾德娜无法置信地瞪着他:“你信她不信我?”
法利恩皱了皱眉:“我亲眼看见你举起手要打她,叫我怎么信你?”
艾德娜咬紧牙关,强忍胸口满溢的愤怒和委屈,道:“昨天的事是我不对,但刚才的事,我一点错也没有!”将她硬挤出来的坚强态度看成挑衅,法利恩更是不满:“现在除了大人,你是谁也不放在眼里了?”
“因为她是大人的情妇嘛。”按捺不住,祭司小声道,仿佛炸雷般在两人耳边轰然作响,法利恩惊讶地转向她。
“大混蛋!”
狠狠扔下木板,红发侍卫再也抑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忍着屈辱掉头跑远。
※ ※ ※
“你这个笨蛋。”
“别说了。”罗兰上半身埋在文件堆成的小山后头,垮着脸取过一张,过目,盖章,挪开,再拿一张……
冷眼斜睨他的冰宿凉凉地道:“你这样要做到何时?”
“不知道。”
“让我做你的秘书吧?”
“不!”
“那你今晚一个人吃饭。”
“……”
无视情人受伤的眼神,冰宿变魔术般变出一打帐本,重重放在办公桌上,将罗兰好容易腾出来的地方重新填满:“既然你喜欢忙,就再来点。”
“冰宿~~”这下罗兰真的是非常哀怨地瞪视情人。见状,冰宿稍稍软下语气:“谁叫你自己把艾德娜气成那样。”
“不关我的事!是法利恩惹的祸!”罗兰毫无羞耻心地推卸责任,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听完,冰宿困惑地皱起眉:“奇怪,艾德娜不是会为这点小事哭泣的人。”
“她哭了!?”
“你不知道吗?”冰宿惊讶地眨眨眼。罗兰紧张地推开面前的奏折:“不知道,我还以为她回红谷了——怎么样?她哭得厉害吗?”
“眼睛肿得像核桃,你说她哭得厉害吗?”
“法利恩究竟在搞什么!”罗兰大发雷霆。他的确有理由生气,对他而言,艾德娜既是好友又像妹妹,即使是亲弟弟也不允许欺负。
相比之下冰宿的反应就冷静多了:“也许是他跟你一样不擅长追求女人的关系。”
罗兰的怒气咻地瘪下来:“我很擅长追求女人……”
“是吗。”冰宿轻哼,“不要把女人和母猪相提并论。”
“……”
“总之,艾德娜那边交给我,你继续做法利恩的工作,可别又搞砸了。”
“是。”罗兰一边叹气,一边纳闷:自从确认过彼此的心意后,我好像一直被她压在下面?
咔嚓!左边连接内室的大门突然打开。冰宿飞快地将手搭在剑柄上,转过头,一个纤细的身影跃入她眼帘。
那是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轮廓柔和,五官完美得不可思议,被雪白单衣包裹的身子散发出幽幽银辉,衬得那不属于人世的容貌更加超凡脱俗。他披散着一头及膝的白金色发丝,流转着水波的湖色眼眸半眯半睁,在纯洁中渗入无限风情。
一时间,冰宿看得呆了。
“终于醒啦,小懒虫。”罗兰绽开宠溺的笑容,招手示意他过来,对冰宿道,“介绍一下,这是莫西菲斯。”
冰宿大吃一惊,瞪视显然刚睡醒,摇摇晃晃走向罗兰的莫西菲斯:“他不是独角兽吗!?”
“是独角兽。”扶了少年一把没让他撞上桌角,罗兰笑道,“有很多异族都能幻化成人形。你不是看过妮娅人类的样子吗?”
“我以为那是幻术。”冰宿随口回答,凝神端详人形的独角兽。换作平常的她,早就想把莫西菲斯架上手术台研究他“变身”的奥秘了,但不知为什么,面对眼前美丽的圣兽,她竟无法产生亵渎的念头。
“罗兰。”莫西菲斯习惯性地偎向金发青年,却在碰到他胸膛的刹那顿住,“你去见了帕西尔提斯?”
“你鼻子真灵,没错。”
“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莫西菲斯担心地检视他。罗兰微微皱了皱眉:“喂喂,他可是我师父,会对我做什么?倒是你,怎么可以直呼他的名字,要叫‘爷爷’。”想到帕西斯听见这个称谓时脸上会浮现的表情,他情不自禁地露出坏心的笑容,同时用指关节轻扣义子的额头,以示薄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