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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这小子,哭得吵死了。”诺因解下佩剑,正要递给她,脸一板,近乎凶狠地道,“不许瞧不起他!”
“我才不会!”比他更大声地吼回去,杨阳一把抢过魔封剑,心疼地拍抚,“史列兰、史列兰……”原来如此,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透过剑鞘,细微的呜咽直接流入脑中,接着是明显经过压抑的抽气声。对她的呼唤,久久不作回应。
“怎么没声音?”杨阳焦急地问,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诺因眯起眼,立刻猜出半身的心思:“笨蛋!还想装到什么时候?穿邦了就穿邦了,有什么好怕的!”杨阳清晰地感到剑震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只字片语传出,只有让人酸楚的啜泣。
“诺因。”
“我知道我知道。”黑发青年叹了口气,按住门把,“他就拜托你了。”杨阳拦住他,直视他的双眼:“手,还是洗一洗吧。”
卡萨兰城主只是看了她一会儿,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杨阳独自站在静下来的沙龙里,耐心地等候,双手始终牢牢抓着剑柄,传递出温柔的抚慰。半晌,终于响起一个怯怯的声音:《杨阳。》
“!”黑发少女心弦战栗。这个声音……她第一次发现有人能把高贵清冽的气质完全体现在音质上,如同冬日泼打在冰上的水滴,清亮又透明;又像是月光的结晶碎裂的声响,冰澈而空灵。带着令人心悸的魔力,仿佛能让积雪消融,岩石哭泣,荒原绽放出楚楚动人的小花。
一抹梦幻般的笑意缓缓浮现。
“史列兰,你的声音,真好听。”比诺因好听多了。
魔封抽噎了一下,悲伤稍抑,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生气?》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我骗了你。》
“傻瓜。”杨阳叹笑,将他抱在怀里,剑柄贴着脸颊,“你有说过自己是人吗?你还问我如果知道你不是人,我还会不会对你这么好。当时我怎么回答的?唉,我才应该说对不起,我居然把诺因的皮相套在你身上,你一定很伤心吧?”
《嗯。》史列兰沮丧地道,《我好怕你会讨厌我,我是魔剑,他们都说我是魔王的剑。》
“笨蛋!什么魔王的剑!就算你真是魔王的剑,魔王也不会是坏人!”单看维烈就知道魔王绝对邪恶不到哪里去。
《真的吗?》史列兰展颜。杨阳笑着拍拍他:“没错,所以以后别再自卑了。不管你是人也好,剑也好,我都不在意,只要你是你。”史列兰再次哭起来,只是这次是喜极而泣。
抱着破涕为笑的魔封剑走出房间,杨阳不意外地看到诺因两手环胸倚着墙,一脸等得不耐烦的表情:“好了?”
“好了。”话音刚落,杨阳感觉到一股惧意,安抚道,“不怕不怕,诺因不会凶你。”从对方先前的反应,就可以看出他非常重视史列兰,也是把他当人看待。
“哼!”诺因粗暴地抢过佩剑,大吼大叫,“我不凶你?想的美!等着脱层皮吧!你当我是她,会宠你宠上天?!”杨阳没有劝阻,反而轻笑起来。青年这个样子就像教训顽劣孩子的父亲一样,张牙舞爪下却没有任何实质的怒气,只有满满的关爱。
把半身系回腰间,诺因迈开大步,准备找个地方好好训斥他一顿,杨阳喊住他:“等等,诺因。”
拔下真王的荣耀,她微笑递出:“这个还你吧,已经没用了。”
诺因全身一震,转过头,眼中射出复杂难明的光芒。杨阳不禁缩了缩,心里涌起莫名的慌乱。
“送你,这次是我送你的。”抛下一句,年轻的城主一阵风似地离去。目送他的背影,黑发少女不知所措地呆站了良久。
******
趁王宫乱成一团的时候,冒险家一行躲进客房,从友人那儿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此诺因非彼诺因。”昭霆感叹。耶拉姆老实地承认错误:“我们误会他了,事后会跟他道歉。”莎莉耶双手合十,兴致勃勃地问道:“那个史列兰,真的那么可爱吗?”
