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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低的笑声逸出唇,苍凉,清寂。
但是这……终究不过是幻影而已。
即使被绿叶层层环抱,他依然闻得到酷似玫瑰的甜腻香气,那是骨粉的味道。
还有鲜血、腐尸、毒药和炼金术原料混合而成的气味。
换回原来的坐姿,帕西斯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该走了,继续待在这里,只会污染这块净地。
尽管下了决定,眷恋的情感却不是那么容易克制,这时,响起一个熟悉的呼唤:“族长。”帕西斯轻巧地一跃,展翅飞向声源:“什么事,小利?”
利文瞪视他背后的雪白双翼,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有翅膀?”
“假的。”生性招摇的青年故意扇了两下,让光翼回到原本的游离状态,星星点点的白光在他身后形成一圈光影,照得面容有些模糊,映着几步远的大树,竟有种奇异的和谐,利文一时看得呆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帕西斯重复了一遍。
“啊…啊!”利文回过神,肃然道,“所有的战士都已经集合完毕,遵照您的吩咐。”
“很好,带我去。”
一阵风吹过,拂动树叶,伴随着两人近乎无声的脚步声,融合成寂寞的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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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劲!太差劲了!”
广阔的空地上,暴怒的大喊完全不受空间所限,震得人耳鸣嗡嗡。两两对练的羽族战士缩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接受族长只能用喝骂形容的临场教学:“这么软绵绵的招式,这么乱七八糟的步法,这么低的气势——你们是没吃过奶还是没吃早饭?统统特训!不过关今晚休想睡觉!”
“还有!”随手拎过一个羽族,东敲西打,“这么瘦弱的手臂,这么纤细的腰,敌人一折就断了!居然连半块肌肉也没有!你们以前训练都摸鱼是不是?”
“族…族长。”脸庞还残留着稚嫩的倒霉蛋欲哭无泪,“我们都是长得这样的啊,您还不是……这是种族特征。”
“还敢顶嘴!”帕西斯瞪目,将他扔回去,又拎来一个展示品,“那你们看看小利!他手臂上的肌肉,他的背肌,腹部——难道他是变种?”众人无言以对。
“族长~~~”利文面红耳赤地穿回被他扒光的衣服。帕西斯咋舌:“有什么好害羞的,没看到那边几个妮子对你春心大动?”说着,一指躲在树后偷瞧的几个羽族女郎。对方惊呼一声,慌忙逃走。
“呵,纯情的女孩。”
“别闹了,族长。我已经是成年人,体格才和他们不同。”
“哼,锻炼当然应该从青少年开始,别给他们找借口!”帕西斯右手一挥,厉声道,“全场跑五十圈!中途不许停!”包括利文在内,战士们都踉跄了一下:五十圈!?
但谁也没那胆子不跑,只好哭丧着脸跑步。利文试图缓刑:“族长,这会不会太苛刻了,少一点行不行?”帕西斯嗤鼻:“这算什么,后面还有两百个俯卧撑呢。”想当年他不下十次把罗兰绑着大石头扔进湖里,还不照样游上来了!
不幸听到他的话的羽族都有晕过去的冲动。
而全部的训练结束后,他们也确实累趴了。
走过满地“死尸”,帕西斯大咧咧地在一块青石上坐了,一派山贼头子的架势,语气也学了个十足十:“我知道,你们心里在嘀咕,为什么要安排这种不近人情的训练,为什么我们要这么辛苦,这岛上又没有敌人,告诉你们,这样的想法是耻辱!”
“那些只差没躺进棺材的老家伙也算了,你们一个个活蹦乱跳,正在大好年华的年轻人,也想跟他们一样待在岛上烂掉?有没有骨气?有没有血性?天空之岛之所以到现在还没被遗忘,全是托了你们那些离家前辈的福!是他们勇于探险的精神挽救了羽族的声名!”
