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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地选择转移话题,正巧眼角瞄见一道倩影:《那女孩跟上来了!》
他口中的人,是打他们一走进小镇,就尾随上来的陌生少女。
(别理她!)帕西斯早就发现这个跟踪者,不耐烦地挥挥手。刃雾更加吃惊,这是第一次帕西斯对美女如此兴趣缺缺,从侧面反映了他的状态确实不佳。
《不过…还真是罕见呢,黑发也罢了,连眼睛都黑色的。》
帕西斯脚步一顿,转过头,对上一双晶灿的黑眸。见他注意到自己,女孩立刻回以真挚的笑容,使她清丽的娇靥越发亮眼。
花痴!下了个不留情面的评语,青年转头继续走,没走几步,眼前的景象大幅扭曲,他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
“呀!”黑发少女惊呼了一声,奔过来想搀扶,关怀之色溢于言表。但是只跑了一会儿,她就停下来,因为对方的背影透出强烈的拒绝意味。
一边调整呼吸,帕西斯一边手扶着额头站稳。热心的村民纷纷慰问,一个服务生甚至从路旁的旅馆跑出来拉客:“这位先生,看你脸色不好,要不要进我们店坐坐?”
犹豫片刻,帕西斯走进这家名叫'河风'的旅店。
坐在靠窗的位子,他喝着有提神作用的药草茶,若有所思地注视窗外。从这个距离可以看见梅斯湖畔的森林,而拉扯他的力量就来自那里,但他才不要乖乖从命!
《那女孩没跟进来。》刃雾探头张望,意识还围着跟踪者打转。
(没跟进来最好!)一不小心捏碎了茶杯,帕西斯扔给气呼呼上前的服务生一枚金币,指示他再去拿些可以醒脑的饮料过来。
可恶!困死了!粗暴地揉乱刘海,帕西斯努力与脑中一波波涌上的睡意对抗。他已经连续三天没合眼,之前三天也只睡了不到一小时,可是他不能睡!一睡着,贺加斯绝对会趁虚而入!
洪亮的歌声和着琴音传来,刹那间宛如一盆冷水浇下,浇得他无比清醒,不是因为好听,而是——太难听了!
寒冷的冬季少有吟游诗人光顾,百无聊赖的镇民在喷水池广场弹起了自编的小调,虽然不专业,水平倒也不如帕西斯认为的那么臭,博得不少掌声。在旅馆门口转向的黑发少女也站在人群外围,双手合十,白皙的脸蛋泛着兴奋的红晕,两眼射出陶醉的光芒,一霎不霎地定在唱得起劲的胡子大叔身上。
“这种破歌也能让你听得这么入迷?”基于乐师的自尊,帕西斯的双腿自动走到这里,一路火冒三丈。当看到少女的反应,太阳穴更青筋跳动——她懂不懂什么叫艺术?!
“呃……”黑发少女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因为我头一次听露天演唱会。”
演唱会?帕西斯皱眉,正好胡子大叔结束了弹唱,他把背包扔在地上,斗篷丢给她:“拿着!我让你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音乐!”
天籁。
刚要离去的众人一听见突然响起的竖琴声,不约而同地浮现相同的感想。被差劲的演出气发了兴,帕西斯不再藏私,一首魔曲把在场的观众迷得七荤八素。然而,当他弹奏完,扫视泥塑木雕般的众人时,才发现——那个少女不见了!
可恶!不识货的丫头!还拿走了罗兰的斗篷!
打发了蜂拥而来的人群,帕西斯气急败坏地把竖琴塞回背包,这时,一张白纸递到他面前。
“请帮我签名!”黑发少女的音量近乎尖叫,眼眸就像真正的星辰般闪烁,“你弹得太棒了!连当年风靡全帝国的超级巨星瓦伦三兄弟也要靠边站!请务必留下您的大名,我要回家供起来,日日三柱香膜拜!”