“只有更可爱没有不可爱。”喝了口自泡的玫瑰红茶,杨阳笑道,“他就像个单纯的孩子,一定会和你投契的——对了,希莉丝,你们这些诺因的亲朋好友,都从来没注意到他吗?”言下有些不悦。
红发少女尴尬一笑:“我们是知道他是自我意识剑啦,一开始也想跟它说说话,但诺因谁也不让碰。”
这…这家伙。杨阳暗暗生气:就算他重视史列兰,也不该把他当囚犯啊!
“不过我们也有不对,大家只是贪新鲜才想碰它,不是真心想和它做朋友,毕竟它是魔王的剑。”
“这是谣言!”
“不是谣言,历史书上写着……”希莉丝的争辩被打断:“记录未必是真实的!维烈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众人默然。杨阳自觉口气太重,缓和颜色:“总之,我希望大家都能接纳他,至少不要用有色眼光看他,因为他真的是个好孩子。”昭霆和莎莉耶首先响应;半晌,希莉丝和耶拉姆也点了点头。
“对了,朱特跑哪儿去了?”杨阳这才发现少了一个同伴,左顾右盼。
“他啊,早就回去向他的主子复命了,大概以后都不会和我们一块儿旅行了。”希莉丝耸耸肩,用吸管啜饮柳橙汁,“倒是肖恩,阳你没骂得他太狠吧?毕竟他也是好心。”杨阳若无其事地道:“我罚他一个月不许用我的身体吃饭。”
好……好狠。众人咋舌,对棕发青年致以由衷的同情。
“我们何时走?”耶拉姆问了个现实的问题,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回村子了。杨阳迟疑片刻,道:“还没决定。私心里,我是想多陪史列兰一段时间,而且诺因的事也没解决,不如你们先回去吧。”
“要走一起走。”昭霆一口否决,拍拍师兄的肩膀,“别急,村子又不会跑掉。”耶拉姆微微一笑,算是默允。希莉丝暗自盘算:看来我也要做好动身的准备了。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把肖恩身上的魂凭术破除。
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听到敲门声,离得近的昭霆跑去开门,看清来人,尖叫道:“冰宿!邱玲!”
“稀客稀客。”杨阳欣喜地起身,拉出两张椅子,“快请进——昭霆,把门关紧。”
东城满愿师谨慎地布下隔音结界;北城满愿师蹦蹦跳跳地走进房间,绽开坦率无伪的热情笑靥:“我们是第一次面对面谈话吧,我叫邱玲,她是冰宿,你们呢?”
“杨阳。”黑发少女颔首为礼;棕发少女精神地挥手:“昭霆,严昭霆!”
“久仰。”茶发少女在靠背椅上坐下,接过茶杯啜饮,坐姿优雅,举止高贵。杨阳看得叹服,心想应该是专门训练的结果,也由衷庆幸自己不用受这种苦。
“唉,可惜轩风不在,不然我们五个就是正式重聚了。”邱玲坐到友人身旁,惋惜地道。昭霆大方地递给她一盘点心,奇道:“她在西城啊,你们不知道?”
“在西城!?”
冰宿眼底闪过一道了然的光弧,神情有着微微的释然。邱玲关怀地询问友人的近况,末了拍拍胸:“太好了,她平安无事,我和冰宿都很担心她——对了,当初掳走你们的是谁?你们又是怎么逃出来的?”杨阳制止想要回答的昭霆,笑容坚定:“抱歉,他是一个对我们非常重要的人,恕我们不能透露有关他的任何事。”
“哦。”邱玲很不开心,却没想到:就算同样来自地球,她也还是个陌生人,人家凭什么信任她?