不知不觉,每个人都爬起来聆听,疲累的脸上浮现热血沸腾的神情。但听到最后,一人叹了口气:“族长,不是我们不想下去,是翅膀负担不了。只有成年男子承受得了那么长距离的飞行。”
“还是借口!你不练当然飞不长,整天在那些矮树上跳来跳去就叫练习了?要飞出去!”帕西斯毫不留情地驳回,随即略略缓和颜色,“我明白,天空之岛太高了,像你们这样的孩子会有恐惧心理,所以我会适当降低高度,你们也要给我争气!”年轻的战士们大喜,老成的利文却变了脸色:“不行,族长!此事万万不可!”
“闭嘴!你也学那些老东西?我是族长,我说了算!”帕西斯轻松打发他。
“耶——”
欢呼声淹没了利文的劝解,帕西斯洋洋得意:“看,大家都支持我。”利文掩面不再吭声。
“还有一件事。”帕西斯交叠起修长的双腿,笑容慵懒中透出无形的压迫,“不要把我当成是和你们一样的菜鸟,我可是参加过降魔战争的人。”惊呼迭起:“你参加过降魔战争!?”
“算算我妈妈的年龄。”啧,不学无术。
一片鸦雀无声。良久,才有人陆续回神,兴奋地叫道:“族长,那您跟我们说说!”
“说什么?说除了我一个半翼人,联军没有半个羽族?”帕西斯冷笑。沉默再一次笼罩全场,只是这次带着几分羞愧,几分生不逢时的遗憾。
“不要拿仇恨什么当借口,连最记仇的半兽人也能暂时抛下种族的嫌隙,为赶走共同的敌人拼命,羽族为什么不能?独善其身的另一种意思是懦弱胆小,我为有这样的同族感到丢脸!就看你们能成长成什么样了!”
众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族长,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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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热火朝天的空地,银发青年询问身旁的大长老:“小利,怎么心事重重的?恋爱了?”
“……族长,我在思考一个非常重大的问题。”
“恋爱也是非常重大的问题。”
利文抹了把脸,决定不跟他废话,直接切入正题:“我想了想,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帕西斯笑嘻嘻地道:“哦,那可太好了。”不满他的嬉皮笑脸,利文加重语气:“我想的可比你深多了,是为了羽族的未来。一直固守在一个地方不利于生态的发展,近几十年已经很少有下一代出生,我们需要更广阔的环境。”
“是是,小利你深谋远虑,前途无量。”
“还有——”不理会他的调侃,利文转头瞥了一眼,确定这个距离不会被听见,道,“他们的确是屁股上粘着蛋壳的小鸡,会被你轻易煽动,但我不同,我不会坐视你把羽族改造成罗兰城主的工具,我们只是他的盟友。”
帕西斯睁大眼,表情像看到新鲜玩具的小孩。利文被他瞧得微惧,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干…干什么?”
“我看走眼了,原本以为你是个顽固耿直的笨蛋,没想到是包着辛辣内在的坚果,失礼失礼。”帕西斯边说边敲他的脑袋。利文抖着声音抗议:“喂~~~”
“别傻了!”捶了他一记,帕西斯展露的笑意一如出鞘的利剑,冷硬而锋锐,令利文不由自主地挺直腰杆,“我是什么人?我是罗兰的师父,不是部下!”
“……”
“哪怕他要我拉拢你们,也要看我有没有这个心情,何况我从来不屑做这种事。我拿手的是破坏,是刺杀,是让人气得跳脚、脑中风、上吊自杀。而不是拍马屁拍得他浑身舒坦,或是踢他的屁股让他奋进,绊一脚还差不多。”
这种特长不该说得这么得意吧……放下内心大石的同时,利文也听得汗颜。
“你们要感谢我妈妈,已故的公主殿下。”
甩甩手,帕西斯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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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扁完沙袋的羽族族长躺在母亲幼年玩耍的大树上午睡,睡到一半,突然醒过来,想到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将来上战场,他要用什么交通工具?