“……哼。”尽管对方的某些话很怪,但感动的意思毫无二致,帕西斯情不自禁地接过纸笔,写下了自己的全名。不管再怎么排斥,亚利安族的血也在他体内流淌,使他拥有一个乐师的灵魂。
“谢谢谢谢谢谢!啊——这就是追星族的心情,原来真的有偶像崇拜症这种病。”将红扑扑的脸颊在纸上摩擦,黑发少女整个人沉浸在幸福之中。
听到这里,帕西斯越发肯定对方不是一般人,细看打扮也有异。正经的南城女性决不会穿露出小腿的连衣裙,还赤着脚。
不过他自己的事已经头痛不完,没闲情管别人。而且站的时间一长,头又开始发晕。
“你没事吧?面色很差。”黑发少女关怀地凝视他,水晶般剔透的嗓音让青年感到一丝凉意,神智也稍微清醒,忽而冒出个点子:“你吃过饭没?我请你。”有个聊天的伴,也许会精神些。
少女双目一亮,激动地道:“这是搭讪吗?”
“……也可以这么说。”
“啊啊——”窈窕的身子不住颤抖,黑发少女甚至热泪盈眶,“没想到我有也被搭讪的一天!”帕西斯无言了半秒:“从来没人邀请过你?”这里的男人眼睛都瞎了吗?
“他们不敢。”
不敢?帕西斯正思忖间,少女已经用空着的手挽住他的胳膊,蹦蹦跳跳地往前跑:“走啦!走啦!我有很多想吃的东西呢!”
再次回到和风旅店,帕西斯对迎上前的服务生低语了几句,引着女伴走向先前的座位。
“哇哇,这里视野真好!你很懂得享受!”黑发少女一坐下来就扑到窗台上。
“只是想吹风罢了。”帕西斯懒懒地应道。
此刻不是用餐时间,加上是旅游淡季,二楼除了他们连一个人也没有,更增催眠的气氛,幸好有个声音在耳边聒噪,让他不至于昏昏欲睡。
“呐,我们来聊天吧!”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少女转过头,挥手道,“什么都好,随便找个话题!”
善体人意的女孩。帕西斯眯了下眼,刚刚在广场交谈时他就发现:眼前的人并非徒有美貌的花痴,但也不是别有居心的可疑份子。相反,天真烂漫的性子下有一颗玲珑慧心。
这一点,从她夸张的肢体语言就可以看出。
“你不必扯着嗓门叫,用比平常大一点的声音就行。”
黑发少女僵住,半晌,吐了吐舌:“你看出来啦?抱歉,因为我看你好像很困,又不想睡。”
“我也是看你好像很累,又不得不叫。”帕西斯反唇相讥,坦率地道谢不是他的风格,他另有一套谢恩方式。
把菜单推倒对方面前,示意她点菜,帕西斯瞥向楼梯口,正巧服务生抱着一只礼盒上来。
问清楚价钱,多算了小费给他,帕西斯报出少女点的菜,自己只要了壶苦茶。
“你记性好好,跟我哥哥一样。”没有在意对方的讽刺,黑发少女依旧贯彻助人为乐的初衷,手指礼盒,“这是什么?我可以拆开看看吗?”
“打开吧,就是给你的。”
盒子里是一双做工精致的小牛皮靴,白底缝银线的花样,十分漂亮。少女惊呼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把玩良久,才套在脚上,浑然天成的合适。
“被你爱上的女性一定很幸福。”她抬头,笑了,眸子里有着与之前不同的光。帕西斯喝了口桌上的残茶,冷笑道:“错!她很不幸!”
少女愣了愣,随即又展颜:“那一定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青年捏着茶杯,没有答话。
“不过,你真是好人哩,不但请我吃饭,还送我靴子。”黑发少女两手支颊,笑眯眯地道,“谢谢。”帕西斯恢复冷嘲的表情:“是我欠你的,不必谢我。”他从来不是好人,只是不喜欢欠人情。
“你都分得这么细吗?这样做人很累耶。”
“不会,很少有人能让我欠下恩情。”
“哦,那你一定很厉害。”
帕西斯不置可否,甩甩头,道:“说说你的事吧。”该死!看东西又有三个了!