莎莉耶一直瞧着冰宿,着迷她清冷高雅的气质,这时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都不说话?”冰宿合上眼,放下茶杯,不带感情地道:“我在等她叙完旧,然后可以说正经事。”
“呃——”众人汗颜:好…好冷静的人。
杨阳察言观色,挖掘出一丝被隐藏得极深的好意,亲切地道:“是什么正经事呢?”冰宿睁开墨绿色的双瞳,直直注视她,一字一字道:“你们赶快走吧。”
“咦?”杨阳没反应过来。希莉丝脸色微变:“出了什么事?”
“不是出什么事的问题,是会出什么事的问题。你们真的以为没人会看出你们是满愿师?只要一个参与召唤仪式的法师,就能感觉出来。如果不想牵扯进政治斗争,就赶快走吧。躲得远远的,像以前一样。”一口气说完,冰宿在心里叹气: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帮她们。今后,她恐怕会和四个同学站在对立立场,甚至兵戎相见。
杨阳和昭霆手足冰凉,委决不下。耶拉姆正要开口劝说,又响起重重的敲门声,只是这次不等有人开门,来人就大刺刺地闯进来:“阳!”
“诺因!”杨阳惊呼,更加慌乱。中城城主诧异地看向冰宿和邱玲,想起什么似地道:“兰小姐,刚才我在走廊碰到国师,他在找你,好像很急的样子。”
“我马上去。”冰宿毫不犹豫地起身,走到玄关时,回头望了一眼,这一眼包含了许多意味,“告辞。”邱玲踌躇了会儿,还是选择跟在她后面。
“满愿师怎么会跑到你们的房间来?”诺因显然刚从校场回来,满头大汗,一身军服脏兮兮的,抄起杨阳面前的茶就喝,一点也不避嫌。
“大概是年龄相近,比较谈得来吧。”杨阳随口糊弄过去,同时升起愧疚之情,为欺骗眼前的人,“那个,诺因……”黑发青年奇怪地看着她:“什么事?吞吞吐吐的。”
接到师兄警告的眼色,杨阳叹了口气:“没事,史列兰怎么样?”诺因笑了:“被我刷一顿还有不好的?对了对了,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明晚重新举办宴会。”
“什么!!”众人大吃一惊。杨阳愣了三秒才回过神:“这么挥霍,国库不透支吗?”
“这是罗兰要伤脑筋的问题。”
“你们欺负他。”
诺因嘿嘿一笑,并不否认,随即沉下脸,凝重地道:“总之,老妖婆是铁了心要你做我的未婚妻了,我们快快避难,上莉莉安娜那儿。”杨阳摇头叹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诺因。她的耐心总会告磐的,到时就会采取非常手段,你就不能和她好好谈谈吗?”
“那女人会听我说话才有鬼!”诺因啐了一声,牵起她的手,一脸和避难不符的阳光灿烂,“走吧。”
******
无视众多大臣的劝阻,罗兰硬是把上一场宴会留下来的物资全部重新包装后拿出去——除了残羹剩饭。而不是另选场地,另外布置。一边忙得昏天黑地,一边忍不住诅咒:我靠!还什么普天同庆,再举办一场崭新盛大的晚宴,不废物利用,你们等着吃西北风吧!操※◎+¥§$……
幸好,无论多么郁闷,他还有个情人可以捏捏小手,抱着吃吃豆腐,让心情平衡。
而诺因这两天也是过得乐不思蜀,左有温婉可人的妹妹,右有温柔大度的朋友,还有只小狼龙可以逗弄,有把剑可以聊天,差点就忘了订婚这回事,直到莉莉安娜拿出裙子。
杨阳上次穿的那件虽然洗好了,但基于轰动效应不能再穿,这次莉莉安娜为她修改的是一件桔红色的洋装。褶皱很多,整体感觉却非常清新可爱。还准备了一套珍贵的钻石首饰,一一戴上,轮到耳针时,诺因劈手夺过:“这个不用!她戴我送她的就好!”
“可是一个不对称耶。”
“我不也一个。”
“……”莉莉安娜拿这个不讲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