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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西,不要离开大家!”启动黑宝石,他闪身扑上。
透明的障蔽严严实实地罩住六人,帕西斯和华尔特尝试着拍打,纹丝不动,气得大喊大叫,其他人多少也责怪师父的见外。但只看了一会儿,就震撼得手足冰冷,说不出话来。
这根本不是他们能插手的战斗。
没有华丽的法术较量,花俏的招数比拼,一切都追求实效。完美,利索,毫无多余的杀伐。
烧灼视网膜的火花不断迸现,狂飙的鲜血扬起红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干掉两名剑士,肖恩被第三人拦下。犀利的枪尖划出数个圆圈,交错的弧形缠住他手上的光剑,撞击的脆响连绵不绝。电光火石间,肖恩以难以捕捉的步伐避开了长枪全部的攻击,趁着对方突刺无效收力的刹那,窜到他身侧,闪耀的光芒带起放射状的血液。
无视惯性地翻转,他扑向剩余的两名法师。对方不畏不惧地做了个手势,高热的焰流喷涌而出,化为一只巨大的火鸟,迎上半空的目标。
光剑划开一道亮线,只一击就将赤红色的大鸟分成两半,崩解的火焰被剑气刮得四散飞舞,宛如在棕发青年身后形成火的羽翼。下一秒,剑锋毫无停滞地劈碎法师的三重结界,在穿着长袍的身躯上切开一条笔直的伤口,激射而出的血花再次染红了雪白的视界。
另一名法师反应迅速地发出上百枚冰弹,构成一张绵密的巨网,彻底封锁住对手的退路。肖恩只是淡漠地瞥了一眼,毫不犹豫地抬起左足,将尚未倒地的尸体踢向他的同伴。
可怜的法师粉身碎骨。但冰网也因此砸开一个缺口,肖恩面无表情地突破腥风血雨,右手流畅地舞动,灌注了斗气的攻势穿透了两层坚固的防御,在最后一道前力阻。没有停顿,骤长的光枪从法师的眉心刺入,后脑穿出。这回溅出的不止是血,还有灰白的脑浆。
短短三十秒,却惊心动魄。
确定没有埋伏后,肖恩一手扶枪,大口喘息。刚刚一仗历时虽短,却消耗了他大部分的力气。又因为全神贯注,状态还无法调整过来。
微垂的双眸不再是清澈透明的琥珀色,而是沉淀着杀气的暗黄。
“肖恩师父……”
熟悉的声音唤回他的神智,闭目调息片刻,他打开禁制,粲然一笑:“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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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兵层出不穷,质量也越来越高。
伴随着增长的,是毒芽般疯狂蔓延的无力感,使灵魂仿佛被荆棘纠缠一样痛苦。
对菲莉西亚而言这是第一次尝到的滋味,帕西斯却体会了整整十一年。
和母亲为了他做卑贱的营生,却无能为力时相同的自责,再次啃啮着他的心。
他痛恨自己的弱小。
还说什么“自己保护自己”,结果还是累赘一个,只能眼睁睁看着重视的人浴血厮杀,一次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肖恩也渐渐感觉力不从心,敌人出现的频率太颇繁了。无论他们怎么隐藏形迹,都逃不出搜索网。东方学舍这次是卯足了劲,誓要拿下这位救世主。
体力一下降,状态也不佳。第一次挂彩时,他考虑是不是给结界加一个屏蔽功能,但是想到这样徒弟们会更加担心,只好算了。
他唯一庆幸的,是追兵当中没有熟人。
应该是姐姐动的手脚吧。喝着小弟子炖的补汤,肖恩微微苦笑。当初带菲莉西亚逃走时,他就有了觉悟。但真要和同学对上,他只有选择溜了。
朋友们当中,他最对不起的是卡修。
答应了做他的部下,辅佐他实现他的愿望,却背信弃义。
只是,卡修可以没有他,莉却不能。
一口气喝完,肖恩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木碗,眼里浮起坚定:他已经是个差劲的朋友,差劲的弟弟,决不能再当个差劲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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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后,当肖恩·普多尔卡雷回想起一切,不禁自嘲:
他的人生,全是失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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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光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穿过矫健的身影,将他钉死在地。
“肖恩师父!”玛丽薇莎尖叫,帕西斯和菲莉西亚拼命捶打壁面,安迪和华尔特吓得大气也不敢喘,鲁西克咬牙环顾:“是精灵?”