黑发少女屏住呼吸,好一会儿才道:“什么都可以?包括我的心事?”帕西斯奇怪地瞄了她一眼:“只要你愿意说的话。”
璀璨的明眸变得雾蒙,慢慢的,两行晶莹的液体溢了出来。
“喂。”他不怕女人流泪,但至少要让他知道原因吧。
“哈哈…抱歉,我是很高兴的,可是又好难过。”少女用手背抹去泪水,“因为我突然发现,我连我的心事都不知道了。”仿佛被这句话触动,帕西斯默然片刻:“无视太久的话就会这样。”
“你也有即使抹杀自己的心情,也要保护的人?”少女透过指缝看他。
“嗯。”
“可是我一开始不是这样。”少女垂下手,把凳子往后挪了挪,耷拉着肩膀,不复先前的活泼,语气也是无精打采的,“我希望他们能听我说话,安慰我,但哥哥说女孩子只要会撒娇就行了,任何东西他都会买来给我;优也是,只会对我倾诉,从来不管我想什么。我不是人,是宠物,垃圾桶!偏偏……我还是爱着这样的他们。”
“……”
“就连我唯一的知心朋友,也是把我当成他的慰籍。真是的,男人怎么都这么自以为是呢?”
“因为有你这样默默忍受的女人。”帕西斯尖刻地顶了回去。黑发少女怨怼地瞪了他一眼:“你知道那三个男人是怎样的大人物么?他们根本没空听一个小女孩唠叨!而且我是我哥哥养大的,他要把我养成什么样的人,我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那就……没办法了。”
“扑哧!”少女破涕为笑,“你是个好男人,因为你懂得反省。”帕西斯很是尴尬,情不自禁地别开眼:“没这回事,我是迁怒型的。”
“但是你听我说话啊,一般的男人决不会有这耐心,也没冲我发作。”黑发少女再次托着腮帮,定定注视他,眼底闪过一道异彩。这时,服务生端着一只沉重的托盘辛苦地爬上来,把饭菜摆上桌。
“怎么只有一副餐具?再去拿一副。”帕西斯微微蹙眉。
“呃,这个……”服务生面露难色。
“快去!”赶走了他,帕西斯把自己面前的餐具递给对方,“你先用我的吧。”少女笑嘻嘻地接过:“谢谢,你真是位绅士。”
听着对面传来的叫好声和乒玲乓琅声,有一种久违的温馨浮上心头,帕西斯对于一个陌生女孩能带给自己这种影响感到不解。
“咦,你额头有个漂亮的花纹哩。”吃得差不多时,黑发少女宣布自己的发现,一边用手巾抹嘴。
帕西斯反射性地按住前额,随即觉得这个动作太孩子气,又放了下来。
“是烙印吗?”
“是诅咒。”帕西斯冷哼,灌了一大口茶消火。这个代表协调神的印记,即使用幻术也遮不掉,所以作为'索贝克'期间,他都小心地用刘海或发带掩盖,现在变了回来,索性也不管了。然而一被人注意到,还是很恼怒。
“诅咒?不像嘛,倒像贴上去的。”少女一双猫儿般的黑眼趋近他,期待地问道,“我可以摸摸看吗?”
“……请。”反正被摸也不会少块肉,还可以看作是对那瘟神的侮辱,帕西斯大方地允了。触及肌肤的手指却意外的冰凉,令他颤了颤。
摸着摸着,黑发少女微微一笑,是有别于先前,成熟而深沉的笑容:“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贺加斯?”
银发青年一凛,与此同时,一股热流沿着指尖渗入,使他的双眼违背意识地合拢。
“帕西斯!”
一直保持沉默的刃雾跌到地上,在落地的瞬间解除隐形术,焦急地拉扯主人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