骑马不错,他也很久很久没指挥过军队了,很想重温那种滋味,改天叫罗兰准备。至于会影响正常的军队编制,帕西斯完全不予考虑。反正他师尊大人手痒,乖徒儿就有义务专门拨一队人马供他使唤。
但是白马王子太俗了!黑马王子有他儿子当前科,重复不好,暂且搁置。
小羽也不错,原形坐起来舒服,速度也快。只不过,骑在一个妙龄少女身上,终究不太好。
刃雾?算了吧!这小子气量窄得要命,叫个小名也死活不肯,别说让他当马骑了。
黑耀更是甭提,几只乌鸦都会吓得他哇哇大哭,说不定还会害他从天上掉下来。
想来想去,还是骑龙最拉风。不过银龙王好歹算是他的老朋友,到他家借坐骑不太好意思,找野龙又太麻烦,哪里有现成的呢?
帕西斯弹指发出一声清音:亡灵龙克拉费里格。
这可是最衬他死灵法师身份的坐骑。把它从金龙王的封印中释放、驯服也可以乘机活动手脚,脆弱的羽族实在不够他大展神威。传闻克拉费里格凶残暴虐,杀戮成性,调。教这样一条龙更是别有一番趣味。
于是,他意气昂扬地整装出发,就在这时,背部传来一阵剧痛。
那小子居然会受伤!?
立刻判断出这不是自身的痛楚,帕西斯切断了感应,犹豫是否要用水晶镜查看。
算了,应该又是他实验魔法失败,撞到了什么,或炸出一块焦肉吧。
尽管对自己的半身嫌恶已久,帕西斯对他的本领却绝对有信心。继承了他的智慧和80%的实力,以及肖恩的人格魅力,神官可以说是无敌的。除非他自己找死,或者本体的他亲自出手,不然这世上没人伤得了他。
就这样,把半身抛诸脑后,一心猎龙的人飞向诺瑞姆林峰。
雪花漫天狂舞,呼啸的北风撕裂耳膜。直接用一发超大版的爆炎轰开坚硬的冰层,帕西斯也不管引发雪崩会害死多少人,朝露出来的龙语印记吟唱解封咒语。
过程并不困难,受术者的反抗帮了很大的忙。只听得一阵轰雷般的巨响,庞大的身躯破冰而出。紫黑色的雾气环绕着毫无光泽的灰白鳞片,那是死亡的气息,异样寒冷,甚至让附近被热量融化的冰瞬间冻结。威猛而矫健的肢体完全保留生前的形象,而不同于一般用死灵魔法复活的骨龙。这是因为克拉费里格是自愿献祭,以换得永生和本不属于龙族的死亡之力,也因此金龙王才认为它玷污了龙族的骄傲,将它囚禁于此。
“哦哦,外形不错,虽然肤色差了点,但还可以包容啦。”飘浮在半空中,帕西斯双手环胸,评头论足。风雪在他三尺外就自动停下,莹莹的白光为他施加了完美的防护,也衬得他的气质更加圣洁高贵,宛如从天而降的神祗。
“你是什么人?”亡灵龙吐出沉厚的声音,跳动着冰焰的双眼充斥着疑惑,“为什么既有冥界的气息,又有讨厌的光明力量?”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帕西斯为他的眼光加分,高举的右手托着硕大的漆黑光球,笑得猖狂,“你只要记住,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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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克克,如果你不反抗得那么激烈,我也不会割伤你啊。”
“闭嘴!”
对新奴仆的咆哮充耳不闻,帕西斯耸了耸肩,收回气剑,伸手为他疗伤——在坐骑身上留下疤痕可不符合他的美学。反正他们已经签定契约,不怕它羞恼之下咬他一口。虽然咬也咬不死,不过肚破肠流很难看,再长出来也怪恶心。
“为什么要侮辱龙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