精灵!这个名词令菲莉西亚眼中迸出火花,染上疯狂的血色。
用力拔出羽箭,撕扯开来的血肉在暗夜里带起赤色的轨迹。因为是从背部贯穿,这一拔通过了整个胸腔,痛彻心扉。已经完全进入战斗状态的肖恩却连嘴角也没有牵动,飞快冰封了前后的伤口,止血止痛。
然而,当他解决了偷袭者,止水般的瞳化开微小的涟漪。
嘹亮的兽嚎此起彼伏,大批异形包围了这片杀戮的战场,打破了抵抗者和追击者之间的天平。
“莉……?”鲁西克第一个反应过来,看向身旁的师姐。一名侥幸从魔兽口中逃出的法师跌跌冲冲跑近,干枯的手指聚起魔力,指着黑发少女:“你这个怪物!”
破土而出的尖锐藤蔓撕裂了法袍下的人体,绞成扭曲的形状,爆射的鲜血和碎肉,象征着施虐者的怒气和快意。
震惊这一幕,肖恩停止了动作,幸好一头魔兽及时扑倒他,才没有命丧兽人战士的斧头。
随着最后一名死者的倒下,血腥的戏码才告一段落。
定定注视义父,菲莉西亚紫色的双眸充斥着狂气,用歇斯底里的语调道:“肖恩师父,我不管世人怎么说、怎么看,从以前到现在,就只有你一个人站在我身边、保护我,所以我也只看着你、保护你,谁敢伤害你,我就杀谁!如果这个世界逼迫你,我就毁了这个世界!”
余音袅袅,激荡着每个人的心湖,溅起千重浪。
“……对不起,莉。”这一刻,肖恩终于意识到他将养女和徒弟伤得有多深。只能袖手旁观,对他们而言是怎样的酷刑和折磨。
可是以他的立场,除了这么做,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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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缓的山坡铺满了洁白的风信子,摇曳出温柔的波涛,一个同样雪白的人倘徉其间,妃色的唇含着一根草叶。
他的神情并不悠闲,碧眸笼罩着深沉的阴郁,再无过去的童真和光彩。
“喂,你在这里干什么?”黑色卷发高高扎成一束,身穿链甲的清秀少女跳跃着走近,“快回去,肖恩师父不是交代过,不要分散行动。”
“我这就回去。”没有和往常一样抬杠拌嘴,帕西斯立刻站起来,表情漠然地拍了拍身体。看出他的心情,菲莉西亚的眼神柔和下来:“振作点,大家都不好受。”
微微扬唇,勾起一抹讽笑,但讽刺的不是对方,而是自己。
“至少你还可以召唤几只小可爱,用荆棘把那些混蛋戳得稀巴烂,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那次只是运气好,之后有派上用场吗?”同样嗤笑了一声,菲莉西亚转过身,凝视脚下的风信子海洋,“哪,帕尔,听说死灵魔法有一种用灵魂交换力量的法术。”
“是有!可是肖恩师父不肯教我!”帕西斯情不自禁地提高嗓门,满脸愤恨。
肖恩多少也了解小弟子的性格。
菲莉西亚笑了,这次是不带阴影的笑:“这么说,你愿意付出那样的代价?”帕西斯斜睨她:“你不也是,疯婆子。”
踹了他一脚,被灵敏地闪开。
习以为常地打闹了一会儿,两人仰天躺下,看着飘浮的白云,手无意识地牵起,相同的脉动抚平了内心的无力和痛楚。
“帕尔,一起努力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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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西方?”
这天,忙里偷闲的肖恩坐在窗台上叠纸鸟。鲁西克走向他,提出经过深思熟虑的建议。
“对,内陆差不多都是圣域的天下,再躲也躲不了多久,贫瘠的西方好藏得多。”顿了顿,水青色的眸子浮起深深的疼惜,“这样,莉和帕尔的情绪也会稳定些。”不同于帕西斯和菲莉西亚,他也难受,却不自责。因为他自认尽了全力,受限天资和时间不是他的错。但那两个小鬼没有这么好的自我调适能力,不,应该说他们太重视肖恩了。
做师父的何尝没发觉,叹息着点头:“嗯。”
怀抱着希望,一行人匆匆上路,也在短暂的和平中,拾回曾经的快乐。
然而,遍寻不获的圣域很快推测出他们的下落,利用当地的愚民布下陷阱。
那一次行动,成功地一网打尽。
月见草的花毒麻痹了感官和知觉,被层层锁链和咒符捆住,关押在特别制造的铁笼里,命运之子以最狼狈的姿态,回到阔别了十六年的东方学舍。
细微的动作引发了强烈的雷击,抽搐的身体痛苦地蜷成一团,带起更大的金属碰撞声。
“肖恩师父!!!”
凄厉的呼唤使他睁开眼,对上一张恶意的笑脸:“乖一点,普多尔卡雷,我也不想伤你,毕竟你是预言的救世主,但你再轻举妄动,我就不得不使出非常手段了。”
没有理他,肖恩的视线定格在他身后的建筑物上。
他就好象走了一条螺旋的人生轨迹,离开这里,最终还是回到这里。
合上眼,他疲倦地坠入深沉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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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肖恩他们被逮到的经过,在《无法挽回的伤害》一章有叙述,所以就跳过了。忘记的读者,可以回去翻。
☆、第四章 英雄们的安魂曲
作者有话要说:
肖恩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个温和的黑发少年,笑吟吟地递给他一只据说是圣兽的蛋。
他们一起把它偷偷放在洁西卡的办公桌上,准备用所谓的'稚鸟情结'让它认主。
结果成功了。出来的也是非常可爱,羽毛像火焰的小鸟。
洁西卡不领情地臭骂了一通,但他们都看得出:她其实很高兴。
怀念的景象丝毫没有褪色,棕发青年微露笑意。那清亮的叫声,也仿佛就在耳边。
不对!他陡然睁大眼:这不是梦!
“雷奥,谁准许你这样对他?”
冰冷的女声带着无人能挡的压迫感,闻者腿软,指挥猎捕行动的雷奥也不例外,吞吞吐吐地道:“啊,盟…盟主。”
她是圣十字联军的盟主!?帕西斯等人惊讶地打量被随从簇拥的栗发女郎。穿着红底金纹的制服,貌不惊人,身子骨也很瘦,似乎风一吹就倒,却像她别在腰间的殷红色长剑一样,散发出巍峨如山的气势,令人肃然起敬。
“算了,你也是职责所在,我不计较,但这里是东方学舍,没必要再那么防范,这就放了吧。”
“可是……”
“我不想说第二遍。”骤然沉冷的语调蕴含着倍增的魄力,雷奥再也抵抗不住,咬牙挥了挥手:“放人!”
当啷!铁笼和锁链相继解除,法师们朝瘫软的俘虏释放中和毒素的魔法。年轻的盟主走上前,看着狼狈不堪的青年。衣着破烂,深棕色的长发半数盖过苍白的面容,琥珀色的眸子透出惶恐,和他以前每次闯了祸一样,胆战心惊地瞅着她。
肖恩情不自禁地往后缩,无奈麻痹的身体不听使唤,只移动了一小段距离。这时,对方已高高举起右手。
啪!重重的耳光使他别过头,嘴角划下一道血丝。
“你……!”帕西斯等人大怒,奋力挣扎,想冲上去教训这个无故施暴的女人,肖恩的称呼却让他们当场冻结:“姐姐……”
姐、姐姐!?来回扫视外表毫无相似之处的姐弟俩,众人错愕万分。